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电话时，我正在超市挑选晚饭的食材。

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母亲今年八十岁了，这个年纪摔跤可不是小事。

"好，我马上就去。"我放下手中的购物篮，快步往医院方向赶去。

路上，我给单位打了个电话请假。作为一个普通的会计，我的工资不高，但好在单位离家近，照顾老人也方便些。不像我哥和嫂子，一家开了家小超市，这些年life倒是过得红红火火。

来到病房，母亲正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嫂子坐在床边，看见我进来，站起身说："小芳来了。妈刚做完检查，医生说是髋骨骨折，需要住院治疗。"

我走到床前，握住母亲的手。母亲虚弱地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又闭上了。

"手术费用大概要多少？"我问。

"医生说保守估计要三万左右。"嫂子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这是妈的退休工资卡，以后你来照顾妈吧，我和你哥实在是抽不开身。"

我愣住了。母亲退休前是纺织厂的女工，每月退休金虽然不多，但也有三千多。这些年一直是嫂子在保管母亲的退休卡，说是方便照顾老人家的日常开销。

"卡里还有多少钱？"我下意识地问。

嫂子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大概还有两千多吧。"

"两千？"我感觉一阵眩晕，"这些年妈的退休金都去哪了？每个月三千多的退休金，就算日常开销，也不可能只剩两千啊！"

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母亲的眼睛依然闭着，但我注意到她的手在微微发抖。

"你这是什么意思？"嫂子的声音提高了几分，"这些年我和你哥照顾妈，买菜做饭、陪她看病，样样都是我们在操心。你倒好，一个月也就来看看，现在反倒来质问我？"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住心中的怒火："嫂子，我不是这个意思。但妈的退休金是她的养老钱，就算日常开销，这些年下来总该有些积蓄才对。"

"你是在说我们挪用妈的钱？"嫂子的脸涨得通红，"要不是看在你是妈亲生女儿的份上，我们用得着管这些事？你自己算算，光是这些年给妈买的补品、水果，再加上请阿姨打扫卫生，哪一样不要钱？"

"可是..."

"够了！"一直沉默的母亲突然开口，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我的钱，我愿意给谁就给谁。小芳，你别管这些了。"

我看着母亲苍老的面容，心里一阵酸涩。这个倔强的老人，宁愿维护大儿子一家的面子，也不愿意说出实情。

"那现在手术费用怎么办？"我问。

嫂子把银行卡往桌上一放："你是妈的女儿，你来想办法呗。反正我和你哥这些年也累了，是该轮到你尽孝了。"

说完，她拎起包就往外走。经过我身边时，还不忘补上一句："你要是觉得我们占了你便宜，尽管去报警啊。"

我站在原地，看着病床上的母亲，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这些年，我虽然工作忙，但每个月都会抽时间来看望母亲，给她买些日用品。只是没想到，母亲的养老钱竟然被这样悄无声息地蚕食掉了。

"妈，"我走到床前，轻声说，"您放心，手术费用我来想办法。"

母亲转过头，眼角有泪水滑落："小芳，对不起，妈这些年太糊涂了..."

我握着母亲的手，心里五味杂陈。原来在母亲心里，她也是明白的，只是放不下那份亲情，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第二天，我请了年假，开始张罗母亲手术的事情。先是跟医院商量分期付款的可能性，又去找了几个关系还不错的朋友借钱。虽然艰难，但总算是把手术费用凑齐了。

手术很成功，但看着母亲术后虚弱的样子，我决定把她接到自己家里调养。这个决定让我丈夫有些不满，但我坚持了下来。在我看来，照顾母亲不仅是一份责任，更是一份亏欠已久的感情。

让我意外的是，自从母亲住进我家，哥嫂反倒开始各种阻挠。一会儿说我家住得偏，照顾不好老人，一会儿又说我工作忙，没时间陪伴。但每次提到母亲的退休金问题，他们就会立刻转移话题。

"小芳，别为难你哥他们了。"一天晚上，母亲拉着我的手说，"妈这辈子就这样了，你有这份心，妈就知足了。"

我看着母亲满头的白发，心疼地说："妈，您别这么说。您养大我们不容易，现在该我们好好孝敬您了。"

母亲笑了笑，眼里带着欣慰："妈这辈子最大的欣慰，就是你长大后懂事了。有你这个女儿，妈值了。"

我扶着母亲慢慢走到窗前，夕阳的余晖洒在她的脸上，映出了岁月的痕迹。那一刻，我突然明白，有些账，不是用金钱就能算清的。最重要的，是让暮年的母亲感受到真正的关爱和温暖。

后来，我还是把母亲的退休卡收回来了。虽然里面只剩下两千元，但这张卡提醒着我，亲情不应该建立在金钱的基础上。我开始每天下班后陪母亲散步，周末带她去公园，看她一天天好起来，脸上重新有了笑容。

至于哥嫂，他们偶尔还是会来看望母亲，但再也不提退休金的事。也许在他们心里，那些钱早就变成了理所应当的补偿。但对我来说，真正的孝道，不是用金钱来衡量，而是用心去经营那份割舍不断的亲情。

看着母亲在院子里晒太阳的身影，我知道，这个选择是对的。有些伤害无法被时间抹去，但至少，我们还可以好好珍惜眼前的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