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在浔阳楼写反诗,就是酒后吐真言,说明他像罗贯中一样有志图王。
宋江成为梁山之主后,设立飞龙飞虎旗、飞熊飞豹旗、青龙白虎旗、朱雀玄武旗、黄钺白旄、青幡皂盖、绯缨黑纛、四斗五方旗、三才九曜旗、二十八宿旗、六十四卦旗、周天九宫八卦旗、一百二十四面镇天旗,熟读《宋史》的读者诸君一眼就能看出那些都是“天子旌旗”。
我们细看《宋史》志第九十八《国初卤簿》和志第一百一《卤簿仪服》,就会发现宋江在梁山用皇帝专用旗帜又打造了一个小朝廷,那“替天行道”杏黄旗,无论是从字面还是颜色上看,都是要取代宋徽宗赵佶:替天行道是天子职责,杏黄为天子专用之色,赵匡胤黄袍加身后,对黄色管控极严。
宋江野心勃勃,赵佶昏庸无能,按理说梁山不应该受招安之辱,但是郓城县押司出身的宋江,坐在高台上往下一看,就有点惴惴不安:五虎将八骠骑是照猫画虎学刘备,但是这十三员大将基本都是朝廷军官出身,大多数是为了保命才落草为寇,一旦朝廷发出召唤,估计得有一半会看着自己的脑袋金光灿烂,拎到赵佶蔡京高俅童贯面前,能换千金之赏、万户侯封。
如果没有朝廷军官加入,梁山就不能形成正规战斗力,朝廷军官太多,又会形成一股难以抗拒的招安势力,宋江在重阳节菊花酒会上让乐和唱《满江红》就是试探,结果是除了鲁智深、武松、李逵之外,没有第四个人反招安,就连豹子头林冲也保持了沉默——如果林冲也反对招安,是一定要站在救命恩人、结拜大哥(在大相国寺菜园子,林冲正式结义鲁智深为兄)鲁智深一边的。
宋江说自己“望天王降诏早招安心方足”是不是心里话,一百单八将中有多少朝廷军官期盼“回到过去”,这个问题可能会引起争议,所以咱们还是换一个看似简单却比较难以回答的问题:梁山三十六天罡中有十一位是军官出身,这十一位原朝廷军官按级别排名,最低的可能是花荣,鲁智深也只能排第六?
七十二地煞中也有不少朝廷军官出身,但他们除了病尉迟孙立,基本都是天罡正将的副手或部下,所以让他们出来比较军阶不太有必要,而且会因为人数太多弄得乱套。
梁山三十六天罡中的十一位原朝廷军官,按宋江给出的排名是这样的:浦东巡检大刀关胜、八十万禁军教头豹子头林冲、青州指挥司统制秦明、汝宁郡都统制双边呼延灼、清风寨副知寨小李广花荣、渭州驻军提辖花和尚鲁智深、东平府兵马都监双枪将董平、东昌府守将没羽箭张清、大名留守司管军提辖使青面兽杨志、御前金枪班教师金枪手徐宁、大名留守司管军提辖使急先锋索超。
杨志和索超在比武后同时被梁中书晋升为管军提辖使,位在兵马都监天王李成和大刀闻达之下,也就比正牌军(小说中常说的旗牌官,类似贴身保镖和副官、传令兵)高一级而已。
管军提辖使军阶远不及兵马都监,所以不管是花和尚鲁智深还是青面兽杨志,手下连一个跟班随从都没有——他们本身就是长官的跟班,您什么时候见过副官、警卫还配副官和警卫的?
杨志的提辖跟鲁智深的提辖还不是一回事,因为鲁智深是种家军老种经略相公种师道派往渭州驻军“帮扶”小种经略相公的,也就是属于“借调”的中级军官,他到渭州是帮忙而不是受管,就连小种经略相公要处分鲁智深,也得向老爹汇报,所以鲁智深比杨志那个梁中书一句话就能任命“碎催”的级别要高——鲁智深虽然喜欢独行,但是他能在礼法森严的宋朝穿绿色战袍,就说明他至少是七品武职,见了县令也不必磕头,按现在的说法,鲁智深起码是个县团级干部。
鲁智深最低是县团级的正规野战军军官,杨志和索超属于大名府梁世杰任命的地方卫戍部队低级军官,甚至不用报请朝廷“告身(吏部和兵部给文武官员的委任状,也叫官告)”。
鲁智深是“提辖”,杨志和索超是“提辖使”,多一个“使”字,级别就差了很多,跟杨志从前的“殿帅府制使”一样,都是受人差使的碎催。
制使和提辖使都不是宋朝正规军职,但提辖是,提辖有地方提辖和军中提辖之分,据《宋史·卷一百九十三·志第一百四十六·兵七》记载,军中提辖位在中军将之下,有保护主帅之责,如果把中军将比作三国的牙门将军,提辖就是牙门将,所以种师中战殁,河北路制使刘韐上奏朝廷,要追究中军将和提辖的责任。
如果鲁智深没有因打死镇关西而亡命江湖落草为寇,那么小种经略相公死于战场,他也得受处罚,甚至可能掉脑袋。
鲁智深比杨志索超级别高,杨志索超又比花荣级别高——大名留守司管军提辖使好歹算正规军军官,而花荣顶多是个民兵营长,不但不及青州兵马都监、秦明的徒弟镇三山黄信,而且远不及当地知县,甚至不如文官出身的清风寨正知寨刘高,他俩的官职,在当时叫“镇砦(古文寨与砦有时候通用)官”,《宋史·卷一百六十七·志第一百二十》明确了镇砦官的职责和级别:“砦置于险扼控御去处,设砦官,招收土军,阅习武艺,以防盗贼。”
读者诸君请注意,那个“土”字上短下长,跟“士”兵的上长下短有本质区别,设有镇砦官的一县官员排序是这样的:“诸县令、丞、簿、尉、镇砦官。”
镇砦官不是每县都有,所以不是朝廷常设官职,地位比县尉还低,所以说花荣是“县武装部长”并不准确——他没有那么高级别,也就是个预备役少校或上尉而已。
“梁山天罡七军官”中,最难定级的是“浦东巡检”大刀关胜,因为在宋朝,巡检就像后世的司令一样有大有小,在《宋史》本纪第二到第八、第十、第十二、第十五到第十八、第二十五到第二十八、第三十二、第三十三、第四十五等记载皇帝事迹的篇章中,均有巡检出现,而且级别都不低,最多的带兵数万,有的巡检直接是由节度兼任的,比如宋太宗赵光义太平兴国年间,昭德军节度使就“兼提举泽晋绛州、威胜军屯驻泊本城兵马巡检事”,宋高宗赵构建炎三年二月,“都巡检使刘光世为殿前都指挥使,充行在五军制置使,驻镇江府”。
大刀关胜被太师蔡京提拔前是“浦东巡检”,关胜是有自己衙门口的,丑郡马宣赞说关胜“屈在下僚”,说的不是关胜品级低,而是说巡检一职跟关胜的能力不相称——关胜有万夫不当之勇,应该做更大的官。
蔡京亲自接见关胜,态度十分客气:“将军青春多少?梁山泊草寇围困北京城郭,请问良将愿施妙策,以解其围?”
关胜带领一万五千兵马征讨梁山时的职务是“领兵指挥使”,步兵太尉(也就是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段常为其押运粮草,这就说明关胜已经可以跟“殿前九帅(北宋都城禁军殿前司、侍卫亲军马军、侍卫亲军步军各有都指挥使、副都指挥使、都虞候一人,计九人,合称殿前三衙九帅)”平起平坐了。
真正能独领一军征讨梁山的,除了大刀关胜就是双边呼延灼,呼延灼是汝宁郡都统制,接见他并帮他组建铁甲连环马的是殿前司太尉高俅而不是太师蔡京,这就说明呼延灼比关胜级别低,还没资格由蔡京亲自接见,也可能是当时梁山还没表现得太强大,蔡京对征讨梁山还不太重视。
都统制在宋朝是了不得的大官,我们细看《宋史》就会发现,种师道、刘光世、岳飞担任都统制的时候,都是可以直接面见皇帝的。
宋朝的都统制同样有大有小,都统制之下有副都统制、统制、统领,秦明是青州指挥司统制而非都统制,所以他肯定比呼延灼的级别低。
最难判定的还有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和金枪班教师徐宁——徐宁肯定是禁军军官,但级别却是极低,金枪班是“殿当直诸班”之一:“散指挥,左右班四;散都头,左右班二;金枪班,左右班二,旧名内直,太平兴国初,改选诸军中善用枪槊者补之;东西班,弩手、龙旗直、招箭班共十二。”
作为皇帝仪仗兵,金枪班在宋哲宗绍圣二年人数最多,为七十八人,再往后就没有增加过,最后干脆取消了。
宋哲宗赵煦是宋神宗赵顼第六子,宋徽宗赵佶是赵煦的十一弟,这哥俩当皇帝的时候,都有金枪班,按照人数计算,即使徐宁是金枪班班长,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官职,更何况徐宁只是一个“金枪班教师”,顶多也就跟林冲平级而已。
这样比较下来,我们大致可以评出梁山十一天罡军官从低到高的官阶了:清风寨副知寨小李广花荣第十一,大名府管军提辖使杨志与索超并列第九,金枪班教师徐宁第八、禁军教头林冲第七、渭州提辖鲁智深第六、东昌府守将张清第五、东平府兵马都监董平第四、青州指挥司统制秦明第三, 汝宁郡都统制呼延灼肯定比秦明地位高,但是他跟从浦东巡检升上来的“领兵指挥使”关胜谁的级别更高,可就不好评比了。
关胜和呼延灼谁的官阶最高,笔者是真不知道,仅以《宋史》记载为依据来给梁山十一天罡军官排序,也未必准确公允,所以最后还是要请教读者诸君:在您看来,这十一位军官出身的梁山天罡正将,按照上山前的军阶排序,最高和最低的应该是谁?鲁智深排名第六,是不是有点低了?
“华”荣,让我懵逼了5秒[横脸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