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干部峥嵘岁月故事(五十)大胡子放鸽子

奇章有吴璨 2024-09-14 19:30:48

一九九四年恢复团结乡,乡政府驻地,乡小学校,供销社,粮站,食品站,医院,畜牧站,农经公司,信用社,办公住房在一起,半个社住家户大院子,林林总总,拉拉杂杂,勉勉强强一条街。麻雀虽小,肝胆俱全,弹丸之地,政治,经济,文化,娱乐集中之地。一个地方的经济发展,商品繁华,取决于场镇大小,交通便宜,农贸市场流通,逢不逢场先决条件。为了发展商品经济,活跃山区市场经济,乡党委政府研究决定乡政府驻地一条街逢场。驻地单位,居民住房打造商业氛围,设铺面经商,请外地客商来做生意,用预制板搭成摊位,免费提供。相邻的秦溪场逢三,六,九,兴隆场逢一,四,七,团结场逢二,五,八,群众约定俗成来乡场赶场,三个月内群众乘船不要船费,由乡政府给付船主。经过半年试营业,居然逢上了场。

一个裁缝师傅在乡卫生院办了一个裁缝班,收了四个女徒弟,年轻人扯布裁剪新衣服,找裁缝师傅量尺寸,磨磨叽叽,说说笑笑。乡政府礼堂,逢场天,放电影,五角钱一张票,年轻人穿新衣服你挤我拥购票看电影。

逢场天,卖百货的,农作物种子,农活家用铁器,扯蓬子卖草草药的,算八字的,补锅发镰刀的,理发的,五花八门,街道上熙熙攘攘赶场人,偏远山区闹热之地。场小,刚登场又散场了,农民说是尿泡场,一泡尿撒完赶一个场,留不住人,散得快,群众习惯在二,五,八逢场天来乡政府办事,顺便把鸡,鸭,鹅,蛋,粮食,蔬菜拿到场上卖,买回猪肉,日用品,往回赶做农活。

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乡场上,一个人,高大,黑,一脸络腮胡,眼睛鼓,姓张,无人喊他大名,大家都喊他大胡子。他和乡场一个社,在山顶上住,赶场兴起来,下山在乡场游荡,场上的凉粉摊,一个老婆婆摆一个簸箕,买凉粉凉面,赊一碗凉粉,多凉粉多麻辣多花生碎,站着吃了,记帐,赊几十碗。

大胡子是场上唯一一家酒馆的常客,看见熟人喝酒,进去打招呼,熟人一句"来喝酒"的客套话,他就铁棒认成针坐下来,吆喝一声"老板,添坐",一付碗筷放在他面前,不客气接过递来的酒碗,大口喝,一酒二菜,你不吃我不怪,天南地北吹牛,酒足饭饱,胡子一麻,道谢二娃,吃抹合。久了,次数多了,大家知道他的德性,不理睬,不招呼他了。他自顾自喊一个回锅肉,半斤酒,免费菜叶和汤,二碗干饭,一句"记帐"扬长而去。

有时在场上遇见熟人,热情递烟,拉家常,一句我请你喝酒,拉熟人进酒馆,炒几样菜,吃了稳坐起吹牛,我请客,你付帐,熟人晓得他的规矩,惹不起,躲得起,见面打哈哈,就是不见雨下。大胡子无法,在小酒馆混吃喝,老板一句"大胡子,我们小本经营,把帐结了",他脸一红,脖子一硬,一句"我欠得起,拿得起",逢场天照常赊帐。

大胡子的结帐日,老板就知道他老婆回来了,他说是走娘家回来了,挨次挨次把平时赊的肉帐凉粉帐酒帐结了,一段时间买什么现钱,腰杆挺直了,喊酒菜的声音大了,一家四口,坐在一起,吃菜喝酒,其乐融融。没有钱了,老婆带二个小孩又回娘家了。

一个逢场天,大胡子扭住一个社的两口子,说这两口子把他老婆儿子弄起卖了,人贩子,这几天他老婆和这家老婆摆了龙门阵,不见了,找这两口子要人。两口子浑身是嘴,说不清。第二天大胡子担一挑空萝蔸,没有粮吃,高矮借一佰斤稻谷度荒月,不借不走,不然要把他老婆交出来,两口子自认倒霉,借,自然肉包子打狗,有借无还。

大胡子一年演几回大戏,凡是附近的人和他老婆搭了白,摆了龙门阵,他老婆走了,他无中生有找到这家去闹,说把老婆哄起去卖了,找这家要人,同样借粮,不借不走,死皮赖脸。

大胡子的老婆隔三岔五消失一段时间,有时带一个娃儿,有时带二个娃儿,有时一个人,出去一个月,有时二个月,有时半年,空手出门,抱财回家,大胡子在场上又要风光几天。

大家议论,大胡子在放鸽子,故意把老婆放出去,找单身汉,在单身汉家里住一段时间,白吃,还骗一些钱财回来。

大胡子的父亲,贫农,旧社会打短工,四处流浪,土改回家分得茅屋一座,集体生产,茅屋倒塌,父母亲集体饲养员,一家人住集体饲养场。有一年,万家沟水库,淹死了九个人,打捞起来,乡政府找大胡子的老汉去给死人殓尸穿衣,隔了几天,他老汉也死了,十付棺材刚好剩一付棺材,将就棺材把他老汉埋了。

大胡子从小吃猪饲料红苕长大,人高马大,姑舅开老亲,与姑姑家的二女结婚,生二个娃儿,智力明显低下,要傻不傻,反应迟钝,光长身体不长学识,送学校读书,不求甚解,大胡子不管不问,由着他老婆带起两个儿,如同猫儿一样,流浪在外混吃混喝一天一天长大。

农村中有个别男人故意将自己的妻子放出来盘生活,骗钱物,隔一段时侯又回到夫家,如同鸽子一样,外出找吃食,再远找得倒方向可以回主人屋,叫放飞鸽子。大胡子的老婆,家里没有吃的了,又出去,大胡子在街上东一顿西一顿混,或者到华莹山煤矿挖一段时间的煤炭,腰包里有几个钱,回到场上,吃香的,喝辣的,打牌,快乐一阵子。

大胡子的老婆有一年没有回来了,放飞鸽子,放成菜鸽子,找不倒回家的路,被别的鸽子裹起跑了。大家认为大胡子的老婆跑倒那家,那家条件好,人品好,在那里落地生根,大胡子找了几回,没有音信。大胡子带起两个半大儿子一起到华莹山枧子沟挖煤,二个儿的工钱由他结帐,在当地吃喝嫖赌。

大胡子在煤矿打牌,欠了赌债,债主找他还债,还不上要打他,连夜跑回家了。二个儿在煤矿上挖煤,工钱由赌场的人去结算工钱抵大胡子的赌债。

大胡子的老婆跑了,儿子煤矿做工了,山上的房子垮了,住在本家隔房姑姑家,帮忙做农活。但懒,好吃,姑姑不喜欢。

乡场上,冬天,高垭陶罐厂附近的人,来团结乡以陶罐厂烧的碗,陶缸,换稻谷,运一车陶器,堆码在场上大院子地坝里。早上担起碗,水缸,泡菜罈,陶罐到村里去换粮食,一担陶货出去,换了粮食,下午一担粮食回来。大胡子看是外地人,想去要酒钱。这些人都是农民,帮陶罐厂销售,换粮食,下力气,赚点差价,汗水钱,当然不会给,张大胡子敲诈不成,用石块打破陶缸,几个农民上去理论,不但不赔,还恶语相加,被几个农民拳打脚踢,一扁担打断尾节骨,如同断了脊椎的狗,从此拄一竹棍,弯着腰走路。

大胡子到乡政府找乡长要救济,不给,扭乡长,坐在乡长办公室不走,乡长去伙食团吃饭,他也端个碗打饭,记在乡长帐上。乡民政所长批给临时救济,得了救济款,在烧腊摊,买一卤鸭子,买一斤白酒,喝醉了,哭天喊地,一堆烂泥腃缩在屋檐下。

隔房的姑姑家住不成了,没有屋房住,在乡政府巷道里,一床棉被,躺在地上。乡民政所请示协调民政局,列于无房户,补助资金,在乡场后面,他的承包地上,由村干部经手修了二间屋,住到里面。乡政府通知他的儿子回来,每月按时给他生活费。

张大胡子将儿子留下的钱,买卤猪头,卤豆腐干,卤鸭子,白酒。三天一场,一场买起吃三天,吃喝拉撒在屋里。有一场张烧腊去送卤肉,大胡子死在床上了。

过了一些日子,大胡子的表妹一一他老婆来到坟头前,摆上一个卤鸭子,一瓶酒,烧一堆纸钱,山坡上割草放牛的妇人,招呼她,装作不认识,头也不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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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章有吴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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