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死了之后，哥哥和谈了六年的女朋友分手了，
拿准备好的彩礼钱去开店供我读书。
我好不容易考上一所211，也攒够了学费。
开学日将至，爸爸却转头把它借给了别人，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死要面子，外人比家人还重要。
结果他被朋友抛弃，被亲戚吸血，而我们也不再认他这个父亲。
1.
哥哥打包好蛋糕，送走最后一个客人，冲正在打扫卫生的我招了招手。
“来，彤彤！哥哥现在把学费转给你，还有买新衣服的钱，到时候你住宿舍，不能再像家里这样，就这么几件衣服来回穿。”
那些钱都是他好不容易攒下来的，这会格外有仪式感。
但当他打开手机，却发现卡里一分钱都没有了。
他愣了一下，随后立马意识到了什么，当即给爸爸打了电话。
“你把我给彤彤的钱拿去干什么了？！”
哥哥一直和爸爸的关系不怎么好，尤其是妈妈死了之后，爸爸连丧礼都抠搜得办，结果就因为他哥们一句话，他就拿出了妈妈所有的赔偿金，给他哥们出去创业。
当时哥哥刚失业，几次跟爸爸说了想出去创业都被他推脱了，现在别人一句话，他就拿出所有钱借给别人创业了。
哥哥气不过，拿了妈妈替他存了好久的彩礼钱，和在一起六年的女友分了手，一个人去大城市打拼了。
爸爸说他不懂事，我却知道，哥哥之所以狠下了这个心，有一半都是为了我。
毕竟爸爸工资不高，连养活我们都成问题，更别说我还在上学。
那个时候哥哥每个星期跟我通一次视频，每次都是深夜，有时候问问我上学的情况，有时候也会惹不住抱怨门面租金和客户的事，说得难受了，他就找借口挂电话，不让我知道。
可他才二十多，离撑起一个家的年纪还很远，爸爸又从来不懂得心疼他，偶尔几次哥哥打电话给爸爸，他都只会泼冷水，或者叫哥哥别折腾了，赶紧回家算了。
于是我偷偷旷了课，一个人溜出去打工，被老师抓着骂了好几次，直到她撞见我在工厂叼着馒头数钱，才揪着我的耳朵一状告到哥哥和爸爸那去了。
爸爸只说了一句，孩子想打工就让她去呗，反正她成绩也不好，不是读书的料。
哥哥却是当场买了车票回家，只为狠狠地敲我的脑袋。
“彤彤！你不记得妈妈说的了，她一辈子就想看着我们有个好文凭，将来找个自己喜欢的工作，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可我不想读书了，我想跟哥哥一起去城里工作！”
我哭得眼泪满脸都是，被哥哥拽着手上山，去了妈妈的墓前，他吼我。
“那你跪这！你跟妈说！你说！”
我最后还是没跟他去城里，老老实实回学校读书。
这事之后，老师就对我更上心了些，有时候会专门问我，哪些地方有没有什么不懂的，或者家里有没有出什么事。
在我终于考上了哥哥城市的一所211大学后，他也成功攒够了钱，把租的店面给买了下来。
也就是那个暑假，有个网红碰巧光临了哥哥的店，还给出了高分的评价，直接将哥哥的生意推上了顶峰。
爸爸高兴的组织了一大帮亲戚来吃喜酒，把我考上重点大学和哥哥店面爆火的事在酒席上反复的说。
我叔叔他们眼红，便跟爸爸商量，说我婶婶最近没了工作，能不能去哥哥的店面帮个忙，让哥哥把赚得钱分她三分之一。
哥哥当然不愿意，当初困难的时候，这群亲戚一个个明里暗里说哥哥一定会赔钱，叫爸爸赶紧止损，现在好不容易做起来了，闻着味第一时间就想分一杯羹，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结果爸爸问都不问哥哥，一口就答应下来，甚至再三催促哥哥给婶婶租房子。
那阵子我们还没从妈妈去世这件事中走出来，就算对爸爸再生气，顶多也就是和他吵一架，最后还是让婶婶搬了过来。
而我的婶婶，每天摆张臭脸收银，顾客一问三不知，水电费一个不操心，活也就只会扫扫地，最后拿三分之一的钱，气得哥哥恨不得当场把她赶出去。
一听说我马上要去读大学，她就开始给爸爸吹耳旁风，说她家儿子马上也要上学，大专又贵，愁得觉都睡不好。
也就是因为她天天说这话，现在钱不见了，哥哥才会第一反应认为是爸爸偷偷拿去借人了。
“逸明啊，你婶婶她儿子学费贵，她都哭着求我了，我也不好不借，是不是？”
话筒里徐徐传来父亲带着些许无奈的声音，把哥哥气得直接吼了起来。
“那我妹妹呢！那是给彤彤的学费钱啊，你怎么能说都不说一声就拿去借人呢！”
“你妹妹上的学校那么好，到时候随便拦个家长，找人家借点不就行了，也就一点小钱。”
为了让别人家的孩子上学，爸爸居然要我去找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借钱。
我不禁觉得可悲又可笑，开口劝他。
“爸，我两个月的实习都攒了将近五六千，她和堂哥两个人，其中一个还在哥哥店里白拿钱，怎么可能一点学费攒不出来？”
我听着话筒对面的声音压低，估计是婶婶进了爸爸的房间。
“行了，你们两个别闹了，你的学费我肯定想办法搞定，不会让你上不了学的！”
说完这句话，爸爸就挂断了号码，哥哥没办法，只能安慰我说爸爸到时候肯定会出钱的，然后带我去买了几件衣服消气。
结果开学的那天，哥哥给爸爸打了将近二十个电话，对面统一关机不接，逼得我只能硬着头皮找辅导员借了钱。
等宿舍都安置好时，他才回了电话。
“不好意思啊，妞妞，爸爸昨天晚上陪你叔叔喝酒去了，都忘了这回事了，我现在就把钱给你转过去。”
我没要他的钱，直接挂断了电话。
2.
我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对外人恨不得把心掏出来，对家里人呢，一点责任和担当没有，只会让人觉得失望。
好在我们辅导员没有因为这件事对我表示出任何的偏见，听完就大方的给我转了钱，让我的自尊有了最后一块遮羞布。
周末回家，还没进店，就听到哥哥在跟爸爸吵架。
“我都让她在店里混吃混喝多长时间了，现在忙不过来，要么你就叫她把学费还回来，我拿钱出去招人，要么我现在就把她赶出去！”
“你婶婶本来就学历不高，你要她自己去找工作能找到什么好的，再说了，钱都已经借出去了，哪有再去要回来的！”
我把门推开的时候，哥哥猛地一拍桌子。
“那关我们什么事！她没有自己的丈夫嘛！妈妈死了，姥姥他们也都还要我们照顾，到底谁比谁困难，他们自己心里没点素嘛！”
“行了行了，少说些话。”
爸爸背对着我，起身就准备去阳台上抽烟，于是我直接从他面前走过去，拉起哥哥就走。
“你跟他说没用，正好这个月要给婶婶结工资，她要么还钱，要么以后工资都别想拿了！”
“梁彤！你怎么也跟着你哥胡闹！”
爸爸见我真的要走，慌忙上前拉住了我，却被我一把甩开了。
“爸，我们才是你的家人，你能不能不要什么都向着外人？！”
这已经不是一次了，从小开始，在妈妈还在的时候，他就一直是这样。
小时候，家里供两个孩子读书，爸妈的工资也就勉强够用，所以我们就说好，每年到我生日的时候，就一直出去吃个饭，算是几个人的生日一起过了。
所以哥哥特别期待我的生日，总是扒着手指头跟妈妈算，天天跑去几公里外的蛋糕店跟阿姨说帮我们把蛋糕留着。
我们看上的蛋糕用料多，也不贵，是我们对比之后性价比最高的。
阿姨知道我们馋，最后我们去买的时候，专门给我们多放了料子，还送了我们好几个蜡烛和纸冠。
拎着蛋糕去餐馆的路上，我和哥哥几乎是唱着歌跳着舞走的，结果到了酒店，先去点餐的爸爸坐在姑姑和叔叔中间，一桌子菜吃了大半，上面还放着酒。
他看到我们，立马挥手。
“来来来！蛋糕买回来了，侄子不是说想吃嘛！来切！”
“我不要！这是给我和哥哥买的！”
我气得当场就哭了起来，爸爸立马过来捂住我的嘴，然后吩咐妈妈把蛋糕分给他们吃。
“彤彤不哭啊，这些人都是朋友，爸爸有钱，彤彤之后要是想吃，我再给你买！”
可他根本没钱，也不可能再给我买一个蛋糕。
那一次我赌气在外面坐了整整一个小时，后来等所有人都吃完了，哥哥才跟我说了里面的情况。
爸爸把蛋糕全给堂弟和表姐分了，坚称我们在家吃的多，之后再给我们买，叫他们不要客气。
妈妈当天回家就跟爸爸吵了架，骂他不该把她存着过生日的钱拿出去请客，更不应该打肿脸充胖子。
可爸爸坚称都是朋友，让妈妈不要那么计较。
当时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
“我哪里有向着外人，我在世上最爱的就是你们了！”
爸爸看着我，因为我说的这句话而生了气。
“那为什么你总是要把我们的东西给别人！你明明知道我们自己过得都很不好，哥哥存钱费了多少心思你知道嘛！”
“你婶婶又不是不还，你们有必要抓着这事一直说嘛。”
哥哥一把推开了他，二话不说就把我拉出家门，任由爸爸在后面吼我们俩的名字，跨上电动车就带我去了婶婶的租房。
我知道，他彻底对爸爸失望了。
坐在后座上，我想着这些年无数次爸爸向着外人的画面，不由得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我还记得妈妈死的那天，是因为爸爸去外面帮了一个邻居的忙。
当天妈妈头晕，偏偏家里的电路又出了问题，修也修不好，因为刚刚通宵上完夜班，实在没精力出去跑，她就跟爸爸说让他出去找人。
但是爸爸一出去就没了消息，半天也不见着回来，家里还等着用电，妈妈没办法，最后还是一个人骑车出去，结果碰上一辆逆行的大车，两人都疲劳驾驶，直接撞在了一块。
她出事的时候，爸爸因为在路上碰上一个摆摊的女人，看她可怜，就帮着把她摊上剩的东西买了，被人家硬拉着去家里吃了顿饭。
我们一家人在家里都还饿着，他一个人去陌生女人家吃饭，最后也没叫电工回来，手上倒是拿着一把花。
妈妈花粉过敏，从来不喜欢这些东西，不过她现在走了，这些花刚好也就有用了。
哥哥当众就和爸爸打了起来，爸爸任他打，跟我们一遍遍说着对不起。
他永远都是这样，明明犯错犯得已经够多了，却从来没想过要改。
车轮在地上发出摩擦的声音，哥哥把车停好，带我去婶婶租的房子敲门。
婶婶打开门，看到我们顿时眉头微皱，眼里带上了诧异。
“婶婶，之前我爸借你钱是偷拿我的，现在我们想要把钱讨回来。”
“哎呀，逸明，钱都已经交学费了，你也知道婶婶的条件，要不你拿两个桃子去，也算是婶婶对不起你们。”
她一直在往我们身后看，明显是想知道爸爸在不在，哥哥不给她拖时间的机会，横身进屋。
“你不还钱也可以，那我们就坐这不走了，还有我们蛋糕店现在人手不够，得重新招人，婶婶，你也记得赶紧重新找份工作！”
反正话都已经说开了，她给脸不要脸，我们也没必要继续装样子了。
3.
“什么！这，我在这又不认识什么人，你让婶婶上哪工作去，”婶婶一脸为难，突然眉宇一变，整个人顿时欣喜起来，“哥！你这两孩子怎么回事，招呼也不打一个，上门就是要钱！”
我向后一看，果然是爸爸追了上来。
“不好意思，他们跟我闹脾气呢。”
他上前抓我的手，轻拽示意我跟他走。
“彤彤，逸明，赶紧给婶婶道歉，跟我回家！”
“道什么歉！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哥哥还在犹豫，我却是一把拉过旁边的椅子，直接坐了下来。
“刚刚话也说得很清楚了，还钱！然后从我哥的店里滚出去！我们家自己都养不活，供不起吃白饭的祖宗！”
婶婶租的是老房子，隔音效果很差，加上我大嗓门一叫，立马就有邻居下来凑热闹。
爸爸更急了，拉我的力气更大。
“快走！你这孩子怎么越大越不听话了，你老师成天就教你这些东西嘛！”
我一把抓住椅背，声音跟着加大。
“还钱！那是哥哥给我的学费！你儿子要上学，我就不用上学了？！你要是不还，我现在就报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