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夏,新四军皖中特委一个工作队在特委民众动员科科长带领下由新四军一个连护送来到双桥地区。新四军进入皖中时,遭到大刀会组织围攻,危急情况下,连队派人突围出去求救。民众动员部张部长命令不得开枪。结果一个连被砍杀四十多人,五十多人被杀,张部长仍然命令不得开枪。
大刀会会首
当张部长带领这一队人马进入双桥时,遭到当地大刀会的严密监视。当地民众已被灌输新四军是“共产、共妻,红头发、绿眼睛”。百姓见了他们纷纷躲避,工作队召开的宣传会场,空无一人。张部长为了弄清大刀会的真相,争取百姓的支持,按照大刀会的要求,被蒙上眼睛,在大刀、棍棒的监押下去见大刀会的头目。与他们谈判,“谈判”中大刀会头目不许新四军进入双桥地区。张部长以“只要战端一开,人不分老幼,地不分南北皆有守土抗战之责”据理力争。
大刀会的头目只得同意新四军进入。但是提出一个条件:武器弹药必须全部交出。实际上还是拒绝新四军进入。张部长虽然不是军人出身,也不同意这一条件,大刀会的头目把张部长等几人扣押起来。
护送的连长赵忠贤一面指挥部队把张部长等抢救出来,一面抢占了村西头独立的一户人家的深宅大院。
大刀会头目吹起牛角,牛角号相连,从各村涌出不同颜色的旗帜打头的青壮年人群来。一律红布包头,穿着红布褡裢。手持红缨枪、铮亮的大刀,向新四军所在大宅院奔来。共有二、三千人把这座宅子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会众摇晃着旌旗,红缨枪如林,闪亮的大刀片挥动如潮。脸上抹着红色朱砂的会众,跳着、骂着,让新四军缴枪投降。
地主阶级对减租减息有天生的反感,特别是1939年5月蒋方五中全会后,开始执行“反共、限共、溶共”政策。在蒋军的支持下,当地势力对新四军和新四军工作队,非常敌视,企图把这一股新四军消灭。
赵忠贤连长与战士们气愤填膺,强烈要求杀一杀大刀会的威风。张部长却一再制止,他执行上级命令:“对群众,只要不是铁杆汉奸,就要坚持以教育为主。”张部长说,大刀会会员都是受欺骗的农民,要是贸然开枪,打死了人,就会给以后工作的开展带来困难,还会损害我方的声誉,给敌人带来可乘之机等等,不准赵忠贤连长开枪,也不许突围、撤退。他的意思是通过这种方式感化大刀会众,重新回到谈判桌上。
两天过去了,大刀会不仅没有撤,而且是有长期围困的打算,会众轮流吃饭、休息,白天黑夜围得水泄不通。而部队把地主家里的粮食都吃光了,井里的水百多人吃,出水不及。
这种情况下,赵忠贤连长主张杀开一条血路,突围出去。张部长又不同意。说,上级派我们来,这样回去如何交待?我们只要坚持下去。农民会退走的。
“官大一级压死人”。出发前,营长一再交待:尊重地方同志,执行张部长的命令。赵连长只得对天开枪,吓唬大刀会众。可那些农民反而认为,头目说他们喝了符水是“刀枪不入”,新四军所以对天开枪,要不子弹会弹回来打伤开枪的人。会众更积极地扔石头、土块。不少战士被打得头破血流,鼻青脸肿。
无奈之下,赵连长决定派人报告上级派人解围。他先派一个排长,带两个刺杀技术出色的战士,举着手榴弹,挥舞着木棍朝外闯。可是农民没有见过手榴弹,不知道这个铁疙瘩是会爆炸,没当回事。木棍抡了几下,被大刀片砍断了,只得退了回来。
第二次派了一个班,但在人多势众的人群面前,前进不得。步枪比红缨枪短,不开枪,比不上烧火棍。
第三次,乘中午会众吃饭、休息。赵连长派副连长、一班长骑上张部长和另一个干部的坐骑,冲了出去。尽管会众拦阻,人和马都受了伤,还是跑了几十里,向营长报告。
营长听了报告,大吃一惊。对张部长的措施迷惑不解,情况紧张复杂,当下救人要紧。立即命令主力二连立即紧急集合。
二连集合完毕,营长亲自给二连作了动员。二连指战员听了报告,心急如焚,恨不得插翅而去,把大刀会众消灭干净,解救战友。
新四军战士
大刀会演练
营长叮嘱连长,大刀会是乌合之众,经不起一战。尽量不要过度使用武力,解救战友时,把他们驱散即可。对地方同志一定要尊重,帮助他们开展工作。
二连在一连副连长和一班长的带领下,向一连跑步而去。经过一夜强行军,赶到了一连被围山村。
村里村外静悄悄的,喧嚣的大刀会众不见了,只有看家犬叫着。二连快速来到村外的那所大宅子,大门洞开,里面的景象让二连战士震惊了:
地上都是横七竖八的都是一连指战员的尸体,血流一地。有的手脚不全,被剁掉了;有的头颅与身体分离;还有的被剖开胸腹,挖出内脏……
从宅子小楼里出来一连一个班长,流着泪告诉二连战友,昨天中午,副连长和一班长突围出去后,张部长指责赵连长擅自开枪,派人突围。并下令把赵连长的枪下了,并关了起来,还说要严肃处理。
过了不久,乘院子里战士对张部长议论纷纷,大刀会众撞开了大门,挥刀杀了进来。小楼上的张部长喊道:不准开枪,谁开枪枪毙谁!要用少数人的流血牺牲,唤起多数人的觉悟,争取大刀会首领坐下来谈判。结果一个连除了小楼里的保护干部的一个班。被杀四十多人,五十多人被抓。大刀会众还要攻楼,头目决定留下“饵”钓鱼,决定暂时留下小楼里的人。
听了幸存者的讲述,二连的人个个怒火中烧:“这帮人与日本人一样狠毒,不打怎么行?”“还有这样的干部,看着自己人被杀还不准开枪,到底是谁的人?”
二连领导干部与一连幸存干部一起去找张部长,张部长正在楼上一个角落里打瞌睡。见了二连干部,埋怨赵连长,不听话,擅自开枪,激怒了大刀会众,以致大刀会动武杀人。责任在赵连长。还说,谁要他擅自搬救兵的?以后要严肃处理他。你们二连来了,一定不要违反党的政策。
一连副连长再也抑制不住怒火了:你不许还击,一个连被你毁了,这是党的政策?你这个蠢货,老子再也不听你的狗屁政策了,一定要大刀会血债血还!
一连长被回来的一班长放了出来。赵连长眼睛血红,双呲欲裂,抽出一连副连长的匣子枪,要找张部长。
二连几个干部抱住赵连长,告诉他,张部长的错误,地方党委会处理他,要他冷静,不能擅自行事。然后把他拉走,吃点二连带来的干粮。
新四军进村
二连临行前,教导员、营长叮嘱连长郑金,指导员暂时不在,你这个连长要执行政策,方式灵活,对大刀会驱散即可,对地方领导要尊重,但不能一味听他的瞎指挥。到那里军事上以你为主。
二连郑连长思索眼前这个局面,对张部长说:“张部长,趁现在天刚亮,大刀会暂时离开,我们是不是先离开这个地方?”
张部长脸色一变,昂首说道:“组织上派我们到这里来,是为了开辟敌后抗日根据地,没有成功之前,我死也不会离开的。”
郑金连长以前在地方政府干过,知道地方上愚昧的人畏威不畏德。劝告张部长:“不转移就得打,不煞一煞大刀会的威风,我们站不住脚。”
张部长还是老一套,大刀会不是汉奸,更不是日本鬼子,是我们依靠的基本群众,我们不能违反党的政策等等。
新四军训练
郑金连长见他油盐不进,带着二连干部转身离去。下楼后,嘱咐守卫战士,一定要守好小楼,保证地方政府人员安全。
张部长站在楼上,看着郑金连长与赵连长一、二连干部,走到一起去商量事,没有向他报告就把赵连长放出来了。真不把他放在眼里!尖叫道:“你们目无领导,无组织、无纪律,我要向上级反映。”
赵连长怒目圆睁,转身要与张部长干。郑金连长连忙扯住赵连长,对张部长喊道:“张部长,你让部队损失了一个连,还擅自关押了赵连长,你已经成了人民的罪人,上级会找你算账的!”
张部长听了这话,张口结舌,瞪着眼说不出话来。
两个连的干部召开组织会议,第一个问题就是如何对付大刀会。赵忠贤连长第一个发言:“大刀会阻止工作队,杀我战士,同日本鬼子、蒋军顽固派一样,就是敌人。应该把他们消灭。”
一连副连长也是同样意见,现在情况与我们来求援之前不一样了。大刀会已经杀了我们的人,营长说冲散即可,可情况已经不一样了,必须以血还血,要下狠心消灭他们。
几个干部都点头同意,除了郑金。一个干部说道:张部长放纵大刀会杀我们的人,是右倾主义。提起张部长,赵连长怒气冲冲:“张部长简直像是个奸细,隐藏在我们队伍中的特务。早知道他这样,我拼着这颗脑袋不要,一枪崩了他,我们连也不会受这么大损失,我的战士死得怨呐!”竟抹起眼泪来。
“真该崩了他!”“就是!”
郑金边听发言边思索该如何处理目前这个局面。
张部长当然不是敌人,可是他死板地执行上级的指示,让大刀会牵着鼻子走,以致一连差不多全军覆没,这个教训必须吸取。
一连连长,一连副连长的话虽然有道理,但却偏激。大刀会遍及这一带村庄,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人参加大刀会,如果消灭大刀会 ,杀了那么人,岂不是以绝大多数人为敌,这显然是不行的。要开辟这一带根据地,就得取得群众拥护,当然也包括这些大刀会普通会众。
但像张部长那样显然不行,要打击首恶分子,才能争取大多数。
大刀会显然是有坏人在操纵,张部长见识浅薄,被敌人蒙蔽了双眼。找出操纵大刀会的敌人,问题就会得以解决。
郑金发言:大刀会是农村防匪反盗组织,兵慌马乱时期,农民加入不奇怪,不能说加入大刀会的都是敌人。大刀会显然被敌人操纵了,我们只要对操纵大刀会的坏人找出来,加以严厉惩罚,才能降伏大刀会。
一连的干部和二连一个干部都瞪起了眼。
一连副连长说:我们初来乍到,大刀会几千人里,你怎么找出首要分子?
郑金连长说:我当然不知道谁是首要分子。我认为,谁在围攻我们中跑得快,谁先动手,我们就打他。还要边打边宣传我们的政策和立场。这样双管齐下,那几千人是铁板一块吗?
“对,对”一连副连长赞同。我们就这么撤退,会让大刀会气焰更嚣张,我们士气战士低落,不打一下太窝囊了。但大开杀戒,死人太多。不利于我们开辟根据地,敌人还会造谣攻击我们。有限打一下,一举两得。
一连两个干部的意见,让二连干部冷静下来。七嘴八舌议论后,意见趋同。
第二是部署战斗,郑金连长提出:自己带领一排守卫院子里,完成惩罚大刀会的任务;二排由副连长带领去营救关在村里的一连战友;三排三个班分散隐蔽在村北头山上,接应一排,做疑兵,大张声势,震慑大刀会。一连干部带领一连伤员同三排一起行动,先转移出去。
大约农村早饭后半个小时,牛角号响起,打着各色三角旗帜,穿着红布褡裢,脸上抹着朱砂,头上扎着红布的大刀会漫山遍野地朝这个院子涌来。
院子里,一连战友的尸体被暂时收拾到院子角落里放好,盖上禾秸。
郑金带战士们站上墙头,院子外面的大刀会员吼声如雷,刀枪如林。
待安静后,郑金命令战士坚守岗位,没有命令不准开枪。要三个战士分别按照他口授内容向大刀会喊话。喊话圃定,他自己抽出匣子枪,对准一面大黑旗的旗杆,丢手一枪。穿黑旗的竹杆应声折断,黑旗飘然落地。
大刀会众被这一枪震慑了,一时鸦鹊无声。谁料到在小楼上的张部长却喊开了:“不准开枪!”他认为向群众开枪,这还了得!“谁同意你们开枪的?你混蛋……”
郑金轻蔑地回看了张部长一眼,心想着:再也不听你的了。谁料到刚转头面对大刀会,接着又响了一枪,张部长的声音嘎然而止。郑金看楼上张部长,头朝下,身体挂在窗台上,头一半掉在地上,漓漓啦啦的血从张部长半截脑袋上朝下滴……
这显然是一颗“炸子”。郑金急切朝大刀会众里搜寻,是谁开的枪?
身边的通讯员小声告诉郑金,是立在酱色旗下一个瘦子。五十多米开外,那家伙手枪还没有来得及插进腰里。瘦骨恂璘的脸上,一双阴婺的眼,面带狞笑。
郑金快速从腰里抽出匣子枪,手一甩“啪”那个瘦子头中一枪,当即殒命。
这个瘦子可不一般,是大刀会里的师傅,赤身在会众面前表演过“刀枪不入”。喝过符水后,“七九”步枪距人十来步,拉开栓,一发黄澄澄的子弹当众放入枪膛里,上膛,一扣扳机“啪”,师傅胸口只留下一个红点。让大刀会众惊讶,多试几次后,都深信不疑了,今天怎么不灵了?
二连连长郑金不再盲从张部长的命令,果断还击,击毙了隐藏在大刀会众之中开枪打死张部长的歹徒。这在大刀会众中,引起震撼,不异于信念的破灭。因为平时会众看到、听到都是“刀枪不入”。
师傅运气,大刀砍上去,只留下一道白印;枪打上去,一个红点。
师傅表演后,再训练大刀会员,由师傅教他们刀枪不入的“神功”。凡新会员入会后,在祖师“姜太公”画像前烧三柱香,三叩九拜,然后口念咒诀,脱掉上衣,双手拿砖朝身上打,先轻后重,练七七四十九天后,最后经实弹验证,才确定该会员是否练成了刀枪不入的“神功”。
实弹验证时,让十名验证者站成一排,分别距面对前面十支步枪。开枪后,验证者胸膛上留下一个红点。师傅就说:“刀枪不入”的神功练成了
新四军进村
实际上,子弹的弹头是软东西特制的,子弹壳里发射药不同于正常发射药。乡下农民哪里想到那么多机关。
练刀砍神功时,师傅就说:这个功,要练七年,糊弄“徒弟”知难而退。
现在,一个练了二十多年“刀枪不入”的师傅居然被打死了!以往,死一个二个人,师傅就说这个人功夫不到家,忘了念诀咒或者说他昨晚没有斋戒与女人睡觉了,反正人死了,怎样说都可以。可师傅被打死了,周围的会众都对自己的命运产生了疑虑。
郑金见状,直接对墙外的大刀会众喊道:“你们杀了我们几十个人,我们没有开枪打你们,不是我们怕你们。我们是打日本鬼子的。我们都是中国人,不该自己杀来杀去,不是我们怕你们。你们再来打,别怪我们不客气。看到那个家伙吗?刀枪不入是骗人的。”
站在高处担任总指挥的“师傅”见同伙被击毙,料定“刀枪不入”的骗局会被揭穿,企图孤注一掷,连忙挥动小杏黄旗发出进攻信号。牛角号吹起,响成一片。红色、绿色、紫色、蓝色等各色旗帜挥舞起来,远处不知道缘由的会众举起手中武器,几千人,刀枪如林。会众念起咒语:“师祖在我心,炮子两边分。”喊声如雷。
除死人瘦子周围那一圈会众不动外,其他的会众冲了上来。郑金喊道:“全体注意,目标,距我最近,瞄准,开火!”
机枪、步枪如同战士憋屈了许久愤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呯、呯,啪、啪”响了起来,围墙上飘起蓝色的淡淡枪烟。硝烟味开始弥漫。冲在最前面的那方蓝旗大刀会众,被无形的大手,几十个人削倒在地,死者寂静,伤者打滚嚎叫。
围墙上枪响后,村子外几个山头上也响起枪声,此起彼伏。
枪声压倒了咒语。郑金看大刀会众不敢再冲了,喊停了射击。
大刀会众这才知道现代武器的厉害。阵势大乱,忙不迭转身逃跑。丢弃旗帜、长矛、大刀、裹头、褡裢,满山遍野。
枪声一响,副连长带领的二排迅速救出一连被抓的一连五十几位指战员。一连战友没吃没喝,一个个虚弱、疲惫。副连长带领着二排和一连战友回到大宅院。
郑金连长马上命令留五六个人给一连战友搞点吃的,给刚才打伤的大刀会员裹伤。副连长带二排从左,他带一排从右,两面包抄大刀会,要捉住大刀会的头目。
那些大刀会众,眼见血淋淋的尸体横亘在面前,才明白“刀枪不入”是假话。人家新四军开始不打是对你客气,可你却杀了人家那么多人,现在还不报仇?快跑啊!
大刀会的人拼命跑,二连左右翼紧紧追。跑出十几里地,双方都大汗淋漓。突然大刀会众前面突然响起枪声,让大刀会的人,惊恐万状;也使追赶的二连干部战士迷惑不解。
逃跑的大刀会众被迎头拦截,拦截他们的是营长带领的三连。原来,二连连夜出发后救人后,营长急得坐立不安,于是连夜向上级汇报后,佛晓,马上带着三连赶来,路上碰见几个人,脸上被汗水冲得红糊糊,有的赤手空拳,有的手上还拿着大刀、长矛,明白这是被二连追赶的大刀会的人。
机枪扫射
营长下令,只打枪,不伤人,把这些人赶到一起。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大刀会众被枪声赶进一片凹地稻田里,装进了口袋,黑压压一片人头。
大刀会的惊恐的小头目们找到大头目,商量对策。他们决定把怂恿他们围攻新四军的几个“师傅”交出去,以求得新四军的谅解。
那几个自称练过十几二十多年“刀枪不入”神功的师傅遭到大刀会众的质问、谩骂、围打。一个被打死。三个被捆起来交给新四军。进过审问,“师傅”们承认是南京、重庆的双面特务,专门来阻止新四军进入皖中,大刀会是他们的工具。他们的伪装被揭穿后,警醒了当地百姓。加上新四军支持下,普通百姓得到“减租减息”的实惠,双桥地区成了稳固的抗日根据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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