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研究西夏史为什么要去俄罗斯?

云飞四海 2024-09-08 13:51:35

黑水城,始建于公元11世纪初,是历史上西夏王朝和元朝的军事重镇,前后沿用时间达 340 余年。元末明初,古城毁于战争,成为一座空城。黑水城,最初是因额济纳河而得名,额济纳,原是西夏党项族语,意为“黑水”。该河来源于祁连山的雪水。每年,祁连山上融化的部分雪水,都要汇成河流,向北流进内蒙古阿拉善盟的额济纳草原,最后注入最北端的居延海中。这条由雪水汇成的河流,就是古代人称为“黑水”的额济纳河。黑水城,位于额济纳河下游的巴丹吉林沙漠的边缘地带,因旁边有黑水河流过,所以取名为黑水城。元代时又称“亦集乃城”、“哈拉浩特”,仍为黑水城或黑城之意。

公元1038年,我国北方少数民族,党项拓跋氏的首领李元昊在北方称帝,建立了“大夏国”,史称“西夏”。西夏立国后,在政治、军事和文化上采取了一系列重大措施,使西夏的国力大增,封建经济得到了极大的发展。西夏王朝初期时的边疆已是“东尽黄河、西界玉门、南极萧关、北控大漠”,管辖22州。极盛时期的势力范围包括了今宁夏、陕北、甘肃西北部、青海东北部、内蒙古西南部以及新疆的部分地区。西夏王朝前期与北宋、辽三足鼎立,后期与南宋、金三朝并存,在立国190年后亡于蒙古汗国。

“黑水城”的所在地“额济纳”,是西夏语“黑水”之意,它是至今仅有的一个完整保持西夏语音的地名。黑水城是西夏北部军事政治文化中心,那时这里曾是一片绿洲。如今,这里早就水断人去,良地荒芫,黑水城己成为永远的历史,它留给今天的只有那段耀眼的文明。

1909年6月,俄罗斯海军中校科兹洛夫对黑水城展开了一次大规模的挖掘,在打开一座后来被科兹洛夫称之为“伟大的塔”的佛塔后,塔内的丰富的文物为之揭开西夏的历史之谜提供了详实的文献史料,从而也催生出了一门新的学科——西夏学。

1908年4月的一个黄昏,一支骆驼队出现在我国西北部巴丹吉林沙漠的深处。为首者是俄罗斯海军中校科兹洛夫。此次中国之行,名义上是受俄国地理学会派遣,专程进行科学考察,实际却是为一个传说而来。到过中国的俄罗斯旅行家波塔宁,在他的传记里记载了一个叫黑水城的地方藏有稀世珍宝。

传说西夏末年有一个名为黑将军的西夏守将曾在黑水城与敌军交战,寡不敌众,被困城中。敌军切断水源,使城内军民陷入绝境。黑将军率众在城内挖井数丈不见水,绝望之下杀死妻子儿女,将府库所藏八十车财宝深埋井中,之后率军突围,与追杀来的敌军殊死拼杀,最终全军覆没。

斗转星移,从19世纪末开始,传说开始让贪婪的不速之客蜂拥而至,科兹洛夫就是其中之一。科兹洛夫在寻找黑水城遗址时,曾被当地牧民一次次拒绝。土尔扈特人像对待以往来这儿的其他外国人一样,否认了黑水城的传说,没人愿意给科兹洛夫带路。

据说有备而来的科兹洛夫找到了当地的蒙古王爷达西。王爷一度否认黑水城的传说,但最终让达西王爷动心的是科兹洛夫事先准备好的礼物和俄国驻北京使团转请清政府加封达西的信件。达西王爷最终提供了前往黑水城的路线和向导。对此科兹洛夫在日记中有过这样的记述:“对腐败愚昧的清朝政府及其走卒仆从来说,只要能发财升官,又何惜这陈年的古董废物。”

19世纪末,正是清政府的腐败才使得一些西方列强以各种名目或借口,对中华民族的文化进行了野蛮的掠夺。今天,无数件珍藏在世界各地著名博物馆内的中华文化瑰宝,就是国人永远痛心疾首的见证。

作为掠夺者的科兹洛夫终于来到了梦幻般的黑水城。“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刻欣喜若狂的心情……”他的狂喜带给国人的,是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痛。

据科兹洛夫本人记载,1908年初春,他第一次步入黑水城,就在城内的街区和寺庙遗址上,轻而易举地挖出十多箱包括绢质佛画、钱币、妇女用品等大量宝贵的文物。这些文物当时经由蒙古驿站运往俄罗斯圣彼得堡。

文物中那些没人认识的文字和造型独特的佛像让圣彼得堡的俄罗斯地理学会当即决定:科兹洛夫探险队放弃深入四川考察的计划,立即返回黑水城,不惜一切代价,集中人力、物力对黑水城展开更大规模的挖掘。对此,一直从事西夏学研究的学者、中国社会科学院学术委员会委员史金波先生认为,俄罗斯科学院的专家虽然不懂西夏文,但他们还是意识到这是非同寻常的重要文献。

1909年6月,重返黑水城的科兹洛夫对这里展开了又一次大规模挖掘。由于在城区内收获不大,他将目光投向了城外。一座距古城西墙约400米、位于干河床右岸的大佛塔成了他首先猎取的目标。

当这座佛塔被打开后,科兹洛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座无法用金银财宝去衡量的历史博物馆。正是这座后来被科兹洛夫称之为“伟大的塔”的佛塔内的丰富文物,为之后揭开西夏的历史之谜提供了详实的文献史料,从而也催生了一门新的国际学科一一西夏学。

尝到甜头的科兹洛夫的挖掘行为变得更加野蛮,几乎是见塔就挖。疯狂的挖掘给黑水城和同是西夏遗址的绿城后来的考古带来了难以弥补的损失,让众多历史之谜永远都无法破解。

热衷于考古的科兹洛夫清楚这样做的后果,但膨胀的欲望吞噬了理智和良知。他先后挖掉了30多座塔,把黑水城周围近百分之八十的塔几乎都毁了!经过9天的掠夺式挖掘,科兹洛夫带着从数量到质量都比第一次挖掘更为丰厚的文物、文献悄悄地离开了黑水城。据说科兹洛夫把一些不便运走的大件文物就近埋在了古城的周围,但究竟埋在什么位置,埋了多少至今还是个谜。

科兹洛夫一生中三次涉足黑水城,第三次受谁旨意,这在所有有关他的记载中都未曾提到过。

据记载:在1909年那次挖掘中,科兹洛夫还在那座被他称为“伟大的塔”的塔内发现了一副坐姿骨架,骨架被运回俄罗斯后经鉴定为女性。俄方汉学家孟列夫认为“此人是西夏王朝第五代帝王李仁孝的皇后罗氏,她极有可能是败北于宫廷斗争,被发配到黑水城,死后就葬在了那座塔里”。对此,中国专家史金波认为,当时作为皇太后的遗体怎么到了黑水城,历史上没有发现任何记载,说骨架是属于罗氏的,下这个结论为时过早。可惜的是,这个当年保存于前苏联国家科学院内的骨骸,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列宁格勒保卫战中神秘丢失了,给西夏学研究留下了永远的遗憾。

对研究西夏王朝甚至于和西夏王朝同时的宋、辽、金王朝,还有元朝都有重要的史料价值。

当年,科兹洛夫曾在沙皇居住的夏宫向尼古拉二世用幻灯展示了他在黑水城的惊人发现,尔后又在圣彼得堡东方研究所首次向世人展出了他们掠夺的文物。在展出中,一位美国人被深深吸引了,他就是哈佛大学福格艺术博物馆的兰登·华尔纳。

华尔纳于1923年冬天沿着科兹洛夫当年走过的路赶到黑水城。但他的运气远不及科兹洛夫,古城内外几乎处处都能看到被科兹洛夫挖掘过的痕迹。愤怒的华尔纳大骂科兹洛夫和后来到黑水城、曾以盗取大量敦煌文物而臭名昭著的英国探险家斯坦因是“两头野猪”,把这里啃得一干二净。继华尔纳之后,日本人也介入对黑水城的文物掠夺,情况如何他们秘而不宣。

新中国建立后,我国考古工作者对黑水城进行了多次科学考察。特别是1983年至1984年,内蒙古文物考古研究所先后两次、历时3个多月对早已千疮百孔的黑水城做了首次全面的发掘考察。史金波介绍说,发掘清理面积达1100多平方米,清理的遗址有280多处。内蒙古考古工作队在黑水城的两次挖掘中,共清理出西夏文献3000多页,但大多以残页为主。我国西夏学者缺乏有价值的第一手资料,黑水城到底丢失了什么?成为一个几代中国西夏学者始终悬在心头的疑问。

1987年,我国学者赶赴俄罗斯。在圣彼得堡,当中国西夏学者第一次站在东方研究所内黑水城被盗文物文献面前时,他们的心颤栗了!

中国专家站在被掠夺的西夏文物面前,“好像穿越了时空隧道,一下子进入西夏时代。眼前是一部完整而又活生生的西夏历史画卷,高大的书架上那依然透着黄沙气息的西夏文物、文献仿佛向来自故乡的亲人倾诉着许多年来它们对故土的思恋”。

这里有西夏文文献8000多个编号,其中不同版本的佛经近千种。文献中有中国最早的双解语字典《番汉合时掌中珠》,有我国中古时期惟一保存原件的西夏法典《天盛改旧新定律令》等多种重要文献。在圣彼得堡博物馆内,则藏有黑水古城出土的大量西夏时期的雕塑、壁画、唐卡、绘画等珍贵文物。在这些文物中,一尊彩塑双头佛是佛教界绝无仅有的稀世珍品。

双头佛像在印度的佛经中有记载:故事说有两个穷人都想请一个画家来画一个佛像,但都没有钱,结果这个画家就画了一张双头的佛像。双头佛像的泥塑作品,人们所知的只有黑水城出土的这一件,所以异常珍贵。当来自故乡的学者们在守卫警惕的目光中走近这些成就于中国大地上的灿烂文化时,那种揪心的酸楚让每个人都感到窒息。

能将俄藏西夏黑水城文献全部整理出版,弥补中国历史的缺憾,这是每个中国西夏学者的梦想。1992年,史金波先生代表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研究所与俄方接洽,经过反复磋商,俄方同意与中国社科院民族研究所合作,整理、出版东方研究所收藏的全部西夏文献。

从1993年开始,国内专家先后四次赴俄罗斯对俄藏西夏文献进行整理、注录和拍摄。在累积约一年的时间里,专家们整理登记、拍摄了差不多3/4的俄藏黑水文献。截止到目前,已编辑出版11册《俄藏黑水城文献》,这对填补这段历史空白将起到不可替代的作用。

1914年,英国探险家斯坦因步科兹洛夫的后尘,在黑水城收获不少,所掠文献现收藏在大英图书馆。1927年,瑞典著名探险家斯文赫定率领的中瑞西北科学考察团途经此地时,黄文弼发掘出一批文书。新中国成立后,中国文物考古工作者在此进行多次考察,发掘出不少文物、文献。黑水城文献以西夏文数量最多,约占总数的百分之九十,汉文次之,不足百分之十,也有零星的藏文、蒙古文、回鹘文文献。

由于大量西夏文献的外流,在西夏学的研究方面,就一直存在一个奇特的现象,那就是西夏的历史在中国,研究却在饿国,令国人叹息不已,丢失的文献中究竟隐藏着多少未为人知的秘密,这都值得世人久久的思索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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