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你爹当年真不是个东西,一袋麦子把我换回家还给的是发霉的

闲品岁月 2024-08-18 20:56:59

我爹把我娘娶到家只用了一袋麦子,之后被我娘念叨了一辈子。

那还是六十年代末,当时的我娘还只有十七岁,就被我爹用麦子换走了。

其实我爹哥四个媳妇都是吃的换回家的,大伯用一袋地瓜干换到了大伯母、二伯用半袋高粱半袋玉米换回了二伯母,三伯用一袋麦子换到了三伯母,我娘的价值也是一袋麦子。

如今听起来肯定很多人觉得太神奇了,这样的媳妇有多少,我们出两袋麦子一个换!

其实仔细看看当时的环境,也就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了,出现这种事情的因素太多。

我家地处鲁西,一片广阔的大平原,我小的时候连山都没见过,都是一马平川的平地。

很多人就说了平原不应该产粮多吗?怎么还会饿肚子呢?让生在山区的同志们怎么活?

实际上在六十年代的时候还真不是那么回事,第一点就是平原不假、地却不肥,到处都是沙地,苗只能长到小腿高,又没有化肥的加成,产量靠天,自然高不到哪里去。

当时的亩产不到二百斤,跟如今一亩地上千斤的产量对比,完全是天上地下。

这其实还不是最主要的,天这样、地那样,人总有办法解决,可有一点解决不了,那就是人口数量,那年代的鲁西是全国人口密度最大的地区之一,简单来说就知道,一个家庭至少八口人,还是分开家之后的,就像我家当时爷爷奶奶、我爹哥四个、我姑姑三姐妹,这就是9口人,再加上大伯生了俩、二伯生了一个,这就是十二口人,一年得吃多少?

再说我娘那边,兄弟姊妹9个,三个儿子、六个女儿,也是让人咋舌的存在。

当时还是生产队体制,吃的是大锅饭,一年到头靠工分换口粮,每个人定量三百六十斤粮食,还大都是粗粮,就这还经常是给不够,一天一人平均一斤,在那时候根本就不够吃。

看如今好多女孩子每天吃的还不如猫多,一说就是要减肥什么的,那是因为体内营养过剩,就算不吃也饿不死人,但那时候不一样啊,大家每天都是繁重的体力劳动,个顶个的能吃,我爷爷就有个外号叫一串饼,他能把黄饼子在胳膊上满满排一串,然后吃的一个不剩。

所以那时候几乎是家家缺粮,小孩子顶多一天吃三两,个个都是饿的面黄肌瘦。

我记得有个老电影演过,生产队年终结算,社员们都盼着能分到钱,好好过个年,谁知道一算之下才发现,队里竟然家家都欠生产队的钱,累死累活一年别说一毛钱没有,还欠了集体一屁股的账,这在当时还真不是啥稀罕事,起码我娘他们大队就经常出现。

那时候相比起大多数的大队来说,我家的情况算是还能过得去,就因为我们生产队有水源,大队靠着一条河,常年有水那种,地也相对来说算是肥沃,产量也是其他生产队不能比的。

再加上我爷爷有些本事,他会木匠手艺,经常以生产队副业队的名义去各村干活,挣一些外快回来,粮食还真不算怎么缺,就算缺也能拿钱跟别人换一些。

我姥爷那边就不行了,家里九个孩子,地又不打粮食,也找不到别的门路,每天汗珠子摔八瓣到年底发现粮食还是不够吃的,家里几个舅舅到岁数了也娶不到媳妇。

一想这样肯定是不行的,家里嘴太多,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家里的嘴减下去。

然后我大姨首先被嫁出去,价值是半袋高粱,不图换来的粮食能解决家里的困难,只求少一个嘴,能省出一口粮食给其他孩子吃,接着是二姨、大半袋玉米,三姨一袋玉米。

到我娘这边,媒人就介绍了我爹,说我们家不缺吃的,老四嫁过去肯定能过好日子。

当时我娘才十七,我姥爷一听高兴坏了,说知道他们大队,确实听说不缺粮食吃。

然后就给懵懵懂懂的我娘做工作,说四妮你就嫁了吧,到人家家总比咱家要好过。

我娘是个听话的,我姥爷说啥就是啥,跟我爹只是见了一面就被我爹娶了回去。

彩礼是一袋麦子,而且是先娶回家,然后才让人把麦子送到我姥爷家的。

结婚也是简简单单,没有什么吃大席、唱大戏,我娘就是挎着个小包袱,包袱里装了两件补丁摞补丁的衣服嫁过去的,一共摆了两桌,姥爷带着几个舅舅去了一趟,事就这么办完了。

等回到家姥爷还跟姥姥说这次四妮是赚了,人家的席面上竟然有俩肉菜,四妮嫁过去肯定吃不了亏,姥姥立马叹了口气说不见得,你看看他们送来的麦子就知道了。

姥爷好奇地打开袋子一看,立马就把我家往上八辈通通问候了一遍,麦子确实是麦子,可那麦子却不是好麦子,而是捂过的麦子,颜色发黑,一看就是发霉了的。

这种粮食就是当年有地主的时候,地主都不敢拿来给长工吃,会吃死人的。

姥爷气得上蹿下跳,连喝的酒都觉得不香了,提起锄头就打算去找爷爷说道。

姥姥拉住了姥爷,说找有啥用?这个点了人都睡了,你家姑娘还能弄回来不成?

姥爷一听也泄气了,人都被娶走了说啥也晚了,俩人只能大半夜的摊开那袋麦子挑了起来,看看哪些还能吃,一边挑还不忘一边骂我爷爷抠门。

我娘是三天回门的时候才知道,当时就跟我爹急了眼。

这不是白那啥吗?一袋麦子的彩礼都这么弄虚作假。

我爹低着头红着脸不敢吭声,这事他也不知道啊。

好好的一场回门,我爹就喝了一碗红薯饭回了家。

回到家就去找爷爷说道,爷爷却满不在乎,说就是捂一点也没啥大不了的,人肯定是能吃,你得体谅下家里,你们哥四个都要娶媳妇,当爹的再有本事也就这么一百多斤,总要打算着才行,家里已经没啥粮食了,这又多了一张嘴,你大嫂还眼看着要生第三个,家里总得有点存粮吧?放心,等明年家里粮多了,再想办法给你老丈人补上!

因为没有分家,我爷爷就是一家之主,他的决定我爹也没办法更改。

只好闷头回了自己屋里,我娘却不干了,说我爷爷就是欺负老实人。

其实我娘脾气相当好,很少会跟人吵架,一辈子也就敢跟我爹红脸。

我爹劝来劝去也不管用,晚上还是被我娘赶了出来,跟我四叔睡了半个月。

爷爷看这事也不行,就出门跟人换了半袋的红薯,说老三跟你媳妇去丈人家走走。

然后就让我爹和我娘带着那半袋红薯去了姥爷家,回来之后我爹才能正常回去睡觉。

但那一袋发霉麦子的事却被我娘记了一辈子,每次说起来都是恨得咬牙切齿,说我爷爷就是个老抠,彩礼都敢去弄虚作假,每次我爹都不敢吭声,事情办的确实有点亏心。

说回到我爹和我娘,结婚后俩人其实还不错,我爹是有些小脾气,但对我娘还是不错的,或许也是因为他比我娘大三岁的原因,我娘脾气也好,大事小事也都是依着他。

俩人结婚的第三年,也就是我大姐出生后分的家,家里哥四个每人一片宅基地,倒是少了许多麻烦事,日常就是生产队出工,私底下我爹还会跟着我爷爷出门打家具。

七十年代环境并不好,农村普遍比较穷,再加上管的比较严,日子算不上好过。

生完我之后,家里已经三个孩子了,我娘就跟我爹商量说咱别再生了,再生就养不起了。

我爹说就这仨吧,也不少了,咱还是想办法过好日子,尽量别让孩子们跟着咱俩吃苦受罪。

我爹我娘说实在的,都属于比较能干的那种人,比起我们这一代来说吃苦耐劳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当时大队办了个砖窑,我爹就去砖窑托砖坯子,一天基本上要托几千斤,一天算下来能挣三毛多钱,但也是砖卖出去才发,就这样的活儿他干了整整五年。

靠着浑身的力气,把我们兄弟姊妹三个养大,让家里过得不至于太差。

我娘则是在生产队出工,只要是敲钟,就算天上下着瓢泼大雨也会去。

为的就是不耽误工分,虽然她去上一天的工,拿最高的妇女工分也就七分工。

但就算如此,他们一年下来也能拿到五六千的工分,比起大多数家庭也不差。

转眼到了八十年代,我记得很清楚,我爹去跟人搭伙伐树,把木材转手卖给木料厂,经常早晨天不亮出门,晚上有时候十点才能回到家,我娘则是去承包出去的砖窑拉砖坯,一天下来拉车走三四十公里,能挣八毛钱,俩人就这么干把我们家的日子干了起来。

后来到了八十年代末,我爹用攒的钱买了一辆农用三轮车,去走街串巷的收粮食,然后运到县城的面粉厂去销售,一天下来跑两趟,一车能挣一袋粮食的钱。

平均下来每天要扛三吨多的粮食,装车、卸车就是翻倍,要知道我爹个头才刚刚一米六。

就是这样把我们姐弟三个都供了出来,大姐学习好九十年代初上了中专,大哥考上了大学,我也勉强上了个大专,在那时代也算是相当可以了,为此我爹还专门去坟上给祖宗烧香,就连我爷爷也乐得合不拢嘴,见人就吹嘘我们家老坟上有劲,都是当时他找人选的位置好。

老两口纯粹是靠着力气把我们给供养到长大成人,我哥添了孩子我娘帮着去照顾了五年,等到我生了孩子我娘又帮着照顾了六年,大哥二胎的闺女我娘又去看了六年,等到孩子大一些才猛然发现,我娘竟然不知不觉的变老了,以前满头青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花白。

几十年转眼而过,我们也都过了不惑之年,跟大哥商量着接他们老两口到城里来生活。

商量了好几次我娘却都没同意,我爹不愿意来城里,憋得受不了,也放心不下家里。

我娘看大了我和大哥的孩子,也不愿意再来城里,毕竟我爹年纪大了也需要照顾。

我们也只能答应他们住在村里,平日里俩人也不舍得清闲,照样种着家里的地。

还养了十几头羊、一群鹅、一群鸡,一样是每天从早到晚的忙个不停。

但精神状态却还不错,起码比在城里给我们带孩子的时候要有精气神。

或许他们这辈子就没想过别的,就想着成家过日子,把日子过得越来越好,看我们过得越来越好,然后叶落归根在农村好好的过自己的小日子,其他的对他们来说没什么重要。

只是偶尔我们回去,闲聊的时候娘依然会提起年轻时候,那袋换她过来的发霉麦子。

然后唠叨几句我爹还有我已经过世的爷爷,语气中虽然带着埋怨但并未有太多不满。

或许这也是唯一能够纪念她青春的回忆了,对于她们那代人来说成家就没有了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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