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是个窝囊废,什么也干不好,整天懒洋洋、笑哈哈,被人欺负了,还要我去救。所有人都说,我嫁给他,算是倒了大霉。直到京城第一美人来找他,被流匪围困。他冷着脸将她拉到身后,一剑破苍穹。我才知,原来他并非一无是处,只是我不配。后来,敌国入侵,烽火连天。他终于想起了我和女儿,拼死回来救我们,却发现,人去楼空。我们早就不要他了。1明镜来我的小客栈时,惊动了几条街的人。百姓们纷纷围在门外,要瞧一瞧传闻中的京城第一美人到底长什么样。我从二楼下来,问她要住店还是打尖。她冷着脸,并不搭理我,一双美目盯着在柜台前算账的夫君,质问他:「谢淮舟,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围观的百姓们倒吸一口凉气。众所周知,我的夫君,阿晋,他是个窝囊废。在太安郡一年,连路边的叫花子都敢欺负他,这样的庸碌之辈,怎么会认识京城第一美人呢?夫君拨着算盘,手指僵了僵,抬眸,笑意淡若清风:「谢淮舟?谁是谢淮舟?你认错人了。」我也跟着打圆场:「姑娘,你怕是找错人了……」「我没找错人!」明镜柳眉微蹙,咬牙道,「谢淮舟,你就这般没种,连自己是谁都不敢承认吗?」她实在太美,骂人时,脸庞微微涨红,好像一片春日桃花,惹人怜爱。夫君眸光暗了一瞬,片刻,他勾唇轻笑,眼睛里聚着抹不开的失意:「我本就没种,不过是臭鱼烂虾一条,跟你要找的人,没关系。」「谢淮舟!」她红了眼,盈盈的水光蓄在眼底,又生气又委屈。「亏你还是个男人,连小孩子都知道,摔倒了,爬起来就是,可你竟如此自暴自弃,枉费我找你这许久,你就在这儿烂着吧!」她抹了一把泪,跑了出去。我看着她的背影,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手指偷偷在袖中攥紧。我回头看着夫君。他头也没抬,神情专注地拨着算盘。可他却没发现,他的账,早就算错了。夜里,夫君摁着我一遍又一遍。沉默又莽撞。没有温情,只有发泄。「阿晋,那个女人……」「别提她。」明镜没走,她在我的小客栈对面住下了。我看向窗外,吃力地,几乎吐不出完整的句子:「她……她在,等你。」「我说过了,别提她。」他烦躁地,用更大的力气,惩罚我。月光下,他的眼眸,看不穿。2太安郡尽人皆知,我的夫君,是个除了美貌,一无是处的废物。他终日懒懒散散,没有一点脾气,骂不还口,打不还手,被人欺负了,还得要我提着菜刀去救他。所有人都说,我嫁给他,真是倒了大霉。可我能怎么办呢?我是个老姑娘,还是个丑姑娘,脸上横着一条疤,男人看见都要吓一跳,所以二十几岁还没有嫁人。但夫君跟别的男人都不一样。我第一次见他时,是在林子里。那天我和阿婶去山林里捡蘑菇,就看见夫君躺在溪边,醉醺醺的,落魄潦倒,一身的伤。我掐他人中,他醒了,看我的第一眼,却指着我的脸说:「姑娘你,你,有眼屎。」好气啊,气得我把他扔回去了。阿婶叫我别管他。可我回头看了看,觉得他实在长得很好看。高高的鼻梁,薄薄的唇,笑盈盈的眼睛,还有修长的手指,无一处不好看。所以我把他背回家了。我问他家在哪里。他说他没有家。我说:「那你就留在我的客栈里帮忙吧。」他说好。我问他他叫什么名字。他想了半天,说:「好像叫阿晋。」于是我就叫他阿晋。阿晋美貌,却实在无用,算不好账,也打不好杂,还总是偷喝我的酒。没活儿的时候,他就喜欢抱着酒坛,在柜台边睡懒觉。有时候几个小孩儿跑进来,在他脸上画乌龟。他醒了,一点儿也不生气,垂眸哑笑,说:「画得好,我可不就是乌龟吗,缩头乌龟……」小孩们拿石头砸他,他动也不动,任由他们砸破他的脑袋。不到一个月,所有人都知道了,阿晋是个没脾气的家伙,骂不还口,打不还手,于是,连路边的乞丐都喜欢捉弄他。可我不嫌弃他,我觉得,一个窝囊废,一个丑八怪,还挺配的。我问他:「阿晋,要不你跟我成亲吧,反正你大概也娶不上媳妇了,怎么样?」他懒懒望着我,眼睛里盛满了细碎的阳光,梦呓似的,问我:「那以后,我能随便喝你的酒吗?」「当然能。」他抿唇,笑得浪荡:「好。」我们就这么成婚了。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我本以为,我会和他就这样平平淡淡过一辈子的。如果明镜没有出现的话。3明镜没有走。她包下了我家对面的客栈。第二天,她搬了张长凳,坐在大门口,盯着阿晋。阿晋好像看不见似的,照旧拨弄他的算盘。我拨开窗,看着明镜,心中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女儿也趴过来,瞪着一双杏眼,好奇地问我:「娘亲,那个人为什么一直看着爹爹?」我答不上来,摸摸她的小脑袋:「月儿,写字去。」月儿撇撇嘴,听话地去了。我看着她进屋,转身,来到柜台。「那位姑娘在对面,一直看着你呢。」阿晋微微一怔,蹙眉,继续算账,不咸不淡道:「随她。」「可她若一直不走怎么办?我想,若真是认错了,还是当面说清楚的好。」他缄默,没有回答。我也不再强求。心绪凝重地,去结一桌客人的账。窗外阴沉沉的,厚重的云层滚动着,不时传来闷闷的雷声,暴雨将至。我正在后院点菜,却听见外面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混着阵阵嘶喊:「流匪来了!流匪来了!」一时间,城中乱成一团。店内食客慌乱逃命,鸡飞狗跳。月儿哭着跑出来,我把她塞给厨子,让他们带着她去井下躲躲。又出去寻阿晋。流匪已经到了店外,地上横几具尸体。「夫君,快走!」我拉着阿晋往后院跑,听见街对面传来明镜的哭声。「别碰我!别碰我!」几个流匪攥住她的手腕奸笑:「想不到这小地方竟有此等美人?今日真是赚大发了!」阿晋停下步子。他顿了顿,松开我的手。我心中一慌:「阿晋!」他只说了两个字:「躲好。」4我从未见过那样的阿晋。他站在流匪面前,目光阴沉,气场强大,全然不似从前那般颓靡。明镜喜极,忙跑到他身旁。「淮舟,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阿晋没有说话,冷着脸,把她拉到身后。「哪个不要命的敢坏爷的好事?」流匪怒目圆睁,挥刀向他砍去。阿晋动也没动,直到刀刃近在眼前,才反手拔出明镜腰间的佩剑。短短一瞬,十几个流匪便已殒命当场。……阿晋救明镜时,我正躲在酒柜后面,愣愣地看着这一切。有几个流匪冲了进来,一通翻找。好在他们只是求财,卷走柜台中的银两之后,便跑了。当然,跑出去,也死在了阿晋手上。我望着阿晋。脑中有什么崩塌了。原来他那么厉害。可从前,我被人为难时,他从未出过手。我一直以为,他就是什么也不会,如今才明白,原是我不配。街对面,明镜扑进阿晋怀里哭。他没有动,默许了她越界的行为。许久,他大概想起我来了。推开明镜,快步走进店里,唤我:「玉柳?」我心中刺痛,缓了缓,推开身前挡住我的杂物,平静道:「我在这里。」他松了口气,伸手拉我起来:「已经没事了,出来吧。」「谢谢你,阿晋。」我看着他,扯了扯唇,「或者,我该叫你,谢淮舟。」他微微一怔,眸中情绪复杂。「玉柳,在你面前,我永远是阿晋。」「哦。」明镜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她理了理鬓边吹散的发丝,表情得意。我扫了她一眼,转眸,看着谢淮舟。想问他,那年他说自己叫阿晋,原来阿晋的晋,是明镜的镜吗?想一想,还是算了。我心中已有答案。何必自取其辱。5谢淮舟说,要带我和女儿回家。「客栈被砸成这样,索性关了吧,我带你和月儿去京城。「还有……明镜和我们一路。如今正逢乱世,她一个人回京,不安全。」送她回京,才是最要紧的吧?我心中发冷,却没有作声。他抿了抿唇,想牵我的手:「玉柳,你放心,我与明镜情同兄妹……」我抬手,假装撩头发,避开了他。他的手微微一僵。我只当看不见,抬眸,对他笑笑:「都听你的。」那就随他去京城吧。正好,我也很想知道,我的夫君谢淮舟,究竟是什么人物。6月儿不喜欢明镜,她只有四岁,却好像什么都懂。路上,明镜找谢淮舟说话,她连忙跑过去,拦在谢淮舟面前:「不许和她说话!爹爹,你不许和娘亲以外的女人说话!」明镜咬咬唇,后退半步,眼眶微红:「对不起,我忘了,你如今已有妻女……」谢淮舟见状,微微蹙眉:「月儿,不要无理取闹。」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对月儿极尽宠爱,从不舍得说一句重话。明镜一来,什么都变了。月儿瞪大了眼睛,一拳捶在他腿上:「爹坏!」然后哭着跑到我身边。我哄着月儿,抬头,看到明镜挑眉轻笑。她好像已经胜券在握。事实证明,她的底气,是有道理的:谢家的人,不喜欢我和月儿。到京城后,我才知道,谢淮舟家的宅子那么大。五进五出,奴仆成群。他不是什么落魄窝囊废,而是侯府独子,北齐一等一的贵公子。我们下马车时,侯府早已有一群人在等候。明镜跑过去,喊着:「伯父伯母!」崇阳侯和夫人拉过她,亲昵地唤她乖侄女。可他们的眼神落在我和月儿身上时,却骤然变冷。我牵着月儿走过去,唤了声:「见过公公,婆母。」他们没有理会,只是转眼看着谢淮舟,冷声道:「你还知道回来。」谢淮舟躬身:「父亲,母亲。」我牵着月儿立在一旁,无人在意。7入主厅后,崇阳侯坐主位,夫人和明镜坐在一起。而我和月儿站在厅中,没有人上茶,没有人看座,像被审判的犯人。崇阳侯喝了一口茶,没有看我,只对谢淮舟道:「你既回来了,便挑个日子,与明镜完婚吧。她等了你五年,寻了你五年,也该有个结果。」谢淮舟还算有担当,垂眸:「父亲,我已有正室夫人。」「无媒苟合,算什么夫人!」崇阳侯重重拍桌,神色震怒。从一见面,他们就不喜欢我,连起码的礼数都没有。现在,又当着我的面,侮辱我,实在欺人太甚。我攥了攥拳,道:「我是他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夫人,怎么就无媒苟合了?」崇阳侯似乎没想到我会顶嘴,怒道:「放肆!本侯与淮舟说话,哪里轮得到你插嘴!」「可笑,我长了嘴,自然就有说话的权利!岂能任人污蔑?」「你!」崇阳侯气得不轻。谢淮舟见状,拦了我一下,示意我不要再说下去,对崇阳侯道:「父亲,玉柳生在乡野,性情直爽,请父亲不要见怪。」「直爽?本侯看她是不知天高地厚!」崇阳侯看着我,咬牙切齿:「我原想着,你若贤良,待我儿与明镜成婚,纳你为妾,也并非不可。可如今看你这模样,你和你女儿,休想进我谢家的门!」他声音很大,震得人耳朵疼。月儿吓坏了,哇的一声哭起来,抱着我的腿:「娘亲,我们走吧,我们不要在这里!」谢淮舟沉默片刻,抱起月儿。「既然父亲母亲容不下她们母女,那我便带她们离开侯府。」说罢,他便一手抱着月儿,一手牵着我离开。崇阳侯气得在后面直骂。谢淮舟充耳不闻。直到明镜跑出来,哭着,在身后大喊:「谢淮舟,你会后悔的!」他身子一僵,却没有回应,径直往前走去。可我分明能感觉到,他的心,乱了。文章转载自知乎,书名《萌趣少女蛮蛮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