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两个丈夫。
因丈夫多年不举，婆婆为我捏了个可以传宗接代的泥人老公。
我以为听从婆婆的安排就可以过上安稳日子。
他们却说我是被邪祟附体。
是整个山村的灾星。
1.
多年无法生育的夫妻发了疯似的养身体备孕。
我是大山里唯一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女性。
老李家也因有我这么一个儿媳妇而感到自豪。
直到结婚第八年，我们两夫妻没有生下一个孩子。
村里开始说起了我的闲话，谣传我是个不能下蛋的母鸡。
取得个再好的学历又有什么用，还不是生不出来。
自此起，丈夫李强对我又打又骂，婆婆更是看我不顺眼。
没日没夜的让我种地干活，把我当牲口使。
劳累一天回到家也是一口热饭也没有。
我眼巴巴的求着婆婆给我一口热饭。
却被丈夫一顿暴打。
所有人的将问题自然而然的归咎到我身上，认为我生不下孩子活该没饭吃。
长期身体过劳让我有些吃不消。
额头也因为暴晒变得滚烫。
我想应该是中暑发高烧了。
我求着婆婆让我好好休息休息。
她却又让我赶紧怀上一个孩子来，别再丢了李强的脸面。
隔壁刘大婶劝我们两口子进城里去看一看。
这一看果真出了问题，原来身体有问题的不是我，而是我那身强体壮的糙汉丈夫。
为了维护丈夫的颜面，婆婆还是对外宣称身子有问题的人是我。
让我受尽他人的冷眼。
将他们一家高高捧起，立了个即使我生育不了也不抛弃的美名。
婆婆又说，城里已经开了药，老李家很快就要有后了。
我很是不解。
当初看医生的时候婆婆嫌弃那药钱昂贵，可没有拿什么调理的东西。
婆婆神秘兮兮的，呵斥我，「你懂什么。」
夜里婆婆再次将睡梦里的我摇醒，拉出了院子。
幽暗的月色下，婆婆扯着一口黄牙笑了，附在我的耳旁。
「囡囡，妈再给你讨一个老公。」
我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没想到婆婆会怂恿我出轨。
那可是她亲儿子。
「妈，这要是让强子知道了，我这日子可怎么过。」
我是被原生家庭卖入大山的。
脱离了现代城市这么多年，我真的不知道出了大山后我还能去哪里。
我不敢惹李强生气。
婆婆似乎看出了我的顾虑，轻轻抚着我的手，脸上染着红晕，「放心翠儿，你另一个老公还是强子。」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怎么会有两个李强呢？
2.
大山里有一个不成文的传说。
隔壁山头村尾的泥人匠手艺了得，捏什么东西都栩栩如生，心诚者还可以幻化成真。
村子里已经有不少男人不惜花重金去定制身材曼妙的小老婆。
天才蒙蒙亮，我就和婆婆早早的起了床。
出门时还被村子里的几个长舌妇笑话。
「翠春起这么早呀，不在屋里头和自家男人多待一会。」
「起这么早，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己的小孩哈哈哈。」
我看这几个老妇人心烦，想回怼回去，却被婆婆一把手拉回。
她眉头紧皱的警告我。
「快些上山，我们晚上不能在那个村子里逗留！」
深山老林里常常有野兽出没，赶路时，婆婆却对我说。
这有比凶猛野兽更为恐怖的东西。
我们赶了一早上的路，终于在正午太阳最烈的时候赶到了泥人匠的家里。
一进门婆婆就拉着我对屋里头的白发老太下跪，嘴里念念有词的喊着「仙姑」。
老妇人长长的指甲挑起了我的下巴。
她望着跪在地板上的婆婆眼神疑惑，「就是这姑娘？」
仙姑上下打量着我，不由得啧了一声。
「这小身板怎么受得起泥人大仙。」
仙姑问婆婆。
「你都知道这其中的利害了吧？」
婆婆点头如捣蒜，连连说知道。
我急忙问婆婆，害是什么。
她却无视我的话。
只和我说就是有点破财，要多花点钱。
还让我将被拐来大山时，手上戴着的那条小银镯赔给她。
我后背直冒冷汗，只觉得事情没有我想象中的这么简单。
仙姑问婆婆要了李强的生辰八字后就开始捏起了泥人。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仙姑就将泥人捏好了。
从我这角度看过去，这泥人倒是真的和李强有着十分的相似。
我谨记着婆婆的话，太阳落山前要离开这个村庄。
小声催促着，「婆婆，我们该回去了。」
仙姑也没有恼怒，只是塞了张黄纸给婆婆，督促我们快些启程离开。
山上的路不好走，但我很是忌惮婆婆说的比野兽还吓人的东西，脚步不敢停下一秒。
终于在月明星高的时候赶回了村里。
却远远地看到家门口围了一群人。
「翠春回来了啊？」
刘大婶亲昵的拉住我的手。
「今天没见你，还以为你生育不了被强子赶走了呢。」
刘大婶一说周围看热闹的人就开始哈哈大笑起来，对着我指指点点。
李强的脸色一瞬间比那锅底还黑。
他拿起扫鸡屎的扫帚几欲将人赶走。
刘大叔挥手大哎了一声赶来拦住他，笑容满面。
「哎，生不了就生不了了嘛。」
「李小弟，不如去隔壁讨个年轻貌美的泥人老婆，也让哥见见世面！」
李强正思虑着，刘大叔就被刘大婶拧着耳朵拉走了。
她边走边骂着。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想跟着送死吗？」
3.
我因刘大婶的话一夜惴惴不安。
厨房里飘来一股鲜香，我们明明已经吃过了晚饭，婆婆却还在厨房里忙活。
我好奇婆婆在煲什么汤，前脚刚迈进厨房，就被婆婆举着铲子赶了出来。
我瞥见锅里分不清是什么的食材问她，「婆婆，大晚上的你煮什么啊？」
「不用你管。」
婆婆瞪了我一眼。
转头命令我去将盒子里的泥人拿到院子里去晒月光。
婆婆对摆在桌子上的泥人拜了又拜，拿出只有逢年过节才会用的红香火点上。
她让我拉个椅子坐在一旁陪着。
美曰其名，培养感情。
真的是奇怪，明明大热的天气，这会我竟然觉得后背发凉。
我不敢多想，只是低头看着那盒子里的泥人。
我仔细看着泥人眉眼，总觉得这对眼睛好似有什么魔力。
明明是个泥巴捏的，却好似在与我对视。
身后传来一声惨叫，傍晚刚堆起来的包谷堆忽的倒塌。
李强骂骂咧咧的从房间里走出来。
「混球玩意。」
「谁家的黑猫被老鼠夹夹死了。」
婆婆也急忙从厨房里跑出来，看到夹死的是只黑猫后捂嘴笑了。
她提溜起那只奄奄一息的黑猫，一榔头了结了性命。
「这可是好东西唷。」
我和李强面面相觑。
不是说，这山里人不吃猫肉吗？
李强下了一天的地，这会已经困得睁不开眼，回房里休息了。
只有我一个人还坐在院子里。
夜渐深了婆婆才端了碗汤出院子。
她抬手招呼我，「翠春，来喝汤。」
屋里头向来好东西都要给李强先吃，我端着撒脚就要往房里走。
婆婆不悦，拉着我在木凳上坐下。
「给你喝的！」
婆婆敲我的头，笑着道:「给你养身体用的，别让男人糟蹋了这好汤！」
婆婆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些抱大胖孙子，一胎生两，老李家要有后了之类的话。
只有我盯着手中颜色乌黑气味奇异的汤出神。
不知怎的，我「哇」的一声就把晚上吃的饭菜吐了个干净，甚至有些反苦水。
我将汤碗塞回婆婆手里。
「妈，我今天赶路实在是太累了。」
「喝不下。」
婆婆原本笑脸盈盈的模样骤然消失，手指仿佛连带着指甲和甲缝里的淤泥都要嵌入我的皮肤里。
她掐着我的下巴，强制性的掰开我的嘴，将那碗汤往我嘴里倒。
「喝下去！全部都喝下去！」
那汤水全部灌进了我的嗓子眼里，即使我被呛到还是拿手捂住我的嘴巴，逼我全部咽下去。
我眼里泪花闪烁，好一会才缓过来。
婆婆看着一干二净的碗底很是欣慰。
不顾我是不是难受就让我把泥人收回房间了。
婆婆观着天，说今天夜里怕是有雨。
没成形之前可不能淋着泥人大仙。
于是在今后的日子我就开始了每夜带泥人晒月光后半夜收回的工作。
婆婆也照常让我喝下她煲好的汤。
日子如此持续了一个月，我感觉自己的身子越来越飘忽。
李强夜里搂着我的身子，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将我踹下床榻，面上尽是不满。
「跟个冰块一样!」
「你要冻死老子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身子变得愈发寒冷。
像浸泡了许久的冷水。
又像抽离灵魂许久的尸体。
4.
地板硬得我一夜都没有睡好，第二天下地干活时整个人都是无精打采的。
刘大婶在傍边锄地，走过来撞我的手肘。
「折腾坏了吧？」
刘大婶笑嘻嘻的望着我，忽的有些神秘，「听说你们家请了泥人大仙。」
我锄地的动作一顿。
婆婆再三叮嘱，请泥人的事情不能和外人说。
否则没有我的好果子吃。
我想起来李强抬手要打我的画面，慌忙摇头，「刘大婶，你真会开玩笑，哪里的事情。」
她还是笑着，眼里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看着我像试探般。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我答得斩钉截铁。
刘大婶这才松了一口气，拍了拍我的手。
语重心长道，「春儿，刘婶儿当你是自己人才和你说。」
「这泥人啊，你真的碰不得。」
刘大婶故作玄虚的东张西望的看了几眼，将嘴巴捂了起来，像怕被人听了去。
「你都不知道隔壁山头的那些人，碰了泥人的下场是如何……」
刘大婶正说着，婆婆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冲了过来，将刘大婶一把从我身傍推开。
婆婆神色紧张，唇色微微发白，细看额上已经冒了些薄汗。
婆婆盯着我看，又转头去骂刘大婶。
说刘大婶胡言乱语，要害我。
婆婆把我从地里头拉回家。
丝毫不顾别人的谈论。
她把我锁进屋子里，过了好久才又端来了一碗汤。
我脑海里想着的都是刘大婶刚刚对我说的话。
我抗拒的不愿意喝下这一碗汤。
婆婆气得眉毛上扬，「必须得喝下去！」
我忍无可忍，大声质问婆婆这汤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婆婆不回答。
还是想如法炮制的掐着我的嗓子灌下去。
我不依她，就被婆婆拿着木棍敲晕死了过去。
我再醒来时嘴巴苦涩，显然是已经喝过那汤药了。
窗外已经透着夜色，我竟晕睡了这么久。
我捂着被敲得发蒙的头想去开房间门。
发现门已经被上锁了。
回头发现李强已经躺在床上睡觉了，于是乎我也蹑手蹑脚的爬上了床。
我身体冷得发寒，努力蜷缩在被子里才有了一点点温暖。
我安安静静的躺着，身傍的人将我捞入他的怀中。
我借着月色去看李强的脸。
困意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这不是李强！
李强没这么年轻！
眼前的男人拉着我的手，「翠春，还不睡觉吗？」
他笑着，两只眼睛却像看不到底一样空洞。
我浑身冒起冷汗，一瞬间抖得如同筛糠。
我几乎上踉跄的冲到了柜子傍，手忙脚乱的掀起那个盒子。
盒子里的泥人果然不见了。
所以屋里的这个人，并不是真正的李强！
是泥人！
我一瞬间呼吸都变得粗重，感觉自己已经无法呼吸。
一双比我身子还凉的大手从身后搭上我的肩。
嗓音是不容抗拒的严厉，指尖勾起衣料。
「翠春。」
「娘说让我们尽快生一个孩子。」
他的力气无比的大，紧紧箍着我的腰，我压根就无法逃跑。
只是不断的哭着，直到哭没了力气。
5.
再次醒来时是日上三竿。
我身傍已经找寻不到泥人的身影，强撑着起身准备下地干活。
我浑身发凉，头也晕得厉害。
刚刚走到房门口就昏了过去。
一盆冷水从天而降，将我淋了个彻底。
我费力的睁开眼，李强映入眼帘。
昨夜的恐惧让我几乎本能的往后躲，直到看到他脸上的沟壑。
这是真正的李强。
不是泥人。
他将那水盆也砸向我，指着我骂。
「你这个贱妇！」
「我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婆婆对李强使眼色。
李强纵使不愿意也还是沉默了下来。
他们老李家还差一个继承香火的，而我是最好的盛体。
婆婆黝黑的脸上露出一排黄牙。
「翠春，是强子不懂事，你莫要和他计较。」
婆婆说着，让我回去换一身干净衣裳。
她又要去给我熬汤了，我趁着婆婆去舀井水的功夫跑进厨房。
掀起婆婆藏在灶台下的小土瓷罐。
我还未掀起盖子，一股浓烈的腐臭就熏得我眼泪直流。
里头的东西让我不由得尖叫起来，心脏仿佛就要冲破嗓子眼。
罐子里头有身体化蛆虫的黑猫和老鼠，蝙蝠还有一些我说不明白是什么的奇怪东西。
外面传来婆婆急匆匆的脚步声。
我担心露了馅，咬牙狠心在自己的手腕上划开了一个小口子。
婆婆气势冲冲的跑进来，神色紧张的看着放小土瓷罐。
她看到土瓷罐是盖好的之后才转眸看我。
「怎么了春儿？」
我捂着冒血的手腕，眉头紧皱着。
「我想着给婆婆磨一下菜刀的，没想到这把刀还这么锋利。」
婆婆听着表情舒缓，面上说着嫌弃我在厨房碍手碍脚而把我赶了出来。
她这哪里是嫌我，还不是担心我知道她拿什么东西给我熬汤。
我知道我不能再坐以待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