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同事车祸，我接手了他负责的一桩杀人案。
死者是某老总的外遇情妇，而嫌疑人是这位老总的下属。这人按吩咐帮老总照顾情人，结果把人照顾到了床上。
奇怪的是，这人绿了自己老板，杀了老板的女人，老板还得帮他请律师。
1.
一个月前，我接触到一宗谋杀案。
某高级的寓所里，一个女人被残忍勒毙，她是某老总的情妇。
除开脖子上显露出的可怖勒痕，地上的女人把浴衣挣扎开来，露出的身材凹凸有致，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幻想她在世时如何美色诱人，对金主搔首弄姿。
但同时，她的死状难看，面色青紫、眼球突出、下身因失禁而沾满排泄物。
幻想戛然而止，我皱眉往旁边走。
痕检科的同事在认真收集现场的线索，我不属于主要负责人，安静站在角落观察。
掉落在地的烟灰缸和一条披肩、因激烈对抗移动的沙发椅、墙上歪斜的相框……这些都预示着案发时被害者有多无助，而凶手有多残忍。
不过其实我不在乎，因为局里缺人手，我才过来一趟。
案子看起来并不复杂，应该不会难解决，那个时候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所以一个月后，当情妇案交到了我手上，我震惊的心里骂娘。
2.
整整一个月啊。
一个情妇在一个偏僻的小区里被杀，会这么棘手？
“小马昨晚和女朋友约会不幸车祸住院，你接手办事。”
办公室里，老大没给我推脱的机会，资料袋扔过来，让我马上滚去办事。
我才刚办完一个案子，正身心俱疲，眼下又被秀了恩爱，还得帮他擦屁股。
当时出警，我还以为没几天就能破案呢，怪不得前几天，还听到小马吐槽这个案子。
眼看市局莅临检查的日子一步步逼近，这拖了将近一个月的案子还没收尾，不利于卷宗归档。
我这人只是看起来散漫，但出了局，我叫了辆出租车就打算直奔案发现场。
“师傅，麻烦去丰泽苑。”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我一眼，皱了眉头，提醒我：“那里最近不太平，您确定去那里？”
我笑了笑，“去，我就是去那解决事情的。”
说完闭目养神，脑子里过一遍资料里的内容。
上个月的7月11日晚上，座落于外郊一处未开发完善的别墅区——丰泽苑B栋1002室发生一起命案。
死者林薇，是某知名建材公司老总王航的情妇，死因是勒毙。
当时作为第一发现人报警的，是当天约定好上门维修淋浴管道的修理工张浩。
通过走访问询，嫌疑人是一早就锁定的，但要实施抓人，还差点条件。
没错，这个案子，作案动机有了，相关证物有了，就是差个目击证人。
找不到，嫌犯刘永佳就会逍遥法外。
3.
车继续开，我闭上眼开始回忆。
林薇是老总王航的情妇。
而刘永佳是林薇的情人。
去年开始，王航把林薇安置在远郊的丰泽苑里就是不打算节外生枝。
丰泽苑这个地方说是富人区，其实就是一些有钱人安置自己父母、情人、私生子的地方。这里地处偏僻，房子建的不错，但娱乐设施还不算齐全，监控更是没有完全铺设好。
王航其实也是看中监控少这点才选择在这里养情人，不过也正是这样，给警方的调查取证带来了不便。
一开始，王航一个星期会过去温存一次，平时都让刘永佳帮忙照看林薇的生活起居。
刘永佳帮林薇换个灯管、抓个老鼠、拎拎购物袋，一来二去两人混熟了，便不三不四地搞在了一起。
后来王航忙生意抽不开身，去丰泽苑就更少了，这很大程度上助长了刘永佳和林薇肆无忌惮幽会的胆量。
可甜蜜过后，两人的矛盾也一点一点暴露了出来，因为林薇萌生了想和刘永佳光明正大在一起的念头，可刘永佳却并没有这样的打算。
案发后隔天，刘永佳被带到局里接受问询。
小马问他：“你真没有和林薇在一起的打算？”
刘永佳像听到了什么笑话，笑了：“她是想要和我在一起，可我没疯，那样我面对的可就不是失业那么简单的事了。”
王航是什么人，会轻易放过他吗？
当然不会。
这说的是实话。只是刘永佳和林薇的关系确实存在，他能言语冷漠地说出这番话，表情还带着嘲讽戏谑，实在是很绝情。
我那会儿正好路过，听到这些，打从心里看不起这个男人。
隔着单向透视的玻璃，我第一次看清刘永佳的面貌。不同于照片上的不苟言笑，他说话的时候脸上会浮现虚虚的笑意，是精明又刻薄的长相。
然后，我听刘永佳继续平静地说：“我没有杀人。我相信我的律师不会让你们冤枉了好人。”
当天，小马从问询室出来，摔了文件。
他黑着脸，烦躁地吐槽：“他的不在场证明薄弱！又有杀人动机，痕检科收集到了满屋子的指纹，凶器还他妈是他用过的皮带！然后现在告诉我，需要目击证人才可以进行完全定罪？我可去他妈的！”
我拍拍他的肩，让他降降火。
临近中午，小马终于感觉到了饿，他说：“吃饭去！吃完再继续办他！”
我往外走，打算和他一起去吃饭。
路过审讯室的，想到些什么，我感到疑惑。
刘永佳不就是个跑腿的下属吗？
而且他还绿了自己的老板。
这王航会给他找上好的律师来进行辩护，简直奇葩。
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4.
车程半小时，终于到了丰泽苑。
我就案发当天来过一会儿，难怪门卫室的保安不认识。
发生了案子，保安轻易不让人进小区，见我亮了证件，这才赶紧打开大门。
我凭着记忆往里头走，沿路看到了三四个退休的大爷大妈在路边打拳闲聊、两个保安正在搬运一箱物品往外走，还有一个墨镜男坐在一处休憩椅上，他的身边还趴着一只乖顺的金毛……
虽是富人区，却没什么人气。
十分钟后，我到了B栋1002室。
警戒线还松松垮垮地围着，风吹日晒后变的皱巴了。
B栋除了林薇，还有一家住户，不过在案发后就搬离了这里。
我跨过警戒线，走到门前，为了方便调查，门没有上锁，一推就进去了。
客厅地板上被圈出人形，这里是林薇被勒毙的地方。
案发当晚8:15，修理工张浩按响动门铃却迟迟不见有人来开门，电话联系也没人接，便绕到了屋后方，从客厅的落地窗看到了林薇死亡的惨状。
从门锁无损坏的入室，到客厅落座后还能抽根烟的余裕，再到最后的愤起击杀，而家里包括现金在内的所有贵重物品都没有被盗走，所以这无疑是一次情杀，激情为之的行为。
知道这个地方的人不多，所以谁有嫌疑呢？王航和刘永佳。
可王航那会儿正在国外探亲呢，所以嫌犯只能是刘永佳了。
1002室的空间很大，可是家具不多，摆设也偏冷色调，被金屋藏娇却并没有得到大老板很多关爱的林薇，这才会和生活上处处照顾她的刘永佳产生了感情。
想到这，我一阵唏嘘，出了屋子，关上了门。
5.
我又在小区内四处晃荡了一圈，中午的时候出去打包了一份盒饭，坐在小凉亭里解决温饱。
吃完饭，不着急走，但身体有了困倦感。
我斜靠着柱身闭上了眼睛，想起小马抱怨过的那些话。
刘永佳的不在场证明薄弱、他还存在的杀人动机，而且痕检证据充分，也查清了作为凶器的皮带所有人就是刘永佳。
可这几个关键点叠加在一起，还是让那个姓杨的律师钻了空子。
杨既明就是王航给刘永佳找的高级律师，行内业绩优秀。
先说不在场证明。
7月11日，林薇死于屋内，死亡时间是晚上7:00 —7:30，而这个时间点，刘永佳说他正在参加友人的聚会。
可是通过调查，他的不在场证明实在起不到什么作用，7月11日晚6:00在丽影酒吧举行的生日宴会很大型，人流涌动间进出的人很多，询问了当时几个参加派对的人，他们都说看见过刘永佳，却又记不得他什么时候走的。
模棱两可的证词没有什么价值，不在场证明在警方这里并不成立。
然后是杀人动机。
林薇有写日记的习惯，通过翻看日记内容，可以得知她曾经向刘永佳表示过要和王航一刀两断和他在一起，却换来刘永佳言辞激烈地拒绝和羞辱，两人的争吵不断，林薇心灰意冷下说过要和王航说出真相以此来毁了刘永佳的一切。
案发的前几天，林薇在日记里连续写下了“我那么爱他，他却威胁我，我不怕威胁，最多鱼死网破”。从这里可以看出，刘永佳为了制止林薇胡闹，很有可能用杀人灭口来保护自己。
痕检和凶器就不用说了，指纹是有的，凶器是刘永佳用了多年的皮带，激情杀人加上第一次犯案，把凶器遗留在现场匆忙逃离并不违反常理，事后想起来想要回去再取风险又极高，不能犯险，索性便这样了。
我忍不住自言自语：“问题是……所有的东西都说的过去，又全部可以被推翻。”
这就是杨既明的高明之处。
他和刘永佳一样，长着一张精明脸，说话有条不紊的逐个击破小马的判断。
他说：“正如你们调查到的，我方当事人被委托照顾被害人，又和被害人存在不纯粹的关系，经常出入案发地点不是在情理之中吗？那指纹能说明什么？全部清除干净了才可疑吧？皮带也是同样的道理，因为某种关系留宿换洗衣物时脱下来了，不是很正常吗？被凶手拿来用，我想更多是巧合罢了。”
我站在小马身边，看到小马咬牙切齿的表情。
杨既明扶了扶眼镜，扬着嘴角，继续说：“动机是存在的，但又不是只有我当事人有，老家的父母欠债勒索女儿警方调查了吗？被害人遇到王航之前和别人难道就没有交集了吗？至于薄弱的不在场证明……
这点是事实，可是也容我们稍作另一番解释，都说喝酒误事，派对上除了酒就是酒，视力听觉出了错也情有可原，那些说不知道我当事人什么时候离开的，难道就不能理解为刘永佳就是在案发时间后离开的吗？”
这番诡辩说完，杨既明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
现在回忆起那一天，小马吃瘪的样子还是让我觉得可怜又搞笑。
6.
“如果能找到7月11日晚的目击证人，证明刘永佳在案发时间点出现在丰泽苑内，我就不信加上这一条，他还能辩解什么！”
电话里头，小马忍着疼痛还在为正义发声。
说实话，我一直很佩服这个为了抓到罪犯，何时何地都满腔热血的男人。
我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终于等来了要找的人——每晚负责回收丰泽苑垃圾的清洁员周丽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