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2月24日凌晨1点17分，辽宁朝阳蔡旭加油站的电子钟泛着幽绿的光。老员工付辛哈了口气，在值班簿上记录完最后一笔数据。玻璃窗突然被两道惨白的车灯刺穿，一辆九十年代款式的黑色轿车正对着7号加油机，喇叭声像被掐住脖子的老鸦般嘶哑。

"93加满？"付辛汉裹紧军大衣小跑出去。驾驶座的男人裹着不合时令的羊皮袄子，整张脸陷在竖起的毛领里，只露出青灰色的下巴。当付辛汉绕到车尾准备开油箱盖时，后视镜里闪过半张似笑非笑的脸——嘴角像是被鱼线吊着般僵直上扬。

油箱盖的触感让付辛汉指尖发麻。本该是金属的位置，粗糙的纤维纹理正透过手套传来，借着加油机顶灯细看，盖子上竟布满竹篾编织的纹路。他猛地缩回手，却听见车窗降下半寸，两根裹着白布的手指夹着两张簇新百元钞递了出来。

"您稍等。"付辛汉将钞票对着加油机灯光，水印里的牡丹开得正艳，金属线在暗处闪着银光。可当纸币擦过他开裂的虎口时，一股混着纸灰和艾草的气息钻入鼻腔。后视镜里的男人突然转头，浑浊的眼白里飘着两点针尖大的瞳仁。

油枪自动跳停时，付辛汉才发现自己后背早已湿透。那辆老轿车像被夜色吞噬般无声退去，雪地上甚至没留下轮胎印。他逃回值班室灌下半缸浓茶，直到白班的小王来接班时，才发现自己竟忘了在值班簿上登记这单生意。

"老付！你昨晚收冥钱了！"上午十点，小王的尖叫刺破加油站。两张黄纸钱躺在零钱箱底层，粗糙的"天地银行"字样边缘还沾着黑灰。监控室里，李宗平经理的烟灰缸已经堆成小山，画面正定格在付辛汉对虚空递出油枪的瞬间。

"倒回去，放大轮胎。"李宗平的声音在颤抖。随着画面不断放大，本该是铝合金轮毂的位置，赫然显出竹篾编织的骨架，后视镜上甚至粘着半截未烧尽的纸元宝。

付辛汉突然想起那个诡异的细节——昨夜给车加油时，本该喷涌的汽油声竟如细沙漏地般寂静。众人冲向7号加油机，掀开防滑格栅的瞬间，浓重的汽油味扑面而来。93号汽油在水泥地上洇出人形轮廓，仿佛有谁曾躺在这里痛饮了三百升燃油。

警方介入后，加油站的监控主机离奇故障。但附近寿衣店老板证实，三天前确实有人买过纸扎轿车，还特意要求在后视镜挂上黄铜铃铛。"客人戴着口罩，说话带着水缸回音似的。"老板边说边搓胳膊，"非要我按他给的图纸扎，那车轱辘纹路跟老式棺材上的雕花一模一样。"

半年后蔡旭加油站关停改造，工人们在拆除7号加油机时，从地下挖出个泡烂的骨灰盒，盒盖上用朱砂画着扭曲的轿车轮廓。更诡异的是，盒内除了骨灰，还有两张被汽油浸透的百元冥币，币面数字恰好与当年加油小票上的金额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