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篮高手》:走出“天才”的世界

有爱评论区 2023-04-20 16:11:37

《灌篮高手》(Slam Dunk)这部作品整整影响了几代人,对于国内无数80后、90后来说,关于《灌篮高手》的故事讲上10天10夜都讲不完,这解释了《灌篮高手》电影版(The First Slam Dunk)为何能获得超过1.15亿的预售票房。

4月20日凌晨,我也拼着自己的老胳膊老腿去看了一场首映,为情怀充值,与青春作伴——如果说当年许多男生是因为《灌篮高手》而喜欢上篮球,那么我,则是因为《灌篮高手》而喜欢上了动漫。

看完电影后,我的心情颇为复杂:这肯定是一部好片子,甚至比我预想的质量还要好,但它却不是一部能够满足多数人记忆中“情怀”的电影(纯动画党,或是对漫画、作者了解越少,观感就越差),因为井上雄彦很大程度上重铸了故事,不仅换了主角,连作品底色和调性都变了,若不考虑基于原作的联系,它完全可以当成一部崭新的独立作品看待。

上世纪90年代的《灌篮高手》动漫,讲述了天才青年和运动健将的青春热血,本世纪20年代的《灌篮高手》电影,则把镜头翻到了B面,除了青春热血,还有伤痛,有成长,有和解,有一个更广阔、更真实的世界。

【赛前提醒:下文会有剧透。】

电影的主体部分,也是绝大多数观众最关心的内容,就是“湘北VS山王工业”,这场比赛的效果如何,直接关系到了影片品质——关于这点,大可放心。

影片没有改变比赛过程和细节,但在呈现方式和侧重上选择了贴近现实比赛,即以更实时、写实的镜头画面去记录。

例如开赛后双方互砍十几分的戏,从宫城和樱木的快速奇袭,到深津从容不迫的反击,再到三井手感奇佳的连续三分球,影片都采用了等比现实篮球赛的聚焦,没有多少特写,没有各种场外观众反应,只有运球、传球、进球,节奏明快,沉浸感强,贡献了和看漫画完全不一样的体验。

需知漫画和电影是不同的表现载体,前者用静态图展现动态美之余,还需兼顾到其他方面,而动画电影便是用动态去呈现百分百的动态美。

充分发挥自身的优势下,影片在提供新鲜感之外,也全面升级了这场比赛的层次感和丰富性——

在重点描绘的下半场,山王工业的全场紧逼防守变得更有压迫感,樱木花道的破局显得更富灵性,泽北时刻、倒数读秒进球等几个复刻漫画的名场面,更是精彩万分。

另外,电影还砍掉了许多插叙、倒叙和配角戏份,使得叙事更加流畅,赛程也变得更为紧凑。

比如赤木输给大河田倒地后,没有了鱼柱削萝卜的现场教学,取而代之的是消极小人和弱鸡学长的嘲弄,这样处理不仅省去了画支线的笔墨,还呼应了之前关于赤木和宫城新加的回忆,在结构设计和叙述节奏上都属上乘手笔。

至于《灌篮高手》所采用的“三渲二”CG画风,我觉得看上去很自然,至于一些观众对传统2D手绘风格的执念,其实没啥必要,且不提会爆炸的工作量,那类画风也不适合本片偏向写实、追求动态精准的味道,事实上,若不是等到了这套CG技术,井上都不会同意拍电影版……

比赛内容的优秀简单提过后,接着来讲讲影片最大的变革,同时也是争议和差评最集中的焦点:把主角视角和故事架构放在了宫城良田身上。

在“湘北五虎”中,宫城是着墨最少的一个人——樱木花道有主角光环,是不知疲倦的运动天才,流川枫实力惊人,致力追求成为“日本第一高中生”,三井寿有浪子回头的“教练,我想打篮球”,以及永不言弃的三分旋风,赤木刚宪也有称霸全国的梦想和深泽体育大学的考验——唯有宫城良田的标签和故事最少。

当然,影片选择宫城作为主角并非出于补偿,而是因为他的定位和人设更契合井上雄彦想讲述的主题,其相对模糊的身份背景也更适合重新创作。

在JUMP上连载《灌篮高手》漫画时,井上只有20多岁,年轻气盛、独具一格,拿纯粹的天才樱木花道做主角无可厚非;可如今已年过55岁的井上,历经半世沉淀,转而把视线放到了“不起眼的”更平凡的宫城良田头上。

宫城是湘北队的控球后卫,是全队发起进攻的策动核心,更是战胜山王工业一战里最大的幕后功臣,但他也是五虎将中被压制最狠(面对着深津一成)、最不出风头的一人,兢兢业业、不可或缺、难露峥嵘、负重前行……除去各种光环之后,宫城反而是最能引起普通人共鸣的角色。

电影补完了宫城良田的身世:一家人生长于冲绳,父亲早逝,12岁的哥哥宗太拉着9岁的弟弟良田肩负起了保护母亲的重责,可宗太不久后又死于海难(同为钓鱼佬,学学仙道在岸边陆钓多好,非要坐船出去海钓…),伤心欲绝的母亲决定带着仅剩的儿女搬去神奈川。

这个故事实际上非常不“灌篮高手”,甚至相当阴郁——年少的宫城总把哥哥的死归咎为自己一时口快的咒骂,还时常要承担母亲“亲长子、疏次子”的偏袒,就连打篮球这件事都躲不过天才球手宗太的阴影……

篮球既是宫城与哥哥相连的情感纽带,又是陷于悔恨和自责时的精神寄托,所以他喜欢打球的同时又总是郁郁寡欢。可也正因如此,才能凸显出宫城参加全国大赛前后的成长,还有他和母亲各自及彼此间和解的珍贵。

《灌篮高手》不止有球场内的热血拼搏,更有球场外的百样人生,这是影片赋予自身的新意义。

看过井上雄彦短篇漫画《耳环》的朋友,应该会发现影片与之是同一套设定,比如哥哥死于海钓和海边山洞里的秘密基地,此外,影片还续写了一部分“正统最终话”《十日后》,同时致敬了井上和集英社资助日本篮球少年赴美留学的奖学金。

这是不少观众为何不满意电影的侧面写照——许多人所追思的青春和情怀,可能和原作者井上雄彦所想的情怀不是一回事。

多数人对《灌篮高手》的温馨记忆,停留在全国大赛前的101集TV版动画,看过漫画的朋友相对要少一些,一直关注着井上雄彦的就更少了……而一直追求精益求精的井上,却对改编质量参差不齐的动画版不甚满意,别说没同意制作全国大赛的动画,就连漫画他都选择在最高潮后戛然而止,如今的井上雄彦,不仅是个漫画家,更是个艺术家和修仙者……

《灌篮高手》电影的原作、编剧和导演全由井上一人独揽,他不会在TV版动画的基础上炒冷饭,要么不做,要做就得做全新的电影。

所以,观众们所看到的,某种意义上是一个重构的《灌篮高手》,这里有对漫画的超高动态还原,有宫城和三井之间更加复杂的纠葛关系,有赤木和宫城新老两位队长之间传承的注解,有樱木和流川之间更为明确的默契,有泽北荣治大起大落后的蜕变,更有“凡人”宫城良田迈向“不凡”的非凡经历。

只可惜,井上过于想讲新故事的执着,带来的不全是积极影响:

宫城的身世和成长线,以及配套的倒叙插叙,一定程度上破坏了比赛节奏,两者并没形成理想的张弛有度;

另外,宫城的故事与这场比赛的调性也不太符合,湘北VS山王工业的关键词是热血、飞扬和奇迹,高光时刻大多属于其余四虎,宫城的主线关键词是活血、冲刺和自洽,虽然这种新视角有可取之处,比如宫城临危突破时的破茧成蝶非常有劲儿,但用老师傅的口吻去反刍一场注定光芒万丈的比赛,总归是少了点元气和辛辣。

对我来说,这点小遗憾无关紧要,《灌篮高手》电影版已经足够完美了,它满足了我二十多年来未曾忘却的情怀,也奉上了一个足以独立成章的新故事,追逐梦想的脚步是永远不会停驻的。

“老爹,你的光荣时代是什么时候,是全日本时代吗?而我,就是现在啊!”

如今,我们可以为这句台词再加上一句“有过去,有当下,还有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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