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儿不见了。

这几年没有回家，哥哥嫂子说女儿很好，只让我安心赚钱就好。

可能我回家后，我的女儿却消失不见了。

1

我看着眼前的女儿，她长得跟我还有妻子都不像，也不怎么和我亲近。

嫂嫂说是因为我好几年不回家，太生疏了。

也是，算上疫情那几年，我已经有五年没回家了。

“甜妞，叫爸爸呀。”

嫂子将孩子推到我跟前，一遍遍催促着孩子喊我爸爸。

甜妞看我一眼，将头埋进嫂子怀里。

哥哥见状也走过来：“强子，你别着急，孩子嘛，你买点好吃好喝的哄哄就亲近了。”

“是啊是啊。”嫂嫂笑着哄甜妞：“你看爸爸给你买了好多好吃的，你乖乖喊一声爸爸，那些好吃的就都是你的。”

我想告诉她别这样跟孩子说，搞得我好像人贩子一样。

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孩子小声说了一句：

“他不是我爸爸，我爸爸不长这样。”

嫂子脸一白，急忙看了我一眼。

哥哥走到我跟前解释道；“你看看，孩子还是对你太陌生了，也别逼孩子了，咱们先去吃饭吧。”

我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回来的时候太着急了，想见女儿，都没顾得上看哥哥的新家。

院子重新翻修了，房子也重新盖过了，连卫生间都和城里的一样了。

“坐。”哥哥指了指沙发，和我走的时候不一样了。

我一坐，像是陷进去一般，靠背有恰好拖住我的腰。

说实话，我还没有坐过这么舒服的沙发呢。

哥哥笑着解释：“不值几个钱的。”

他拿出手机给我看甜妞这几年的照片，和发给我的没什么区别。

“哥，这怎么都是从照片上拍下来的啊？”

哥哥笑容僵在脸上，片刻后才解释说；

“害，还不是咱家那会儿没有手机嘛，你嫂子为了让你看看孩子，就让她娘家的表兄定期拍一些，但是咱也没钱洗出来，所以就用别人的手机拍下来给你传过去，这次知道你要回来，我专门去拍的。”

我随口一问，没想到哥哥解释了这么多。

我点点头。

晚上吃饭的时候，哥哥又将手机拿出来；

“你看看，这是我买了手机之后拍的。”

清晰很多，我惊喜的拿过来。

照片里的女孩儿笑的很开心，不想如今这样畏畏缩缩地躲在角落。

“甜妞，爸爸这些年亏欠你太多了，是爸爸对不起你。”

今天高兴，我喝了点儿酒，没想到说着说着竟然还哭了起来。

甜妞不到半岁的时候，我就出门打工了。

之后哥哥打电话过来说，甜妞有先天的心脏病，需要很多钱。

我就更不敢偷懒了，妻子在生甜妞的时候难产没了。

我答应过她一定会照顾好我们的孩子，如今就算要我的命给孩子治病，我也愿意。

逢年过节，工钱是最高的，所以在别人回家和家里人团聚的时候，我依旧在工地上上班。

“甜妞，你爸爸这些年为了你也吃了不少苦，快去给爸爸倒杯酒。”

甜妞不像下午那会儿那么生疏胆怯，虽然安静倒也愿意走过来给我倒酒了。

“甜妞，爸爸以后都陪着你好不好？”

甜妞抬头看我，又看看嫂子，不明所以眼里全是迷茫。

嫂嫂手里的酒杯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她讪笑一声赶紧捡起来。

第2章 哥嫂的怪异举动

“强子，你以后都不出去打工了吗？”

我摇摇头；“还是要出去的，不过我要把甜妞带在身边。”

我在城里找了一份儿司机的工作，雇主听说我有个女儿和他儿子一样大，就答应帮甜妞办理入学。

明年她就六岁了，可以上小学了。

嫂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嘴唇微微颤抖。

“怎么了？嫂子身体不舒服吗？”

哥哥拍了拍我的肩膀，点头说：“这样也好，只是甜妞会不会不适应城里的生活啊？”

嫂子也紧跟着说；“是啊，这城里开销太大了，甜妞治病又需要花钱，你会不会负担太大？”

我低头想了下，哥嫂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我负担大不要紧，万一到时候弄得没钱给甜妞治病那可就不好。

我点点头：“你们说过的是，怪我太着急了。”

嫂子肩膀放松下来，笑着我说现在村里的教学可好了，学生们还管两顿饭呢。

甜妞拉了拉我的袖子：“我可以吃那个饼干吗？”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我给她买的零食都在那里。

“他们说我听你的话，你就会给我买吃的。”

嫂嫂尴尬的低着头。

“他们”这两个字一直在我心里萦绕着。

第二天早上我才想起来问：“晨晨呢？”

晨晨是哥嫂的孩子，比甜妞大两岁。

我从行李箱翻出几本书：“我还给晨晨带回来几本书呢。”

哥哥盯着我手里的书，一直没有说话。

倒是嫂嫂赶紧笑着接过去：“去他姥爷家过年了。”

我心里有些惊讶：“过年也不回来吗？”

“他姥爷病得有些严重，所以就把晨晨留下来陪老人了。”

哥哥说这话的时候嗓子有些哑，一直舔着嘴唇。

我总觉得他们没有说实话，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不想让我担心呢？

从我回来到现在，他们一直欲言又止的。

甜妞手里拿着饼干走出来，眼睛微微眯着应该是刚睡醒。

嫂嫂赶紧过去照顾孩子，哥哥也趁机走开了。

我走到院外，村里人家家户户都离得很近，站在这里几乎能看到整个村子的全貌。

村里的人并不富裕，到现在能用砖头做院墙的人不多。

我回头看了一眼，想哥哥家这样阔气的装修，村里更是找不出第二家来。

我一直没问哥哥哪里来的钱。

我看了眼自己的存款，只有几千块而已。

之前几乎每周都要给哥哥嫂子打钱，因为甜妞的病需要钱，有时候我还会借一点。

甜妞笑着跑出来，她追着家里的小狗。

看她跑的这么快，这么稳，和嫂嫂嘴里描述的那个需要依靠药物续命的孩子简直判若两人。

明明我回来的前一个月，嫂嫂还说甜妞的情况不太好。

我越来越觉得发生的种种，以及哥哥嫂子的态度十分奇怪。

“甜妞。”

女孩儿停下脚步，怯生生地转身看我。

“过来爸爸这边。”

她看了看院里，随后才磨磨蹭蹭地挪过来。

“刚才跑了那么久累不累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这一问倒像是戳了孩子的自尊心一般。

甜妞一拍胸脯：

“我才不累呢，以前我和姐姐追鸭子的时候，能跑半个小时呢。”

追鸭子？

我家属于山村，地处半山腰距离河边有些远，所以村里人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养鸭子的。

3

甜妞说这话的时候太自然了，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甜妞，二爷爷家的老黄牛还在吗？”

甜妞有些疑惑，迷茫地看着我。

“二爷爷？”

她似乎对这个称呼非常陌生。

二爷爷就是隔壁这家，我们两家挨得很近。

我刚要说话，嫂嫂就着急忙慌地从院里跑出来。

“聊什么呢？”

我摇摇头，没有说话。

嫂子将甜妞抱起来，往里走：“饭好了，吃饭吧。”

她的脚步凌乱，走的也比平时快些。

吃饭的时候我随意说了一句：“明天我想带甜妞去县里一趟。”

哥嫂的筷子停住不动了，相互看了一眼，良久才开口问：

“带孩子去县里干嘛？”

“检查一下身体，不是说……”

我话还没有说完，嫂子就抢着说：“都好了，还浪费拿钱干啥呀，你瞧瞧……”

桌子底下通的一声，嫂子眉头皱着。

哥哥倒是神色如常，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也沉默了，等着他们再开口。

果然，不久后，哥哥就说：“其实呀，是应该带孩子再去医院检查一下，不过是正月里，去医院会不会不吉利啊，再说了这过完年啊医院里全是感冒流感的孩子，咱甜妞身体弱，再被给传染上。”

我微微一笑：“也是，那就再等等吧。”

我心里笃定，哥哥嫂子一定有事瞒着我。

第二天一早，村里有人家里出事他们都去帮忙，走的时候还把甜妞带上了。

按理说，我刚回来应该和孩子多待会儿，培养感情。

哥哥嫂子虽然也是这样说的，但是他们的动作却像是害怕我和甜妞多待似的。

我趁着他们不在家，将家里大大小小的地方都找了一遍，竟然连一张病例都没有找到。

家里的相框里既没有甜妞，也没有他们的孩子晨晨，倒是有几张他们夫妻的合照像是这几年才照的。

真是邪了门儿了，在自己家竟然发生了这样的怪事。

晚上他们回来后，我偷偷取了甜妞几根头发。

天一亮我就跟他们打好招呼说是去找朋友，骑着摩托车去了城里。

县里变化挺大的，医院也修建的比之前好多了。

我将我和甜妞的头发交给医生，随后便去了街上等着出结果。

我在一边转一边想着最近的事，突然有人在背后拍了我一下。

“周强？还真是你啊。”

我眯着眼睛看了下，有些眼熟。

“你没事儿吧？”

我这才想起来，这是我嫂子娘家的表弟。

“没事啊。”

他叹了口气：“哎呦，这种事啊放在谁身上都……”

他说着又叹了口气：“不过你还年轻呢，娶个媳妇儿再生一个。”

我有些烦躁抚开他的手：“你说什么呢？”

我以为他是说甜妞的病是个大麻烦，让我不要再治疗了。

“你别不高兴我知道你不爱听这话，但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也不能一辈子没有孩子啊。”

我的心瞬间被提起来：“没有孩子？”

他点点头：“那孩子都去了多久了，你也该找个女人结婚了，你嫂子可担心了。”

第4章 甜妞已经死了

我一把抓住他的领口：“你再说一遍。”

我的力气大是出了名了，所以在工地上我的工资也比其他人的高。

“你别生气啊，就当我胡说八道的行不行？”

“你刚才说甜妞已经死了？”

他一边畏惧地看我，一边点头：“是啊，不是就死了三年了吗？”

握着他领口的手松开，我的身体也瞬间被卸了力。

这些天哥哥嫂子的怪异举动，让我从潜意识里觉得他说的是对的。

下午医院通知我DNA报告出来了。

甜妞确实不是我的女儿。

我急忙骑车回家，想问找他们问个清楚。

我回家的时候，哥嫂站在院外焦急地踱步。

见我回来，急忙迎上来。

他们搓着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观察着我的脸色不敢说话。

嫂子的表弟应该已经将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了他们。

“哥，到底是怎么回事？甜妞呢？真的已经死了吗？”

哥哥低下头，嫂嫂也别过脸。

“哥，告诉我吧，我女儿没了，难道我没有知情的权利吗？”

哥哥抬起头，双眼通红。

“强子，哥哥，对不起你，孩子没了……”

哥哥这才说，甜妞是三年前没的，当时才两岁多，连路都走不稳。

晨晨也就是哥哥的儿子带着她出去玩，结果两人掉进了河里，连尸体都没能捞上来。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这么骗我这么多年？”

哥哥捂着脸哭起来，嫂子也跟着哭。

“兄弟啊，哥哥对不起你，美秀走了之后我知道你要不是这个孩子留着，你就跟着她去了。”

哥哥满脸的痛苦，眼泪已经将脸打湿了。

“我只能这样留住你啊，我想着等时间长了，你也就没那么痛苦。”

我半天才回过神，心口发疼，手也不停地发抖，想转身回房，却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强子。”

哥嫂急忙过来想将我扶起来，我推开他们的手，艰难的站起来，晃晃悠悠地回到房里。

他们方才哭的情真意切，我却没有办法想相信了。

“兄弟，你别想不开啊。”

哥哥徘徊在门口，我能听到他走来走去。

我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干脆保持沉默。

我就这样躺在床上，脑袋放空。

女儿，我想思念她，但是想起来的是那个女孩儿的样子。

现在连这个怀念的机会都没有了。

眼眶酸涩的厉害，却没有眼泪流出来，心里更加闷的疼。

不知不觉天竟然亮了，阳光照进来的时候，哥哥也推开了门。

“强子？你没事儿吧？”

我慢慢坐起来，哥哥一夜间像是老了很多。

他手里拿着一张卡，唯唯诺诺地递过来：

“这是你这些年给家里打的钱，哥都给你存着呢，我都看好房子了，你要是喜欢，哥哥添些钱给你买。”

我接过卡，哑着嗓子问：

“哥，这卡里有多少钱？”

“三十五万。”

我心里算了一下，这些年我大概给家里打了二十五万左右。

这多出来的十万是哪里来的？

我点点头，收下了。

但是，我知道哥哥嫂子还是没有和我说实话。

“那个女孩儿是谁啊？”

哥哥有些脸红，低声说：“她是你嫂子的侄女。”

我点点头：“送回去吧，大过年的别让那么小的孩子离开父母。”

哥哥唉了一声，赶紧出去：“我这就把孩子送回去。”

说着就关上们走了出去。

我看着房子里的陈设，这院子的装修没有二三十万下不来。

哥哥腿不好干不了重活，所以家里一直都不富裕。

现在这些钱是哪里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