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的小竹马酒驾致人死亡。
她却让自己老公替竹马顶罪
我不同意,妻子就以死相逼。
“小亦才二十岁,我怎么能去坐牢,就算我求你了行吗?”
最终,深爱妻子的我妥协了。
在监狱三年。
我爸因为受贿被处罚,心梗而死。
我妈接受不了,也跟着去了。
曾经我这个无忧无虑的大少爷,失去了一切。
1
“出去记得好好做人,别再回来了。”
狱警说完这句话,将我放出了监狱。
曾经困住了我三年的大门,在我面前缓缓打开,又缓缓合上。
一门之隔。
却像地狱和天堂。
我提着自己的行李,瘸着腿走到了路边坐下。
这天,天气倒是格外的好。
冬季的城市,今天是少见的晴天。
阴雨连绵了快一个月之久,太阳高高升起,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到地上,晒干了雨水的痕迹。
我很久没有晒过这样温暖的太阳了。
没有恶意的眼神,没有紧绷的神经,没有潮湿的气味。
明媚,灿烂,充满生机。
很像三年前的自己。
那时,我怀着一腔赤忱,发誓要让周雪宁爱上自己,要让她嫁给自己,要和她共白首。
可惜……
我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腿,虽然藏在长裤里面,但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不自然的歪成另一个弧度。
这样的我,还要自取其辱,去留在周霜宁身边吗?
我吸了口气,然后提着行李,慢慢沿着路走。
走了一段时间,我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太阳,无比庆幸今天是晴天。
因为阴雨的时候,我的右腿会发病,疼得连走路都困难。
哪会像现在这样,走这么长的路。
监狱在郊区,我走了好久,也没有打到车。
受伤的脚支撑不了我走太久,我只能放下行李,然后坐在路边休息。
因为是冬天,路边的树叶都落得差不多了,光秃秃的枝丫上,偶尔会有小鸟在歇息。
正当我看的入神时,急促的摩擦声由远而近的钻进我的耳朵里。
随即,一辆黑色的汽车径直停到我面前。
车里下来一个穿着红裙的女人,看到我着急的皱起眉头。
“黎栩,你怎么不等我来接你,一个人走什么走?!”
我抬头,大脑有些反应缓慢。
因为由下而上,女人站在阳光下,光线有些让人恍惚,我没看清她的脸。
但却闻到了她身上独有的气味,玉兰花香。
很熟悉的味道。
我眨了眨间,四目相对。
终于看清了女人的容貌。
一双勾人的眼,俏挺的鼻梁,还有那双因为主人有些生气,抿起的一双红唇。
我的目光平静如水。
“和你说话呢?你发什么呆。”
女人有些不耐烦的拉了一把我,声音一如三年前那样,天真残忍。
周雪宁,我的妻子。
三年前,她就是用这种天真娇俏的声音,对我说。
“黎栩哥哥,算我求你了,小亦他才二十岁,怎么能去坐牢呢。”
那时,深爱着的女孩跪在我面前,用自己作为条件,让我去替她爱慕的弟弟坐牢。
曾经的我,以为爱能抵世间一切。
所以和周雪宁领证后,我同意去替安亦坐牢。
毕竟,安亦当时把人撞成重伤,开的是我的车。
三年前的我,是海城无忧无虑的富家少爷,和周雪宁认识后,无法自拔的爱上了她。
为了哄她开心,连安亦要什么我也会给什么。
所以,当时周雪宁说安亦想开我车出去兜风,我也同意了。
谁知道,他会把人撞残,还肇事逃逸。
而三年前的我,蠢到了底。
竟然同意了顶罪,平白丢了自己的三年青春。
和周雪宁结婚了又怎么样,人家心里的人始终不是你。
坐牢三年,这是我第一次见周雪宁。
在我无数次看到室友们都有家人朋友探望时,有多羡慕。
到后来,我已经能够平静的接受了这一切了。
2
上车后,我坐在了后面。
沉默了片刻,我苦涩的开口。
“你怎么来了。”
以前有机会,我也会给周雪宁打电话,但她一次也没接过。
周雪宁撩了撩头发,不自然的说。
“监狱通知我的,说你今天出狱我就来接你了。”
她往上面的镜子看着后座的男人,抿了抿唇。
三年没见,我好像瘦了不少,脸颊的微微陷下,毫无血色。
那双看谁都一往情深的桃花眼,却在此刻枯如死水。
说不出什么感觉。
但周雪宁的心脏却猛然一紧,像是被什么击中了心脏,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三年前,那样自信耀眼,像一个小太阳般热情开朗的人,为什么会像个木偶一样,毫无生气。
曾经的我,明明见到自己,就会露出一双狗狗眼,一直盯着自己。
周雪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任由沉默尴尬的气氛在空间中蔓延。
这时,我却突然开口。
简短直接的一句话,却让周雪宁的心骤然一沉,手下意识的握紧了方向盘。
“爸妈为什么没来接我,是因为他们不在了,对吗?”
周雪宁咽了咽口水,似乎忘记呼吸般,整个大脑都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才能够对我的伤害没这么大。
最终,她在沉默许久后,干巴巴的说。
“爸妈他们…确实不在了。”
我坐在后座。
听见确定的答案,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尘埃落定般的判定了某种罪行。
我轻叹出声。
“我知道了…”
或许是开了窗,外面的风沙迷了眼,我揉了揉眼,那双眸子泛着刺眼的红。
如果不是看到我颤抖的唇和双手,周雪宁大概压根看不出来我的痛苦和难过。
她完全想象不到。
我在监狱里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把我变成这样。
曾经的我,是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大少爷,如今安静地仿佛没了任何生气。
“两年前,爸被查出贪污受贿,捉拿过程中心梗猝死,抢救无效,妈接受不了打击,半年前也在病床上去世了。”
我轻轻点了点头。
明明我应该很伤心,应该为了父母的死痛哭流涕时。
可我就这么坐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似乎父母的离去,只是生命中一件能够让人轻易忽略的小事。
周雪宁见状皱了皱眉,但还是没说什么。
而我看似平静,内心却波涛汹涌。
我不相信自己的父亲会因为贪污受贿被捉拿。
即使自己再混不吝,但我的父亲也不会允许自己做什么违法的事情。
从小,爸妈就教导我遵纪守法,所以他那样正直善良的人,会贪污吗?
我不信。
过了会儿,我才收起情绪,开口道。
“贪污?没有别的原因?”
“是,贪污金额巨大。”
此时正好是红灯,周雪宁回头看着我,眼神带着同情。
而我和她对视一眼后,不再说话,只是双手死死紧握,泛着白色。
周雪宁叹了口气,眼中闪过心疼的情绪。
“阿栩,你要是难过的话,可以哭的。”
骤然听到这话。
我却突然笑了出来,我实在忍不住周雪宁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这是在同情自己吗?
经过这三年的监狱生活,我怎么会在周雪宁面前流泪。
我的泪水,在监狱里被人欺负的时候,就已经流干了。
3
周雪宁永远都想不到,我在里面过得有多苦。
当初安亦撞残的那个人,家里有钱有势,怨恨肇事者把自家孩子撞成那样。
所以在我认罪后,我们找人在监狱里收拾我。
三年的时间,我在里面没睡过一个好觉。
我反抗过。
最后代价就是一条腿。
腿被人硬生生砸断的时候,真的很疼啊。
即使是骄傲又在意自尊的我,也痛得哭出了声。
那个时候,一到晚上我就会被人打,刚睡着会被人泼水。
直到现在,我衣服下面的伤,也都没有好过。
我贪婪的吸着窗外的空气,看着艳丽的夕阳,睫毛微颤。
“我不会相信的。”
我麻木的脸上,带着某种疯狂。
我想,如果能够活下去,一定要给父母一个清白。
想到这里,我像是决定了什么,哑着嗓子开口。
“周雪宁,我们离婚吧。”
这三年时间,我终于想明白了。
没有尊严的追求一个人,伤害的只会是自己。
周雪宁愣住了,她看着后视镜里那张苍白的脸,犹豫的说。
“我说过会和你在一起,这是我的承诺,你不用想这么多,我不会离开你的。”
承诺?
我轻笑出声。
“好啊,永远在一起…”
我不信,不信周雪宁会愿意和自己缠一辈子,不信周雪宁会忍住对安亦的感情。
但我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周雪宁的车兜兜转转,最后来到了海城寸土寸金的富人区。
一进到这里,看到周雪宁神色自若的脸,我明白。
现如今,这一片,都成了周家的产业。
留在周雪宁身边,除了有一块栖身之所,还能借助她,去调查父亲受贿的真相。
车子最终停到了一栋富丽堂皇的别墅面前。
周雪宁牵着我的手,温柔的说。
“阿栩,这里就是我们的家,房产证上写的是咱俩的名字,大门密码是你的生日。”
她一边介绍,一边打开大门。
可入门看着别墅里的生活痕迹,我清楚的知道,这里住着另一个男人。
安亦。
无论是鞋架上的情侣拖鞋,还是墙上的合照。
我没说什么,在周雪宁简单介绍后,就回了房间收拾东西。
听周雪宁说,我入狱后,就把所有东西搬到了家里。
我看着尘封在箱子里的各个东西。
那是一座座奖杯。
我有些出神。
在监狱的三年,我都快忘了自己曾经拥有过的,有多么耀眼的青春。
我从小就展现出了非凡的画画能力,有人说我的作品栩栩如生,合了自己的名字。
可现在的我,还能再次拿起画笔吗?
我把所有奖杯都拿出来擦了一遍,放在了柜子上。
最后,我去到了浴室里。
4.
卧室内,我给浴缸灌满冷水,穿着衣服,抬脚没入其中。
从腿到腹部,再到胸腔,最后漫上脖颈,直到将我整个脑袋淹没。
刺骨冰冷的水流隔绝了外界一切的声音。
水流灌入我的耳朵,鼻腔,我甚至主动张开嘴,让冷水钻入口腔当中。
只有这样,我满是伤痕的心脏才会被冰封,才会感觉不到任何的伤痛。
就在我即将失去意识之际,浴室的门突然被打开,接着,一道身影快速跑到浴缸边,用力将我从浴缸里拉了起来。
脱离浴缸的瞬间,新鲜空气带着淡淡的栀子花香,再度涌入我的鼻腔。
栀子花,是曾经年轻张扬的我心中唯一的柔软。
因为从小时候起,母亲就会在花园里种满一花园的栀子花,而后带着我在花园里尽情玩耍。
可如今,物是人非。
“黎栩!你不要命了?!”
周雪宁眼里满是慌乱,头一次,她的关心会如此失态。
她将我抱在怀里,身体都因为恐惧而颤抖不止。
我轻轻将她推开,四目相对,许久,才平静开口。
“周雪宁,你知道么,我妈以前就告诫过我,像你这样的女孩,不是我能爱得起的,以前的我不信,可现在我后悔了,我想告诉她,当初我的确应该听她的,可是,我该去哪儿说给她听呢?”
我后悔了。
周雪宁目光一凝,呼吸都变得紊乱。
她眼里带着不可思议和愤怒,咬牙道:“黎栩,我都同意嫁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还想怎么样?
我把人生最好的三年,以及我的一切,都给了安亦,换来如今的结果。
这句还想怎么样,不应该由我来问吗?
我自嘲一笑。
“周雪宁,应该我来问你。”
“你和安亦,你们姐弟俩,到底还想让我怎么样?”
周雪宁身体僵住,刚要开口说什么,一道怯怯的声音打断僵硬的氛围。
“雪宁姐姐,姐夫,怎么了?”
安亦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看着我们。
周雪宁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心绪后,冲安亦柔和一笑。
“没事,你先下去忙吧,别担心。”
相比刚才对我的愤怒,此刻的她眉眼中满是温柔,语气也很是柔和。
简直天壤之别。
安亦乖巧地点了点头,笑着解释:“我就是来跟你们说一声,饭菜准备好啦,可以吃饭了哦,那个……”
他看了我一眼:“要不我去楼下等吧?”
“等等。”
周雪宁将正要离开的安亦叫住。
“小亦,你姐夫的衣服都湿透了,你去你房里,找一套干净的给他换一下。”
我身体一僵。
所以,安亦也住在这个,所谓的“我们的家”里?
三个人的家。
不觉得拥挤么?
5.
安亦乖巧点头,说了声好后,转头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拿来一套干净的衣服。
我没有动作,周雪宁叹了口气,关上门,为我换起了衣服。
我微微皱眉,阻止她的动作。
“不用,我自己有带衣服。”
我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件洗到发白的衣服。
周雪宁张了张嘴,但最终也没有坚持,只是说了句“明天我们一起去商场,给你买点新衣服。”
她从背后抱住我,语气难得轻柔:“黎栩,我一定会好好跟你在一起,照顾好你,过去的事情,就让它成为过去,好么?”
我转身,看着她,眼里没有丝毫情绪。
从前那个自信开朗,眼里总是带着光芒的男人,如今就连基本的情绪波动都极其罕见。
我到底还是变了。
周雪宁心中发苦,但也理解,毕竟我被关了三年,尽管她花钱找人打点过里面的人,要善待我。
但这三年的苦闷,还是足以让人发疯。
在她看来,这三年,我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待着罢了,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
之所以变得这么沉默寡言,估计也是因为这期间,我那张扬爱玩的性格被磨平了不少吧。
她轻轻挽住我的胳膊,我始终沉默着,一言不发。
一同下了楼后。
就在楼梯中间,我沉声开口。
“周雪宁,是不是无论如何,你都不打算跟我离婚?”
周雪宁愣了愣,点头。
“对。”
我挑了挑眉,不再言语。
客厅内,安亦已经摆好一桌子晚饭。
经历了三年前的那场车祸,他的性子收敛了不少,最起码表面上看上去乖巧懂事了些。
为了照顾周雪宁,他还特意学了厨艺,就是为了能让周雪宁下班到家吃到一口热的。
这个习惯,从他动作的熟练度来看,已经坚持了很多年。
“姐姐,姐夫,快来吃饭。”
安亦笑着抬手招呼我们。
视线在注意到我身上那件洗到发白的外衣时,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嘲弄。
但很快,就被阳光的笑容代替。
很难想象,如此阳光开朗的大男孩,曾经会是个肇事逃逸的飙车党。
看来周雪宁为了让他能从那段阴影中走出来,也花费了不少力气吧。
我低着头,安静地坐在桌边。
安亦盛了一碗汤,递到我面前,意有所指道:“姐夫,三年前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挺身而出,如今也就没有所谓的明星画家安亦了。”
明星画家?
原来,他已经获得这样的成就了么?
周雪宁看着他,眼里满是欣赏和爱意。
看得出来,安亦的成就在她这个贴心姐姐眼里,很是自豪。
我看着得意的安亦,沉吟些许后,提出一个心中思虑许久的话。
“安亦,英国的美术学院,一定很好吧?”
安亦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僵硬。
我似笑非笑,靠近他耳边,用我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开口。
“周雪宁似乎还不知道你的事吧?你说,如果我现在告诉她,你会怎么样呢?”
6.
安亦目光一下子变得慌乱,扫了眼周雪宁,发现后者正在低头喝汤后,松了口气,急忙转移话题。
“姐夫,快尝尝这猪蹄黄豆汤,很补的……”
我刚要有动作,周雪宁眉头皱起,按住了我握着勺子的手。
“怎么了姐姐?”安亦愣住了,有些疑惑。
“黎栩不喜欢肥肉,以后做饭的时候,多注意一些。”
安亦脸上的笑容猛地一僵。
但还是乖巧点头:“好的,我知道啦。”
我却摇了摇头,将她的手推开。
“在里面蹲了三年,哪里还有那么多毛病,肥肉是好东西,要多多珍惜才对。”
“别说一块肥肉,就算一块泥土,我都能吃下。”
说罢,我端起碗,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周雪宁目光微凝,面色复杂。
三年前,我对所有肥腻的食物算的上是深恶痛绝,可在监狱这几年,别说肥肉,就算是发霉的土豆,我都得去抢,才能分到一小口。
三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很多东西和习惯,都足以被改变。
放下碗,我看向周雪宁。
我一直想问周雪宁,这三年时间,她为何从来没探望过我?
要是她肯来看一眼,那些监狱的人,或许会看在周家大小姐的份儿上,对我好一点。
而不是三年非人的折磨。
我被人打断过手,掰断过脚。
复健的日子简直痛苦不堪。
可惜这些,周雪宁一概不知。
但想想也是。
即便她知道了,可能也是无动于衷吧。
我苦涩一笑。
周雪宁此刻也在用余光关注着我。
她的眼里带着一种隐晦的情绪,叫人难以辨别。
“黎栩。”
周雪宁突然开口:“我记得你以前也是学画画的,要不过两天你就在【海棠花未眠】工作室上班吧,直接在安亦手下做事,他正好却一个帮手。”
在安亦手底下做事?
我拳头猛地攥紧。
当年,我的成绩和才华,都远远在安亦之上。
可如今,我却要成为对方手底下的员工?
周诗茵难道不记得,当年的安亦是怎么被伦敦美术学院录取的吗?
要不是因为我……
似乎是看出我的不情愿。
周诗茵揉了揉眉心:“你也知道,你毕竟是坐过牢的,档案有问题,让你进入公司会惹人非议,你待在安亦手底下,我也好照顾你一些。”
我面容苦涩。
我也清楚,有过案底这个事情,将会伴随我一生。
可周诗茵似乎忘了,这个污点,是她亲手在我的生命中刻上去的。
沉默些许,我笑了笑,目光盯着安亦,一字一句。
“没问题,但是这一次,我可不会再让着你了。”
周雪宁有些疑惑:“什么让不让的?”
一旁的安亦赶忙接茬,打断她的问话,笑着解释:“姐姐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姐夫的,谁要敢为难姐夫,我一定不会轻饶!”
说着,他还撸了撸袖子,挥了几下拳头。
周雪宁宠溺一笑,安亦似乎受到了鼓励一般,更加激动。
我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这个动作,我在熟悉不过,那是我年少时最喜欢做的。
如今的安亦阳光灿烂,和曾经的我有着三四分相似。
就在这时,安亦也转头看了过来,四目相对,安亦挑了挑眉,露出一抹得意。
7.
晚饭后,周雪宁去到书房工作。
趁此机会,安亦偷偷将我拽到自己房间内,一脸紧张的将房门反锁。
接着,他转过身,看向我的目光里满是阴霾和忌惮。
“黎栩,有话直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
我嗤笑,上前一步,目光逼人。
“安亦,当初你被伦敦美术学院录取时的那副画,你不会忘记了是谁画的吧?”
“没有我,有你的今天?”
三年前,安亦找到我,说如果我能够帮我考上伦敦的美术学院,他就可以帮忙给我和周雪宁牵线搭桥。
当初的我对周雪宁可以说爱到了骨子里。
为了这次机会,不惜帮助安亦作弊。
我以为,就算不能成功约会,我帮周雪宁最在乎的干弟弟考上伦敦,她也应该高兴才对。
毕竟大家都知道,安亦以前对周雪宁有恩,所以后者对我一向当做亲弟弟看待。
可之后,一次意外,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两人之间,根本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的姐弟情。
周雪宁对安亦的感情,早就跨过了男女之间的界限。
安亦也是毫不客气地表示。
“你真的以为我会帮你吗?”
“我之所以帮你,是因为我很清楚,姐姐最爱的,永远只有我一个!”
“等我考上伦敦美术学院,姐姐就会和我一起去英国定居,那里没有人会认识我们,也自然没有人会知道我们是姐弟。”
“到时候,我们会举办婚礼,幸福的度过一生,说起来,还要谢谢你,黎栩。”
听到安亦这番话,我的心坠入冰窖。
我心有不甘。
凭什么我要被人这样利用?
所以,我带着一丝报复的心理,提出可以帮忙背锅,但是周雪宁必须要和我领证。
我得不到的,安亦也别想得到。
所以,可以说当初,我是自愿入狱的。
但后来我才明白,我当初还是太天真了。
我赌上自己后半生的前途,也要去报复安亦。
我承认自己当年太过年少轻狂,太过愚蠢。
可是。
我和周雪宁领证的时候,安亦的确着急了,不是吗?
“黎栩,事到如今,说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吧?”
安亦收起在周雪宁面前的阳光单纯,他嗤笑一声,嘴角露出讥讽。
“在姐姐眼里,那就是我画的,就算她知道真相,也顶多不痛不痒地教训我几句,然后呢?”
“你是拿这个来威胁我吗?你试图改变什么吗?你难不成还奢望她会因为你的才华,从而心疼你,爱上你吗?”
“可笑!”
安亦很得意,但我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都是事实。
所以哪怕手握这种把柄,我也没有办法说出口。
因为周雪宁不会帮我申冤,更不会帮我说话。
所以说不说,都一样。
所以,我并不打算威胁什么。
见我沉默,安亦更加得意。
“反倒是你,黎栩。”
“你也真是够不要脸的,为了和姐姐结婚,竟然用帮我入狱为条件作为交易?”
“就是因为你这个决定,我和姐姐才会被迫留在海城,你打乱了我们原本计划好的美好生活,我,这都是你的错!”
8.
“我的错?”
我脸色冷了下来,拳头也是紧握。
“安亦,你哪来的脸面说这些?”
“当初要不是你骗我,要不是你自己恶意飙车撞死了人,我又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
我恨死了安亦的利用。
但我更狠的,就是当初自己的无知,以及周雪宁的冷漠无情。
黎栩啊黎栩。
说到底,你沦落到今天这幅德行,全都是自作自受罢了!
就在我跟他对峙之际,安亦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臂,眼里满是委屈。
“姐夫,我知道你恨我,我跟你道歉,是我对不起你,你想怎么样对待我都没关系,我只希望你能够放过雪宁姐姐,你没有资格耗着她一辈子。”
“我求求你,把姐姐还给我,可以吗?”
我皱眉。
“安亦,现在不愿意离婚的,可不是我……”
安亦神情猛地一变,握着我的手突然用力往前一递,狠狠地撞在我的腰胯处。
眼神仿佛淬了毒一般。
“你去死吧!”
我冷哼,一把将他推开。
安亦夸张地后退几步,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仿佛目的得逞般。
接着,他一个后仰,将自己的脑袋装向一旁的房门,而后放声痛呼。
“你干什么?!”
我眉头一皱,可不等反应过来,周雪宁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见到这一幕,她眼神慌乱,急忙将地上的安亦扶起。
安亦捂着脑袋,脸上满是痛苦,但嘴上依旧在为我“开脱”。
“姐姐,别怪姐夫,当初要不是为了我,我也不会坐牢,现在我冲我生气,也是情有可原,都是我的错,姐夫,你要是觉得不够解气,再踹我几脚都行!”
我讽刺一笑。
“你这演技也太差了,我什么时候……”
啪!
猝不及防的一巴掌,将我接下来的话硬生生打回肚子里。
房间内顿时陷入死寂。
气氛骤然变冷,如同寒冬腊月般,冰冷得让人窒息。
脸上有热流滑落,我伸手一抹,刺目的鲜血让我瞳孔微微收缩。
早已死去的心,这一刻,也忍不住颤抖。
我没有暴怒,也没有失望。
只是冷冷地注视着眼前抱在一起的二人。
周雪宁打完这一巴掌后,眼里也有些慌乱,回过神来,赶忙就要上前查看我脸上的伤势。
“黎栩,我,我不是……”
“周雪宁,当初的我,真是瞎了眼才会爱上你。”
我笑了,眼里满是怆然。
接着,默默地侧身,从两人身旁经过,寂寥的背影如同丧家之犬一般。
周雪宁看着我仓皇离去,眼里透出一抹担忧,可怀中的安亦此刻却是惨白着脸,身形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晕倒过去。
周雪宁一惊,赶忙招呼佣人,扶着安亦匆匆离开。
别墅大门重重关上的那一刹那,我的心仿佛在这轰鸣声中化作碎片,散落一地。
方才那一巴掌,让我的脸颊现在依旧隐隐作痛,似乎牵扯了某根神经,痛扯全身。
我心里很清楚,一直以来,周雪宁心中,安亦比我重要千倍万倍。
可这丝毫不犹豫的一巴掌,还是太重太狠。
就好像一把把锋利的箭矢,狠狠地将我的心脏一次次洞穿,带走大块血肉。
直到心脏支离破碎,空无一物。
许久,我闭上眼睛,深呼吸,平复心中的酸涩。
我心中最后一丝对周雪宁的希冀,终是被这一巴掌彻底斩断。
再次睁开眼,我的眸底一片清冷。
走到卫生间,简单地处理了一下脸上的伤口后,回到卧室躺在床上。
黑夜里,我睁着眼,看着天花板,根本无法入睡。
三年,我已经习惯听到了哨声后再入睡。
深夜,别墅外响起发动机的轰鸣。
接着,大门被打开,砰的一声,在安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
隐约,我听到安亦在低声说着什么,语气里带着撒娇以及矫揉造作的委屈。
而周雪宁则一直温柔地安抚着他。
我静静地听着,脚步声一直走到卧室门口,安亦似乎刻意提高嗓音般。
“谢谢姐姐,你对我真好,我最喜欢你了,姐姐晚安。”
“晚安。”
“姐姐,今晚我没有晚安吻吗?”
安亦的语气里带着玩笑和委屈。
周雪宁沉默了一下,屋外安静了一瞬,接着,安亦嬉皮笑脸的声音再次响起。
“嘿嘿,我睡了哦。”
这声嘿嘿,也不知道是索吻成功后的得意,还是没有成功的遗憾。
我正思虑的功夫,就听到房门被轻轻推开。
走廊的月光洒进昏暗的卧房,一道身影映在床边,朦胧晦暗。
恍惚间,我才想起,原来这是我们俩人的卧室,而不是我单独一人的。
但我又有些不理解。
结婚对周雪宁而言,本就是一场交易。
她只需要做做样子就好,不是么?
现在这举动是为何?
要献身给我?
9.
周雪宁观察者床上的男人,似乎是觉得我已经入睡,于是脚步放轻了不少。
我听到脚步声来到床边,接着一道昏暗的灯光亮起。
我感觉到似有目光在自己脸上停留。
接着,一阵窸窸窣窣后,我感觉脸上一凉。
是一块浸了凉水的毛巾。
敷在了我还有些红肿的脸上。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我忍不住嘴角抽搐。
“你还没睡?”
我闭着眼睛,并不想理会。
可周雪宁却已经认定我是清醒着的,语气平静。
“小亦的头磕破了,虽然伤口不深,但还是有些危险。”
说到这儿,周雪宁叹了口气。
“黎栩,今天的事情,虽然是你的错,但我可以不怪你,只要你给我保证,以后跟小亦好好相处,不要再处处针对他,行么?”
我呼吸一窒,睁开眼,转身,与周雪宁清冷的眼眸撞在一起。
“有没有可能,他在说谎?”
我一字一顿,语气沉重,心中或多或少还抱有一丝希望。
可周雪宁却皱起眉头,眼里透露出疲惫和无奈。
“别无理取闹,行么?”
我咬牙,强忍愤怒。
“我说了,自始至终,都是安亦在自导自演,是他先用手肘攻击我,我下意识把他推开,但我的力气不足以把他推倒在地,他自己故意……”
“够了黎栩!”
周雪宁冷冷地打断我的话,光是表情就足以看出她的态度。
她对我的话,没有半点信任。
“安亦一直以来都是从不惹事的男孩子,他在我身边的时候,从来都没有说过谎,他怎么可能想出那种手段来污蔑你。”
言外之意,就是我在刻意栽赃。
我深吸口气,将脸上的毛巾丢在地上,接着起身,披上外套。
周雪宁眉头拧成一个川字,起身挡在我身前。
“你去哪儿?”
“还有别的空房间么?我将就一晚上就好。”
“你能别闹了么?我们是夫妻,我们要睡同一个房间。”
我注视她的双眼,嘴角慢慢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
“还是算了,我觉得,和一个喜欢栽赃嫁祸的男人躺在一起,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件不愉快的事情。”
“所以,我还是别影响你了。”
周雪宁顿了顿,脸上的疲惫之色更浓。
“你不要想太多,我没有别的意思。”
“这么晚了,就别折腾了,你就在这边睡吧,别到处跑了,行么?”
我很不理解。
“周雪宁,这是何必呢?”
“你不爱我,当初你和我结婚,也只是为了保住是你那亲爱的弟弟,现在我刑期满了,也愿意成全你们,可你却一直纠缠我,不肯放我离开,为什么?你到底希望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周雪宁厌恶我,这一点我很清楚。
尤其是那一巴掌落下的时候,我能清楚看到对方眼里的厌烦与憎恶。
周雪宁沉默了一下,缓缓开口。
“黎栩,我们是夫妻。”
她并没有选择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再次强调这句话,似乎在证明些什么。
她拉着我的手,让我坐在床边,接着拿出药箱,为我处理脸上的伤口。
眼里满是专注和认真。
我缓慢而沉重的吸了口气,平复复杂的思绪。
本来以为我的心已经不会再有任何波动。
可现在想来,只是未到心哀之时罢了。
如今的我已经算的上是穷途末路。
亲人逝去。
朋友四散。
就连这个名义上的妻子,都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一种名叫哀莫大于心死的悲伤,如同洪水猛兽般,将我的心绪彻底吞没,强烈的悲伤让我几乎无法呼吸,紧绷着的身体微微颤抖。
似乎察觉到我的情绪,周雪宁的眼里闪过一抹心疼。
“黎栩……你还有我……”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没有说话。
周雪宁缓缓向前,轻轻在我冰凉的嘴唇上落下一吻。
蜻蜓点水般。
10.
这一晚,两人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
周雪宁只是从背后轻轻抱住我。
我试图挣脱,可她下一秒又会跟过来。
似乎不舍离开。
翌日早,周雪宁起了个大早,送安亦去医院检查了伤口,然后特地买了早餐。
“黎栩,吃点东西吧,这是你之前最喜欢的那家蟹粉汤包。”
我面无表情地接过,当着她的面,随手丢进垃圾桶。
周雪宁面不改色,似乎早有预料,又从身后的餐盒里拿出一份。
“我买了二十份,你可以慢慢丢。”
我沉默。
周雪宁又往前递了递。
“你可以选择继续浪费食物,或者吃完,跟我去商场买衣服。”
我接过蟹粉汤包,咬了一大口。
很烫。
但我像是没有知觉一般,几口吞下,随意抹了抹嘴。
“可以了么?”
“衣服就免了。”
周雪宁眸光微微黯淡,但很快她就恢复平静。
“我答应过你的,我一定会做到。”
她一直都是这样。
只要是承诺过的,都会做到。
就像当初答应嫁给我,哪怕不爱,她也会如约跟我领证。
也许是因为愧疚。
我没再拒绝。
如今的我寄人篱下,根本没有资格去拒绝什么。
去商场的路上,周雪宁表现的很开心,眼中的不耐也少了许多,一路上,甚至主动跟我搭话。
聊天的话题,无非就是在说海城这三年间发生的变化。
此情此景,让我有些莫名的熟悉。
三年前,是她坐在我的副驾驶上,喋喋不休。
三年后,场景变换,周雪宁变得主动,而我却一言不发。
忽然,周雪宁放在中间的手机传来震动。
我尽管没有刻意去看,但余光还是不经意间从屏幕上扫过。
小亦弟弟。
周雪宁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立马一脚刹车,拿起电话。
“怎么了小亦?”
“姐姐,我的伤口又裂开了,医生说要缝合,要做麻醉,需要家属陪同,你快来陪我吧,我好怕……”
我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向来觉得,一个男人发出类似小姑娘一般娇弱的哭腔,是一件很恶心的事。
尤其是我离得近,对电话那头的声音听的一清二楚。
周雪宁顿了顿,眸子下意识看向一旁面无表情的我,表情有些迟疑。
思索了下,她为难开口:“我现在有些走不开,我让王助理一会儿过去陪你,可以吗?你乖乖配合医生。”
“我不!”
电话那头的安亦提高嗓音。
“姐姐不在,我不想让医生靠近我,我害怕!”
哭腔越发明显,隐隐带着颤抖。
周雪宁眉头也愈发舒展不开。
但思索了一下,她还是妥协了。
“行,你别怕,我现在就开车过去。”
安亦这才开心起来,一个劲儿撒娇。
至于说了些什么,我没有刻意听,也不想听。
只知道,安亦像个小女孩一样,一直在撒娇,而周雪宁则是很有耐心,不停地安抚。
过了足足十分钟,安亦才依依不舍地挂断电话。
周雪宁扭头,看向一旁的我,表情犹豫,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黎栩……”
我转头,看着她的双眼,假装什么都没听到,咧嘴一笑。
“怎么了?不是逛商场么?停在这里干嘛?”
周雪宁眸光闪烁。
“改天可以么?小亦在医院,伤口又裂开了,需要家属陪同。”
我脸上的笑容加深。
但心口却一片冰凉。
又是安亦。
伤口开裂?
可笑。
我们今天出门,安亦是知道的。
此刻打来电话,不过是不想我和周雪宁单独相处罢了。
这是在给我下马威么?
我心中突然涌出一股悲愤。
像是怨恨。
像是不甘。
到最后,我冷了脸。
“昨天是你自己答应的,我不喜欢爽约的人。”
这是自打出狱以来,我头一次主动跟周雪宁提出要求。
周雪宁神色僵硬。
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最终还是摇头。
“黎栩,你也不是小孩子,衣服什么时候不能买?”
“小亦的身体万一出现什么问题,你负的起责任吗?”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重,周雪宁抿了抿嘴,沉吟片刻,从包里拿出一张信用卡和一叠现金。
“你自己去买,行吧?”
我没有去接,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
眼里的火光,一点点退散,直到彻底熄灭,晦暗一片。
安亦的伤只是缝了三针而已,在周雪宁眼里,就好像成了什么不能耽搁的大事。
可是周雪宁,你是我我的妻子,监狱那三年,我多少次徘徊在生死边缘,可你有哪怕担心过一次,看望过一次吗?
答案是没有。
一次都没有。
我心中突然涌出一股冲动。
我很想质问周雪宁。
可话到嘴边我又生生咽了回去。
在那张精致冷淡的脸上,看到的只是一抹淡淡的惊讶。
丝毫没有愧疚或者心虚的意思。
蓦地,我自嘲一笑,闭上眼,沉声开口。
“既然那么耽误不了,那不如一起去吧,毕竟我是因为我才受的伤。”
轻飘飘的一句话,从我口中说出。
周雪宁有些诧异,但也没有再争执什么,而是迅速调转车头,飞速朝着医院的方向疾驰而去。
我把头靠在车窗上,窗外不停倒退的风景从我眼眸中闪过。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在想,这条路可不可以一直倒退,退回到和周雪宁初次见面的那天。
到时候,我一定会警告当初那个桀骜不驯的自己。
千万不要试图去赢取这个叫周雪宁的女人的心。
她没有。
就算有,也不会出现在你黎栩身上。
11.
到了医院病房时,安亦正坐在病房的角落,脸上满是苍白和委屈。
见到周雪宁,他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刚要起身迎上来,目光就注意到身后的我。
“姐夫?你,你来干嘛?”
他有些不自然。
“听说你伤口裂开了,毕竟也是被我害得,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来看一眼。”
我看了他一眼,语气平静。
安亦看着二人并肩站立的这一幕,眼里闪过一丝不甘心,上前来,一把拉住周雪宁的手,强行挡在二人中间,将两人隔开。
“姐姐,我真的好害怕,你陪我去找医生缝针吧。”
周雪宁闻言立马点了点头。
“行,我陪你一起。”
她转头看向我,我微微一笑。
“我也一起去吧。”
安亦嘴角抽搐,眼底阴沉似水。
三人最终还是一同去了看诊室。
伤口缝合的时候,明明已经打了麻醉药,可安亦还是大呼小叫,抱着周雪宁的胳膊,一脸委屈。
这幅模样,就连医生都面露不耐,最后,在安亦一声夸张的大吼中,医生无奈停手。
医生无奈停手,看向始终无动于衷的我。
“这位……小帅哥属于心理作用比较敏感,他女朋友似乎也不怎么会说话,先生,可以麻烦你跟我聊聊天,分散一下注意力吗?”
医生说的很委婉。
但医疗室内毕竟还有其他病人,安亦的大吼大叫,多少对其他人也有些影响。
医生显然是误会了。
我很清楚,以周雪宁的性子,此刻根本不可能想着去澄清。
我挑了挑眉,语气平淡。
“没事的医生,您放心继续吧,他抱着我老婆,想必心理压力已经减弱了很多了。”
我的声音不算大,可在相对安静的诊疗室内,还是传遍每个人的耳朵里。
房间内顿时陷入诡异的安静当中。
除了我嘴角还带着无所谓的笑容,其他人的目光中都带着震惊,在三人身上转来转去。
“这,这么年轻跑去当小白脸?”
不知道谁低声讽刺了一句。
周遭的眼神里全都是讽刺和鄙夷。
安亦脸色苍白,咬着嘴唇,委屈巴巴地看向周雪宁,一副自己才是那个受害者的模样。
周雪宁蹙眉看向我。
我一脸轻松地看着周围,就好像刚刚那句话不是从我口中说出来的一样。
“黎栩,你说话注意点,多让人误会。”
周雪宁神色镇定,轻而易举就为安亦化解了这尴尬的境地。
接着,她转头,像是说给医生,又像是说给在场其他人听那般,轻声道:“这是我弟弟。”
医生有些尴尬地干咳了几声,急忙将最后的处理工作做完。
“可以了,你们去外面门诊那里缴费取药吧。”
三人一同出门。
看着缴费口夸张的队伍,周雪宁叹了口气。
“我先去排队,你们两个稍等一会儿。”
等她走后,安亦拉下脸,语气不善。
“黎栩,你什么意思?”
“怎么了?”
我似笑非笑装傻。
“你刚刚一定是故意的!”
安亦眼里满是愤怒地火焰,低声指责。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我依旧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样子,语气中隐约透出几分嘲弄。
“你的意思,刚刚我说的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嗯?安亦,我有说错什么吗?”
“周雪宁不是我老婆么?”
一连三个问题,让安亦面色难看,恶狠狠地盯着我,感觉下一秒就会扑上来,将我整个人扒皮拆骨。
“黎栩,你最好别得意,你别忘了,你现在的一切,也是从我这里抢走的!”
“雪宁姐姐根本不爱你,你永远也不可能获得她的放心,她之所以同意嫁给你,只不过是为了三年前的事情,她现在对你,只是信守承诺罢了,我劝你没事别作妖,看清自己的身份!”
12.
这些话,我自然再清楚不过。
可被眼前这个竞争对手说出,我依旧觉得心中苦涩。
许久,我抬起头,语气平淡。
“安亦,你是想跟我说,你和周雪宁才是真心相爱的一对,是么?”
“然后呢?能怎么样呢?只要一天她不跟我离婚,她永远都只能是我的老婆,至于你……”
我向前微微倾身,眼里满是讽刺。
“一个喜欢自己干姐姐的变态,一个小白脸,而已,到底谁才是该看清自己身份的人呢?”
安亦脸色青红一片。
“你找死……”
我根本不理会,起身,不屑冷笑。
安亦张牙舞爪想要动手,可就在这时,周雪宁提着药回来了。
“怎么了这是,聊什么呢?”
安亦的变脸速度让我都有些佩服。
“没什么,刚刚姐夫在跟我道歉,说不是故意推我的,我说都是一家人,没什么。”
这话看似是他大方,但另一个角度来看,何尝不是在强调,他的伤,的的确确是我造成的。
我自然不愿意背锅,刚要反唇相讥的时候,周雪宁却出了声。
“嗯,挺好的,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说罢,她扭头看向我。
“我刚刚给你报了个全身检查的项目,一会儿你记得去。”
全身检查?
我冷笑。
这个女人倒是挺细心。
知道给一个做了三年牢的人安排一个全身检查,免得出现什么病患。
“好。”
我并没有拒绝。
周雪宁满意点头,准备要送安亦回家,可后者说什么都不肯,非要留下来。
我知道,安亦这是不放心我和周雪宁单独相处。
经历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我在医院的各个科室穿梭。
回来的时候,手上也多了一大堆报告单。
周雪宁迫不及待地接过去。
“怎么样?”
我随口询问。
周雪宁只粗略看了下,就将报告单折叠放进兜里,再次抬头时,她的目光带着一股复杂的情绪。
“没什么,一切安好。”
我挑眉。
对于这个检查结果,我倒是倍感意外。
看来我也属于皮糙肉厚,分明在监狱里受尽各种非人的折磨,但现在却是一切安好。
想到这儿,我忍不住自嘲一笑。
回去路上,周雪宁买了一大堆补品,在我不解的眼神中她解释说,我有些营养不良,这是刻意给我补身体的。
营养不良?
我点了点头。
的确,每天三顿都是半生不熟的白面馒头,有时候只有冷水填饱肚子。
营养跟得上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