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顶点|终结的开元时代

史海撷侃侃过去 2024-06-13 11:5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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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元盛世的顶点究竟出现在哪一年,不太好给予明确界定。但是因为自开元二十九年(741年)之后,就进入到天宝新纪元,我们姑且把这一年当作是开元盛世的顶点。

玄宗和他的大唐在长达二十九年的高速发展中,国力蒸蒸日上。与之相反,周边曾对大唐构有威胁的强邻,比如后突厥、突骑施,却是内乱不休、逐渐衰败,呈现出强者愈强,弱者愈弱的现象。

那么,在这一历史转折点上,发生了哪些大事?所谓的顶点又体现在哪些方面?

【01】单方面毁约,吐蕃暂时服软

开元二十一年(733年),玄宗在金城公主李奴奴的提议下,与吐蕃在赤岭(今青海湟源县西日月山)立下界碑,以此作为双方国界以及互市场所,各自安好。

开元二十五年(737年),河西节度使崔希逸,在与吐蕃边将乞力徐的会晤中提出:“现在两国通婚和好有如一家,是否可以同时撤去前沿戍守力量,以利边民耕作放牧。”

乞力徐对崔希逸的为人比较放心,但是担心他不能完全做主大唐的边防事务,万一遇有奸人挑拨,趁虚生事,恐怕对谁都不好。

崔希逸反复劝说并竭力保证,最终说服了乞力徐,双方杀白狗为盟,各自撤掉前沿守军。

失去了军事存在的制约,牧民得以安心放牧。不过几天时间,原本冷清的边境线上牛羊遍野,生机盎然。

吐蕃不再与大唐交锋,转而向西进击小勃律。

小勃律位于克什米尔西北,是大唐的藩属国。玄宗让吐蕃停止进攻,吐蕃不听,竟一举攻破小勃律,惹恼了玄宗。

恰好崔希逸麾下官员孙诲入朝办差,听说了此事。邀功心切的他求见玄宗,奏请趁现在边防空虚袭击吐蕃。

这种单方面的毁约行为,素为信奉礼义的大唐所不耻,换上李林甫之前任一宰相,都会力劝玄宗。可惜,现在的朝堂在李林甫刻意打压下,没人敢轻易发话。而玄宗也被一时不忿冲昏了头脑,竟指派内给事赵惠琮与孙诲共同前往河西,相机处置。

赵惠琮一到,立刻打着玄宗旗号命令崔希逸出兵。崔希逸不敢抗命,只得率军从凉州以南深入吐蕃国境两千余里,在青海湖以西大胜毫无防范的吐蕃,斩首两千余级,乞力徐侥幸逃脱。

事后,赵惠琮、孙诲受到重赏。而双方好不容易才恢复的和平环境却随之终结。吐蕃停止朝贡,双方再次进入战争状态!

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很多时候就毁在少数人的所谓“爱国壮举”上。战火一开,生灵涂炭。当所有人把关注点都放到日益加剧的仇杀上,却忽视了是谁造成了眼前一切!

有人在流血,有人在狂欢,可悲的是,正义往往选择站到阴谋者这边!

开元二十六年(738年)三月,吐蕃大举报复,出兵进犯河西,被崔希逸击退。

鄯州都督(今青海乐都)杜希望乘胜攻陷吐蕃新城(今青海门源县北),将这里改为威戎军,留下一千唐军驻守。

战后,崔希逸离开了这个令他羞愧的地方,调任河南尹。他总想起曾经在乞力徐面前的信誓旦旦,想起横尸遍野的无辜边民,郁闷之下生了场大病,抱愧而终。

吐蕃的报复行动,令双方战事升级!

五月份,玄宗下令毁掉赤岭界碑,并迅速调整前方部署。

任命岐州刺史萧炅为河西节度使(治凉州,今甘肃武威);鄯州都督杜希望为陇右节度使(治鄯州,今青海乐都);太仆卿王昱为剑南节度使(治益州,今四川成都),分别从三个战略方向经略吐蕃,大有并吞吐蕃之意!

杜希望率军夺取吐蕃所建桥梁,在河岸附近修筑盐泉城(今青海循化西北)。吐蕃发兵三万迎战,杜希望兵力较少,部众惶恐不安。

左威卫郎将王忠嗣毫无惧色,带领所部向吐蕃阵地发起冲击,所到之处势如破竹,连杀数百人。

吐蕃阵形大乱,杜希望趁势猛攻,吐蕃大败。王忠嗣一战成名,因功升任左金吾将军。

王忠嗣的父亲王海宾在与吐蕃作战中为国捐躯,玄宗收养了年仅九岁的他。长大后,他坚毅寡言,颇有谋略,深受玄宗器重,把他放到前线加以培养,成为征战四方的一代名将。

鄯州方向大捷,益州方向则围绕安戎城陷入苦战。

安戎城位于今四川理县以西,高宗仪凤年间(676年至679年)被吐蕃攻占,因地势险要,唐军屡攻不克。

剑南节度使王昱在安戎城两侧修筑据点,驻军蒲婆岭(今四川理县西北鹧鸪山、大白山),对安戎形成围夹态势。

吐蕃发兵救援,王昱大败,唐军阵亡数千人,存贮的粮食、器械丢弃一空。因作战失利,王昱被贬为高要县尉。

玄宗指派张宥接替王昱出任剑南节度使,张宥是高宗时期宰相张文瓘之子,文官出身,从没有过指挥作战的经历。由于不熟军旅事务,将指挥权授予了团练副使章仇兼琼。

开元二十七年(739年)十二月,章仇兼琼入朝奏事,向玄宗承诺可以夺回安戎,并详细汇报了具体计划。玄宗听后很高兴,把张宥调回朝中担任光禄卿,让章仇兼琼担任节度使。

章仇兼琼马不停蹄赶到防区,暗中劝反了吐蕃守将翟都局,大开城门放入唐军,杀光了吐蕃士卒,委派监察御史许远镇守。

因安戎位置重要,不甘心的吐蕃再次出兵攻打。玄宗征调关中精锐驰援,吐蕃悻悻离去。

失守了六十多年的安戎再次回归,阻断了吐蕃自蜀地进犯的通路。

开元二十八年(740年)十二月,金城公主病故。吐蕃派人到大唐报丧,并请求讲和,却遭玄宗拒绝。

金城公主的死,让大唐与吐蕃失去了一个重要的情感纽带,双方自此在边境线上鏖战不休。

唐军虽因国力优势占据主动,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在消耗敌人的同时,也消耗了自己!

【02】因乱凋亡的草原雄主

从武德元年(618年)起算,截止开元二十九年(741年),大唐建国一百二十三年。

两个多甲子的漫长光阴,足以令山河变样,大唐依旧没有停下进取势头,那些曾伴随大唐而生的邻居却换了一茬又一茬,早不是原来模样。

与玄宗同处一个时代的两位草原雄主,突骑施可汗苏禄、后突厥可汗毗伽,都是统御有方、叱诧风云的一方豪强,只可惜生不逢时,遇到了英明且长寿的唐玄宗。在和平与冲突的反复博弈中,纷纷提前退场。

突骑施可汗苏禄一向节俭清廉,生活过的比较简单,不太关注物质享受。每次从战争中缴获的财物,他分文不留,全部分给所属各部,部众因此对他敬爱有加,乐意听从他的指挥,为他效命疆场。

开元十年(722年),玄宗把西突厥可汗阿史那怀道的女儿册封为大唐交河公主,嫁给了他。他在迎娶公主后,出于汗国利益着想,又暗中与后突厥、吐蕃建立了姻亲。

有了三个出身高贵的大国公主为妻,加之几个儿子也已成人做了叶护,他的日常开销变的大了起来。钱都不够花,人肯定也没以往那般大方,不再把财物匀给部属,而是据为己有。

随着年龄增长,苏禄健康状况每况愈下,罹患中风瘫痪在床,一只手还挛缩不止。

在以狼为图腾的突厥部落中,像他这样自私昏聩,体弱多病的年迈老人逐渐失去了拥护。那些原本以他为号召,强行凝聚在一起的大小部落,也开始根据自身情况重新站队。实力弱的以小附大,实力强的觊觎王位,争斗的不可开交。

突骑施内部分为黄姓、黑姓两大集团,相互间龃龉不断。所属部落中,以酋长莫贺达干、都摩度两部最为强大,都想抢夺可汗位置。

莫贺达干率先起兵,趁夜袭杀了苏禄。都摩度起初与莫贺达干合谋,见他不与自己商量便抢先动手,恼怒之下拥立苏禄之子骨啜为吐火仙可汗,收拢苏禄余部攻打莫贺达干。

莫贺达干抵挡不住,遣使报告了大唐在这里所设最高军事长官—碛西节度使盖嘉运。

玄宗让盖嘉运招抚突骑施、拔汗那以西各国,吐火仙随即与都摩度占据碎叶城(今吉尔吉斯坦楚河流域托克马克市附近),黑姓可汗尔微占据怛逻斯城(今哈萨克斯坦江布尔市),联合起来抗拒唐军。

开元二十七年(739年)八月,唐军兵分两路进讨突骑施。

盖嘉运率军突击碎叶,在位于碎叶东北的贺逻岭下,大败前出迎战的吐火仙可汗,将之生擒活捉。

疏勒镇守使夫蒙灵詧会同拔汗那,集结兵力偷袭怛逻斯,一举擒获黑姓可汗尔微,进入曳建城(怛逻斯西北),接走了居住于此的交河公主。

获胜后的唐军,将散居在附近的数万牧民交由拔汗那管辖,声威震动西陲。

突骑施所属处木昆、鼠尼施、弓月诸部相继归附,迁居于安西都护府境内(治西州,今新疆吐鲁番以东高昌故城,辖境约在今阿尔泰山以西、咸海以东及阿姆河流域、葱岭东西、塔里木盆地大部地区。)

开元二十八年(740年)三月,盖嘉运入朝报捷,受到玄宗褒奖,让他出任河西、陇右节度使,经略吐蕃。

玄宗赦免了吐火仙,将其任命为左金吾大将军。并应盖嘉运所请,把已经汉化的阿史那怀道之子阿史那昕册封为西突厥可汗,统御突骑施等十姓部落,其妻李氏继任交河公主。

至于向大唐通风报信的莫贺达干,原以为自己诛杀苏禄立下首功,大唐会让他做西突厥可汗,没想到却换上寸功未立的阿史那昕。一怒之下率众反叛,玄宗给了他个突骑施可汗的甜枣,并派盖嘉运予以安抚,这才勉强归顺。

天宝元年(742年)六月,莫贺达干再度反叛,由于盖嘉运已经调整到河西,玄宗让阿史那昕发兵平叛,在俱兰城下(今哈萨克斯坦境内)兵败被杀。莫贺达干也没猖狂多久,两年后,死于升任大唐河西节度使的夫蒙灵詧之手。

这个曾取代西突厥地位,多次击败大食帝国,强盛一时的突骑施汗国,随着苏禄可汗的被杀失去了往日荣耀,大唐重新成为伊塞克湖和伊犁河流域的主人。

说完了突骑施的苏禄可汗,再来讲讲后突厥第三任可汗毗伽。

毗伽是大唐册封给他的可汗名称,本名阿史那默棘连,成年后一直跟随叔父默啜东征西战,立下无数战功。开元四年(716年),默啜遇伏身亡,由他继位可汗。

他一改穷兵黩武的政策,重用老臣暾欲谷,结好邻邦,极力改善与大唐关系。在位期间,只与大唐发生过一次规模不大的冲突。

开元十五年(727年),他拒绝吐蕃赞普联合攻打大唐的请求,主动派人把吐蕃计划告之玄宗。作为奖励,玄宗在西受降城(今内蒙古乌拉特后旗东南)设置互市点,双方边民受益良多。

开元二十二年(734年),大臣梅录下毒谋害毗伽,可能是药量掌握的不够精准,毒发后毗伽虽痛苦不堪却并未当即毙命。他强撑身体率军杀尽了梅录及其族党,这才撒手人寰,享年五十岁!

他死后,儿子伊然可汗继任。不久,伊然离世,又换上弟弟登利可汗。

登利有两个叔叔,是毗伽在位时的得力助手,分别执掌兵权,号称左、右杀(均为突厥官名)。登利没他父亲的声望,指挥不动两位叔叔,对他们的专权深感不安。

由于刚刚继位,身旁没有可以信任的人,登利只好与母亲商量。母亲劝他尽快除掉二人,登利采纳了母亲意见。设计诓骗右杀议事,趁其不备将他格杀并兼并了他的部众。

左杀判阙特勒得知此事,击败并杀死了登利,从毗伽可汗众多子嗣中随意挑选了一个立为可汗。这名可汗屁股还没坐热,就被权臣骨咄叶户所杀。骨咄叶户也从毗伽儿子中拉出一个立为可汗,没多久索性杀掉,自己做了可汗。

后突厥与苏禄治下的突骑施一样,脆弱的统治基础一旦失去强势领导,立即四分五裂。

开元二十九年(741年)七月,玄宗因后突厥内乱,指派左羽林将军孙老奴,前往招抚回纥、葛逻禄、拔悉密等部,伺机而动。

天宝元年(742年)八月,在孙老奴劝说下,回纥、葛逻禄、拔悉密共同发兵击杀了骨咄叶户,推举拔悉密酋长为颉跌伊施可汗,回纥、葛逻禄酋长分别担任左、右叶户。

而后突厥余众则拥立左杀判阙特勒之子为乌苏米施可汗(以下简称乌苏),乌苏之子葛腊哆为西杀。

玄宗遣使劝乌苏归附,乌苏不听。

朔方节度使王忠嗣在沙漠边缘集结重兵,摆开阵势予以威吓。乌苏表面上答应的痛快,但却迟迟不来。王忠嗣看出他有意拖延,派使者协调拔悉密、回纥、葛逻禄发兵进击,乌苏兵败逃遁。王忠嗣趁势出击,俘获了他的西杀部众。

八月十五日,后突厥叶户阿布思、西杀葛腊哆、默咄孙子勃德支,以及伊利、登利可汗的妻室、女儿率领所属部众相继来降,后突厥随之衰微,一蹶不振,彻底消逝于历史尘烟!

突骑施与后突厥的没落,加之吐蕃在大唐三个方向的威逼下节节败退,契丹枭雄可突干铩羽而亡。放眼四望,万里疆域再无一个敢于挑战大唐权威的外敌。

盛世来临,万邦臣服!

【03】盛极而衰,摆脱不了的历史宿命

开元二十五年(737年),玄宗因宠爱武惠妃,对她所生寿王李清爱屋及乌,起了废掉太子的心。武惠妃女婿杨洄揣摩圣意,构陷太子李瑛、鄂王李瑶、光王李琚与太子妃的哥哥薛锈图谋不轨,被玄宗一并废黜赐死。

同年十二月,年仅四十岁的武惠妃病故,没能亲眼见到儿子当上太子。

李林甫力劝玄宗改立寿王为太子,因惠妃离世,玄宗对寿王的疼爱随之衰减。

玄宗第三子忠王李亨在众多子嗣中年龄最大,已经二十七岁(玄宗先后给他改了五次名字,为方便起见,文中统一以李亨为准),生性仁孝谦恭,喜读诗书。与寿王相比,显然更适合作为国家储君,玄宗对此有些犹豫不决。

这个说法是史书上的原话,其实还有更重要的一层原因,史书未曾提及。玄宗看上了寿王的爱妃,也就是自己的儿媳妇杨玉环,正在想办法将她调离寿王身旁。如果立寿王为太子,显然有些过于扎眼。

人心毕竟都是肉长的,一天之内同时处死了三个儿子,玄宗心里也不好受。自感春秋已高,太子未立,时常闷闷不乐,以至寝食难安。

一直在他身旁伺候的高力士有些奇怪,趁玄宗无事时询问原因。玄宗看了他一眼,略感不满的说:“你是我家老奴,跟了我这么多年,难道还看不出我的想法。”

高力士答:“是不是因为太子人选不好定?”

看到玄宗默认,高力士接着说:“大家您何必为了此事劳心费神,只要按照年龄大小排序,他们谁敢再争!”

高力士不愧是玄宗心腹,一句话让玄宗烦恼顿消,高兴的连声作答:“你说的对,你说的对!”

开元二十六年(738年)六月初三,诏令忠王李亨为太子。

七月初十,玄宗登临宣政殿,为李亨组织了隆重的册封仪式。依制,太子可以乘车抵达殿门。为了表示谦恭,李亨同众大臣一样,步行从东宫走到宣政殿接受册封,开始了他长达十八年、提心吊胆的储君生涯!

解决了立储问题,玄宗龙颜大悦。他放眼四顾,现有疆域虽广袤无边,但在姚州(今云南姚安县北)以西的大片土地上,大唐还很少涉足。

这里东南与交趾(今越南河南附近)接壤,西北与吐蕃相连,哀劳夷世代居住于此。如果能让他们为唐所用,就可对吐蕃在战略上形成围夹之势。

哀劳夷把国王叫做“诏”,原有六诏,分别为蒙舍诏、蒙越诏、越析诏、浪穹诏、样备诏、越澹诏。

蒙舍诏因最靠南,所以也叫南诏。

这六诏实力相当,谁也奈何谁不得。大唐历代帝王不愿让他们因统一变的强大,从而威胁到西南边疆安全,对六诏采取不偏不倚的态度,上百年来一直处于分散发展状态。

高宗时,南诏蒙舍.细奴逻曾到长安朝贡,经过数代繁衍生息,到了蒙舍.皮逻閤继位时,逐渐强大起来,综合实力超出了其他五诏。

皮逻閤全力讨好大唐西南边将,还曾协助击破渳河蛮。靠着这层关系与功劳,皮逻閤向当时的剑南节度使(治益州,今四川成都境)王昱行贿,请求把六诏合而为一。

王昱替他向玄宗奏请,玄宗正要经略此地,当即痛快批准,赐皮逻閤汉名蒙归义,并册封他为云南王。

有了大唐的授权与支持,蒙归义随即起兵灭掉五诏,并向西击退吐蕃,一统洱海地区,建都太和城(今云南大理太和村),史称南诏国。

南诏国的崛起为大唐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玄宗的本意是想通过南诏制衡吐蕃,没曾想他们后来却与吐蕃打的火热,中、晚唐时期,屡屡会同吐蕃侵扰大唐,甚至一度攻陷安南全境,成为当时继吐蕃、回纥后的另一重大威胁。

造福眼前、祸患子孙的事玄宗可没少干。处于盛世顶点的他,思维有如天马行空般自由驰骋,奇思妙想不断涌现,所作所为无不是前人所没有的开创性之举。

只是回过头来看,他所做的这一切,多数有害而无益。纯属只求自身荣光,哪管后人凄惶!

秦始皇修筑万里长城,隋炀帝开凿大运河,都在当时引来骂声一片,甚至直接导致国家破灭,但却实实在在的福及千年万代。与他们相比,玄宗在境界上显然逊色太多!

搞定了南诏,玄宗嫌东、西两都之间路途艰险,每次都要饱受颠沛之苦,下令在两都之间修筑行宫千余间!

现在的西安距洛阳直线距离有三百七十多公里,在那时不具备挖掘隧道的条件和技术,只能绕山而行,距离会更远。可以想像如此大规模的工程,会耗费掉多少民脂民膏。

开元二十八年(740年)六月,击破突骑施的碛西节度使盖嘉运受到玄宗器重,身兼河西、陇右两大节度使。

谁知盖嘉运倚仗功劳,流连于繁华京城,久久不去赴任。尚书左丞裴耀卿对玄宗说:“臣近来与嘉运同列朝班,观察他的言行,感觉他勇猛有余,过于张狂,且时常面露轻敌之色。大任在肩、大敌当前,他不抓紧到位熟悉敌我军情,却逗留长安日夜饮酒无度,恐怕不是建功立业之人。”

“眼看秋季就要到了,如果等到吐蕃犯边再赶回,他连士卒都不认识,还拿什么制服敌人?请您要么改变任命,要么催促他尽快上任,并严加训诫。”

玄宗这才把盖嘉运叫来,责令他赴任,盖嘉运仍然满脸不在乎。

开元二十九年(741年)六月,吐蕃集结四十万大军进犯河西,被浑崖骑将臧希液所属五千骑兵击退。这一戏剧性的战况,让稍感紧张的盖嘉运彻底松懈下来。

他哪里知道,这是吐蕃的疑兵之计。

十二月,卷土重来的吐蕃,一举攻陷达化(今青海贵德东),疯狂屠灭了城内军民。

接着又向石堡城(今青海湟源西南)发起攻击,石堡城原为吐蕃所筑,是其进犯大唐的重要隘口。开元十七年(729年),被朔方节度使李祎所占,更名振武军。

此地山高谷深,易守难攻,但因盖嘉运轻敌所致,竟被吐蕃轻易夺回。盖嘉运无力改变结局,只得撤军退出,将这一战略要点拱手相让。

石堡城的沦陷,使处于优势地位的唐军丧失了主动权,又回复到之前的拉锯状态。盖嘉运被玄宗撤职,不知所终。

在这一年里,安禄山做上了营州都督、平卢军使、四府经略使,手握兵权踌躇满志。

在这一年里,户部奏报:全国共有331个直管州、800个羁縻州、1573个县;共计人口841万户、4814万人,比开元十四年增长了271万人。

在这一年里,长安、洛阳一斛米不值两百文。海内富足,秩序井然,行走在大唐万里疆域,无须顾虑任何危险!

再繁华的盛世总会过去,开元纪元总会结束,虽然它仍旧恋恋不舍。

历史的潮流滚滚向前,转眼进入到天宝元年(742年)!

为了管理漫长的边防,玄宗沿边境设置了十大节度使(经略使),统筹边防事务,这又是一个给后世带来巨大影响的政策。

安西节度使。负责照看西域方向,辖龟兹、焉耆、于阗、疏勒四镇,指挥所位龟兹(今新疆库车县东),编制兵力二万四千人。

北庭节度使。主要防范突骑施、坚昆,辖三军,屯驻伊州、西州境内,指挥所位北庭都护府(今新疆吉木萨尔县北),编制兵力二万人。

河西节度使。负责阻断吐蕃与后突厥的联系,统率十军、三守捉(守捉为唐时军事建制,可理解为“师或旅”),屯驻于凉州、肃州、瓜州、沙州、会州境内,指挥所位凉州(今甘肃武威),编制兵力七万三千人。

朔方节度使。捍御后突厥,统率三军、三受降城、二都护府,屯驻于灵州、夏州、丰州,指挥所位灵州(今宁夏灵武),编制兵力六万四千七百人。

河东节度使。与朔方互为犄角,共御后突厥,统率四军、一守捉,屯驻于忻州、代州、岚州,治所位太原府,编制兵力五万五千人。

范阳节度使。抑制契丹与奚,统九军,屯驻于幽州、蓟州、妫州、檀州、易州、恒州、定州、漠州、沧州,指挥所位幽州(今北京境),编制兵力九万一千四百人。

平卢节度使。镇抚室韦、靺鞨,辖两军、一守捉,一都护府,屯驻于营州、平州境内,指挥所位营州(今辽宁朝阳),编制兵力三万七千五百人。

陇右节度使。主防吐蕃,统十军、三守捉,屯驻于鄯州、廓州、洮州、河州,指挥所位鄯州(今青海乐都),编制兵力七万五千人。

剑南节度使。向西抗击吐蕃、向南镇抚蛮獠。辖六军,屯驻于益州、翼州、茂州、当州、嶲州、柘州、松州、维州、恭州、雅州、黎州、姚州、悉州境内,指挥所位益州(今四川成都境),编制兵力三万零九百人。

岭南五府经略使。安抚夷、獠,辖二军,屯驻于桂州、容州、邕州、交州,编制兵力三万九百人,指挥所位广州,编制兵力一万五千四百人。

加上其他一些小规模戍守力量,以上总计兵力四十九万,马匹八万。

开元年间,每年供应边防驻军各类物资,折合费用不足二百万缗。

天宝之后,边防驻军日益增多,每年损耗布匹约一千零二十万匹,粮食九十万斛(约五万四千吨),百姓压力山大,盛世由此转衰!

任何人都无法保证一辈子英明,玄宗的最大弱点,在于且只在于他活的太久,执政时间过于久远。在神化了自己的同时,弱化了大唐的统治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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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海撷侃侃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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