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一周年纪念日，也是我的生日这天。
我精心布置满屋浪漫许久，却迟迟没有等到老婆王怡下班回家。
打电话她不接，发短信也不回。
半夜十点，王怡才发来一条短信。
“阿良今天失恋了要去登山，我怕他心情不好想不开，就陪陪他。你早点睡，不用等我了。”
李良曾是王怡的老学长，是她现在的上司，更是她倾慕已久的白月光。
回完短信，王怡就关机了。
不得已，我只能打李良的电话，收到的却是王怡无情冰冷的训斥。
“人命关天，张小雷你能不能不要总这样小肚鸡肠。别让我瞧不起你。”
说完，电话直接挂断。
可她不知道的是，我刚才接到家里的电话。
我的岳母，王怡的亲妈突发心脏病，在医院眼看要不行了，死撑着想要见我们最后一面。
后来，我和校园时代碾压王怡的校花榜首黄小唯走到了一起。
王怡却后悔了！
1
我无心再和王怡纠缠，只给她留了言“妈快不行了速回”，就空着肚子开车匆匆赶往城西岳母所在的医院。
身后，只留下这满屋的浪漫随着夜色渐冷。
结婚一年，其实我们刚开始那会儿还好。
可是自从三个月前，王怡的白月光李良突然回国创业，还邀请王怡加入。
王怡的心，就不在这个家里了。
我对她一如既往地关心呵护，开始被视为卑微舔狗，受她嫌弃。
我吃醋她和李良走得太近，就说我是小肚鸡肠的小男人，总是无理取闹。
她收走了对我的耐心和感情，甚至在公众场合也不给我好脸色。
有一次，她加班很晚。
我下班后兼职送外卖，带着满身疲惫特地跑了很远去给她送宵夜。
可当我赶到的时候，她正和李良二人在公司共进晚餐。
两人有说有笑，互相剥小龙虾投喂，这份甜蜜太刺眼，是我不曾拥有过的。
王怡特别爱吃小龙虾，但只吃现场剥皮的。
以往，都是我给她剥小龙虾，她从不动手。
她不知道的是，我其实对虾有点过敏。每次剥完虾，我都会手指红肿瘙痒难受。
而我手指的异样有时候被她看到，换来的却是写在脸上的嫌弃。
原来，她是会剥小龙虾的，只是分人。
两人看到我的时候，李良刚吃了王怡递上来的小龙虾。
他趁机贴身靠近，拿纸巾给王怡擦脸。
见被站在一旁的我打扰了好事，李良当场臭骂一声：“谁让这臭送外卖的进公司的，要是丢了贵重的东西，负的了责吗？”
王怡看到我，脸上闪过一抹慌张，但很快恢复平静。
我平静地看向王怡，以为她会替我说话解释。
可她什么也没说，甚至假装不认识我。
我把精心准备的宵夜直接丢在了他们脚边的垃圾桶里，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2
一直到半夜回来，王怡也不曾就公司的事给我个说法。
兴许是觉得她今天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她给我带了份巴掌大的黑森林小蛋糕回来，摆在餐桌上。
这就是王怡对我的最大道歉和补偿方式。
她知道我是孤儿，又从岳母那里偶然得知，我貌似对黑森林蛋糕很不一样。
所以，她认为一份小蛋糕，就可以抹平我的伤口。拿捏我，然后令我对她满血复活。
可她不清楚的是，我之所以对黑森林蛋糕情有独钟，是因为我小时候被亲生父母抛弃的时候，她们给我吃的最后一顿，就是巴掌大的这个。
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食物，但也是我最痛的回忆，一个人孤独流浪的开始。
它是我对亲情血脉仅存的念想，同时更是我童年无法愈合的创伤。
每吃一次，便等于在我伤口上撒盐一次。
而她每一次拿出这个“最廉价的疗伤杀手锏”后，我也确实对她的过分行为翻篇不说，看似恢复如初。
但其实我是全看在岳母的面子上。
她是真正待我如子的亲人。
身边呼啸而过的急救车警报，拉回了我的心绪。
到医院门口时，我收到来自李良手机的王怡消息。
“张小雷，你他妈的还是个人吗？为了骗我回去庆结婚周年，给你过什么破生日，竟然学会撒谎了，还敢诅咒我妈！！！不过这个生日你会死啊。”
这一次，王怡看样子又发飙了。
以往这种时候，我都是好言好语地哄她，不管是谁的错。
我眯了眯眼，看了看天，直接关机，不再理会。
3
见只有我一人赶来，岳父岳母问我王怡怎么没来，也联系不上。
我犹豫片刻，还是决定不说出真相。
“王怡她出差了，估计还在飞机上，所以联系不上。”
这样说，倒不是为了王怡的体面，而是我不想伤害一个到了生命尽头的母亲的心。
临死之前，见不到女儿一面是遗憾。
但要是知道，见不到的原因是她唯一的女儿正在陪别的男人三更半夜登山，不相信也不愿意过来，怕是多半会难以入土为安。
我拉着岳母的手，眼泪瞬间绷不住。
“妈。”
自从几年前，我无意间救下落水的岳母。
她就待我如亲儿子一般。
我所感受到的世间亲情温暖，大都是这个女人给我的。
岳父对我也很好。
王怡是他们的独生女。
那时候，我和王怡刚好念同一所大学，只是在不同的系，老两口有意撮合我们。
只是，王怡那时心仪的白月光，正是比她高一年级的学长李良。
李良是当时的校草之一，被众多女生追捧。
王怡长得美，身材也好，勉强可被列为校花之列。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据说两人曾有一段时间的接触，但后来李良因家世不好，所以做出了少奋斗十年的选择，被富婆送出国留学深造去了。
李良走后，王怡低迷了好一阵子。
那会儿，我答应岳母帮着照看好王怡，平时没少对她嘘寒问暖，送吃送喝。
当时，我们还上了学校的八卦新闻论坛。
我是奖学金拿到手软的学霸，更是凭借一篇关于芯片研究的论文获奖，在学校也算有名。
那段时间我跟王怡走得近，就被传是学霸追校花，大家都在猜测最终结果。
再后面，学校校花榜首也有一段时间与我走得近，一时间传得沸沸扬扬。
我没抱什么希望，只是做好自己的事情，继续我的研究。
没想到，王怡却在一次喝醉后抱着我哭，说要嫁给我。
或许是日久生情，朝夕相伴，不知不觉我也对王怡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愫。
直到结婚后，我才得知，王怡突然选择跟我结婚，或许跟我的陪伴和岳母的拉媒有关，但更直接的原因却是因为远在国外的李良。
李良的朋友圈，那时晒了和富婆的恩爱结婚照。
我以为婚后，只要我继续对她好，王怡这块冷石头早晚能被我捂热。
但我现在才明白，这是有前提的，李良不能出现。
不然，对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就总能勾动王怡的心。
我好容易捂热乎些的脸，瞬间就换成了冷屁股。
“小雷，小怡这丫头从小被我们惯坏了，你多担待点。当初要是我没撮合你们，你也不会……”
岳母清楚我婚后的状态，平时没少替我撑腰。
可惜，真正掌控王怡这个风筝的线，在李良手里。
“妈，这不怪你。”
……
岳母走了。
我把她当作亲妈，陪她走完人生最后一程。
临终前，她对我说：如果过得不幸福，就干脆结束这段婚姻，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
岳母眼底那抹化不开的遗憾，就是王怡的缺席。
4
我陪岳父给岳母置办葬礼，忙前忙后尽孝。
王怡的缺席，没少受人置喙。
我头一次感到愤怒，都两天了还不回来？？
直到第三天，岳母快要入土的时候。
我接到了王怡的电话。
“张小雷，你长能耐了是吧？我前两天就说你几句，不给你庆生，你就家也不回，公司也不去，给我玩消失是吧！”
以往面对王怡的喋喋不休，我都是安静聆听，让她发泄。
这一次，我直接选择零容忍。
“闭嘴。我不管你在干什么，现在，立刻，马上滚回家送妈最后一程。”
王怡被我这一吼给吓住了，听着我这头响彻的唢呐声，王怡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她什么也没说，就挂了电话。
一个小时后，王怡匆匆赶来。
李良竟也跟来了，还穿着红袍，看上去异常喜庆。
不仅如此，李良来了也不愿灵前烧纸，腰缠白布。
这一幕，惹恼了不少帮趁办事的人。
我还没说李良几句，王怡就赶紧站出来替他解围。
“他从国外刚回来没多久，对咱们这边的习俗不太懂，不知者不怪嘛。”
身为女儿，连孝心都还没来得及尽，头也没磕一个，居然还有闲心维护其他男人。
我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对王怡的表现失望透顶。
岳父看不下去了，当众给了王怡一巴掌，让她跪在岳母灵前。
随后，他又让人将李良“请了出去”。
有好几次，王怡委屈巴巴，想找我说话，却都被我扭头避开。
灵前守孝的时候，王怡跪在地上朝我靠近，兴许觉得自己这次差点误事，就破天荒地在我身边。
“我和李良在山上迷了路，后来手机都没电了，被困在山上两天两夜。最后还是被上山采药的老伯给带了下来。你看我手都刮破了。”
王怡扬起被擦破皮的手臂，小声诉说着委屈。
但我正沉浸在亲人离开的悲伤中，根本不想管这些破烂事。
见我没有反应，王怡急了，推了推我：“我和李良真的是清白的，当时还有公司其他人一起。你要相信我！”
不知道为什么，以前觉得她说话动听悦耳，恨不得和她促膝长谈，可今天就感觉有一只苍蝇在耳边一直嗡嗡响。
我心烦意乱，随口敷衍回了句。
“我信你，比信秦始皇活到现在还信。”
见我不耐烦，王怡也不再说什么。
等把岳母送下地入土为安，没多久王怡就接到李良的电话，说公司有个紧急重要的项目，需要她马上回去处理。
项目多半是假，他只是想从我这里找回丧礼上被落面子的场子罢了。
这种挑衅的事，李良这段时间没少干。
他似乎总喜欢透过王怡，从我这里找优越感。
不知这份报复，是因为他曾丢弃的女人，被我捡起来好生供着。
还是李良曾经非常痴迷的学姐，当时那一届的校花榜首，给我写过情书。
“你就让你那个便宜老公在家善后，替你多陪陪老人家尽孝道就是。反正他一个送外卖的，少干几天，也损失不了多少钱。咱们这个千万项目，不容有失。”
王怡下意识看了我一眼。
我无视电话里李良的狗叫，一个素质低下的陌生腌臜烂人罢了。
我默默看向王怡，什么也不说，只想知道这个枕边人的立场。
在我这里，王怡放纵任性太多次了，已把我所有的耐心和热情消磨殆尽。
岳母的去世，更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夫妻一场，王怡也只剩下这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
5
一开始，王怡显得有些挣扎。
她似乎习惯了拒绝我的请求。我的沉默，让她感到有些意外和不适。
见王怡迟疑，电话那头的李良似乎有些生气，不知道对王怡说了些什么。
王怡再也无法冷静，执意要走。
“小雷，公司现在还处于创业阶段。那边离不开我，我得去处理下。这里你多操心，回头我会给你补偿的。”
岳父也没能成功劝她留下，气得要上前打她，却被我一把拉住。
没用的，她的心不在这里，任何挽留都是徒劳。
望着王怡远去的背影，我反而如释重负，暗暗松了口气。
握不住的沙，不如扬了它！
还好现在也不晚。
我在岳父家待了一周，才在天黑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里。
才过去不到十天，家里就变得乱糟糟的，脏乱一片。
我之前的精心布置，全都不见。
餐桌和茶几上，还摆放着最近没吃完的外卖，几只苍蝇在上面飞来飞去。
冰箱的门不知何时被打开未关上，里面我原本精心存放的食物都已发霉变臭。
结婚前后这一年多，家务一直都是我在做。
王怡没有搭把手过哪怕一次。
就算闲着的时候，她也会像贵小姐一般跷着二郎腿，坐在沙发看电视吃水果嗑瓜子，对我的忙碌打扫视而不见。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以前爱她的时候，我没觉得有什么，甘愿宠她。
可现在不爱了，我懒得再做这些。
这个家又不是我一个人的。
我下楼吃了点饭，就在儿童房躺下睡了。
不知道王怡什么时候下班到家的，我隐约只听到客厅里传来她打电话的声音。
时不时还伴随着王怡银铃般的笑声。
我连眼睛都懒得睁开，不知道有什么可值得高兴的。
等挂了电话，她似乎才发现我回来了。
她在主卧次卧没找到我，最后推门找到了儿童房。
看我在睡觉，她话语中带着几分不满。
“家里这么乱，你怎么回来也不收拾下就睡觉？”
6
见她说得这般理直气壮，我当即回她几道粗犷的呼噜声。
王怡跺了跺脚，气得摔门离开，貌似去约李良共进晚餐去了。
对此，我波澜不惊，瞬间又进入沉睡。
少睡一秒，都是对我身体的不尊重。
等我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十点。
近期过度劳累透支的身体，总算得到了一点恢复。
我没有急着去上班，也不再兼职送外卖。
而是出去到处溜达。
来到这座城市有两年多了，但我还没有机会好好看过它。
之前为了顾家，为了挣钱养家，一心围绕王怡转，我起早贪黑。
没睡过几个好觉，没吃过几顿悠闲的饭。
我顺着繁华的街道到处走走停停，领略到我曾错过许久的风景。
晒晒太阳，吹吹晚风，喝喝奶茶，看个电影。
围观大爷们下棋，驻足倾听公园里孩童的嬉戏打闹声。
好不惬意。
当你的目光不再聚焦在某个人身上时，你才能看到更广阔的世界。
这几天，我都没有回家。
就在城市里走走停停，吃吃喝喝。
到了晚上，就近住民宿酒店，饱觉后再继续出发。
我给人生按下了暂停键，是为了更好地重新出发。
这也是我第一次主动和王怡冷战。
以往都是王怡高高在上冷落晾着我，让我主动屈服认错。
或者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最后用一小块蛋糕打发我。
冷战，是最大的软暴力。不要对爱你的人使用，除非对方不爱你。
到了第七天，王怡终于忍不住给我发短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