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时任江苏省同乡会会长的张先生，在自家地下车库，发现了一个乞丐。出于同情，他便掏出50元钱给这个乞丐。

没想到，乞丐开口道：“先生，您只给我5元就可以。”

看着眼前这位30多岁，长着一副东方面孔，说着非常流利的葡萄牙语的乞丐，张先生心生诧异：“现在的乞丐都这么佛系啦？”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 ，张先生和乞丐聊了起来。

这一聊，让张先生大为震惊，这乞丐可不像他看起来那么简单。

01

乞丐名叫万永福，1985年出生在中国的“竹子之乡”——四川乐山沐川。父母是地地道道的农民，虽然每天忙忙碌碌，但日子仍然过得很紧巴。

长大后，万永福去了一所职业技术学校就读。毕业后，正赶上当地县就业局，组织人去国外打鱼。

看见很多人报名，待业在家的万永福也想出去闯一闯。毕竟，这份工作由本地就业局出面，各方面都有保障；更重要的是，工作满3年就能赚好几万块。

但他的父母死活不同意：“我们家就你这么一个孩子，你也从没有出过远门，这次还是去国外，你叫我们怎么放心啊？”

万永福见父母不同意，就来了个先斩后奏。

看见儿子坚持，没办法，家里只好同意。父母东拼西凑筹了4000元的培训费，并交了上去。

没多久，培训便结束了，而万永福也踏上了海外淘金之路。

2002年，万永福坐上渔船出国了。

而他的第一份工作，便是跟随国内一家渔业公司的远洋捕鱼船，到南美洲捕鱼。南美洲有着世界上最大的渔场之一——秘鲁渔场。

此处终年高温多雨，又是沿岸离岸风（风从陆地吹向海洋）气候，使得这里产生了丰富的腐殖酸，再加上水流带来的充沛饵料，非常适合各种鱼类生长。所以，这里盛产鳀鱼等800多种鱼类及贝类。

每年，各个国家大大小小数万只渔船，都会来这里捕鱼近千万吨。

第一次坐着大船出海，万永福还是很兴奋的。因此，开始一段时间，他都安心并敬业的拖网、捕鱼。

然而，几个月后，新鲜劲慢慢过去。面对日复一日的拖网、分鱼和加冰，万永福渐渐感到无聊了，他开始贪恋在陆地上随处走动的时光，以至于每次渔船靠岸，他都要去陆地上逛一圈，然后掐着点上船。

这天，他们所在渔船在乌拉圭靠岸休整。万永福就和另一个同事上岸游玩。

终于不再面对一成不变的大海和死鱼，两个人心情大好。他们边走边欣赏美景，等他们回过神儿来，才发觉，他们竟迷路了。

二人摸了摸口袋，才发现自己的身份证和护照都在船上，也没有手机和船主联系。

站在陌生的大街上，万永福突然感觉大脑一片空白，街边所有的景色都失去了颜色，想哭却哭不出来。

语言不通，也无法问路。二人兜兜转转，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来到岸边，可他们的渔船却早就开走了。

这下二人更崩溃了。如果他们当时向中国大使馆申请求助，使馆会帮助他们补办护照，并协助他们回国。可惜由于他们年龄太小，不懂这些，因此也错过了求助机会。

成了“黑户”的二人，开始流落街头。他们睡大街，从垃圾桶里找吃的。

直到遇到了四川同乡会，在同乡会及一个华侨的帮助下，万永福和同事学习了葡萄牙语。当他们可以和当地人无障碍沟通后，同乡会又帮他们各找了一份工作。

万永福踏踏实实工作了一段时间，确实挣了点小钱。他在挣了钱后，联系了父母，并给家里寄了些钱。

父母收到万永福的消息，喜极而泣：“上帝保佑，原来儿子还活着。”

其实，万永福当初所在的渔船公司，在他离开半年后就倒闭了。而当时和他一起外出的人，也都陆续回国了。

眼见其他人都回来了，万永福的父母左等右等，却怎么也等不到儿子回来。后来，他们去打听才知道，儿子竟早就丢了。

听到这个消息，万永福的母亲顿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虽然后来她平安醒来，但是之后好长时间，她都是无精打采，只觉得生活好像失去了动力。

而万永福的父亲万才亮，也消沉了一阵子，但他还有老父母要照顾，只能勉强打起精神继续生活。

好在一年多以后，万永福联系上了他们，这也使得老两口安心不少。

又过了一段时间，万永福在乌拉圭的生活越来越稳定了，可这时头脑灵活的他，找到了新的生财之道。

02

万永福在乌拉圭工作期间，听说巴西赚钱机会更多，于是他想方设法地跟随几名华侨，来到了巴西。他梦想着在巴西能赚更多的钱，然后把父母接过来也长长见识。

万永福来到巴西后，目光很准确地锁定在中餐上。毕竟，巴西有30多万华人，大大小小的中餐馆，在华人聚集的城市遍地开花。于是，他想到做中国的炒面。

每天晚上，万永福都会在圣保罗的街上，拉着车卖炒面。

由于万永福的炒面味道确实正宗，一度很受欢迎。虽然卖炒面很辛苦，但万永福的钱包也渐渐鼓了起来。

有了钱，万永福的胃口也大了，接着，他又在韩国街开了一间杂货铺。

这里地理位置好，再加上万永福做生意灵活，铺子很快就盈利了。只是事情一多，他也忙不过来了，于是，他便找了个人来帮忙。

然而，与此同时，他也结交了当地社会上的一些混混。而也正是因为他一时交友不慎，每天吃喝玩乐，渐渐地，他的钱不仅败光了，还欠了一屁股的债。

无奈之下，万永福只能关闭店铺，从老板再次变成了打工仔，他到一家中餐馆打工，每个月，拿着最低的工资，一点点还着欠的债务。

这时候，万永福有点灰心了，他开始想家了。

2013年8月，万永福从巴西回了一次家，这也是他出国11年来，第一次回家。然而，回家的机票钱，都是找别人借的。

而借钱给他的，是一位温州籍女老板，也是他在巴西打工的那家中餐馆的老板。

万永福回家后，并没有告诉父母自己在巴西的真实情况。

他只是说：“我到巴西后，并没赚到什么钱。目前，我在一家中餐馆打工，不过我现在已经从切菜做到了掌勺。等我学成了，以后自己就开一家中餐馆。如果机遇好，赚个100万没问题。到时候，我就把你们带过去见见世面。”

可此时，父母根本不愿意再让他出国。当初儿子走失后，几个月没联系上，老两口都快急死了。可除了干着急，他们什么也做不了。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两位老人真的不想再经历了。

万才亮见儿子没有出声，于是又苦口婆心地劝他：“你上次一走，就是11年没见，我们在家里每天提心吊胆的。现在我跟你妈妈年纪也大了，你就留下来陪陪我们，安心在家找个工作，然后结婚生子，帮我们撑起这个家，好不好？”

然而，不管他们如何劝说，万永福就是不同意留下来。因为他不甘心，他还在回忆着钞票满兜的时光，还想另打锣鼓重新开张。

之后，他和父亲借了1万元，并解释说：“我要带一些中国特产，给巴西的朋友们。爸，你放心，我回到巴西一定好好工作，等赚了钱，就把钱寄给你们。”

就这样，万永福在家待了1个多月后，带着父母的期待，他又踏上了飞往巴西的飞机，回到中餐馆打工。

03

然而，回到巴西的万永福，仍然没有改掉和狐朋狗友厮混的毛病。每个月到手的工资，还没到月底，就被他给挥霍完了。

有好几次，他都是在和朋友喝完酒后才回来工作，结果导致他在工作中频繁出现失误，最后，老板忍无可忍，将他开除了。

被开除后的万永福，没多久就花光了身上的积蓄，而曾经围绕在他身边的朋友，也都不见了。

万永福没了栖身之地，最终只能流落街头。

万永福坐在街边的椅子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他似乎顿悟了：“人活着到底为什么？都是为了一日三餐，为什么要活得那么累？珍馐佳肴也好，粗茶淡饭也罢，经大肠小肠胃里一过，得出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自认为想明白了一些事后，万永福不再觉得面子有多重要了。饿了，渴了，他就大大方方地要；困了，哪儿舒服，他就睡哪儿。

万永福还给自己定了一个规矩：“只要当天能吃饱，绝对不多要。”因为要多了，反而会被其他乞丐抢走，搞不好还会被胖揍一顿。

也正因如此，万永福在车库里碰见张先生时，他才会拒绝了对方给他的50元，只要了5元。

即便张先生很真诚地告诉他：“只要你想回国，我都可以帮助你。”

但他还是拒绝了，他说：“我已经习惯了这边的生活，我不想回家。”

为了确认万永福的身份，张会长拨通了万才亮的电话，将万永福的真实情况告诉了他。

万才亮接到电话非常震惊，本来是去巴西挣大钱的儿子，突然变成乞丐，他根本接受不了。于是，他开始想各种办法，让儿子回国。

04

万才亮先是跟中国驻巴西大使馆取得了联系，可大使馆的回复是：“万永福在巴西已经获得永久居留权证，但只要他向使馆求助，使馆就可以帮他回国。”

原来，巴西曾在1988年、1998年、2008年举行过三次特赦，非法居留者可以申请大赦临时身份证。而持有大赦临时身份证的人，在巴西居住到一定年限后，就可以申请转为永久居留权证。

万永福刚好就在第三次特赦时，取得了巴西的永久居留权证。因此，如果他不肯主动向中国大使馆申请帮助回国，别人也不能强制让他回国。

无奈之下，万才亮只好请求其他人把儿子带回来。

然后，万才亮联系上张会长，求他帮忙把儿子送回来。不管花多少钱，他都愿意出。

可张会长却无奈地告诉他：“这件事我办不了，只有亲属才能办。要不你们亲自来一趟巴西？你们不用担心钱的事，我会在同乡会为你们发起捐款，帮你们解决在巴西的吃住和返程机票。”

虽然万才亮非常想过去把儿子带回来，但他却脱不开身。他身体本来就不好，而家里还有一对80多岁的老父母，一旦他在外出事，父母的后事将无人照料。

但是万才亮实在是放心不下儿子，最后，思来想去的，他还是决定亲自去巴西将儿子带回。于是，他来到乐山一家旅行社咨询。

没想到，旅行社却非要他出示工资卡银行流水，还问他有没有出国记录等。

各种盘问之后，万才亮终于是交了实底：“我是去国外找儿子的。”

旅行社一听，立马变脸，明确告诉他：“你这种情况，领事馆肯定不会发签证的！”

万才亮闻言，老泪纵横：“我只是希望唯一的儿子能回来，为什么就是没办法呢？”

不过，他并没有就此放弃，他还是一直在尝试，希望有朝一日能把儿子给带回来。

“哪怕死也要见一面。”万才亮说。

2018年4月，有人将万永福在巴西圣保罗街头流浪乞讨的视频，发布到网上。

面对镜头，万永福不再羞涩，而是直接将自己的经历说了出来。可说到回家，他还是表示不愿意，他说：“我没赚到钱，根本没脸回去见爸妈。”

同年年底，万才亮看见了这段视频，顿时眼眶湿润。

他对前来采访的记者说：“我儿子还是没有回家，我非常想见儿子一面，也想去巴西找他，可是我根本去不了。我非常希望有人能帮我把儿子带回来，不管多少钱我都认。”

如今，事情过去好几年了，有人仍然能在巴西的大街上，看到乞讨的万永福。

偶尔他们还会拍张照传回国内，让万才亮一解相思之苦。

万才亮祈盼着，也许有一天，儿子突然想通了，就回到他们身边了。

如果万永福能及时调整自己的人生方向，早日回国，重新开始，说不定现在已经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了。可谁又能想到，他竟一头扎进“泥潭”里，久久不肯出来呢？

作者：心飞扬

编辑：羽羽术

参考资料：《出国打工16年男子流落巴西街头父亲欲万里寻子：哪怕死也要见一面》2018年12月27日红星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