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北京长安大戏院后台，76岁的李维康正在勾画虞姬的眉眼。丈夫耿其昌递来保温杯，杯盖上贴着便签：“左半杯是你的铁观音，右半杯是我的龙井。”这对京剧界的“神仙眷侣”，用48年时间诠释了何为最“计较”的深情。

1966年的中国戏曲学院练功房，19岁的李维康被同学推搡倒地。因莫须有的“作风问题”，这个梨园新星成了众矢之的。唯有同窗耿其昌敢在深夜翻墙，为她偷渡治伤膏药。

“那时候他总说，梅兰芳先生《抗金兵》里梁红玉的鼓点，比流言蜚语响亮多了。”李维康回忆道。两人在煤油灯下对戏，耿其昌演霸王，她扮虞姬，霸王别姬的悲壮里藏着少年人的相濡以沫。

1975年结婚当晚，李维康拿出自拟的《家规》：“工资各管各的，家务平分，连鸡蛋都要数着吃。”出身书香世家的她，始终记得特殊时期被人诬陷“贪图彩礼”的屈辱。

耿其昌笑着签下名字，转头就把工资条塞进妻子妆奁。后来他们真的把AA制贯彻到极致：买菜钱精确到分，买电视各出一半，连女儿八妹的奶粉都分罐标记。有次李维康多吃了个鸡蛋，耿其昌打趣：“虞姬娘娘欠在下半枚鸡蛋，下出双黄蛋再还。”

1987年排演《李清照》时，李维康连续三个月泡在排练厅。女儿高烧40度，是耿其昌连夜背去医院。护士问“孩子妈呢”，他答：“她正和易安居士跨越时空对话。”

这种“各司其职”的默契，让他们在事业巅峰期创下纪录：李维康凭《四世同堂》成为首位京剧金鹰视后，耿其昌则在《智取威虎山》中把杨子荣演得让原著作者曲波直呼“比土匪还土匪”。

女儿八妹的童年充满“计算器声响”——父母算账时，她就在旁做奥数题。这个从小目睹父母“鸡蛋分账”的女孩，最终考入北大数学系。“他们就像两个相交圆，既有独立象限，又有共同领域。”八妹如此形容父母婚姻。

如今老两口隐退梨园，却把AA制玩出新境界：李维康负责买菜砍价，耿其昌专攻垃圾分类；一个在阳台唱《贵妃醉酒》，一个在书房拉京胡伴奏。

2023年结婚纪念日，耿其昌送给妻子特别礼物——48年来所有AA制账本。泛黄的纸张上，从1975年的“鸡蛋1个5分钱”到2023年的“抗癌中药各付一半”，记录着这对艺术伉俪独有的浪漫。正如李维康所说：“真正的相敬如宾，不是假装客气，而是把彼此当zuo作最尊重的对手。”

从舞台到生活，这对“计较”了半个世纪的夫妻证明：爱情最好的模样，或许就是既并肩而立，又互为镜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