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小梅霖说他什么都愿意为我做，包括杀人。
为了护我周全，他干掉了他的变态堂哥。
他对我越来越好，我承受不起他的爱，冷酷对他说:“如果没有你的爱，我可以选择成为一滩烂泥，因为你的爱，我连做烂泥的资格都没有，得好好活着还你对我的好。”
1
我逃避失踪后，梅霖的父亲梅老二隔三差五去我老家找茬闹事。
由于始终不见我的踪影，便恼羞成怒将我老家的门窗家具砸的稀巴烂。
逼得母亲电话求我:“鹿鹿，你到底在哪里？回来好不好，人家梅霖是为了你残废，你不能一走了之，他爸爸替他打抱不平，来家里闹事，我们理亏，也不好说人家，你回来好不好，认命吧！”声音带着哭腔，带着哀求。
梅老二报过警，但警察能联系上我，所以不能算人口失踪，警察对梅老二说，这种家务事不归警察管，自行协调。
梅霖是谁？他是我邻居玩伴兼同学，傻楞傻楞，还有点胖，在他爸还没变成小土豪前，我们两家挨的很近，从小一起玩一起上学。
办家家酒时他死活要和我扮演两口子，我不同意，其他男玩伴也不同意，他就把自己的零食全分给男玩伴和我，这才勉强同意让他扮我老公。他总说:“鹿鹿，长大后，我要娶你做老婆！你这么漂亮，我不想让别人娶你。”
记忆中，村里妇人都夸我长相漂亮，像我父亲。父亲确实俊秀，可惜死的早。我祖父也死的早，父亲娶妻生女都靠自己，而父亲又死的早，母亲软弱，不擅社交，能力有限，所以，我们家一直维持着贫困状态。
除必要的学费，我基本没零食吃，梅霖总会把他的零食分给我。我穿的也是表姐们淘汰下来的衣服，他会要求他妈妈给我买新服，说:“漂亮的女孩子就该穿漂亮的衣服！”虽然从来没买过。
中学时，我越发亭亭玉立，发育很不错。班里很多男同学喜欢逗我，我深知这是青春期的懵懂爱慕。而有些女同学会联合起来挖苦我:“长得漂亮有啥用，还不是穿别人给的旧衣服，还不是没钱吃零食，还不是连学校组织的春游费都凑不来……”
每当女同学们挖苦我，把我的自尊狠狠踩在脚下时，我就被强烈的自卑感和愤怒感笼罩，想崛起却又无力崛起，如果父亲还在，我一定不会过得如此卑微。
这种情况若要被梅霖看到，他会毫不犹豫冲过来和一群女同学对骂，骂她们三八，唾沫横飞，瞪着眼说:“你们再欺负她，我告诉老师！”
大家都骂他是一只舔狗。他不帅，有些憨，也不喜欢和班里其他男同学玩。
班里有群调皮捣蛋男同学，座位永远排在倒数第一，因为我个子也不矮，位置基本也排在倒数第三。学校附近有个纸厂，这群男同学会在中午时分跑去纸厂偷一些故事会书籍，看完再撕成一页一页折成纸飞机，朝我的座位准确发射过来。老师在的时候，他们会抛媚眼，不出声，老师不在的自习课，他们除了抛媚眼还会调戏几句:“里面有鬼故事哟，你回家怕不怕，要不要我们送你回家？”
很多时候我懒得理他们，有时候虚荣心作祟会俯下身去捡飞机，正是这种虚荣心，让我捡起来很多故事，里面确实有鬼故事。
他们看到我会拆纸飞机，越发来劲，发射过来的纸飞机越来越多，故事也越来越多，不仅限于鬼故事，也有一些励志故事，这使得我明白，读书可以改变命运。
迷上看故事会和杂志，偶尔主动去问调皮男同学们要全本，男同学们故意不给，偏要用纸飞机的形式送给我。
梅霖察觉到这一切，居然翘课去纸厂的纸堆里翻找偷窃故事会和杂志，然后塞在我书桌里，回家的路上屁颠屁颠跟在我身边打包票，拍胸脯:“看完，我再去给你找！”
他帮我弄故事会的行为被班里调皮男同学们逮到，放学就约谈梅霖:“你敢跟我们抢美女，是想挨揍吗？”
他们压根不想听梅霖回答，他们只想对梅霖拳打脚踢，显示他们才是班里大哥的架势，他们喜欢的，别人不能觊觎，不能青睐。
被揍惨了，他反抗:“你们太霸道，明明是我先认识鹿鹿，我们是邻居，我还没怪你们喜欢她，你们反而怪我喜欢她。”
越反抗，挨揍越多，看他挨揍，我基本视而不见，默默走开，我不讨厌他，也不喜欢他，一来他长得不是帅哥类型，二来他有个变态堂哥叫梅伟，自打回村，就喜欢躲在门后面偷窥我，有时候还放狗追我，持续一年多。
梅伟和故事会里的变态一模一样，故事会里有讲这种变态最后都是怎么死的，我幻想过无数次自己亲手把梅伟送去阎王殿，越想越爽，十分着迷。
见我如痴如醉啃故事，又源源不断接受男同学送来的书籍，常欺负我的女同学们会嘲讽我是个闷骚货，对我的攻击越来越严重，经常起哄:“朱鹿，你成天看故事会，不正经学习，你能考的起重点高中吗？噢噢……你家里供不起你了，所以不让你考了，你很快会出去打工了，你家那么穷，是该早点出去打工，早点挣钱，哈哈哈哈……”
有时我气不过，蹭的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挺直腰杆怼她们:“就算我不正经学习，也绝对考的比你们好，你们成天把时间用来挖苦别人，更考不上。”
只要我怼她们，就会换来她们更嘚瑟的优越感:“就算我们考不上，我们的爸爸也会花钱送我们去很好的学校，谁像你，一副穷酸样，每期的学费都交不齐，真丢脸。”
不等我再反击，梅霖又会第一时间冲出来对战这群挖苦我的三八。每次都能精准解围，他始终喜欢关注我，自从被他堂哥偷窥，我对这类令人作呕的行为很排斥、很反感。
所以，即使他替我出头，我也会毫不客气呵斥他:“别管我的事，离我远点！”还不忘用厌恶的眼神撇他。
他很无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蒙圈一年。最终忍不住放学回家路上会追问我:“鹿鹿，这一年以来，你对我的态度很恶劣。”
不理他，翻他白眼。
他继续追:“朱鹿，你到底为什么变了？”
我火气一下子冲起来，把不好的情绪发泄在他身上，质问他:“你们梅家人都是变态吗？你是，你堂哥也是，他每天躲在门后面，吓了我一年多，我觉得你们梅家人很恶心。”
就是最近一年多，梅伟成了我放学回家路上的噩梦。调皮男同学们无厘头编造吓我的话:诸如路上有鬼，回家怕不怕这些话，在他们嘴里是开玩笑，但我却真的饱受被“鬼”吓的痛苦。
噢！原来如此，梅霖幡然醒悟，窃声告诉我秘密:“你也知道，我堂哥小学没毕业就出去当混子，没混出个人样来，反倒因抢劫入狱，期满放出来也没找个正经活干，一直在外头继续混着，都快四十，我伯父托人给他做媒，压根没女人愿意嫁给他，有缺陷的女人也不愿意将就。还听我爸说他闲时跟着以前的老朋友们去盗墓，结果翻了一些不该翻的东西，从此中了邪般，每天碎碎念，也不知道念啥，经常神出鬼没吓人，我伯父买一条狗驱驱邪，结果狗被堂哥训的什么都听他，我伯父请了很多师傅都没把他治好，怕他出去再惹事，就一直养在家里，让他啃老，这一年多他都在家，我不知道他会吓你。”
想起梅伟躲在门后那阴森森的半个头，还有那猥琐的脸，我直接来了句:“他咋不直接去死？”
我们村满打满算不到20户，户与户之间隔的比较散，一些条件好的，早把房子建到离镇近的热闹位置，梅霖他爸做买卖成了一位文化不高的小土豪后，也挪走了。剩下没搬迁的都是些穷鬼，死气沉沉，梅伟家门前这条路是我回家的必经之路。
我给母亲哭诉过好几次自己的遭遇，但母亲从来没个主意，还说我是故事会看太多，浮想联翩，自己吓自己。
母亲软弱，定是不会帮我，我很怕梅伟像故事会里的变态，哪天偷袭我，把我拉去荒山野岭各种折磨，毁尸灭迹，想着想着，阵阵冷颤，我只有考上好学校，离开这里才能摆脱这种噩梦。
梅霖见我咒骂梅伟后又陷入沉思，拍了拍我，我一惊，嚷他。他却提醒并承诺我:“听说他这个病不会死，但也不会好，会一直神经兮兮，以后我每天送你到家。”
“谁让你送？”
“我偏要送！”他笑嘻嘻。
2
这种环境，迫使我超想考上重点高中，将来崛起，带母亲远离这个死气沉沉的鬼地方。
曾经与母亲谈过，如果考不上重点高中，可不可以去县城读普通高中，母亲结论下来是:如果考不上重点高中，就不读了，可以出去打工，或者学门手艺再去打工。
悲哀，就像女同学们起哄那样，早点出去打工，早点挣钱养家。
不甘愿过早出去打工，书籍里的励志故事让人热血沸腾，我志在必得。可惜，冲刺阶段，毁在梅伟手里。
离中考倒数个把月的某一天，老师给班里成绩好的同学格外补课，补课完毕，天色渐晚，天气闷热，我穿的是表姐给的碎花连衣裙，手里提着装有模拟试卷的塑料袋，挺重。
回家路上，梅伟又放狗追我，后面还跟着其他狗，农村人不喜欢栓狗，说狗越栓越凶恶，放养式反而不咬人。
本不想理狗，但梅伟总捉弄我，积怨已久，决定来个反击，捡起地上的石头朝狗群扔过去，狗群鸟兽散，有些灰溜溜掉头就逃，而梅伟家的狗呲着牙，凶神恶煞的架势朝我扑过来，我尖叫喊救命，狗已扑上来，恐惧慌乱中，挥舞笨重的试卷袋驱赶恶狗，狗疯狂撕咬，手臂被犬齿咬伤，我再次狂叫救命。
紧急时刻，梅霖突从梅伟家中狂奔向我，他驱赶狗，谁料狗猛回头，把没站稳的梅霖撞向旁边一个破旧油桶上，削薄的油桶边缘利索刮走梅霖脸上一大块肉，瞬间血流不止。
我吓得再发不出声音，手足无措，大人们拿锄头扁担出来赶狗，天色越来越暗，场面混乱，梅霖的母亲见状，奔向梅霖，对着梅霖父亲梅老二大喊:“还不去开摩托送儿子去卫生所？”叫喊同时，抢过梅老二手里的扁担狠狠砸去狗逃跑的方向，没砸到，但能感受到她的强烈愤怒，狗是绝对逃不掉一顿教训。
她搂着梅霖，心疼焦急，颤抖的手不敢去触碰他流血的脸，止不住哭。
这下，我也哭，大声哭，委屈愤怒，完全失去控制。
梅伟厚颜无耻慢悠悠笑:“狗不咬人，闹着玩，你们跑什么呀，这下受伤了，怪谁咯？”
梅二伯母狠狠剜了梅伟一眼，咬牙低声唾弃他:“祸害！”
我非常狼狈，走了光。梅大伯父想拉我起来，我恨恨甩开他，不接受。
梅霖受着伤，却催促他妈赶紧看我的伤势，还朝我解释:“今天伯父喊我们来吃饭，你补课，我没等你，先回来，所以没送你，幸好我在这，鹿鹿，你没事吧？”
他已满脸鲜血，顺着脖子浸透衣服，我四肢发软，内心极度不适，颤声说:“我没事，你快去医院！”
我也得打狂犬疫苗。
肇事的是狗，他梅伟是始作俑者，不仅没赔钱给我，也没赔钱给梅霖家，尽说风凉话:“我家狗没咬他，梅老弟是被油桶伤的，不是狗！谁叫他多管闲事。那妞如果不打狗，狗也不会咬她，所以，狗没错。”
瞅瞅这恶人强词夺理的逻辑。
我母亲啥也没说，选择隐忍。
梅霖从村里转去县医院，回来已是十天后。母亲带着鸡蛋去酬谢救命之恩，母亲说，梅霖已经破相，梅二伯母无法忍受这飞来横祸，与梅老大家大吵一架，说聚个屁餐，以后少来往，顺便打断了狗一条腿，打的狗唧唧叫，若不是梅伟护狗，狗早一命呜呼。
作了恶，只要有人护着，就能继续活下去。
事发后，我对这条路有了更重的阴影，一度排斥去上学。
为了此事，各科老师们相约到我家家访，鼓励我勇敢迈过这坎，好好复习，争取考个好成绩去好的高中。
结局是，我辜负了自己，辜负了老师们，中考失利，和我一起参加中考的梅霖也失利了。
中考成绩出来后，学校贴着考上好高中的学生名单，老师补过课的其他同学，都如愿考上，唯独我落榜。
心里拔凉拔凉，若没有精神恍惚，心理障碍，我肯定也能考上。哎，活着没有如果，只有后果。
带着悲愤失落孤独的心情走在回家路上，梅霖知道我不开心，默默跟在身后，终于鼓起勇气上前说:“鹿鹿，我爸说，市里面有技校，里面很多专业，我们一起去上技校吧！”
这是出事后我们第一次说话，眼前这个少年，青涩的脸上有了缺陷，凹陷的疤痕大概永远不能平复，本就不帅，现在更不帅。
如果不是他，那天我必定重伤。对他很感激且愧疚，多希望这个恶作剧从来没有发生，这样两个人都不会受伤，仅差一个月，我就中考。
“梅霖，对不起，因为救我，你破相。”
“没事，男人有点疤，更爷们！”他的态度爽朗乐观。
他再问:“刚刚说的学校，我们一起去吧。”
我摇摇头:“不了，我家没钱，读不起！要出去打工，打工赚到钱，我就帮你去做修复。”
他大手一挥:“嗨，我爸早安排好了，这个暑假我会去做修复手术，没事哈，别自责，只是，万一修复不好，娶不到老婆，你愿意嫁给我吗？”
这家伙，皮挺厚，还能嬉皮笑脸，我被逗笑:“你家有钱，以后你还要读书，你见识多了，还怕娶不到老婆？”
“你等我一两年，我学完技术，工作赚钱供你上学，不留遗憾。”
我有一瞬间的激动惊喜，希望这承诺是真的。但又觉得完全不可能，他心里在想什么，超级恋爱脑吧，便只当他少年说话不经过脑子，给了他一个质疑的眼神。
“别这么看着我，我说真的。”
“不咋信！如何证明你会兑现诺言？如果你真的把我当回事，你能把梅伟的狗打死吗？能替我揍一顿梅伟吗？”
我对梅伟的恨，想找个人替我出口恶气。
第二天，就听人说，梅霖真把梅伟家的狗打死了，还把梅伟暴揍一顿，讨伐他的理由是:梅伟毁了他的脸，只字未提我。
母亲不敢做的，梅霖替我做了。
人生虽有遗憾，但这口恶气出了，也稍微畅快些，安心准备出去打工。
临走前，母亲让我去给父亲上坟。我用母亲的手机打了电话给梅霖，让他来山里找我，他爽快答应，我便先行上山。
也许是预感，总觉得有鬼。
梅伟不知从哪里收到风我会去上坟，他在山里等着我。碰到他那一刹那，我倒吸一口凉气，故事会里的残害画面全部浮现出来。
“按道理你得叫我哥，可你从来没叫过我，还让梅老弟打我，打死我的宠物。现在你落入我手里，你猜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垂涎欲滴，他兴奋，他猥琐的嘴脸明摆着是想玷污我，他一个娶不到老婆的光棍，很缺女人，欺负我这种没父亲没靠山的漂亮少女，轻而易举。
“光天化日之下，你给我滚远点？”我故作镇定呵斥他。
“呵呵，大家都知道我是的中邪的人，就算我把你小姑娘怎么了，大不了就说疾病发作，你若张扬出去，我看你还要不要做人？”他扭曲着身子向我逼近。
心跳加速，我却感觉不到自己在呼吸，荒山野岭，打又打不过，跑也跑不赢。不过我也不打算给他说好话求饶，向他求饶简直比死还难受，大不了同归于尽，灵机一动，想到一点，踹他下体，趁他不注意，我朝坟墓喊了句:“父亲，救我！”
梅伟一愣，居然也看向坟墓，趁其不备，我抬腿踹他下体，只见他双手捂住裤裆蹦跳，见状我转身就跑，无奈腿脚发软，不听使唤。
大概踢的不精准，他很快追来，大手粗暴扯着我头发，把我放倒在地，骑在我身上，掐着我脖子:“臭娘们，今天非弄死！”
明显不是他的对手，看来不能同归于尽，只有被他弄死的份，只求死后别被他玷污，呃……被掐的呼吸困难，大脑缺氧，两眼渐渐模糊，意识越来越弱，却听到“砰”，梅伟“啊”一声，秒松双手去护头，模糊的视线确实看到他被人抽了头。
我瞬间脱离危险，大脑缓缓恢复供氧，意识也恢复了些，是梅霖，他来了，他似乎天生就是我的守护者，每次救我于危难时刻，只见他正气凛然指着梅伟咒骂:“我报警抓你！”
梅伟一声声嚎叫:“又是你个兔崽子，你真是喜欢多管闲事哈。”
“我今天把你腿打断，看你还祸不祸害人。而且还要告你企图杀人，鹿鹿脖子上的痕迹就是证据。”梅霖操起手腕粗的枯树杆，预备动手，我却抢先一步，拾起枯树条给梅伟腰部猛的一抽。
梅伟一只手捂着被梅霖抽过的头，这下另一只手又捂着被抽过的腰，他之所以反复中招，因为他想杀人，他心神不宁，等他回过神来，已经身受重伤，想反击已来不及，我和梅霖联手，哪还有让他还手的余地。
他逃跑，我们追，他慌不择路，失误掉入山里废旧煤窑洞，里面都是污水，他在挣扎，我与梅霖对视，意思是:救不救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