脂砚斋版本系统的庚辰本《石头记》第八回中,有这样一段文字:一语未了,忽听外面人说:“林姑娘来了。”话犹未了,林黛玉已摇摇的走了进来,一见了宝玉,便笑道:“嗳哟,我来得不巧了!”
此段文字中,“林黛玉已摇摇的走了进来”这一句,在各个版本中呈现出三种情况:一是“摇摇”,二是“摇摇摆摆”,三是既无“摇摇”也无“摇摇摆摆”。哪一种才是作者原笔?
在《现代汉语词典》中,“摇摆”的含义是:“向相反的方向来回地移动或变动”。把这个含义用在描述人的仪态、步态上,往往表示“大摇大摆”“大模大样”之意。在古代小说中,以“摇摇摆摆”来形容女子的步态,要么是因为小脚,要么带有“搔首弄姿”“卖弄风情”之意,但这些含义都不适合用在林黛玉身上。
古代小说中用“摇摇”来形容人的仪态,更多是强调女子因身体柔弱或因精神高度紧张而“颤抖无力”的状态。
林黛玉走路为什么“摇摇”?首先固然是因为她的身材纤细窈窕,“行动如弱柳扶风”,另有一个重要原因则是她体质“怯弱”。此外,也与她对贾宝玉、薛宝钗交往的高度戒备有关。贾宝玉与林、薛等人住进大观园后,薛宝钗每次去贾宝玉住处,林黛玉也必随后赶到,与这一次贾宝玉到薛宝钗住处后不久,林黛玉得知消息就连忙赶来,传递的是同样的信息。很明显,她是因为贾宝玉先走了,所以她也跟着走的。当她回到她和贾宝玉的住处(贾母院)后,发现贾宝玉不在,一打听是去了梨香院(薛宝钗住处),所以连忙跟了过来。读者可以设身处地想一想,一旦听说贾宝玉从宁国府逃席回来后立即去了薛宝钗处,林黛玉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她的心情必然是十分激动、焦虑的。
概言之,以“摇摇”形容林黛玉的步态,蕴含有三重含义:一言其身形之婀娜,二言其体质之怯弱,三言其当时心情之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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