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嫡姐嫁给了有着赫赫战功的大将军。

可大婚之日将军出征，嫡姐独守空房。

我被迫下嫁给户部左侍郎，却是锦瑟和鸣，令人艳羡。

夫君更是不久成了太傅，官至一品。

将军却重伤身亡，嫡姐也染病而死。

重生一世，嫡姐要换嫁，她劝解父亲：

「门第不看一时，要看前途。」

她不知道的是。

所谓「前途」是要用她的血肉来还。

第一章

嫡姐抢走我的婚书，原来她也重生了。

丞相府嫡女嫁给区区户部左侍郎。

父亲自然不愿意。

「不看当下，但看前途。」

嫡姐说得恳切，她一准认定向尘季会像上一世成为太傅。

那么自己便是太傅夫人。

比起上一世嫁给将军，当个常年独守府中的将军夫人。

嫡姐更想成为人人艳羡的太傅夫人。

能携夫君出入宫宴，满足她的虚荣心。

而经年累月南征北战的将军，自然难顾上府中的嫡姐。

更不说将军时常受伤，而嫡姐是最不喜药草味道。

甚至上一世嫡姐也是不愿用药才生生被病痛拖垮。

就算将军曾破例带上嫡姐驻守边关，最后也是闹得满城风雨。

圣上赐婚丞相家女儿嫁给将军骆靖川。

既然是圣上的赐婚自然不能不遵，嫡姐将我推了出去。

上一世我下嫁给户部侍郎也是嫡姐为了羞辱我，如今她自己却着急抢走这门婚事。

那时候我嫁给向尘季，外人看着我们人前和睦。

向尘季总是一副谦谦君子模样。

而且从不纳妾，虽说我是下嫁，但大家对我也多是羡慕。

更别说不出一年向尘季从户部左侍郎成了一品太傅。

嫡姐几次见我都恨得咬牙。

父亲一向偏爱嫡姐，见嫡姐如此说，想着日后多多提携向尘季便可，便不再多言。

大婚当日，依照官位品阶我的嫁衣更显得华贵。

虽然父亲有意给嫡姐加了嫁妆，但历来的规制却是不能破的。

上一世嫡姐嘲讽我的那身嫁衣，如今穿在她自己的身上。

她狠狠撇我一眼上了轿，不忘说一句：

「我们看以后的路怎么走。」

我心下冷笑。

以后？

你能活过今夜才有以后。

第二章

我坐在将军府房内，盖头未揭。

骆靖川被将士们簇拥到了门口。

我听见他拦住外人进来房间。

烛火摇曳，红纱外隐约见骆靖川高大的身影靠近。

骆靖川俯身为我揭开盖头，他均匀的吐息掠过脖颈。

我对上他的眸子，他只是显出一如既往的沉稳神情。

他果然不记得我了。

我低着头吃他递过来的糕点，骆靖川说吃些东西不容易醉。

好一会儿吃完，他才和我一同饮下交杯酒。

彼此靠的极近，我看见烛火映着他的眼睛，眼尾有些发红。

突然听见院子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算算时间该是前线急报。

「夫人。」

骆靖川听完副将禀报又折返回屋，在小桌旁坐下。

我有些发愣，这个称呼只有在外人面前向尘季才会说起。

骆靖川说前线来报，敌军突袭，圣上派他即可出征。

早有预想我不觉得吃惊。

虽有不舍但我没有像嫡姐大吵大闹，更吵到圣上跟前，最后被父亲斥责。

当然也没改变骆靖川当夜出征的结果。

我只微微侧身从婚服内取出平安结。

上前两步交到骆靖川手中。

知今日他要出征，这几日在丞相府我便日日赶制，还好来得及。

上一世骆靖川出征被人算计伤了膝盖。

具体何人我并不知晓，只能让他多注意安危。

骆靖川听完我的叮嘱，将平安结紧紧握住。

副将又来催促。

一支发簪被骆靖川插在我发髻。

他在我脸颊轻轻落下一吻，转身离开。

我听见集结的号令，马蹄声四起，再渐渐远去，很快夜归于平静。

我站在窗旁看月亮，这夜不会太长。

告诉自己三月后骆靖川便会回来。

只是这时候我没想到，哪怕千万个平安结依旧没法改变命运的轨迹。

骆靖川还是负伤归来。

第二日我睡醒准备进宫拜谢圣上赐婚。

因为骆靖川父母早年战亡，家中没有长辈，我也不用像上一世早早起来伺候长辈。

嫡姐不知对昨夜向尘季给她的惊喜受不受用。

推开房门，院落中满满站着仆从，为首是管家。

骆靖川走的匆忙也不忘交待府中人，我已经是将军府夫人，当家主母。

管家微微抬头扫过我发髻的簪子，又很快低下头。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这是骆靖川母亲遗物。

安排管家等我宫中回来再呈账目，我坐上轿子往宫中去。

刚落轿便见嫡姐和向尘季妹妹向尘欢走来。嫡姐脸色发白，只走在后头。

同我擦肩而过，她精神恍惚不曾抬头看，也没发觉身旁穿着华服的竟然是我。

我嗅到嫡姐身上散发血腥味道。心下冷笑，她果然还是没逃过。

第三章

上一世火红轿子将我送进向尘季家中。

忙碌一阵我终于坐在房内等待向尘季。

轻轻抚平被向尘季同僚弄乱的衣衫。

我的眼底满是凌冽，若非我藏了几分巧劲，只怕要被那些人占了便宜。

过了许久向尘季推门进来。

看他的神态并未喝醉，却好似酒鬼发疯拽住我的手死命拉我去了书房。

我扯下头纱，发现是在书房暗室，昏黄灯光下，一位貌美的女子躺在榻上。

只看她苍白面色便知这人命不久矣。

向尘季突然抽出一柄利刃，扯过我的手划破我的手腕，剧烈的疼痛让我周身发抖。

以血入药，向尘季要用我的血救眼前的女子。

终于一碗血接满，向尘季放开我的手。

我趁其不备抢过匕首抵住自己的脖颈。

可他的眼底是嘲讽，从那时候起我便知道面前这人是个疯子。

听完我的要求，向尘季没有犹豫点头应允。

那夜向尘季留在暗室陪着女子，我回了房。

瞥见洁白的床褥，我将血滴在上面，又重新包扎好伤口。

第二日往脸上涂了许多脂粉掩盖苍白的面色。

拜见向尘季父母时，两人坐在上座，直到检查床褥的婆子回来才让我起身。

早膳我只站在一旁伺候，向尘季只坐着用膳未发一言。

终于放我回房，向尘欢又尖着嗓子要我陪她进宫。

那时我已是头昏脑胀，脚下虚浮。

……

我拜谢完圣上后往宫外走去。

回想起上一世的新婚夜，不免身上还是一股恶寒。

不远见嫡姐被向尘欢为难，正站在湖边局促不安。

向尘欢瞥见我过来，装的极好，恭敬的向我行礼。

想到上一世嫡姐抱怨将军府中无人，着实无聊。

嫡姐曾说将军府不像向尘季家中有妹妹，定然有趣。

这向尘欢可不是个有趣之人，若非后来向尘季有求于我，我还不知道被向尘欢欺负成什么样子。

我点点头，没有理会她们的纷争准备离开。

嫡姐终于发觉身旁这个穿得华丽的人是我。

见她暗暗咬牙的模样，我忽的想起上一世她也是如此。

不过上次嫡姐是见我满面红光的模样。

她不知那是我特地涂的脂粉，只以为我是故意讽刺她将军出征，她独守空房。

「嫂子，这是将军夫人，别失了礼数，到时候别人可不会说是丞相府女儿不懂规矩，只会说是我们家纵了嫂嫂。」

嫡姐听了这话低头行礼，我只觉得好笑。

见嫡姐如今怯生生的模样，想来昨晚放血和今早向尘季一家没有少为难她。

我转身离开，还能听见向尘欢吵着要嫡姐给她捞湖中的手帕。

刚回到将军府，管家便恭敬的呈上来一封信。

是骆靖川寄回来的。

第四章

骆靖川的信里写如今军队到了何处，他那的天气如何。

寥寥数语中多处写着「夫人」二字。

上一世骆靖川虽在京中时间不长，但却是实实在在将嫡姐当做妻子看待。

出征回来必定要为她带礼物，哪怕身负重伤。

想来这样的信也是会寄给嫡姐的。

可惜嫡姐要的并非这些。我将信收好，我开始翻府中账目。

母亲生前是京中商界千金，正因此才能嫁给父亲。

虽然不比嫡姐的母亲是皇后亲族，但父亲也同样看重母亲。

可惜母亲身子弱早几年去世，也因为此我在府中的地位也渐渐变差。

好在母亲生前总教我些管理账目的本事。

外祖家又是经商世家，我生辰时外祖父偷偷给我几个铺子打理也是常有的。

这将军府的账目比向尘季家中好上许多。

我大致看了觉得需要调整的一一告诉了管家，没有错过管家眼中闪过的欣喜。

他定然也觉得这将军府夫人是个有本事的。

上一世向尘季也发现了，若非如此我在他家中更是如履薄冰。

在我的经营下向尘季家中的铺子生意越发好。

有了银钱无论是向尘欢还是家中长辈对我有了几分笑模样。

向尘季更是人前给我脸面，装得亲近，才被嫡姐误会。

我于他来说也算得上是一份助力。

这几日在将军府忙碌，熟悉了府中规矩。

没有早起伺候的饥肠辘辘，也没有小姑子的刁难，将军府中的日子实在舒坦。

短短几日骆靖川寄回来两封信，我也执笔回复他。

管家带人提了许多礼物拜见我，原来今日该回门了。

我进了丞相府，没人迎接，远远便听见嫡姐哭闹。

上一世我也曾想将被人割腕放血，在向尘季家中不被尊重的事告诉父亲。

但对上父亲关切嫡姐的模样，那些话没有说出口。

嫡姐却不同，自小被偏爱自然觉得父亲会帮她。

我站在一旁看着嫡姐抹泪，嫡姐正准备撸起袖子给父亲看。

那人果然来了，向尘季从门外走进，站在嫡姐身旁。

上一世也是如此，我和嫡姐都是独自回门，不一会向尘季来了。

他笑眯眯的模样给父亲行礼，牵着嫡姐的手显得亲热。

嫡姐面上一僵，低着头不敢再说。

「这几日夫人夜里太累了，是尘季不对，还请夫人不要怪罪。」

话语黏腻让人遐想。

父亲听了这话对向尘季笑笑，又见嫡姐也没有反驳，便喊着用膳。

当是嫡姐像往日在家中闹别扭，不再提起。

父亲自然没看见嫡姐袖中的手在发抖。

向尘季甚至抬头给我递来一个灿烂的笑容。

也难怪嫡姐上一世以为这人是谦谦君子。

我低头吃碗中米粒，不去看他。

向尘季却突然夹给我一块鱼肉，已经挑完鱼刺。

我最爱吃鱼，但那鱼放的远，我也习惯了府中下人这些小动作。

我心下大惊，抬头对上向尘季那双看着温柔的眸子。

他自然知道我爱吃鱼。

难道向尘季也重生了。

各怀心事的吃完这顿饭。

向尘季出门备轿子，我见嫡姐偷摸进了府中药房，将一个小瓶藏进袖中。

瓶身是曼陀罗花样，那是瓶毒药。

嫡姐想要毒死暗室女子。

想来隔几日便被要求割腕放血，嫡姐肯定不愿意，想要女子死也是自然。

可惜她低估了女子对向尘季的重要，更别说向尘季可能是重生而来。

而且嫡姐不知道，那女子本就活不了几天了。

第五章

我派人守在向尘季府附近。

不出一个月，驻守的人便听见府中闹哄哄，很快嫡姐的丫鬟冲出府往丞相府去。

想来是请父亲去了。

回忆起暗室的女子，向尘季新婚当夜割我的手腕放血，我以死相逼。

向尘季答应我只要我每月放血再细心照顾女子，他不会为难我。

和女子的相处中我得知，女子是向尘季的青梅竹马。

自小派给向尘季，是向尘季的暗卫。

上月出任务受伤，才被向尘季藏在暗室疗养。

她总是撇过头不看我放血，只说自己也很想活下去，求我原谅。

上一世因为少了一味药，女子受伤后一直不见好，而那药直到女子死了才被找到。

向尘季急病乱投医因此信了道士说以血入药，还算了八字将军府女儿最佳。

若非嫡姐上一世有意羞辱，向尘季也想不到求亲真能成。

这一世向尘季想来早就去各地寻到那味药。怕是不日就能寻到了。

可惜命运轨迹不容易更改，向尘季虽然寻到了药。

可他想不到的是女子会被嫡姐毒死。

听着下人的禀告也能想象嫡姐今夜怕难活过去。

第二日是公主生辰宴，我竟然还在宴会见到嫡姐。

听说后半夜丞相府送到向尘季家中许多箱物事，想来是因此留了嫡姐性命。

女子对向尘季或许很重要，钱财和仕途一样重要。

我想女子要知道向尘季不久后会做出的事情。

怕是死前也就不会那般不舍。

经过嫡姐身旁还能嗅到草药的味道。

向尘欢还在一旁让嫡姐帮她拿各种点心，嫡姐袖口露出的肌肤看出明显淤青。

向尘季还是一如既往笑着叫嫡姐「夫人」，也会帮忙她夹菜。

只是嫡姐笑得僵硬。

宴会中匆忙进来的是将军府仆人。

低声在我耳旁说骆靖川马上到城门。

可如今才过了一个月，上一世骆靖川是三月后回来的。

抬头刚好对上向尘季的眼神。

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阴狠，很快淹没在他满眼的笑意里。

我匆匆拜别公主，往城门而去。

这一世骆靖川还是负伤归来，甚至比上一世更严重更早受伤。

我压抑住心底对于向尘季的猜测，派人将骆靖川安置到我的房内。

他挣扎着说不要污了我的卧房，让下人将他挪到书房，被我拒绝。

我细心照顾骆靖川，因为知道他会受伤，早些时候我已经派人去寻了神医。

上一世嫡姐将骆靖川赶到书房，从不曾照顾，回府也总听嫡姐抱怨。

我只能从嫡姐只言片语知道骆靖川派人寻神医。

但神医到处游历，等到了京中已经耽误了时间，骆靖川为此留下了后遗症。

这一世本以为三月骆靖川才回来，虽然不想他受伤还是做了准备，早早派人去寻。

前几日刚诓骗神医在京中住下。

骆靖川见了神医有些疑惑，但并未询问缘由。

因着及时治疗，几日后骆靖川便能在院中散步。

不出半月骆靖川几乎好了，也没有留下跛足的后遗症。

日日照顾我反倒受了些风寒病了几日。

今日迷糊醒来，觉得身上出了些汗精神变好。

骆靖川坐在小桌旁，手支着头合眼。

窗外的阳光洒在骆靖川侧脸，我不自觉弯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