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老张的经历自述:钱买不来亲情,却能买断血脉。
我蹲在社区服务中心长椅上吃馒头时,隔壁杂货铺王婶塞给我两个茶叶蛋。 烫得我的小手直哆嗦,六十多岁的人瞬间竟红了眼眶——三个月前,我那个开宝马的儿子,把我从拆迁房中撵出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烫人的夏天。
事情要从两年前说起。 我们老城带区拆迁,我的五十好几平的祖屋换了一套房电梯房,并补偿我180万。 那天,儿子张浩拉着存折跪在我面前,说要在市中心给我买养老房。 我一摸存折上一个个凸凹的印子,想起他小的时候发烧,我背着他跑三里地卫生院的情景,转身就把存折交到他手里。
张浩眼睛亮,像球一样转动着,“爸,这钱我给您先存着。 ”等到新房装修好,我接您住大平层哟! 那时候,我怎么知道,这张存折就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了我后半辈子,出了一块血窟窿。
头三个月真是够风光的。 儿子开着一辆新提的宝马5系,带我去郊区看别墅沙盘。 售楼小姐涂着大红指甲油的手指点在模型上:“老爷子,这院子能种您最爱的月季。 ”我摸着模型中的小假山,想起了老屋天井的那株能养了二十年的月季,真的没有舍得让儿子掏这600万。
而变故,便从这一台保时捷开始。 那天,我正在给孙子剥核桃,忽然,楼下“轰”地一声油门,我扭头从阳台往下看,张浩在车中从一台胭脂红色的跑车上钻了出来。 车上副驾驶是个头发已染银发的姑娘。 儿媳妇把奶瓶摔到了地上,玻璃碴子溅了我满脚,在老布鞋上划出一道白印子。
"爸您评评理!"儿媳妇攫着孙子领衫冲我嚷道"他拿拆迁款泡妞!"张浩一脚踹翻茶几:老子自己的钱,爱怎么花就怎么花!我蹲下来捡碎瓷片,手指被割得汩汩而下的才惊异发现—存折上写的,早不是我名字了。
最残忍的是去年冬至。 我肺炎住院,护士让我交费,我儿子嫌赶时间,接完电话:“王总放心,我那200万今晚就到账……”我趴在病床上,听着医生往点滴管里“嘀嗒、嘀嗒”地输注药物,突然,我又想起6岁时,我冒着大雪背着他打针,棉袄里子都打透了。
上个月催债的那伙,踢门的时候,我看到了存折的真相。 张浩扑通一声趴在地上拽我的裤脚:“爸我就拿你的房本顶几天……”眼底的血丝网,再没找到那个举着三好学生奖状冲我笑的小男孩。 被赶出来的那天,身上揣着382块现钱和一张泛黄的全家福。
现在我和另外3个拆迁户老头住在一起,住在社区安置点。 老李头整天扳着手指头说他儿子卷款去澳门了.老王头的女儿把拆迁的房子改造成前夫的名字。 晚上睡着后听见一阵接一阵的呼噜声.我总是梦见老房子的月季——拆迁的那天下雨了。 花盆跌落,花红似火的花瓣在泥水里.像极了心血。
前日法律援助律师找到,说能帮我追回部分房款。 我捏着起诉状蹲在法院台阶上,看着蚂蚁搬动饼干渣。 这些天靠街坊接济的旧棉被有一股霉味,但比儿子家两万八的进口床垫暖和多了。
昨儿张浩送过冬的,羊绒大衣的口袋里装着张银行卡。 “爸,等这个项目回款……”我顺手把张浩带来的东西,原封不动地塞进后备箱。 等我回过神来,才发现张浩在后面的视镜中,狠狠地捶着方向盘,像当年教他自行车的摔跤运动员,赌气地捶着车把。
社区小丫为我申请了公租房,钥匙下周就能拿到。 王婶张罗着给我介绍老伴,老年大学舞蹈队的周阿姨也是拆迁户。 我摸着新办的退休金存折苦笑,这每月2800块钱,倒是比那180万让我睡得踏实。
今早路过老房拆迁工地,我砌的花坛被水泥埋了一身。 秋风吹张浩小时写的半截子文章,文中说“我的爸爸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歪歪扭扭写着
如果当初没那笔拆迁款,我们父子会不会还像从前那样,蹲在这个花坛边数蚂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