“北北非常调皮,一时在地下,一时爬到妈妈怀里,又由妈妈怀里转到爸爸怀里来.....可惜三个人分在三起……志兰,别时容易见时难,分离二十一个月了,何日相聚?念、念、念、念!”
这是左权给妻子刘志兰写下的最后一封家书,他们终究没能再相聚。
三天后,日军突袭八路军前敌指挥部,负责断后的左权不幸被炮弹击中,以身殉国,年仅37岁。
左权牺牲的消息传到延安后,刘志兰悲痛万分,他们才结婚3年,女儿太北也就2岁大,便这么一个失去了爱人,另一个失去了父亲,怎能不让人心碎?
直到6年后,刘志兰才从这段伤情中逐渐走了出来,并和左权生前的秘书陈守忠缔结了新的婚姻。
但在刘志兰的心中,左权始终是她曾经念念不忘的革命伴侣,即使斯人已逝,她对他的感情还是数十年如一日的亲厚,晚年仍在为他恢复名誉而东奔西走。
那么刘志兰是如何与左权走到一起的呢?她在改嫁之后,又和女儿过着怎样的生活呢?
情定太行山
刘志兰出生于1917年的北京,家里有7个姐妹,孩子一多,家庭资源的分配也就有了倾斜,何况在她小时候,父亲就溘然长逝,离她远去了。
所幸刘家家底不薄,不说大富大贵,至少不用担心温饱问题,刘志兰更是从小就被送到学校读书,不仅接触到了新思想,还养成了一派知书达理、才思敏捷的性子。
长大后的刘志兰,考进了北平师范大学女子附属中学,和浦安修既是同学,又是至交好友。两人惺惺相惜,志趣相投,就连结婚都找的的革命领袖,属实是一辈子的姐妹了。
1935年,日军不断在华北制造事端,企图扩大侵略脚步,以蒋介石为首的南京国民政府竟然对此视若无睹,甚至还授意何应钦跟日本签订了“何梅协定”与“秦土协定”,把河北、察哈尔两省的大部分主权奉送给日本。
消息传来后,举国哗然,无数爱国人士、进步分子大声斥责蒋介石卖国求荣,毫无廉耻之心。
更令人没想到的是,不久后日军蹬鼻子上脸,又策划出了华北五省“防共自治运动”,企图全面掌控华北区域。
“华北之大,已经安放不下一张平静的书桌了。”
日军的魔爪越伸越远,已然激起了北平各阶层人民的极大愤慨,12月9日,广大爱国学生燃起了一阵抗日热潮,数所高校更是高举标语,进行抗日宣传。
其中正在北师大女附中读书的刘志兰,也是一二·九运动中的积极分子,因为表现出色,她还被选为了“民先”队长,一时间声名鹊起,就连朱德都称赞她是“女同志中的佼佼者”,
一二·九运动之后,我党认为刘志兰是一个可以培养、发展的对象,于是主动向她扔出了橄榄枝,派人和她接触,传递一些革命思想和红色理论。
1937年,刘志兰加入中国共产党,当时正值全面抗战爆发时期,经过思想洗礼的刘志兰,当即和浦安修等心怀革命的进步青年,一起奔赴了革命圣地——延安。
在去延安之前,革命在她的心中还只是一句口号,但等她真正到达延安后,却被那里的艰苦条件、乐观精神所打动。
延安这里,只有上下一心、为抗日和革命拼搏奋斗的同志们,刘志兰被这种苦中作乐的精神触动到了,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尽管生活过得有点苦,但刘志兰还是很快就适应了下来,她在干部培训学校完成学业后,就被分配到了北方局妇委工作,并担任陕北公学校教导员。
彼时的刘志兰,因为生得漂亮,又写得一手好字,还具有深厚的文化底蕴,妥妥就是一个学历高、知识广的高材生,立马就在一众女同志中脱颖而出,成为了大家公认的“延安四美”之一。
1939年,刘志兰来到太行山做宣传,上台演讲的她意气风发、侃侃而谈,不管是口才还是气质,都显得极其潇洒利落,给人留下了异常深刻的印象,就连朱德与康克清都注意起了这位年轻姑娘。
或许是中国人刻在骨子里的基因,总爱给年轻人说媒,看到如此英姿飒爽的刘志兰,朱德立马想起了自己的好战友——八路军总部副参谋长左权。
1923年,18岁的左权投笔从戎,告别家乡父老,头也不回的奔赴当时的革命中心——广州,随后考进了黄埔军校,2年后,他在陈庚的介绍下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可谓资历深厚。
在这之后,左权就开始步入军事生涯,并先后去了莫斯科大学和伏龙芝军事学院深造,是当时八路军里学历最高的将领。
这么多年来,左权南征北战,一心都扑在了革命上,立下战功的同时,也耽误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年过30都没有一个对象,朱德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中。
故而在看到刘志兰时,他才眼睛一亮,生出了撮合这俩人的心思。
说干就干的朱老总,转头就安排了这两人见面,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功夫才能让他们彼此看对眼,谁知左权竟对刘志兰一见钟情。
彼时刘志兰才22岁,年轻漂亮,又是从北京来的,见多识广,知识渊博,和左权很是投契,两个人聊天总能说到一起,全然不会出现无话可说的场面。
爱情这种事,只要有了好感,双方之间又兴趣相投,自然能水到渠成的谈下去,刘志兰和左权便是如此。
在刘志兰看来,左权既有能力又有文化,是一个十足的文武全才,并且胸有大志,很有责任感,还和自己有着共同的理想追求,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伴侣人选。
于是她很快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和左权顺势走到了一起。
1939年4月16日,左权与刘志兰在山西省五台县潞城北村结婚,一年后两人的爱情结晶出生了,他为其取名为“太北”,意为纪念女儿出生在太行山以北的抗日前线上。
然而三口之家的幸福生活并未持续太久,百团大战就先打响了号角。
短暂相守,遗憾分离
左权34岁时才结婚,对于这段婚姻他极为珍惜,而对刘志兰来说,自小就缺少父爱的她,和左权结婚后,他已不再是单纯的爱人身份,更是她的精神导师、稳重战友。
但她没想到的是,婚后生活还没甜蜜多长时间,最先迎来的就是无穷无尽的分别。
作为八路军中的高级将领,左权经常忙于工作,和刘志兰聚少离多,加上她本人有时候也需要做一些宣传,这就导致两人平常连见一面都是奢望。
好在两人感情融洽,左权虽然忙碌,但只要一有时间,他总是要回来看望妻子和女儿的。
百团大战前夕,因为要配合彭德怀处理战前的部署工作,所以左权几乎很少有空回家,但他还是不放心刘志兰母女俩,硬是挤出了时间去看望妻女。
当时刘志兰一边要照顾出生不久的孩子,一边又牵挂着久不归家的丈夫,心情的烦躁可想而知,于是当她看到左权时,不免抱怨了两句,整个人那叫一个委屈。
左权自知理亏,也遗憾不能陪在爱人身边,但先有国才有家,为了更多的小家能平稳生活,他注定要牺牲自己的小家。
看见妻子委屈,左权只好温声细语地进行安慰,还立马给女儿换起了尿布,随后又给孩子喂米汤,做完这些还不忘把剩下的家务都包揽了,主打一个眼里有活。
刘志兰也不是个作精,她明白丈夫的责任,也看出了丈夫的憔悴,那些委屈和不满自然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百团大战胜利后,日军进行疯狂反扑,太行山的局势反而陷入了危机。
出于安全考虑,他把妻女都送到了延安,分别前他们一家人拍了一张全家福,殊不知这竟是他们最后的合照。
此后在百忙之中,他也时常给刘志兰写信,还把每个月仅有的5月津贴,全攒下来托人带给了妻子。
除此之外,左权还托人给女儿买花布、做衣服、织毛衣,对自己未能尽到丈夫和父亲的职责,疏于陪伴一事,他总是常怀歉疚的。
那些无法见面的日子里,左权都是靠着一封封家书传递思念,正所谓纸短情长,悠悠一封信,又如何能承担得住他深切的想念和忧心呢?
“可惜三个人分在三起……志兰!亲爱的,别时容易见时难,分离二十一个月了,何日相聚?念、念、念、念!”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可惜的是,在这封充满思念的家书之后,等待刘志兰的不是重逢,而是死别。
1942年5月25日,为了掩护战友撤退,左权被日军炮弹击中,壮烈牺牲,成为了八路军在抗日战场上,牺牲级别最高的将领。
刘志兰闻此噩耗有多悲痛自不必说,但在长久的伤痛中,她还是顽强的走了出来,并写了一篇常常的悼文。
不仅怀念丈夫,更是继承了左权的遗志,坚定了革命信念。
对于革命,我贡献了自己的一切,也贡献了我的丈夫。你所留给我最深切的是你对革命的无限忠诚,崇高的牺牲精神,和你全部的不可泯灭的深爱……我将努力将二者紧密的结合起来,学习你,继续你的遗志奋斗。
愤恨填膺,血泪合流,我不仅为你流尽伤心的泪,也将为你流尽复仇的血,你永远活在我的心里,在今后悠长的岁月中,想到你将是我最大的安慰。
斯人已逝,活着的人总还要继续生活,彼时才25岁的刘志兰,带着浓重的哀伤,选择和女儿远离丈夫生前的工作地点,避免触景伤情。
直到6年后,她才终于彻底走出了这段生离死别,重新开始了下一段婚姻,在组织的鼓励下,和左权生前的秘书陈守忠走到了一起。
即使有了新的爱人,但刘志兰仍然坚持赡养左权的父母,陈守忠对此也十分支持,夫妻两人一起将左权的父母当成自己的亲人照顾,陈守忠更是把左太北视作亲生孩子,呵护备至。
新中国成立后,刘志兰和陈守忠在包头工作多年,1960年,陈守忠被调到山西,刘志兰也一起到了太原,担任山西农工部副部长,夫妻俩也算并肩同行了。
不过在刘志兰的心中,始终牵挂着一桩往事,并为此念念不忘。
1932年,左权被挂上了“托派”的帽子,由此受到了留党察看处分,直到牺牲前,这顶帽子都没能摘下来,伴随着他的一生,这让刘志兰心绪难平,哪怕是她再嫁了,也依然无法释怀的存在。
1979年,党中央开始了一系列拨乱反正的行动,刘志兰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便写信给中央组织部进行申诉,希望能给左权一个清白。
随后组织给她的答复是:
当年左权牺牲时,中央以及所有领导人都给出了很高的评价,已经是平反了。
刘志兰对这种模棱两可的回复并不认同,于是到了1982年,她又写了一封信,表示希望取消掉左权留党察看的处分,予以平反。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一次刘志兰终于如愿以偿,党中央不仅出具了相关文件,撤销处分,还对左权一事予以平反。
时隔50年,左权真正得到了所有的清白,再无一丝疑虑,刘志兰对他,也算得上深情厚谊,终生不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