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企在南美洲秘鲁采矿的心酸历程

奇玮谈商业 2024-03-24 19:29:30

上世纪90年代以来,以国企、大型私企为主的中国企业,开始涉足秘鲁矿业领域的投资,目前已有多家实体企业落地生根。

这些项目历经艰辛,从无到有的坎坷历程值得为后来者鉴。

一,首钢收购秘鲁国有矿业公司

1992年,首钢1.2亿美金收购了濒临倒闭的秘鲁国有矿业公司的马尔科纳铁矿98.4%股份。成为了中国公司走出去的先行者。

然而,由于文化差异以及当地员工目的的罢工示威困扰,马尔科纳铁矿后续项目推进异常缓慢。

同时受全球铁矿石市场低迷和亚洲经济危机的影响,首钢秘铁的矿石产量一直在400万—500万吨的盈亏平衡点上下徘徊。

在很长时间内,业界一度频传首钢预脱手这块烫手山芋。

事实上,首钢秘铁也一直是首钢集团的鸡肋部门,员工们戏称外派到首钢秘铁为“流放宁古塔”。

直到2007年以后,随着首钢对秘铁及秘鲁营商环境的了解,秘铁的经营状况才逐步好转。

2017年,秘鲁铁矿的产销量达到1330万吨。

2019年后,随着新产线的投入使用,首钢秘铁的产量已经突破了2000万吨,为首钢的原料保障做出了突出贡献。

首钢秘铁新区竣工仪式

首钢在秘鲁还有一个铜矿项目--Cobriza铜矿,该铜矿是秘鲁2009年第六大铜生产商,年产能力在18万吨左右。

二,中石油收购塔拉腊油田

借秘鲁政府推行石油私有化政策之际,

1993年10月,中国石油紧随着首钢走出去的步伐,获得了秘鲁北部塔拉腊油田七区的作业权。

秘鲁籍石油工人

1995年10月又接管了塔拉腊六区。

六、七区是秘鲁著名的低产油田,被西方大国称为“地质家的坟墓”,该地区近5000口井仅509口在生产,单井日均产量仅3桶。

在塔拉腊120多年的开采史上,先后有四个西方采油公司,被这块难啃的骨头硌到了牙。

尽管如此,中石油在这两个区块的取得过程中依然受到了很大阻力。

1994-1996年,中石油秘鲁分公司在对秘鲁塔拉腊地区第十区块和第十一区块的新油田进行投标过程中,亦受到人为阻拦。后经驻秘鲁大使馆从中斡旋才得以勉强入围。

尽管遭受到一系列不公平的对待,中石油还是凭借着扎实过硬的技术,诚信经营的理念,服务秘鲁社会的宗旨,艰苦奋斗的精神,赢得了政府和民间的一致好评。

1997年,中石油突破找油禁区,发现新油藏,在六、七区块相继打出了多口千桶井,轰动了整个秘鲁石油界。第一口千桶井13231井高峰时日产量达到1700桶。

第一口千桶井

仅用3年时间,中石油使濒临废弃的百年老油田从年产8万吨提高到30万吨,起死回生。

2003年7月,中石油购买了阿根廷私人石油公司在秘鲁亚马孙热带雨林的股份。至此,中国石油在秘鲁拥有了4个油气田开发区。

2013年11月,中石油秘鲁分公司以26亿美元收购了巴西石油秘鲁油气资产公司的全部股份,又增加了三个油气区块资产。此举也让中石油的生产能力占到了秘鲁全国采油能力的54%。

凭借着稳扎稳打、不急不躁、诚信经营、广结善缘,中石油在秘鲁迎来了开枝散叶的大好局面。也为后来的中企树立了良好典范。

三、紫金矿业收购秘鲁白河铜钼矿

2007年紫金矿业牵头收购了白河铜钼矿。

白河铜矿勘察现场

该矿被业界称为世界十大未开发的铜矿之一。储量矿石量约5亿吨,铜平均品位0.63%,钼平均品位215ppm。

白河铜钼矿设计露天开采,服务年限20年以上。

但是,没有人会料到该矿命运如此多劫。因当地反矿活动较为活跃,白河铜钼矿与当地社区关系、环境等问题一直冲突不断。

2009年11月,约20名持枪武装分子甚至预谋袭击了中国白河铜业公司在秘鲁西北部皮乌拉省境内的勘探营地,导致2名警卫和营地主管死亡,营地设备被烧毁。

其后的十几年里,尽管中、秘双方政府不时站出来加油打气,项目进展仍然非常缓慢。

2020年05月,在新冠疫情肆虐秘鲁北部时,秘鲁白河铜业以德报怨,主动承担社会责任,积极与社区对话沟通,协商防疫物资捐赠事项,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企业和社区的紧张关系。

白河铜钼矿,对于紫金矿业来讲,恐怕不能用欲哭无泪来形容了--守着个金灿灿的母鸡,却生不出金蛋蛋来,个中滋味,想必陈发树先生心里很苦。

但,这就是秘鲁矿业市场的现实,要想掘出秘鲁矿业市场的真金来,首先你要先拿出真金来,喂饱那些依附在项目上的各路小鬼们。

在这方面,国企格局大,舍得投入,使得项目都能够推进下去。而民企却未必有这个魄力和格局。

四、中国中铝收购特罗莫克铜矿

2007年中国中铝斥资8.6亿美元收购收购了加拿大秘鲁铜业91%的股权,从而获得了特罗莫克铜矿的开发权。

Toromocho铜矿储量683万吨,属于超大型铜矿。

2008年,中铝特罗莫克铜矿项目启动开发,为安置当地居民,中铝在项目建设前期实施了大规模的迁建工程,斥资2.17亿美元在修建新城镇及基础设施,实现1050户矿区居民的整体搬迁。

中铝特罗矿施工现场

2014年初项目建成。不久因环保问题又被叫停,随后中铝在尧利地区投资建设了金斯米尔污水处理厂,解决了困扰当地居民80多年的污水问题,环保问题得到了解决。

特罗矿项目居民搬迁工程

一系列上述原因,使得项目随后的投资总额也从22亿美元飙升到了40亿美元,吨铜投资额超过2万美元。代价是巨大而惨痛的。

2015年6月,特罗莫克铜矿终于开始了商业化生产。

2018年,特罗莫克铜矿全年铜精矿产量首次突破20万吨大关。

中铝多年的耕耘与付出总算换来了回报。

五、中国五矿收购拉斯邦巴斯铜矿

2014年7月,中国五矿牵头以70.05亿美元的价格收购了秘鲁拉斯邦巴斯(Las Bambas)特大铜矿,这是中国金属矿业史上的最大海外并购交易。

五矿拉巴斯矿

Las Bambas是秘鲁第四大、世界第九大铜矿。

2016年7月1日,五矿接手两年后便开始商业生产。相比于中铝特罗莫克铜矿算是神速度了。

2017年,拉巴斯铜矿全年生产铜精矿45万吨,而五矿也一跃进入了全球十大铜矿商行列。

但自开始运营以来,五矿资源和Las Bambas铜矿就一直遭遇到断断续续的抗议和道路封锁。导致该矿中断天数已累计400多天。

社区问题的症结是土著们的贪婪无度

2018年Las Bambas铜精矿产量下降至38.5万吨;2019和2020年度,铜精矿都是38万吨;而2021年的产量预测则更为悲观,只有31-33万吨。

矛盾的焦点是矿山运输到海港的土路。因五矿目前是用公路运输铜精矿而不是按照原计划通过管道运输铜精矿,这就给当地土著社区闹事造成了口实--矿山的卡车扰乱了附近居民的生活。

沿线社区的要求大体有四点:

一是矿山要提供更多的物流运输机会给当地土著居民;二是矿山补偿用于建设采矿道路的土地;三是补偿矿山运输卡车对当地庄稼造成的损害;四是矿山需要拿出年利润的8%设立一个基金,用于资助当地生产和社会发展项目。

而五矿方面则认为铺设这条路线是政府的责任,但长期的解决方案是建立一条单独的货运列车线路,据秘鲁交通和通讯部称,这条铁路的建设将耗时五年多,耗资92亿美元。

无论是时间还是耗资规模都是五矿难以承受的。接下来如何稳定生产,化解社区矛盾,对五矿拉巴斯矿业无疑是一个重大考验。

六、南兆金集团收购秘鲁邦沟铁矿

邦沟铁矿(pango)项目最早为力拓公司在1994-1996年发现,后转让给加拿大卡蒂罗矿业公司。

2009年5月21日,中国民营企业南金兆集团(宏达矿业母公司)与加拿大及秘鲁卡蒂罗公司三方正式签署协议,以1亿美元价格获取秘鲁邦沟铁矿100%矿权。

邦沟多金属矿项目介绍

南金兆集团分公司金兆秘鲁矿业公司接手该项目后,进行了长达三年的勘探工作。

经山东省地矿专家实地勘验和专项评估,矿区总面积263平方公里,拥有39个矿权。

目前,15个矿权已探明铁资源储量38亿吨、铜金属量366万吨、金金属量215吨、银金属量2.9万吨、钴金属量20.6万吨。

邦沟铁矿项目距离港口仅18公里,需要建设配套港口(停靠18万吨至30万吨的船只,年吞吐量2500万吨),以便将铁矿石运往中国及世界其它地区。

作为近年来秘鲁少有的大型铁矿项目,秘鲁政府极为重视,允许金兆秘鲁矿业公司购买15000公顷土地;并且为项目申请了100兆瓦的用电量。

在各方扶持下,金兆秘鲁矿业规划了宏达的投产规划,包括港口以及基础设施建设,邦沟铁矿开发需要投资达到了30.1亿美元,并计划在2016年年底投产。

邦沟项目规划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庞大的资金压力、持续低迷的铁矿石市场以及社区问题,最终让南兆金集团忍痛割爱。

2016年11月,中融新大集团有限公司(原山东焦化集团)完成对秘鲁邦沟金铜钴铁多金属矿的资产重组。

2020年8月4日,中融新大集团有限公司联合河钢资源(河北钢铁集团子公司),共同开发秘鲁邦沟金铜钴铁多金属矿项目。

经过了12年的漫长等待,邦沟多金属矿的开发终于进入了实质性阶段。

但愿在两家集团的共同努力下,邦沟矿能为国家化解铁矿资源风险尽一份力。

七、制约秘鲁矿产开发的瓶颈。

第一是秘鲁的社区问题。

秘鲁是一个全盘美国化的国家,秘鲁的工会也是美国化的产物。

在秘鲁工会的领导下,社区问题已经成为秘鲁工商业者普遍头痛的顽疾。

1992年,首钢收购秘鲁矿业公司后,由于对秘鲁情况不熟悉,致使工会分子混进工人群体中,经常以各种借口煽动闹事,导致首钢秘鲁矿业长期停停打打,一度成为首钢集团的鸡肋。

根深蒂固的社区问题,也让首钢上下对秘鲁矿业的长远发展投鼠忌器,对首钢秘鲁矿业的建设也一直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中石油秘鲁公司在亚马逊雨林附近的油田,规模很小,当初M国人根本就没瞧上眼儿。

当中国人解决了社区问题,打出油后,M国人眼红了,各种使绊子。好在秘鲁中石油的人见招拆招,都逐一化解了。

而中铝特罗莫克铜矿项目,付出了近8年时间和投资翻倍的代价,解决了矿区居民的搬迁、矿区的污水治理及矿区居民就业等一系列问题,才换来了项目的正常运营。

第二是秘鲁的糟糕的海运能力。

目前,除了首钢使用的秘鲁圣尼古拉斯港外,秘鲁最大的港口只能停靠5万吨级货轮。

这与巴西、澳大利亚等矿产大国普遍使用30~40 万吨级货轮来装卸散矿相比,在海运费用上的劣势尽显无遗。

这也是近些年来,秘鲁铁矿业发现停滞的主要因素之一。

我认识的几个在秘鲁做铁矿石生意的朋友,在2020-2021年的铁矿石涨价潮中,只能利用空返集装箱来运送铁矿石,以拉低秘鲁到中国的海运费用。

2019年,中国海运收购了火山矿业60%秘鲁钱凯港项目的股权,计划将其打造成为太平洋沿岸的物流枢纽中心。

希望该项目投运后,其20万吨级码头能够缓解秘鲁的海运困局。

第三是投资者的耐心。

秘鲁的社会政治环境跟国内千差万别,中企万万不可以用国内的营商理念来运作秘鲁公司。

其次是在收购兼并中,除了做足尽责调查外,还要了解民俗宗教,环保法规,工会组织,地方政府的远景规划等等问题,不能触碰的红线坚决不能触碰。

最后,投资人还需要以平稳的心态,做好长期扎根的准备,尊重当地的文化习俗,遵守的当地营商环境,在这片贫瘠又富饶的南美大陆上,自然能获得丰厚的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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