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作家阎肃,留给观众的印象是健康、睿智、幽默。这样的性格贯穿了他的一生,他在年轻时候就跟谁都能谈得来,跟谁聊天都能让人笑声不断。
20出头时,他刚入西南军区文工团,特爱给人讲笑话,爱跟同志们说说笑笑。有人给他提意见,说你这个同志各方面都好,就是不太严肃。阎老回去一想,你不说是我不严肃吗?那我干脆改名阎肃,看你怎么说我。从此这个名字就用了一辈子,他其实本名叫阎志扬。
名字改了,他也并没变得严肃。五十年代末的一次国庆节,天安门城楼上举行了一次文艺演出,阎肃作为空政的演出队长也带队参加。演出间歇他去厕所,随后又进去一个瘦高个,阎肃很自来熟地跟人搭话:“没想到啊,天安门城楼上还有厕所!”对方说,是啊。阎肃又说:“这厕所真干净啊”。对方又说,是啊。等待阎肃洗手时才发现,“瘦高个”是刘少奇。
就是这么一个一辈子幽默乐观的老人家,和妻子恩爱55年,家里家外都舒心,唯独儿子一度不让他省心。人生中唯一的不严肃行为,是在儿子面前扮演严父,而在背后,他一直关爱、帮助着儿子,还给他介绍了小15岁的娇妻。然而在阎肃病逝后,儿子却因为版税问题跟母亲对簿公堂,阎肃留下的千万遗产,竟换不来安宁。
阎肃的父亲曾在北伐军中当过军官,后来攒下点财富,弃武从商,40岁时回乡娶了一个中农的女儿。这样的家境让阎肃获得了受教育的机会,也对他的人生产生了两个影响:一是后来很少提起家里,二是自己也像父亲一样晚婚。
少年时代,兜里有零花钱的阎肃痴迷于好莱坞电影、西洋音乐、武侠小说、京剧,这些爱好成了他未来的创作源泉。17岁时,他考入重庆大学,开始大量阅读进步书籍,并自己编排一些文艺节目,讽刺国民党搞内战。因此,他经常被特务盯梢,当然也被我党的地下组织发展入了共青团。
新中国成立时,阎肃大学还没毕业,就弃学参军,成了西南青年文工团的演员。那之后,他经常到前线、老根据地去慰问演出。这个是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参与慰问演出的同志,需要“一专、三会、八能”,年轻的阎肃能写剧本编段子,能说相声演话剧,甚至还能唱歌跳舞,每回慰问都有他。并且他性格好,很积极,别人不愿意演的角色他主动担当,去慰问抗美援朝志愿军,他就曾扮演过美国士兵。
西南青年文工团在从朝鲜回来后改为西南军区文工团,1955年又并入空政文工团,阎肃在这个单位一干就是五十五年。这时的阎肃二十出头,由于父亲病故,家境没落了,他每月的工资大部分寄回家里,帮着母亲拉扯弟弟妹妹。他本人很节俭,几乎没有什么开销,吃的是食堂,穿的是部队发的军装。只有三个地方能挣到他的钱:北京人艺、京剧院、书店。
因为性格大大咧咧没考虑过男女之事,也因为工资一直供养一家子人,阎肃到了30岁还是个单身汉。有同事曾给他介绍过一次对象,但对方嫌他又穷又瘦,没看上他。空政团长黄河原,一直替阎肃着急婚事。一次他跟老战友聚会,借机提到,我们团有个才子,还没结婚,谁给张罗张罗。老战友林野同说,我有个外甥女,标准的校花。就这样把阎肃和李文辉撮合到了一起。
李文辉比阎肃小七岁,沈阳卫校毕业,当时已在部队当军医。两人相处了一段时间,李文辉的妹妹们不太认可姐姐的对象,觉得他个矮,人也不够精神。但李文辉觉得他有四“实”:老实、诚实、结实、忠实。1961年,李文辉买了块布料自己做了条裙子,阎肃给她买了双皮鞋和首饰,自己什么都没添,两人就这样结婚了。
婚后,阎肃工作更加忙碌。刘亚楼司令指示,要空政将《江姐》的故事搬上歌剧舞台,阎肃闭门创作了18天,终于完成了词创作,刘亚楼司令很满意,还亲自做了几处细微的改动。
《江姐》进入排练阶段时,李文辉生下了一个女儿。她让丈夫给女儿取个好名字,阎肃爱看书,随口就取了个:阎如玉。李文辉一想,万一姑娘长得不白,叫阎如玉不是让人笑话吗?阎肃说,好办,把玉去掉。于是女儿就取名阎茹。长大后确实皮肤白皙,用她弟弟的话说,比一般的黄种人都白。
1967年,李文辉又生下了儿子,阎肃给他取名阎宇。阎宇原本是他给自己想好的笔名,但他后来用了阎肃,就把这个名字给了儿子。
由于夫妇二人工作都忙,李文辉还要带着女儿,小儿子在出生三个月后就被送到沈阳的姥姥家,直到四岁才被接回北京。可能就是因为这样的一段幼年分离,让他格外渴望家庭关爱,或多或少会介意父母是不是爱自己,或者是否更爱姐姐。
阎宇大学时,正赶上很多人都“下海”,于是他在大三时也决定创业,自己创办了一家服装厂。开始是赚钱的,但后来由于投资失败,工厂倒闭,阎宇还欠了债。他求助父亲,父亲却让他自己“吃点苦头儿”。阎宇有些埋怨父亲,也只好从打工人做起。但后来才知道,那阶段母亲偷偷塞给他的钱,其实都是父亲给的。
阎肃自己就是晚婚,而且婚事还是别人给张罗的,眼看着儿子三十好几没对象,于是将武警文工团的演员刘丽娜介绍给了儿子。刘丽娜比阎宇小15岁,但两人相处下来很有感情,很快有了小家庭,让阎肃抱上了孙子。
2016年,阎肃病逝,享年86岁。而丧事过后,这一家子并未安宁。李文辉一直管理着丈夫的著作版税,但现在丈夫不在了,再有版税打来,需要有继承证明才能收到。作为第一顺位继承人,她找来儿子女儿签字,女儿没有异议,儿子却拒绝了。
母亲无非是想把版税攒起来,等到自己百年之后分给儿子女儿,也算一笔遗产。但儿子觉得母亲是想独吞。
于是李文辉在2019年,将儿子告上了法庭。好在阎宇后来醒悟了,跟母亲和姐姐认了错,也公开表示“关于著作权收益比例我们家人从未讨论过,也没有分歧……”
如今,一家子和和美美,两个孩子十分孝敬母亲。阎宇继承了父亲才华,创作了很有可读性的《诗词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