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生活打卡季#\u0002
1985年5月5日21时左右,巴彦县兴隆镇上有名的疯女人,绰号“蒋疯子”、时年67岁的老太太吴玉芬(因为她的丈夫姓蒋,自称“蒋吴氏”,1974年时被确诊为精神分裂症,常年疯疯癫癫,所以当地人都管她叫“蒋疯子”)在兴隆镇镇中心的迎宾路上被发现肚子被剖开,肠子拖出6米多,正一丝不挂地挨着临街的民居拍门求救,喊着:“快救救我,我的肠子被人掏了!”众人慌忙七手八脚地将她抬到巴彦县人民医院进行抢救,但因为伤势过重,在两个小时后宣告抢救无效死亡。
因为此案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而且死者在镇子上也算是一个“名人”,所以在只有两万人口的兴隆镇引起轩然大波,群众议论纷纷——是谁对一个疯老太婆下如此毒手?结果第二天天一亮,整个镇子的商店、饭馆、旅社统统关门歇业,人们班也不上了,一大早就聚集在已经被公安局封锁起来的案发现场外看热闹,整个镇子的日常生活被完全打断。
巴彦县公安局马局长此时一个头两个大,因为现场是兴隆镇的主干道,行人往来密集,再加上众人七手八脚地把“蒋疯子”抬去医院抢救,所以指纹和足印的提取根本无从谈起;现场群众走访也没有人看到“蒋疯子”是如何遇害的;来自松花江地区公安处的法医的尸检除了确定系他杀外没有新的发现,所以一点线索都没有。然而看小镇现在这副模样,这个案子一天不结案,镇上的正常秩序就一天不能恢复,时间一长,县委和松花江地委和地区公安处怪罪下来,这锅可得由他这个公安局长来背啊。
正犯愁呢,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马局长一拍脑袋:“我这脑子,怎么把他给忘了呢?!”随即,他拎起电话话筒,要通了哈尔滨的黑龙江省公安厅的电话——
……
5月6日上午,黑龙江省公安厅刑侦技术处法医车德仁接到厅长的电话:“老车啊,巴彦县兴隆镇昨天出了起大案子,轰动全县了,有些情况当地公安局定不下来。我听说你爱人就是兴隆镇人是吧(车德仁的妻子满春荣是兴隆镇人,车德仁的岳父岳母就住在兴隆镇,所以车德仁对兴隆镇也很熟悉),那正好你就带人出趟现场吧!去了以后认真了解一下情况,工作要稳,定性要准,一定把事情处理好!”
不久,兴隆县公安局马局长的电话打来了:“老车啊,正找你呐!我搞了这么多年的公安,还从来没遇到过这么绝的案子呢!别说我们县局拿不准,请地区公安处的法医来勘查现场,他们也定不准。案子轰动全县了,群众议论很大,现在就指望你了,快点来吧!”
“老马,你跟我说说案情……”
“好嘞,老车你听我说哈……”
当天中午,车德仁带着三名助手乘坐一辆警车赶往距离哈尔滨150多公里外的兴隆镇,并在两个多小时后抵达。当他们抵达的时候,现场已经被人群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警车不得不鸣着警笛,在兴隆县公安局民警的疏导下,好不容易才挤开汹涌的人群开进警戒线内,此时早已等候多时的马局长瞬间移动到警车边上,一把拉开车门,不容分说将车德仁从警车里拽了出来:“老车啊,你可来了!看看这场面,你再不来我可招架不住了……”
顺便说一句,马局长和车德仁有很深的交情,由于兴隆镇是车德仁的岳父岳母家,逢年过节车德仁夫妇带着孩子去岳父岳母家拜年时,都会顺道去马局长家拜年。而马局长每次去哈尔滨出差或者开会时,都会拜访车德仁,有时甚至会直接住在车德仁的家里,所以两人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言归正传,当时第一个看到“蒋疯子”异样的是迎宾旅社(位于迎宾路南端和兴隆大街的交叉口)更夫老于头,老于头是这样叙述的:
“昨天晚上8点多,也就8点10分多吧,我看见‘蒋疯子’躺在旅社门口台阶上睡着了,身边扔着她的那些破烂东西。要说‘蒋疯子’也挺可怜的,成年疯疯癫癫满街跑,儿女都不养活她。我本不想撵她,就在这儿睡着呗,又不碍谁的事儿。”
“可我一琢磨不行啊,这儿不像别的地儿,这儿是迎宾旅社,代表着咱兴隆镇的脸面,住的都是外地来的客人,都是来考察、投资、经商啥的,要是让他们看见旅社门口躺着个疯婆子,还不给咱兴隆镇脸上抹黑啊?要是影响了咱们县招商引资工作,那事情就闹大发了!再说了,就算我让她在这儿躺着,旅社领导看见了也不能让啊,最后还不是我挨批?整不好我饭碗也就砸了。”
“我这一寻思就把她给拨拉醒了,让她到别处睡去。她没说啥,就走了,上哪去了我不知道,反正再也没见着她,她的那些破烂也没拿,都让我踢到台阶下面去了。这不?还在那儿扔着呢……”
车德仁顺着老于头指的方向望去,在旅社门前的台阶下果然扔着一些破烂东西。于是车德仁蹲下身子仔细查看了这些东西:麻袋一只、打狗用的竹棍一根(丐帮标配打狗棍)、竹篾筐一只,里面装着些碎铁块,大概是准备要卖到废品收购站换钱的。
“这里是这起案件的起始点。”马局长在一边说道。
车德仁听罢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随后,马局长带着车德仁等人沿着迎宾路往北走了90多米,来到迎宾路和得权街的交叉路口,然后往左转弯,沿着得权街往西又走了120多米,便看见地上扔着一堆破破烂烂的衣服和鞋袜。马局长停下脚步介绍道:“这都是‘蒋疯子’脱下扔在这儿的东西,从这儿再往前,她就啥也没穿,光腚拉碴地往前走了。”
车德仁蹲下身检查了这堆东西,发现这些都是一般的破烂衣物,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线索。于是抬头问马局长:“老马,知道这些衣服是几点钟脱在这里的吗?”
“我们了解过了,这附近有个水暖厂,就在迎宾旅社后面,这个厂子的工人在晚上11点下夜班后在这里路过,还没看见这堆衣服。也就是说,‘蒋疯子’是11点以后脱在这儿的……”
车德仁:“也就是说,案子是在11点以后发生的喽?”
马局长:“差不离吧,5月5日晚上11点以后,5月6日凌晨1点之前,因为1点钟的时候她已经在敲老尹家的窗户求救了……”
车德仁留下助手对这堆衣服进行拍照,自己跟着马局长沿着得权街继续往西走了约150米左右,赫然看到路面上一滩已经干涸成紫褐色的血泊,血泊中间是一堆乱七八糟的肠子,血泊旁边还有一堆呕吐物,以及一把带血的尖刀。
“我们测量过了,从‘蒋疯子’脱光衣服的地方到这里的距离是156.6米,也就是说,她光着腚走了那么远的路,然后发生了掏肠子的事情。掏完肠子后,她顺着得权街继续走了8.5米,敲老尹家的门求救,然后又走了28.7米敲老杨家的窗户,这两家人都听见‘蒋疯子’敲门敲窗户的求救声,也都认出是‘蒋疯子’,但谁也没开门,还撵她快走。现在两家的门板和窗玻璃上都留下了‘蒋疯子’的血手印。随后‘蒋疯子’再走了14.7米去敲老邹家的门,老邹家父子俩认出了是‘蒋疯子’,打开门见她光不溜秋地躺在门外,身上血迹斑斑,就扯了条旧的门帘子给她盖上,用破门板抬着去县农具厂找她儿子,一路上‘蒋疯子’嘴里还不住地说:‘我让人把肠子掏了’,问她是谁掏的,她也不说。”
“走了一会儿,老邹一脚踩在那堆东西上滑了一跤,一看是被一截肠子给滑倒了,这才知道真的出事了,于是老邹父子俩放下门板,老邹跑去派出所报案,小邹则去叫街坊邻居送‘蒋疯子’去县医院。”
“‘蒋疯子’的尸体现在在哪里?”车德仁问道。
“在县医院呢,老车你要去验尸吗?”
“马上带我去!”
……
5月7日上午,完成尸检的车德仁在兴隆镇派出所的会议室里面对来自巴彦县公安局、松花江地区公安处的刑侦技术人员公布了自己的尸检结果:“这起掏肠案的凶手不是别人,就是‘蒋疯子’也就是吴玉芬自己。”
话一出口,会议室里的众人顿时议论纷纷起来——
“老车,你这结论不会错吧?”马局长首先问道。
“其实我也想过是她自己掏的肠子,可我又拿不准。”松花江地区公安处的法医插嘴道。
“车法医,请说明你的理由。”
“我的结论是有根据的,现在我仅以血痕的形象证据来说明我的结论:首先,死者两手及右前臂腕横纹上11厘米、左前臂腕横纹上7厘米有大量血迹,呈手套状,指蹼间有血迹;其次,死者指甲缝里有肠组织碎片;其三,死者两下肢内侧有向下流柱状血迹,脚底有血迹;其四,从现场勘查发现的血泊、血脚印、道路上滴落样血迹均与死者的血型相同,且无任何迹象表明他人作案,尸检体表也未见挣扎搏斗的伤痕。结合以上四点证据,我觉得她自掏肠子而死的结论是可以成立的。”
一阵沉默后,松花江地区公安处的法医又发言了:“车老师,我也考虑过自掏,可我后来推翻了我自己的结论。因为我们知道,一个人想把自己的肠子掏出来6米多,那简直不可想象,况且肠子被掏出扯断后,必然引起肠动脉和肾动脉大出血,人因为大出血只要数分钟就会休克和死亡。而现场发现‘蒋疯子’掏肠子后又独自往前走了102.8米,这是违反人的生理特征的。请问车老师怎么解释?”
“除此之外,现场走访没有人看到有人向‘蒋疯子’吴玉芬进行行凶,吴玉芬尸体上没有发现任何抵抗伤,现场发现的尖刀上没有发现除了吴玉芬本人血指纹外的其他人的指纹,这些都是能证明吴玉芬自伤掏肠的客观证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