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后的第二年，我在公安局户籍科遇见了我的前妻。
前妻手里抱着一个小月龄婴儿，身旁站着她的初恋和我儿子。
一家四口温馨和谐。
儿子看到我，小跑过来激动的抱住我，
「爸爸，我好想你。」
我淡笑着推开他，望向我前妻，
「来给二胎上户口？恭喜你，得偿所愿！」
她不自然笑了笑，
「我跟他离婚了，来把二胎户口迁到我名下。」
随即望向我身旁的表妹和她孩子，
「你呢？来给你孩子上户口？」
我逗着表妹襁褓中的孩子，轻轻垂眸，
「她是我表妹，我来帮个忙。」
1
我从没想过再度见到温宜，会是这样的场景。
我陪着表妹刚把小星星的户口办好，迎面撞上抱着婴儿走来的温宜。
她盯着我身旁的表妹和她手中孩子，诧异片刻，随即呆呆望向我， 「你孩子？」
我不觉得我跟温宜在经历那些事情之后，还能像朋友一样闲话家常。
我揽着表妹的肩，带她绕过他们，准备离开。
还没走两步，她追上前。
「她是你老婆？」
「跟你有关系？」
一而再被她拦住去路，我不悦的蹙眉。
见我待她梳理冷淡，她让开了拦住的路。
眸中闪过一丝落寞。
「细算起来，我们有两年没见过了，没想到再度相见，你都结婚有孩子了。」
我讥讽勾起唇角。
她这话说得挺有意思的。
敢情，只准她在我们离婚后火速结婚生子，我就该为她守身如玉日夜缅怀？
想起两年前，也是在这户籍科，她逼着我把儿子的户口转到她名下。
那天，我记得很清楚，我们上午九点去民政局拿的结婚证，下午三点，她就迫不及待让我去给儿子转户口。
办完手续我转身要走，她牵着儿子的手愤怒的朝我嘶吼。
「陈锦华，是你非要离婚的，你不要后悔！」
「阿耀父母妻儿都死在了车祸里，他那么惨，若我这个时候不帮他一把，他会死的！我把他带进家里住，只是希望在我的陪伴下他能振作起来，你至于斤斤计较小肚鸡肠！」
「再说，你平时工作那么忙，没时间陪我和儿子，都是阿耀陪的我们，对于他，你该感恩！」
我回头看着一个劲点头的儿子和对我满眼失望的她。
在他们委屈的视线里，快步离开。
我平时工作忙？没时间陪她和儿子？
她怎么不记得，是她说总部晋升希望小，让我去外省分公司！就连当初的申请报告，都是她替我写替我发送出去的！
现在我去了外省职位也晋升了，她又嫌我没时间陪她和儿子？
走出公安局，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在我无处可去的时候，是表妹给我打了电话，把她空置的房子借我住了两天。
2
温宜跟方耀从小就认识，用她的话说，从幼儿园小班开始，她们就是一个班的。
两家大人都认定他们长大后会在一起。
就连大学，都是给他们报的同一个学校同一个专业。
大二的时候，方耀爱上了一个家庭出生贫困的女孩，被女孩吸引，不顾家人反对抛弃了温宜，义无反顾娶了那个女孩。
婚后跟那个女孩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
谁也没想到，就在一次车祸里，方耀妻子儿子和父母都死了。
方耀备受打击，消失了好几天。
最后还是温宜找到的他。
温宜说，她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江边徘徊，要是她再晚去一个小时，方耀说不定就死了。
为了防止方耀想不开，她没经过我的同意，擅自把他接回我们家。
把我的游戏房改成他的卧室。
为了让他在我家过得舒心，她按照他的喜好，给他重新装修了房间。
把我珍爱的电脑设备搬去了杂物室。
「老公，阿耀只是暂时借助在我们家，等他的状态好了，我马上让他走。你就当做个善事，让他留下来好不好？」
我回家看到我的游戏房变成方耀的卧室，温宜撒娇着挤进我怀中。
眼神可怜巴巴。
我念到方耀一天之内痛失所有亲人，心软了，提出在楼下给他单独租个房子，温宜想照顾他也能照顾到。
但温宜一听便拒绝。
「锦华，你怎么这么小气？我们家有三间房，让阿耀住过来绰绰有余。他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了，我不能抛下他！」
我还想解释，温宜却沉着脸转过身去。
「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我已经告诉他了，他明天就住进来！」
可我没想到，温宜嘴里的「马上」，最后足足让方耀住了一年零七个月！
我平时都在外省工作，一个月才回来一次。
每次回来，我心心念念想跟温宜过二人世界，但温宜每次为了方耀而推开我。
要么说答应方耀，要去给他做他爱吃的蟹肉煲。
要么说马上就要陪方耀追他最爱看的剧。
总之，满嘴都是方耀。
我海鲜过敏，他们爱吃的我都吃不了，最后，摸着饿的咕咕叫的肚子，我去厨房给自己煮了碗拉面。
一天，我收到公司总经理的电话。
说总部有个空缺，问我愿不愿意从外省回总部。
我说跟我老婆商量一下，晚上再回他。
温宜听到我可以回总部，且是平级调动。
她没有我想象中的惊喜，反而一口拒绝，言语里，都是对我回到他们母子身边的抗拒。
我这个时候才知道，要是继续分居下去，我跟她的婚姻要走到尽头。
所以，我不顾她的反对，答应了调回总部工作。
却没想到，就是这次调回总部，让我跟她的婚姻彻底走向灭亡。
调回总部工作之后，我五点半下班，开车半个小时，六点可以到家。
但温宜明知道我六点下班，她却从不煮我的菜。
「我跟阿耀五点已经吃过饭了，电饭煲还有剩饭，你自己炒个蛋炒饭？」
每次回家，温宜给我的永远是这句话。
3
我瞥向餐桌，餐桌放着一盘吃了一大半的肉蟹煲。
桌面是一堆梭子蟹小鲍鱼和基围虾的壳。
我默默收拾掉桌面的垃圾，把他们吃过的碗筷扔进洗碗机，钻进厨房给自己炒饭。
「陈哥，你不介意吧？温宜跟我从小就爱吃海鲜，我们习惯了吃这些。」
方耀见我在厨房，他离开客厅，倚靠着厨房的门，嘴里是问我介不介意，但眼里没有一丝内疚。
「不介意。」
对于从小会做饭的我来说，给自己炒个饭，也不算委屈。
只要温宜还爱我，她的心还在我身上，她跟方耀朋友之间吃点海鲜，我真不介意。
结婚纪念日那天。
我提前请了一天的假，早上醒来便吻着温宜，说今天要给她一个惊喜。
温宜却嫌弃着推开我，转身自己睡去。
「都老夫老妻了，我对惊喜不感冒。」
她的抗拒，我看在眼里。
「今天不一样，今天是我们……」
我不甘心，将手搭上她的肩，想告诉她今天日子特殊。
「今天是阿耀生日，我已经答应他要去外边餐厅陪他庆生，老公，你上班时间不是快到了吗？你还不走？」
温宜耸了耸肩，她把我的手推掉，捞开被子盖着自己。
我看着她的后背，失落告诉她，「今天也是我们结婚五周年纪念日。」
温宜听到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她的后背明显一片怔滞。
随即，她转过身抱着我。
拿额头在我下巴处蹭了蹭。
「对不起，我忘了今天是我们结婚纪念日。那今天我陪你！」
温宜的手，圈着我的腰。
但我明显感觉，她跟我人在咫尺之间，可心，已经远在天边。
最后，温宜还是没有选择陪我。
当我买好电影票定好餐厅，准备开车叫她出去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家。
「老公，阿耀突然说要一个人去江边逛逛，我怕他出事，我去找他了，你先去餐厅，等我找到阿耀就来你那边……」
微信里，温宜给我发了一句语音。
我在餐厅里，从中午十一点等到下午两点。
温宜始终没出现。
「老公，阿耀真的跳江了！你去接一下儿子！把儿子带到医院来！阿耀最喜欢我们家梓宸了，看到梓宸肯定有活下去的动力！」
再度接到温宜电话，温宜那边都是救护车的鸣笛声。
我听得出来，她此刻正在救护车里，往医院的方向。
「好，我去接儿子。」
我把儿子接到医院，温宜正紧紧抓着方耀的手。
他们十指紧扣，四目相对。
眸中只有彼此。
「方叔叔，你千万不要死啊！等你好了，我让你当我爸爸！」
儿子梓宸看到方耀，突然从我手心挣脱，趴在方耀病床前一脸的关切。
那种认真且关心的表情，他从未用到我身上。
指甲于一瞬间掐入手心。
左边心房疼得一抽一抽的。
我从小疼着宠着爱着的儿子，从小在我肩上坐着在我后背骑着玩的儿子，竟然说出要让方耀当他爸爸的话！
「你不是有爸爸吗？为什么要让他当你的爸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