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还盼望过年吗?

柳絮随风逝 2024-12-15 16:28:34

小时候,过了冬至,吃了饺子,便开始扳着指头,盼过年了。

冬至10天阳历年!终于又迎来了一个节日——元旦节,对于农村人来说,是不会怎么过的。大人不过,好歹也是个节日,于是老师让我们岀板报,用五颜六色的粉笔在教室后面的黑板上画上漂亮的图画,配上祝福的文字。在元旦节的前几天里,同学们你一元,他一元兑点钱,买点瓜子,糖果,再弄点汽球彩带之类装饰品,在12月底的某一个晚上,把教室布置的漂漂亮亮的,前面黑板写着大大的四个字“庆祝元旦”,旁边配上花边图案,这可是班里几个书画能手的杰作呀!

下午一放学,同学们匆匆吃完饭,便开始抬桌子,摆凳子,在教室中间留岀一个表演的舞台来。趁这个时间,有节目的同学便在校园里找一个地方,再把节目练习练习。

晚上铃声一响,元旦晚会便正式开始了!元旦晚会可以说是学生在校一学年的时间里,最开心的时刻了!在老师的指导下,班干部制定了节目主持人,节目单,邀请任课的老师参加,给老师赠送节目礼物,忙的不亦乐乎。晚自习铃声一响,元旦晚会便在主持人优美动听的开场白中拉开了帷幕。独唱,合唱,器乐表演,相声,小品你演罢,他接着上场。高潮一个接一个,再来一个击鼓传花,传到谁面前再来一个才艺展示,连在座的老师也逃脱不了,赶鸭子上架也得“露一手”,否则的话,同学们一阵接一阵的起哄声,定会让你难以推辞的!

接下来的几天里,好多学生还会沉浸在元旦节日里。老师便会告诫同学们收收心,马上期末考试,考完就要过年了,考试不好,连年都过不安生。在老师的“威逼利诱”下,同学们才集中精力投入到学习中。

腊月二十二,基本上所有学校都放假了。从腊月十七八开始,年味是越来越浓。今天南街割点肉,明天北街买衣服,农民到了腊月,有事没事就喜欢赶集。上点岁数的凑上了,几个人要几碗羊肉汤,来二两黄酒,侃大山。年轻小伙穿上笔挺的衣服,头发梳的整整齐齐,适龄的姑娘也喜欢赶集,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走在街上,不时用眼的余光四处游离,碰到四目相对时又慌乱躲闪,等人走远,又嬉嬉哈哈地互相开起玩笑来。

二十三,送灶神。老一辈总是烙上几锅火烧。把面揉开,里面加上馅,或者葱花,调料味,揉在一起,团成巴掌大的圆形饼子,放在锅里干烙。等圆饼前后焦黄,七八分熟时,再放在蒸笼上蒸一蒸,出锅之后,火烧个个油浸浸的,也有点象吃胖的感觉。奶奶便从中选出10个最圆的,外表光堂的火烧,用来上供,供敬请的神灵。火烧务必留下两个,一直供奉到正月15以后,才算结束了“火烧”的使命。

通常从腊月二十三往后,便是过年了。初一前的这些天里,全是准备吃的,玩的,穿的,用的。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各种瓷器,茶具再清洗一遍。该晒的衣服,被褥再晒晒,过年后初五前是不能晾晒的。到了二十五,便提前交待磨豆腐的过年前送个“老”一点的豆腐来。豆腐太“嫩”,水分多,不好吃。

到了二十七八,除了割肉,买鸡,鱼,海带,各种调味之外,也要买年画,对联,门神之类的东西,顺便买两挂大鞭炮,1000响的,再买几挂小鞭炮。大鞭炮一挂留在三十晚上放,另一挂大年初一早晨放的,小鞭炮是在初一到初五早中晚放的。到了二十九,三十,家家户户把对联挂上了,门神也贴上了。一家人便开始在厨房里支起油锅,炸油条,莲菜合子,肉丸子,拌面的大骨头,麻花,花生能炸的尽管炸,只听得家家厨房里噼噼啪啪,嗞嗞啦啦作响,从厨房里飘岀一股股诱人的香味,让人的心也不由得荡漾起来。

就这一样,一大群孩子,映着微弱的煤油灯光,东奔西跑,一直到深夜,里面穿的衬衣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只感觉有热气从头顶直往外冒。直到鞭炮声越来越稀落,才恋恋不舍地回家。再找点吃的,把拾到的鞭炮整理一番,想着一觉醒来,大年除一的鞭炮更大,更多,早点起床,才是正事。就这样含着这样的美梦才渐渐入睡。

还在睡梦中,一阵急促的鞭炮声惊醒了美梦。顾不得直筒棉裤的冰凉,一咬牙,赶紧穿上。家人们也早已起来,奶奶已将供神的供品摆上,一米来长的砖块垒成的贡台上,左右两边两根红蜡烛正一闪一闪地跳动着,中间摆放着六堆贡品。两堆圆形的豆包馍,下面三个,上面两个,堆积摆放。两堆苹果,两盘油炸的糕点,也一样的摆放。还有两碗素饺子,上面各放两双筷子,正冒着热气。奶奶正虔诚地跪在凳子上,磕着头。我是极不情愿磕头的,认为那是“迷信”,但是经不住奶奶不时示意,又是好吃的,又是压岁钱,才勉勉强强向神灵磕了三个头,更不会象奶奶那样念念有词,反而飞快站起来,总算完成了新年的第一关!

接着父亲开始放鞭炮,我虽然喜欢拣炮,但是却不敢放。父亲总是鼓励我,用火柴太短了,怕炸住手,于是用一根点燃的芝麻杆,颤颤巍巍的凑上去,一次,两次……终于将鞭炮点燃,吓得我扔下芝麻杆捂着耳朵躲在一边,心里是又激动又后怕,同时也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溢于脸上。

放完鞭炮,便想趁机向外跑。但是被父亲叫住了,拜完年,吃完饺子再出去。想到有压岁钱,便进屋,跪在地上先向奶奶磕头,说着吉利的话,奶奶便会从衣袋里掏出一张崭新的一元钱,递给我,眼里充满了慈爱。然后向父亲磕头,许多时候,父亲总是摆摆手,示意免了,越是这样,越要磕头,父亲早把两张一元钱递给了我。我拿着钱,左看右看,这个钱自己是可以随便花的,早就对《岳飞传》,《戴手铐的旅客》两本小人书渴慕已久,虽然一本手绘版的《岳飞传》二角5分钱,另一本黑白电影版的《戴手铐的旅客》也才3角钱,但是由于家里穷,平时谁也不会给我一分钱的。而今有了自己可以支配的钱,能不开心吗?

那个年代,老百姓生活水平以较低,大多数人家就靠着人均的2亩土地生活,一年到头基本上圆扯圆,没有多余的钱财。但是物价也非常低,三块五块的钱,都是能派上用场的。曾记得,奶奶领着我们去村里吃酒席,三个人递了5元的份子钱,邻居大多数就是5元礼钱,只有最至亲的亲戚才是10元,20元的!但是那时的桌席却并不比现在薄,现在有的几个凉盘,几个热菜,几个大件,还咸汤,甜汤,那时也都是有的。几乎是一家有喜事,全村都去捧场,好不热闹!

终于拜完了年,又吃了饺子,便穿上新衣服,汇入了早已在门口等候的人流中,巡着鞭炮声,去拣炮了!早上七八点钟,鞭炮声稀落下来,我们便找一个避风的地方开始剥火药,用小瓶子装起来。比看谁剥的火药多,然后装进用自行车的链条做成的火药枪里,来一场比赛。

那个时候,村里还没到通上电,也没有电视等娱乐消遣的方式。大多数时候,大大小小的孩子们聚在一起,玩挤暖和,玩“野鸡岭,挑大刀”的游戏,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挤暖和”就是一群孩子靠着墙,其中一个大个在前面,其他几个人向并挤,就这样,挤挤推推,众人喊着号子,越挤越暖和,挤的次数多了,把衣服磨破了,回家之后又免不了家长的一通责备。

“野鸡岭,挑大刀”的游戏,就是把大大小小的孩子们分为两组,每组一个领头的,手拉着手,面对面站着,中间隔着一段距离,然后从对方挑人,去冲撞自己的人链,如果没有撞开,便会被留下来,如果撞开了,就会在被冲撞的队伍里挑一人带走!这中间,还有许多说辞,但是我却记不得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除了好吃的,好玩的,便是串亲戚了。这过年走亲戚,小孩是定要跟着去的,纵然没有自行车,步行也愿意。因为不仅能尝到不一样的美食,还有压岁钱可得。那个时候,亲戚多,相互走动,就是那几样礼品,两包用草纸包扎好的白糖,果子,两瓶酒,一块二三斤重的猪肉。这礼转着转着,有些竟然又回来了。

晚上除了孩子们一起做游戏外,最开心的便是四下跑着到各个“大队”看电影了。那个时候的电影,大多数是黑白片的,什么《地道战》,《地雷战》,《桥》,《白发魔女传》,还有斗地主的一些影片,虽然人物模模糊糊,说话也是呜哩哇啦,甚至还经常中间断断续续,还会烧片子,但大多数人却是看得津津有味。

自己“大队”看完之后,有几个消息灵通的便打探到别的“大队”里放电影的消息,甚至还能说岀即将播放的电影的名字来,一听说武打《武林志》,《少林寺》之类的,听者便会喜欲言表,说者更是眉飞色舞!于是晚上早早吃完饭,便相互吆喝着,带着凳子,一同去观看。那个时候,看个电影,邻近几个村子里人都会去看,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人山人海的。有些人家会提前把亲戚接过来,也一同观看,也算尽了一点儿地主之谊。

到了正月初五,是“破疙瘩”的日子,家家中午必定时吃饺子,再次燃放鞭炮。过了初五,就可以吃面条,年也算基本过完了,商户开门,集镇开市,人们也该上地干活了。

我们开学的日子,也随之到来了!匆匆补完作业,初七上午便又返回了学校。说实话,学生在学校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心里念念不忘的还是火药枪,鞭炮,还有过年剩下的那点好吃的。其实还有另一个企盼,就是过“十五”。

正月十五是“元宵节”,又是灯节,这是隔了10天之后,又一个节日。说“灯节”,家家户户挂灯那是必不可缺少的。当时农村还没有通电,于是,把马灯用竹杆挑起,挂在门前。至于元宵节挂灯的来历,只是听奶奶讲过,说古时候有一个长着九个头的怪鸟,曾是天上的一个神兽。因为触犯了天条。被玉帝判为死刑。在正月十五这一天在南天门外,进行砍头刑罚。当监斩官砍下了八个头颅,在既将砍下第九个头颅时,九头鸟却趁机从天庭中逃脱,一路上跌跌撞撞,选择昏暗无光的小路潜行,不知不觉地就逃到了人间。据说这九头鸟的鲜血淋在谁家的宅院子里,这一年便会有灾难降临。百姓为了驱吓九头鸟的怪兽,便挂上高高的灯火,让九头鸟避开,从而让家庭一年里平平安安的。

后来,村里通了电,家家户户便用竹杆将电灯挑起,挂在院子里。也有些人家把竹杆再绑在院子里的大树上,很远就能看到。有些人家甚至挂上彩色的灯泡,到了晚上,便发岀七彩的炫目的亮光,成了村里一道亮丽的风景,这些人家也成了人们羡慕对象和谈论的话题。

正月十五前后的一段时间,也是各村争相组织表演节目,唱大戏的好时机。有舞狮子,踩旱船,扭秧歌,踩高跷的,那些穿着戏服,涂着唱戏的妆容,咿咿呀呀说着祝福的话语,走街串巷,好不热闹。

然后就属得上庙会和各村的唱大戏了,在戏台上,无论老生,花旦,还是花脸,丑角都是那样卖力地表演,看得老年人时而热泪纵横,时而拍手称赞。而小孩子们却趁机来回穿梭,买上一串花戏苔(米膨胀后,再用液态糖粘成乒乓球状的圆形,穿成一串一串的),或者买个糖人就是最开心的事了。

正月14下午,我们也放假过元宵节了。于是家家户户又和大年三十样,再进行一番煎炒烹炸,只不过数量要少一些。十五晚上,同样是先燃放爆竹,然后燃放大大小小的烟花。站在院子里,望着满天的绽放的烟花,再加上皎洁的月光,万家的灯火,一时精神愰惚,分不清这到底是农村,还是城市的景象呀!

一晃四十多年过去了,而今依旧年年过年,但却岁岁不同。现在一到过年,就有一种莫名的惶恐感,是遗憾,还是对再也回不去的岁月的留恋?

友友们,你现在还盼望过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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