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一年一度的光伏盛会SNEC正在上海火热进行。发布新品、参加论坛、展示自我……众多光伏企业的高光时刻，有一家曾经的明星企业却焦头烂额忙着道歉。
“由于历史问题、自身管理问题与经济环境压力的叠加，亿利的核心成员企业、唯一的上市公司亿利洁能（600277.SH）连续11个交易日股票收盘价低于1元/股，面临退市风险。亿利洁能是我们大家含辛茹苦养育的企业，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们十分痛心。”6月10日，SNEC开幕前一晚，亿利资源集团在其官微发布《写给亿利人的一封信》，表示“作为大股东，亿利资源集团对此负有责任，在此郑重致歉”。
提到“亿利系”，最有名的莫过于用30多年打造的“光伏治沙”名片。其在全国第七大沙漠库布其，投资建设了百万千瓦级光伏治沙项目，规模化实现“板上双面发电、板下双层生态、板间低碳产业”，不仅成为沙戈荒光伏大基地建设之典范，还被联合国授予“全球治沙领导者奖”“地球卫士终身成就奖”等荣誉。加上在甘肃腾格里等地，累计建成投运的光伏装机规模已达330万千瓦。一周多前，由联合国环境署主办的2024世界环境日主题活动上，亿利集团还作为现场唯一企业代表，分享了光伏治沙经验。
上市24年的亿利洁能（ST亿利，600277.SH），则是该集团实施光伏治沙的主体，同时经营着光氢新能源、清洁热力、现代煤化工等业务。除了大股东亿利集团持股34.24%（实际控制人为内蒙古前首富、集团董事长王文彪），二股东三峡（安徽）能源投资有限公司实力也不容小觑，后者由三峡能源持股51%。
事实上，“亿利系”不仅头顶光环无数，也确实有过自己风生水起的时刻。2016－2022年，彼时的亿利洁能年年营收超百亿，最多一年高达173.7亿元，业绩虽有波动，但始终还是挣钱的。直至2023年，营业收入降至87.61亿元，同比下降21.62%，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亏损5.42亿元。股票市值更是一路暴跌，两年前还超过200亿元的总市值，截至6月12日仅剩18.87亿元。
从5月初被ST，股票交易异常波动，截至6月11日，25天内有24个跌停，累计跌幅超过70%，提前锁定1元退市，“塌房”不过一个多月时间。11万股民懵了，纷纷直呼“太突然”“求公道”“不可思议”……和部分股民叙述的一样，能联社曾多次拨打其投资者热线，结果均是无人接听。
这家光伏治沙的明星企业，究竟如何一步步走到退市边缘？这要从一份业绩预告说起。
1月31日，亿利洁能发布《2023年年度业绩预减公告》表示：预计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3,645万元到5,286万元，同比下降95.01%到92.77%；扣除非经常性损益的净利润亏损9,601万元至11,242万元，同比下降114.76%到112.60%。主要原因是化工产品销售价格同比下降，子公司发生安全事故停产。
虽说利润降了，但当时，不少股民还是比较淡定的，甚至有人表示理解。
谁料三个月后的更正公告，让人大跌眼镜。4月24日的业绩预告更正表示，预计2023年净利润更正为亏损4.87亿元至5.96亿元，同比下降 166.69%到 181.51%；扣非净利润亏损6.2亿元至7.28亿元，同比下降181.40%到195.62%。原因包括，信用减值损失超过原预估金额、煤炭资源减值超出原预估、联营企业净利润减少等。
从盈利预期到巨亏现实，“变脸”就在一瞬间。尽管很快收到上海证券交易所的问询函、内蒙古证监局的警示函，业绩下滑定局已无法改变。4月30日公布的年报显示，亿利洁能2023年营业收入87.61亿元，较上年同期下降21.62%；归母净利润为亏损5.42亿元，同比下滑174.11%；扣非净利润为亏损6.75亿元，同比下滑188.52%。
根据《上海证券交易所股票上市规则》相关规定，公司股票于5月6日起被实施其他风险警示，股票简称变更为“ST亿利”。由于预告与实际业绩相比发生盈亏方向变化，业绩预告信息披露不准确，同时更正公告披露不及时，上交所对时任董事长王瑞丰、时任总经理侯菁慧、时任财务总监张艳梅予以通报批评，并记入上市公司诚信档案。
如果说，近10年来净利润首次亏损已是重大利空，6月4日晚间发布《关于亿利洁能业绩预告更正事项的问询函》的补充回复公告，更是犹如深夜惊雷，暴了。此前多份公告均提到，公司及合并报表范围内的分、子公司在亿利财务公司的存款余额为39.06亿元，已计提减值准备金额为4.2亿元，这也是导致亏损的主因之一。这份补充公告话锋一转：“亿利财务公司对于公司存放在亿利财务公司的 39.06 亿元货币资金的用途主要是向亿利集团及其关联方发放贷款，近日公司获悉相关贷款已被划分为次级贷款（不良贷款的一种）。鉴于上述情况，公司存放在亿利财务公司的存款存在重大可收回性风险，公司将尽快向相关方核实有关情况，压降存款规模。”
39.06亿元，约占期末货币资金总额的99.92%。巨额资金为何没放在银行，而是选择关联方公司？如今一纸洗劫，39亿说没就没了？股民不解，市场哗然，股价连续下跌，截至6月12日收盘已低至0.53元。
同为亿利集团控股子公司，亿利财务公司本身就存在不少问题。近三年，其资产、存款规模持续下滑，接连违规被监管处罚，比如去年9月，因资产分类不实、高管人员长期缺位，被北京金监局罚款100万元。由于亿利资源集团的债务违约问题导致亿利资源集团及财务公司在2023年度出现了信用风险和流动性风险，公开信息显示财务公司已被列为失信被执行人。此外，审计机构在2021年、2022年年报中也作了风险提示，2023年进一步质疑过该笔存款可回收性。
一系列公开问题，连旁观者都看得见，ST亿利却“执着”于持续存入大量资金。在关于上海证券交易所《关于亿利洁能业绩预告更正事项的问询函》的回复公告中，ST亿利承认，2021年2月和7至12月期间以及2022年1至4月期间，由于公司管理层对存款超限制度疏于管理、执行不到位，造成公司存放于财务公司的资金屡次超出限额。就此，上交所对公司及相关责任人予以公开谴责，公司董事长还专门召开了存款超限额事项限期整改专题会。即便如此，存款额度仍在增加——截至2023年底，其在财务公司的存款余额，由2022年底的38.93亿元增至39.06亿元。
谜之操作，ST亿利图什么？这是广大股民的疑问，也是上交所提出的问询，要求说明在财务公司存放款项的实际流向，以及形成的财务公司相关资产状况，明确说明是否构成非经营性资金占用。同时，请公司全面自查是否存在控股股东及关联方非经营性资金占用或违规担保等利益侵害事项。6月12日，ST亿利发出延期回复的公告。
按照规定，股价连续20个交易日低于1元/股将面临退市。也就是说，自5月24日收盘价首次低于1元（当日收盘价为0.98元/股）以来，ST亿利已锁定交易类强制退市。雪上加霜的是，其还在6月10日收到证监会下发的《立案告知书》，因涉嫌信息披露违法违规，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证券法》、《中华人民共和国行政处罚法》等法律法规，中国证监会决定对公司立案。
究竟能不能翻身？亿利集团表示，股价持续下滑，集团公司管理不善是重要的主因。一是在不断创造业绩的同时患上了“大企业病”，机构臃肿、效率低下、官僚主义、举债过多；二是在承建大量治沙生态项目过程中，短期内应收账款不能按时收回，生态生物资产无法及时变现，导致资金错配、流动性紧张。
亿利集团还称：“资产价值上看，截止到今年一季度末，上市公司仍有190亿元净资产；经营质量上看，在今年严峻的经营环境下，一季度仍能实现超十亿元的营业收入、创造上亿元的经营性现金流；业务亮点上看，沙漠风光新能源与煤化工等优质业务稳健经营。”
从《写给亿利人的一封信》来看，通篇传递着一个信息：有信心！然而，身为控股股东的亿利集团，自己也已被列为失信被执行人，另有质押、冻结等缠身。
前路凶险，大股东或要先想想如何自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