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城市的街道车水马龙，忙碌的上班族行色匆匆，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房间，却未能驱散我心头的阴霾。
我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手机，表情纠结，内心复杂。手机突然震动，一阵熟悉的铃声打破了客厅的静谧。
我按下接听键：“妈？”
电话那头传来母亲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语气：“小明，国庆节你们可一定要回来啊，你大舅、二舅他们都要办酒席，礼金不能少。”
我心里一紧，开始犹豫：“妈，这个……”
母亲似乎没听出我的迟疑，继续说道：“记得准备好礼金啊，至少一千一个人，不能丢脸。还有，你爸说家里也要请亲戚吃饭，你们回来时再带点好东西……”她滔滔不绝地安排着。
我一时语塞，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这些开支。不等我开口，厨房里传来一声砰响，紧接着是老婆的冷冷嗓音：“又要回去？又要花钱？”
我心头一沉，老婆放下了手中的碗，快步走出厨房，脸色阴沉。
她站在我面前，手指轻轻点着桌子，语气中透着压抑的怒气：“国庆回去？又要花多少钱？上次清明节回去花了五千，这次还要再花一万？我们到底有多少存款可以这么折腾？”
我一时无言，电话那头的母亲还在喋喋不休，老婆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内心的挣扎开始在我心底翻腾。我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妈，其实我有话要跟您说……”
话音未落，老婆冷冷地瞪了我一眼，转身回了厨房，门重重地关上。
厨房里的锅碗瓢盆发出一阵刺耳的碰撞声，客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我的心情也变得越来越沉重。电话里母亲还在催促：“你说话呀，小明，怎么了？”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这一次，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去面对这一切。
我出生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家境贫寒。父母以种地为生，年复一年，日子过得辛苦而单调。
小时候的我总是穿着打着补丁的衣服，鞋子也是哥哥姐姐穿旧了才轮到我。我记得很清楚，父亲总是叼着一根旱烟，蹲在村口的石头上，望着远方发呆。
直到12年前，我考上了211大学，成了村子里的骄傲。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来自父母的自豪。
村里人都说：“老李家有出息了，儿子考上了大学，以后就能过上好日子了。”父母的脸上写满了骄傲，逢人就夸我，感觉他们终于在亲戚面前抬起了头。
大学毕业后，我留在了城市里工作，凭着一份普通的白领工作，我和老婆一起努力打拼，过着虽不富裕但也算安稳的生活。
我一直想着要好好孝顺父母，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可没想到，父母对我的期望远不止这些。
我的父母很重视“面子”，尤其在亲戚面前。爷爷有三个儿女，父亲是最小的一个，可我们家的条件却是最差的。
大伯和二伯家都在外打工，多年攒下了一些钱，如今在镇上盖了房子，日子过得滋润。反观我们家，至今还住在老屋里，父亲常常感叹：“唉，咱家是最没出息的。”
父亲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从我考上大学那天起，家里亲戚的各种需求就开始向我袭来。
大伯家孩子要考大学，找我帮忙填志愿；二伯家的孙子要来城里找工作，父亲一通电话打到我这；更别提那些七大姑八大姨，每到过年过节就要来我家串门，开口就是“给孩子们带个见面礼”，让我帮忙跑腿办事。
父母总是答应亲戚们的各种要求，然后让我来解决。我虽然心里不愿意，但每次看着父母期盼的眼神，只好硬着头皮去做。
这些年，我在城里忙得脚不沾地，工作压力大，又要应付各种人情世故，早已身心俱疲。
我和老婆是在大学时认识的，彼此相爱，毕业后顺理成章地结了婚。她是个理性且务实的人，和我一样，都是普通的上班族。我们的收入不高，平时精打细算，存下点钱主要是为了将来买房和孩子的教育。
婚后，老婆对我家的情况并不怎么理解。她总觉得我父母对我的要求太过分，尤其是那些无休止的亲戚攀附，更是让她难以接受。
每次回老家，她都觉得我在被父母和亲戚绑架，可我却很难拒绝父母的要求。
我们因为这件事吵了无数次，她说我太软弱，总是被家庭拖累；而我则觉得，她不应该这么冷漠，毕竟那是我的父母。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也开始意识到，老婆的话并非没有道理。
国庆节将至，母亲提前给我打了电话，叮嘱我一定要回去参加几场亲戚的婚宴和满月酒。
这次，除了大舅的儿子结婚，二舅的孙子也要办满月酒，他们都已经给父母发了邀请。
母亲为了面子，早早就答应亲戚：“小明肯定会回来，不仅会回来，还会给大红包。”
母亲的语气轻松自如，仿佛这些礼金只是小菜一碟。可我心里清楚，这一趟回去至少要花一万元。
礼金、请客、交通费，还有带给父母的礼物……我和老婆本来就没有多少存款，这次回去，只怕真的要“回不起”了。
更让我头疼的是，父母还打算在家里请亲戚吃饭，这意味着我们还得再额外掏钱。母亲轻描淡写地说：“你回来时带点好酒好菜，咱家不能寒酸，亲戚们都看着呢。”
我终于找了个机会，试探性地向老婆说明了情况。
“国庆节，咱们得回趟老家，妈说大舅和二舅都办酒席，我……得准备点礼金，大概一万块钱。”说这话时，我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心里已经做好了迎接暴风雨的准备。
果然，老婆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她放下手中的碗，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冷冷地说道：“你们家一年到头就没有停过要钱的事。清明节回去花了五千，这次又是一万？我们到底有多少钱可以这么挥霍？”
我无言以对。她说得没错，过去的几年里，每次回老家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清明节、中秋节、春节，每逢节假日，回家的路上总少不了大包小包的礼物，还有那些让人头疼的礼金。
“这次真的不行了。”老婆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我们刚还完房贷，手里连个几千块的存款都没有，你还想再掏一万？你是不是不打算过日子了？”
我心里一阵刺痛，她的话像一把尖刀扎进了我的心里。可是，面对父母和亲戚的期望，我真的能不回去吗？我父母在村里就指望我出面给他们撑场子，面子这东西，真的是比天还大。
“我知道你辛苦，可我也没办法。”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些，“爸妈都已经答应了亲戚，我们不回去，他们脸上挂不住……”
老婆打断了我：“那你就让他们去丢脸好了！我们自己都快揭不开锅了，还要给亲戚凑什么面子？如果你再这么无底线地满足他们的要求，我们的家就散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激动，最后甚至开始带着哭腔。这是我们结婚以来，她最严厉的一次指责。
她说得对，这些年我一直在两头为难，既想满足父母的期望，又想维持自己小家的和谐，可到头来，我却发现自己谁也没能好好照顾。
我拨通了母亲的电话，尝试着解释：“妈，国庆节这次我们可能回不去了，手头真的紧，礼金……”
母亲听到我这么说，立刻打断了我：“小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回来？你爸都跟亲戚们说好了，你们今年肯定回来！你不回来，咱家脸往哪儿搁？你大舅二舅他们会怎么看我们？”
我心里一阵烦躁：“妈，不是我不想回去，是真的没钱了。你们知道我们刚还完房贷，手里已经没有多少余钱了……”
母亲的声音一下子变得严厉起来：“小明，咱家就靠你了，你不能说不回来就不回来！我们老两口没本事，只能指望你，你也不想看着咱家在亲戚面前丢脸吧？”
母亲的话像是压在我心头的一块巨石，让我喘不过气来。我想反驳，但喉咙里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什么也说不出口。
挂了电话，我坐在沙发上，内心的矛盾和挣扎几乎要把我撕裂。一边是父母的期望，另一边是老婆的怒火，我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如果你非要回去，这个家就不用回了。”**老婆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冷冰冰的，像一把刀子割在我心上。
我愣住了，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一步。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坐在阳台上，望着城市灯火通明的夜景，心里一片茫然。这些年，我一直在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这两边的平衡，可现在，我终于意识到，这根弦已经绷得太紧，随时都有可能断裂。
我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好这件事情，该如何让父母理解我的不得已，理解我们的付出，明白面子虽然很重要，但面子不能当饭吃。哎，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