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第一回,甄士隐邀请贾雨村来书房畅谈人生,不曾想二人还未说几句话,就有人来报:“严老爷来拜。”甄士隐只得留贾雨村独自在书房,自己出去了。初读这一段的时候,觉得有些不理解,甄士隐喜欢贾雨村的才学,也很看重这个人,今日这般邀请,肯定会有其他的安排,不曾想却被这个严老爷给打乱了。
曹雪芹为何安排严老爷来拜访甄士隐?脂砚斋给出了答案。
一、脂砚斋:为甄家被烧埋下伏笔。方谈得三五句话,忽家人飞报:“严老爷来拜。”【甲戌】炎也。炎既来,火将至也。
脂砚斋在严老爷来拜这句话的后面,特意留了一句批语,借此告诉读者,这位严老爷可不是随便出现的,也绝非是可有可无的人物,而是他的出现,为日后甄家被烧埋下伏笔。脂砚斋怕读者看不明白,特意写了批语,还说“炎既来,火将至也。”
等于说这位严老爷的出现,暗示了大火将至。果然,在贾雨村进京赶考之后的那个元宵节,甄士隐的女儿丢失,不久葫芦庙失火,甄家被火烧得片甲不留。甄士隐夫妇无处安身,只得投奔岳父封肃。当然这也解释了,严老爷来拜访的时间,正是贾雨村在的这个时间,贾雨村走的时间,也将是甄家被火烧的时间。
事实上,也证实了这一点,贾雨村得到了甄士隐的馈赠,离开了栖身的葫芦庙进京赶考。甄士隐家偏偏就住在葫芦庙隔壁,葫芦庙失火,第一个遭殃的就是甄士隐家。一场大火烧掉了甄士隐一生的积蓄,逼得他无处安身。
有时候不得不佩服曹雪芹的构思,这样一个看似可有可无的小人物,居然藏着这样的一个秘密。初读时,如果不是看了脂批,很难看透这一点,当时还觉得这个严老爷不过是作者随便写的一个人名,目的是支开甄士隐,独留贾雨村在书房。后面看,也确实有这个作用,只是这位严老爷却不是曹雪芹随意写的,而是有伏笔的作用。
二、支开甄士隐,为贾雨村结识娇杏创造机会。雨村遂起身往窗外一看,原来是一个丫鬟,在那里撷花。生得仪容不俗,眉目清明,虽无十分姿色,却有动人之处。雨村不觉看得呆了。那甄家丫鬟撷了花,方欲走时,猛抬头见窗内有人,敝巾旧服,虽是贫窘,然生得腰圆背厚,面阔口方;更兼剑眉星眼,直鼻权腮。这丫鬟忙转身回避,心下乃想:“这人生的这样雄壮,却又这样褴褛,想他定是我家主人常说的什么贾雨村了,每有意帮助周济,只是没甚机会。我家并无这样贫穷亲友,想定是此人无疑了。怪道又说他必非久困之人。”如此想来,不免又回头两次。
这个严老爷的出现,除了脂砚斋批语中所说的伏笔作用外,还有一个作用,那就是为贾雨村结识娇杏创造机会。
如果不是这位严老爷来拜访,甄士隐不会离开书房,甄士隐不离开,贾雨村就没有机会站在窗前看花,也就没有机会发现这个丫头。正是这位严老爷的出现,支开了甄士隐,让贾雨村留在书房,才有机会发现娇杏这个丫头的慧眼识人。
贾雨村此时还是处在困顿中,可以说人生不得意,见娇杏回头两次,贾雨村将娇杏视为知己,视为慧眼英雄。后来甄家败落,甄士隐出家,贾雨村考取功名后,娶了娇杏做二房。娇杏也算是个侥幸的丫头,她嫁给贾雨村不到一年就生了儿子,后来贾雨村的嫡妻去世,娇杏被扶正做了正房。
在清朝把小妾扶正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也是等级森严的制度不允许的,但贾雨村做到了。贾雨村没有辜负娇杏的慧眼识人,他在嫡妻去世后,将娇杏扶正。贾雨村后来官至大司马,娇杏这个丫头,也从伺候人的丫头变成了一品诰命夫人,完成了身份的转变。
可见,曹雪芹笔下无一处闲笔,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小人物,背后却藏着意想不到的秘密,也起到了两个作用,一个是伏甄家大火,另一个则是为贾雨村结识娇杏创造了机会。这位严老爷在小说中只出现了一次,如果不仔细读,很容易忽略掉。当然如果不是脂砚斋留批语点出伏甄家大火,读的时候,也很难将这个人物与甄家被烧联系在一起。
我是萧梦,为您讲述《红楼梦》里的故事。
参考著作:曹雪芹著,脂砚斋评《红楼梦》脂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