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后的授意下，我嫁给了青梅竹马的大将军李乘。

两年后我有了身孕，太后和母亲喜极而泣。

只因我的夫君刚刚不幸战死,所有人都以为李将军后继无人。

然而深夜,本应阵亡沙场的夫君却突然出现在我房中,一脸阴沉,

"你我从未圆房,如何会怀孕?"

我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

"夫君问得好生奇怪,谁说这是你的孩子?"

(1)

我是沈如心,出身吴郡名门,与李乘自幼便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可订婚后，他却对我越发冷淡，始终不愿与我过分亲密。

成亲那日,他一脸冰霜,对着盛装的我也无动于衷。

虽说这门亲事乃是圣上和太后赐婚,朝野上下都来贺喜。

但李乘阴沉的脸色,却透着说不出的不情愿。

成婚三年来,李乘有一年半在军中操练,另一年半在塞外征战。

我看着王府下人，

「你们哭什么？」

"夫人,前方传来消息……将军在讨伐突厥叛军时不幸战死了……"

我愣住了,侍女翠玉连忙扶住我,

"夫人……"

我回过神来,喃喃道：

"战死了？他不知道……我已经怀孕了……"

(2)

李乘战死的消息不胫而走。

我换上孝衣,准备前往太后处。

李乘虽非太后亲生,却是太后一手带大,感情甚笃。

我这个遗孀自然成了众人同情的对象。

我强忍悲伤,对众人一一还礼,来到太后跟前。

"孩子,还不快过来!"

太后怜惜地招呼我。

母亲已先我一步,正抹着眼泪。

"儿臣有一事相告……"

我屈膝行礼,沉声道。

"我已怀有李将军骨肉。"

(3)

我回府时,不仅带回四个照顾孕妇的嬷嬷,还有一车皇家御赐的补品。

听闻此事,母亲喜极而泣,

"乘儿虽死,但总算有后了……"

太后传旨,让我好生安胎,不必操劳家务。

从此我便养尊处优,整日看话本打发时间,享用各色补品,逍遥自在。

谁知一个月后,那个战死的男人,竟出现在我寝房中。

(4)

"你怀孕了?"

李乘低头审视着我,脸色阴沉。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便嗅到了他一身风尘仆仆。

他清瘦了许多,面容愈发刚毅。

我不耐烦地踢了他一脚,

"那边有温茶,还不快给我倒一杯!"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他转身倒茶,重重将杯子搁在桌上。

"快喝!"

我起身披衣,端起茶杯送到他唇边,

"渴坏了吧?嘴唇都干裂了。"

李乘愣了下,一把攥住我手腕,

"你我未曾洞房,你如何会怀孕?"

我不屑一顾,甩开他的手,转身冷笑道,

"夫君问得好生奇怪,谁说这是你的孩子?"

(5)

李乘错愕,高大的身躯摇摇欲坠,

"这孩子……是谁的?"

"你成亲当天便说我可自由择夫,有了意中人便告知你和离。"

"如今,我偏要一边怀着他的孩子,一边做你李乘的妻!"

我走向内室,命人备热水沐浴。

"还不快去洗漱,瞧你脏兮兮的!"

李乘呆坐不动,背影萧瑟。

我走近,竟见他眼圈微红。

"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管?"

李乘猛地站起,迅速抹去眼角泪痕。

"你敢给我戴绿帽子!太后和陛下知道了,你必难逃一死!"

他怒不可遏，

我也毫不示弱。

"这孩子不也姓李吗?"

"从我肚子里出来,太后和陛下怎能知道是谁的?"

李乘张口结舌,颓然垂下肩膀,任由我将他拽入浴桶。

(6)

我第一次见到李乘,是在父亲的书房里。

李乘的哥哥李愿笑着牵起我的手,

"如心,这就是我弟弟李乘。"

李乘一脸不悦,

"哥哥凭什么牵着她的手?"

人人都喜欢李愿,他潇洒不羁,风度翩翩，是女孩梦寐以求的如意郎君。

为了争宠,我与李乘在院中比武。

我一脚将他踢翻在地,整个人扑在他身上,得意地嘻笑。

"沈如心!"

李乘咬牙切齿地喊我大名。

我们像两只小兽般扭打成一团,最后被匆忙赶来的嬷嬷拉开。

我的手揪着他的发髻,他的手死死掐着我的脸颊。

"你这泼妇!哥哥最讨厌你这样的!"

"你这木头疙瘩!一点都比不上李愿!"

李乘恼羞成怒。

我也毫不示弱。

"我将来一定会比李愿厉害!"

李乘涨红了脸。

父亲和母亲看着我俩在院中追逐打闹,笑得乐不可支。

"这两个孩子,将来怕是要定下娃娃亲了。"

(7)

再后来,我与李乘也从最初的争锋相对到渐渐惺惺相惜。

李乘个头猛窜,很快便超过了李愿。

虽嘴上不饶人,但骨子里正直善良。

我俩都喜欢郊游骑射,在洛阳街头闲逛,寻访新鲜事物。

我擅琴棋书画,他酷爱兵法谋略。

少年意气,情愫暗生。

春日里,我们并辔策马,在洛水河畔纵情驰骋。

夏日里,他守在河边,不准旁人靠近戏水的我。

自己却只涨红了耳根,死活不肯下水。

秋日里,他入伍从军,陪伴我的时光骤减。

但军中训练再苦,他也会抽空给我写信。

李乘的字如其人,刚劲有力,却写满琐事。

无非叮嘱我早睡早起,按时用膳。

寒衣可曾添置之类,全无半点儿女情长。

中秋将至,李乘许久没回家了。

一日,我收到他的家书,洋洋洒洒数页,尽是长吁短叹。

直到最后一句,他才试探着写道:

"中秋夜,不知沈姑娘可愿赏光,与我同游灯会?"

(8)

我佯装镇定,心中却是喜悦万分。

少女怀春,羞赧万般。

"你若不来,我此生都不会再赴任何邀约!"

中秋之夜,我焦灼地等在沈府门前。

月上柳梢,一道修长的身影徐徐而来。

李乘一袭青衫,面带微笑地立在我面前,手中提着一盏荷花灯。

他英气勃发,眼含柔情,唇角噙着笑,在烛光映照下熠熠生辉。

我有些不好意思,

"还是杏儿她们非要为我梳妆打扮……"

明年我就要及笄,这是最后一个可以尽情玩乐的中秋佳节了。

就这样,盛装的我,与青衫的他,动情在月明星稀的这一夜。

(9)

李乘早已订好了听香阁雅间,推开窗棂,便是万家灯火,游人如织。

怎奈酒过三巡,李乘便借故先行离席。

我不免有些失落,只得独自在窗边赏景。

忽地,背后传来一声轻笑:"沈姑娘月下眉眼如画,当真是倾城倾国。"

我讶异回首,只见一个青年男子,身着黑衣,眸含戏谑,隐隐有股邪魅之气。

我急忙起身,不慎碰落酒盏,慌乱中被碎片划破了手指。

那男子霎时皱眉,一把攥住我的手腕,俯首含住我的指尖。

他的唇瓣轻柔吮吸伤口,我登时面红耳赤。

"你……放开我!"

我又惊又怒。

他却恬不知耻,伸出舌尖舔舐伤口,一脸陶醉,

"我想这一刻很久了。"

这男子行事放浪,丝毫不顾及礼法,与那个循规蹈矩的李乘判若两人!

他一饮而尽,留下一句

"你可莫要告诉李乘",便扬长而去。

(10)

半晌,李乘终于回来了。

他神色如常,手里多了盏莲花灯,灯面题着"心心相印"。

我冷哼道，

"谁要跟你心心相印。"

他只眨眨眼,讪讪地笑了。

席间,李乘滔滔不绝地谈起从军趣事,而我则分享从父亲那里学来的兵法韬略。

"下个月我要随父亲去边关,至少要三个月才能回来。"我叹息道。

李乘连连叮嘱我多加小心,又让我转告父亲千万不要得罪权贵。

"听说皇上近来总是心神不宁的。"

李乘忧心忡忡。

一提到帝王心思,我们都陷入了沉默。

(11)

皇上仁明睿智,本该是李唐盛世,奈何近来总有人上书。

言语间对太子李愿的捕风捉影的罪行大肆渲染。

各部尚书也屡屡进谏,提醒皇上谨防奸佞,免生乱端。

再加上三皇子对储位虎视眈眈,张皇后家族也频频向太子施压。

太子之位恐怕岌岌可危。

李乘虽为皇帝次子,出身名门,却因母亲杨氏去世得早,一向不得皇上待见。

若非太后怜他孤苦,收入宫中抚养,只怕此刻已不知流落何方了。

"再过几日就是太后寿辰,我打算去找位见多识广的老臣,问问以往都送些什么礼。"

"依我看,不如送些陛下爱看的书画古玩?"

我出谋划策,又给他列出几个可以求助的臣子名单。

月色撩人,花灯巷熙熙攘攘,我与李乘并肩漫步,不舍离别。

"沈姑娘,你且等我。"

李乘停下脚步,定定地望着我,

"来年你及笄,我一定不负所托。"

我心头一暖,脸上却不饶人,

"是么?我可是芳龄待嫁,追求者多得很呢!"

"那是自然,"

李乘轻笑,眼中盛满柔情,

"谁让我们家如心生得如此美貌。"

我嗔怪地瞪他一眼,撇下一句

"油嘴滑舌!"。

那时我怎会想到,在寿宴上,太后竟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赐婚我和李乘。

我羞红了脸,不知所措。

谁知李乘却抢先跪下,语出惊人。

"儿臣不能娶沈姑娘。"

(12)

我呆立当场,耳边嗡嗡作响。

太后愣了片刻,不悦道，

"乘儿这是怎么了,莫不是糊涂了不成?"

我魂不守舍,像行尸走肉般被杏儿搀扶回府。

脑中只余李乘那句"不能娶"在回响。

我连夜跑去太后宫中,想问个究竟。

"跪下!"

只见太后勃然大怒,

"你知错么?"

我躲在门帘后,听得一清二楚。

"儿臣不能娶沈姑娘。"

"你们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你还有什么不满?"

"这叫本宫如何向沈家交代?"

"儿臣恐怕……会变得像舅舅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