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死了,你们一个也别想好过!”谢雪清咆哮道。
改革开放第二年,萧斯年的白月光回国了。
谢雪清看着丈夫一步步为另外一个女人沉沦。
甚至,在女儿性命垂危时,都要把唯一的特效药让出去!
带着满腔悔恨,谢雪清重生回了1979年。
这一次,她没有再犹豫。
拉着女儿小手,谢雪清目光温柔却坚定。
“我们不要爸爸了,跟妈妈去深圳好不好?”
1
“你要离婚?”
闺蜜潘怡看着谢雪清,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是不是发烧把脑子烧糊涂了?”
说着,她伸手过来想试试谢雪清的体温。
谢雪清牵起一抹苦涩的笑,声音很轻,语气却坚定。
“我要和萧斯年离婚。”
十年好友,潘怡看出她话里的认真。
一时之间,她神情复杂。
“你要是真能想明白,也好。我实在不想看到你后半生像个怨妇一样活着。”
谢雪清一震,上一世闺蜜看自己的目光越来越失望,是因为看到了她被嫉妒和怨恨扭曲的模样了吗?
这么一想,上一世她过的还真是失败。
众叛亲离,连身边的家人也守护不住。
潘怡面色凝重,打断了她的思绪。
“你要离婚的话,孩子怎么办?”
谢雪清眼神坚定。
“当然是跟我!我想好了,带她去深圳。”
如今是1979年,改革开放第二年。
整个中华大地政通人和,百废待兴,所有目光长远的商人都看向了沿海那个小城市。
上一世,她眼看着萧斯年把所有积蓄交给了许芊芊,让她带着舞团去深圳闯出一片天地。
而自己家却节衣缩食,错过了改革开放的良机,以至于父亲好不容易找到了肾源,却凑不齐手术费。
她哭着跪在萧斯年面前,求他向许芊芊要回当年借出去的钱。
可萧斯年却铁石心肠,冷言拒绝了她。
“我是一家之主,钱怎么用我自有打算!芊芊的舞团正在发展关键期,不能少了这笔资金!肾源,我再让人找就是了。”
后来,她支撑着刚流产的身子为父亲送葬时,萧斯年已经飞去深圳看许芊芊的演出了。
往事一幕幕回荡在她脑海,谢雪清心痛如绞。
重活一世,她不会傻到再把所有期望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
钱也好,人生也好,她都要握在自己手里!
潘怡看着她,苦笑。
“你在萧家当了几年家庭主妇,怎么变得这么天真?”
“如果离婚,萧斯年可是军区团长,你没有工作,孩子定然是判给他的!”
谢雪清脸色煞白,前世女儿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模样,似乎又浮现在她面前。
她看向身为律师的闺蜜,咬紧牙关。
“我绝不能把孩子留给萧斯年!”
潘怡轻叹了口气,点点手上的笔记本。
“钱!你得证明你有能力抚养女儿,更不要说,栩栩还有先天性心脏病。”
一股前所未有的紧迫感抓住了谢雪清,她皱眉。
“我想试着做生意,投资一些小产业,你有渠道吗?”
身为律师的潘怡当然有人脉,她看向谢雪清,奇道。
“你什么时候会做生意了?”
谢雪清看着掌心没说话,前世她为整个家奔波不停,一边带孩子一边赚钱养家,多重多累的活都干过了。
她早已不是从前那个被养在温室里的大小姐了。
回到家,谢雪清从柜子最底下翻出一个包裹。
里面装着的,是她去世母亲给她留下的遗物。
一件凤凰祥云纹的红色舞蹈服。
她的母亲是苏绣大师,国内外享有盛誉。
临终前,母亲强撑着病体,一针一线为她做了这件舞蹈服。
世上仅此一件。
可惜,那年的桃花杯,她还是没能穿着它夺冠。
自那以后,母亲去世,她嫁人生子。
这件舞蹈服,也被藏在了衣柜最深处。
摸着柔软的布料,她又回想起,母亲身上的温度。
晚上萧斯年回来时,脸色不是很好。
“赵工跟我说,你要回文工团了?你这又是在闹什么!”
“芊芊回国了,我知道你心思又开始活络。可你怎么能跟她比?她现在已经是首席舞者,你还会跳舞吗?”
羞辱的话就这样一股脑倒下来,谢雪清闭了闭眼,按耐住心里翻腾的情绪。
“我不是要跟许芊芊比什么,只是想着女儿也大了,我该出去找工作忙自己的事业了。”
听到忙事业,萧斯年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从前的谢雪清,生活里只有她的爱情和舞蹈。
结婚生子后,生活的重心就变成了他和孩子。
他以为,谢雪清这一生都是要围着这个家庭打转,从没想过,她会有选择其他生活方式的可能。
想到许芊芊私下同他说过的话,萧斯年眼色微沉,冷哼一声。
“你最好是为了事业!五年没跳过舞,你现在和许芊芊已经是云泥之别,过去那些小心思该放下的就早点儿放下吧!”
谢雪清心底涌上一阵烦躁,她不知道萧斯年为什么总是要把她的事跟许芊芊扯在一起。
好像她要回文工团,重新把舞蹈捡起来,是为了跟许芊芊争个高下。
好像她的人生,永远都是以他为中心。
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他,为了和另外一个女人争夺他的目光。
“你误会了。”
谢雪清淡声开口,看向萧斯年。
“我回文工团,是为了赚钱。”
2
钱?
萧斯年拧眉不解,随即不耐烦道。
“缺钱就从我账户那边支一些过去,我们萧家难道还缺了你什么不成。”
随即,他又忍不住提到许芊芊。
“原本以为你还热爱着跳舞,没想到是为了这些铜臭。许芊芊能比你走得更远,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当年她桃花杯受伤退赛,将出国名额拱手让给了许芊芊,这事是谢雪清心底挥之不去的痛。
可萧斯年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提起往事,在她心口插上了一刀。
他从不在乎她的感受,她的伤与痛,都是为了衬托另外一个女人光芒的工具。
谢雪清嗤笑一声,为自己前世的不肯放手感到悲哀。
她怎么直到失去了一切,才看清面前这个人的冷血呢?
看着萧斯年脸上的嫌弃,谢雪清指甲陷入掌心,轻声开口。
“从你账户上支钱?萧斯年,你有多少钱?”
在萧斯年诧异的目光中,谢雪清当面给他算起了账。
“每个月家里支出……除去一些杂七杂八的费用,还有婆婆和栩栩的医药费,这些也是大头。”
萧斯年从来不关心这些琐事,看谢雪清将家里经济情况说得清清楚楚,一时也有些愣住。
萧家虽然是军人出生,但作风节俭,门风清正。
萧斯年虽然是军区团长,薪水也算丰厚,可家里有俩个病人,医药费压在肩上,日子也过得紧巴。
看着摆在面前的账目,萧斯年面上露出些许不豫之色,他不喜欢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琐事。
从前这些小事,谢雪清从来不会拿来烦他,如今这是怎么了?
因为嫉妒芊芊,所以迫不及待要强调自己的付出吗?
萧斯年冷漠的视线在屋内扫了圈,忽然落在了桌子上叠好的红色舞蹈服上。
一看就价值不菲。
“家里日子过得这么紧,你还花钱去置办这些东西?”
谢雪清牵起嘴角,冷淡道。
“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这次去文工团,我当然要带上。”
说着,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缀着补丁的衣服。
“我上一件新衣服,还是两年前过年的时候买的。”
没想到得到这样的回答,萧斯年一时有些狼狈,他摆摆手。
“那你自己看着办吧。”
转身,掀起布帘进了卧室。
谢雪清垂眼,自嘲地笑了一声。
萧斯年性格向来是这样,清高不凡。
在他看来,柴米油盐这些都是女人该干的活,满是铜臭味。
他自然不会关心这些琐事,也更不会在意,她这个在灶台边上打转的糟糠之妻。
那个仿佛永远不染凡尘,高贵温柔的青梅,才是他心底永远的白月光。
苦笑一声,她正要进屋,卧室里传来女儿的嬉笑声。
孩子天真无邪的笑声隔着布帘传过来,听得她眼睛一酸。
前世,就是为了栩栩,为了让孩子能有一个完整的家,她才一直坚守着不肯离婚。
可在病床前,女儿临终时却像是看明白了一切。
她冰凉的小手擦去谢雪清脸上的泪,留下了最后一句遗言。
“妈妈,你要过得快乐。”
那时候她才知道,原来,栩栩什么都知道。
她都看在眼里,却还愿意陪她这个糊涂的妈妈演完这场戏。
完整的家,到底是栩栩的愿望,还是她的执念?
屋里男人的声音难得软了下来,萧斯年抱着小女儿逗她开心。
这个一向冷峻少言的男人,只会在许芊芊和女儿面前露出温情的一面。
从前,因为他对栩栩的在乎,谢雪清便以为,他心里也是有自己的。
直到那天,许芊芊和栩栩同时住进了医院,萧斯年把唯一的一剂特效药给了许芊芊,她才从幻想中清醒。
正沉浸在往日的情绪中,布帘被掀开,萧斯年抱着女儿大步往厨房走。
“吃饭吧。”
谢雪清站在原地,淡淡道。
“我和孩子已经吃过了,厨房有剩饭,你自己热热吧。”
萧斯年转身,看向谢雪清,一双浓眉拧了起来。
往日,无论他从部队回来多晚,家里总会等着他一起吃饭。
怎么今天,谢雪清身上好像有些东西变了?
他看着谢雪清,面色沉凝,等着她的理由。
要是从前,谢雪清肯定已经急着开口解释了,她生怕萧斯年有一丝不满。
可现在,她只是上前从萧斯年怀里抱过孩子,淡淡道。
“明天早上栩栩还要去上学,我带她去洗洗睡了。”
怀里骤然失去了温暖,女儿乖巧地伸出双手抱住谢雪清的脖子,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
见两人都没有在乎自己的意思,萧斯年顿了顿,眼神微沉。
谢雪清抱着女儿回到卧室,又打来了热水。
给孩子擦脸时,栩栩抱住了她的手。
“妈妈今天不喜欢爸爸。”
忽然听到这句话,把谢雪清吓了一跳,她还没想好怎么跟孩子说大人之间这些事。
深吸一口气,谢雪清收拾好脸上的表情,笑着摸摸女儿的头。
“因为爸爸今天惹妈妈生气了。”
栩栩歪着脑袋认真想了下。
“可是,爸爸每天都在惹妈妈生气,妈妈从前还是很喜欢。”
谢雪清一震,孩子明澈的眼眸倒映出她的身影,天真又单纯。
她什么都知道。
谢雪清鼻头一酸,按下心底涌上的酸涩,忽然有了勇气。
或许,有些事情,她不应该瞒着孩子,只一厢情愿地为她好。
想清楚后,谢雪清认真看向女儿,轻声问出那句在她心里藏了很久很久的话。
“栩栩,妈妈要和爸爸离婚,你愿意吗?”
3
问出那句话后,谢雪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见女儿咬着手指一脸苦闷,她一时之间又有些后悔。
早知道,不跟孩子说这些了。
她还小,这种事情应该先铺垫铺垫,不该这么直接。
正在谢雪清内心纠结的时候,她听到女儿清脆的声音响起。
“妈妈,是你和爸爸离婚,不是我呀。为什么要问我愿不愿意啊?”
谢雪清看着女儿单纯稚嫩的小脸,忽然醒悟。
是啊,这是她和萧斯年之间的事,和孩子有什么关系?
无论是前世所谓的为了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还是现在问女儿愿不愿意他们离婚,这都是她下意识推卸责任的行为。
自始至终,这都是萧斯年和她之间的事,她不应该让一个孩子来背负这一切。
想明白这些,她心底压着的大石松动。
这一次,她换了个问题。
“栩栩,如果我和你爸爸从今往后分开生活,你愿意跟着我,还是跟着爸爸?”
女儿扑到她怀里,往她脸上重重亲了口。
“我最喜欢妈妈,妈妈去哪里我去哪里!”
谢雪清眼底一热,抱紧了怀中的女儿。
这一次,她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珍爱的家人!
有了女儿的承诺,谢雪清也有了干劲。
她没有对萧斯年说谎,回文工团,就是为了赚钱。
做生意,自然需要本钱,没有本钱怎么投资?
她是重生回来的人,知道改革开放带来的时代红利有多大。
为了栩栩的心脏病,也为了她自己,她必须要抓紧时间累积足够多的资本,才能乘上这股东风。
潘怡是律师出身,也有些积蓄,可毕竟家里也有老人孩子,拿不出来多少。
所以,她得靠自己。
这俩年文工团改制,经常接受邀请去乡镇表演,收入算下来可不低。
只要她能吃苦,扛得住,这第一笔启动金很快能攒够。
带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谢雪清怀抱着女儿陷入黑甜的梦乡。
一大早,谢雪清就背着包赶到了文工团。
领队是她熟人,在得知她要回文工团时,高兴的不行。
见到谢雪清来,连忙拉着她站到了众人面前。
“这是我们学校出来的,也是个好苗子,可惜在咱们团里待了没俩月就结婚了。”
“大家现在认识认识,也算是你们前辈,往后负责舞蹈指导这方面!”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看了过来。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少不了人情往来和勾心斗角。
特别是文工团这种地方,你要是手上真没俩把刷子,可降不住这群心高气傲的人。
谢雪清正想着要怎么来个开场白,一个尖利的女声响起。
“哟,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原来是当年桃花杯的冠……啊不对,亚军。”
谢雪清眼眸微冷,循着声音看了过去。
那人还在喋喋不休,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亚军这种水平来咱们团里不合适吧?我听说许首席最近刚回国,准备定居在京市,为什么不请正儿八经的冠军来呢?”
文工团领队脸色一变,脸色有些不好看。
在这里的人不是有能力,就是家里有关系,他也不好得罪人。
看到领队为难,谢雪清也不好让人家为了自己出头,主动站了出来。
“我知道大家对我的水平有怀疑,这也正常。不如我现场跳一支《关雎》,你们有什么疑问可以当场提。”
说着,她背着包进了后台,准备换衣服。
可包一打开,里面准备好的舞服不翼而飞。
谢雪清背后出了一身冷汗,她记得清清楚楚,昨晚睡前把舞蹈服好好放在包里了啊?
众人在门口等了半天,没见人出来。
那个女生冷笑:“牛皮吹大了,现在不知道怎么圆了是吗?”
人群里传来一阵嘘声,谢雪清在屋内如坐针毡,正想着要不先出去跟大家解释一下,回家去拿衣服,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吵闹。
“萧团长来了!”
“啊?今天也不是演出的日子啊!”
“不会是来看谁的吧?”
谢雪清推开门时,众人吵吵闹闹,注意力已经不在她身上了。
顺着大家的目光,她看向了站在舞台中央的俩人。
萧斯年身形挺拔、高大伟岸,身侧的许芊芊穿着一身凤凰祥云图案的红色舞蹈服,娇媚动人。
她忽然想起萧斯年今早跟她说,今天有事,中午不回来吃饭了。
原来这个事,就是陪许芊芊来文工团啊。
身边的女生们叽叽喳喳。
“那是萧团长妻子吗?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听说是萧团长的青梅竹马,刚回国的首席,那才是真正厉害的人物呢!”
“都说萧团长结了婚,该不会是和这位隐婚的吧?”
听到这句话,一直发愣的谢雪清忽然低声笑出泪花。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结婚七年,萧斯年竟是从未在外面提过自己是他的妻子。
4
在众人的吵闹声中,谢雪清听到萧斯年的声音响起。
“这就是我给你推荐的领舞,她刚回国,以后还要你多多照顾。”
身边的小女生们还在雀跃欢呼。
“真的是首席,真的要来我们团了吗?”
一片欢腾热闹中,谢雪清面色平静,走到俩人跟前。
“许芊芊,好久不见。你可以把身上的舞服脱下来吗?”
她的话音虽然轻,却在舞台上砸起一片惊雷。
“她这是在干什么?就算是嫉妒,也不能让人脱衣服啊!”
“真是有病,就是嫉妒人家水平比她高吧!”
“看萧团长怎么收拾她!当着人家面欺负人家老婆,疯了吧!”
看到她出现,萧斯年一愣,皱着眉问她。
“你怎么在这里?”
谢雪清没回答,只淡淡扫了她一眼。
这一眼,让萧斯年心底不舒服起来。
但片刻后,他面色有些复杂。
他想起来了,昨天他还同谢雪清为去文工团的事发生了争执。
只是,事情一多,关于谢雪清的事就又被他抛在脑后了。
想到这里,萧斯年脸上微微有些不自在。
但很快,这点不自在被许芊芊的话打断。
“清清,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只是随口问了萧哥哥一句,能不能帮我找件合适的舞蹈服,他就给我送来了这件。”
“你也知道的,我刚回国,什么东西都没准备好。要是你介意,我肯定不会穿这件衣服!”
许芊芊脸色焦急,眼睫上都要挂上盈盈泪珠。
萧斯年的注意力被拉过去,斜睨了谢雪清一眼,随即温柔安慰许芊芊。
“多大点儿事,你别心里过意不去。”
“不过是一件衣服,她小心眼是她的事,你穿完送回去就是。”
俩人几句话之间,就这样当着她的面把这件舞蹈服的去向定了下来。
谢雪清气极反笑,她看着许芊芊的目光愈发冷淡。
“我最后说一遍,把这件舞蹈服脱下来。”
许芊芊面色一僵,脸上的温柔和假装的委屈都要挂不住了。
看到身边人受了委屈,萧斯年脸色也变了。
他看向谢雪清,沉沉压下的眉眼里满是不悦,声音里带着警告。
“你别太过分!”
谢雪清冷笑,不甘示弱反击。
“谁过分?”
“偷偷拿走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的人过不过分?”
“穿上从别人那里偷来的舞蹈服,死皮赖脸不肯脱下来的人过不过分?”
萧斯年愣在原地,脸上的错愕难消。
相识十年,结婚七年,这还是第一次谢雪清用这样的口气对他说话。
从前,她待他一向是温柔小意,从不会在任何地方违逆她。
更别说,是在这种公共场合给他难堪。
他面色僵硬了半晌,才从复杂的情绪里找回理智。
“就算是我忘了知会你一声,你也不应该用这么重的语气跟芊芊说话!”
“谢雪清,向芊芊道歉!”
看,无论发生了什么,即便她没有半分错,但只要跟许芊芊对上,她就会输的一败涂地。
萧斯年的下颚紧绷着,看向她的目光也越发冰冷。
谢雪清知道,这是他动了真火的预兆。
这些年,他们夫妻之间虽然相处冷淡,但吵架却很多。
很多时候,只要他一冷脸,她就会立刻过来哄着了。
她的百般伏低做小,总是将争吵的火苗早早扑灭。
他们之间真正的争吵,还是七年前桃花杯。
她不肯退赛,非要和许芊芊争一争冠军,萧斯年那时候是真的生了气。
一把火将她这些年送给他的所有东西,都烧了个干干净净。
后面,她比赛时意外受伤,不得不退赛,许芊芊出国拿到名额。
再后来,萧斯年跟她求了婚。
那时候她想,多半是见许芊芊出国,萧斯年也就断了念想。
他愿意主动低头一次,她自是欢天喜地答应了下来。
只是婚后的生活,冷淡的像是一潭死水。
直到许芊芊回国,那些曾经的温情与体贴,才又在萧斯年身上出现。
只是,他将这些都给了另外一个人。
谢雪清忽然觉得很累,她不想再忍受下去,不想再像从前一样,做一只温驯的羔羊。
她高昂着头,看向萧斯年,语气平淡。
“如果我不道歉呢?”
5
这话一出口,整个舞台都静了静。
在一片安静中,萧斯年面沉如水,眼底越发冰冷。
“谢雪清,这日子你还想不想过下去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要用离婚来威胁她吗?
谢雪清站在原地,继续用方才那副从容的姿态看着他,平静道。
“不想。”
轻轻两个字,又将萧斯年砸得微微一震。
看着他的反应,谢雪清觉得有些好笑。
从前,最听不得离婚二字的人是谢雪清。
当年结婚那天,有人送来的果篮里,不小心放进去了一颗梨。
她为这事,在心里念叨了好久。
梨同离,听起来就不吉利!
她和萧斯年两个人,要长长久久,永远都不分离。
那以后,她连梨子都不怎么吃了。
如果当时有人跟她说,她会是主动提出离婚的那个人,谢雪清是怎么都不肯信的。
就像现在的萧斯年,看着她的目光像是在看陌生人。
“谢雪清……”
他喊出了她的名字,一时之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是不是疯了?
你在说什么胡话?
我只是陪她一起来文工团,你又在瞎想什么!
乱七八糟的话在脑海里打成死结,堵在嗓子眼里吐不出来。
最后,他只丢出一句。
“你别在这里丢人了,有话回家说!”
谢雪清索性不理他了,只站在原地,直勾勾盯着许芊芊。
意思很明显,如果她今天不把这身舞蹈服脱下来,她绝不会走!
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眼看着萧斯年也说不动谢雪清,许芊芊委屈地咬了咬唇。
“清清,我把舞蹈服脱下来就是,你别再怪萧哥哥了。”
“他性子一向直来直去,只想着我缺一件合适的舞蹈服,就拿了。没想那么多,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气的。”
谢雪清对这女人的本性早有了解,自然听得明白她语气里的明嘲暗讽。
要是以前,她心里又得像靶子一样被扎的千疮百孔。
可现在她已经不在乎萧斯年了,这些挑衅的话听来也只像是耳旁风。
许芊芊去后台换衣服,谢雪清也跟了过去。
眼看着许芊芊正要不拉拉练就把舞蹈服脱下,谢雪清冷声道。
“收起你的歪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藏的什么心!”
她关上换衣室的门,冷冷看着许芊芊。
“这件舞蹈服要是有什么损伤,这些伤就会同样出现在你脸上!”
许芊芊动作一顿,放在在萧斯年面前的温柔小白花嘴脸也不见了。
“要我说,还是你了解我。怎么样谢雪清,这几个月不好过吧?”
“我早说过了,只要我想抢,萧斯年就一定会是我的!”
她眉眼间都是志得意满。
回国后,发现当初的舔狗不仅飞黄腾达,还对自己痴心不改。
这怎么能不让她得意?
十年前,自进入文工团,谢雪清就处处压她一头。
长相也好,舞蹈水平也罢,样样都比她强!
好在谢雪清是个眼瞎的,偏偏看上了来接她吃饭的萧斯年。
看到谢雪清对萧斯年的痴恋的目光,她就知道,她绝对能靠着萧斯年将谢雪清拉入泥潭。
想到往事,许芊芊几乎乐不可支。
她挑眉,得意洋洋看向谢雪清。
“有时候想想,觉得你也挺可怜的。你说你,为什么非得抓着这么一个不爱你的人不放手呢?”
谢雪清冷眼瞧着她,没说话。
她现在不仅想放手,还想把萧斯年丢得越远越好!
纠结犹豫这么久,不过是担心栩栩会被判给萧斯年。
以许芊芊对她的恨意,她都不敢想女儿将来要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萧斯年的声音在门板后响起。
“你们好了吗?谢雪清,你怎么还不出来?”
他冷冽的声音里带着紧张。
谢雪清讥讽一笑,这是在担心她会对他心爱的女人做什么吗?
对啊,她在萧斯年面前,一直都是个恶人。
许芊芊甜甜的应了声,起身往外走。
路过她时,把换下的舞蹈服像抹布一样往她手中一塞,轻蔑道。
“我说过的,谢雪清,你这辈子注定被我踩在脚下!”
她压低了声线,在谢雪清耳边投下一颗重弹。
“对了,你要不猜猜,那年桃花杯,是谁害得你受伤的?”
6
谢雪清骤然抬头,紧紧盯着许芊芊。
可门已经打开,许芊芊一闪身躲在了萧斯年身后。
看着萧斯年脸上戒备的神情,谢雪清只觉得心寒。
她知道萧斯年很在乎许芊芊,但没想到,他居然会为了许芊芊能做到这种地步!
当年若是她的脚伤再严重一些,只怕往后再也不能跳舞了。
他怎么能狠心至此!
可她眼底的怨愤,落在萧斯年眼里,便是对他和许芊芊的不满。
萧斯年声音又冷了几分。
“舞蹈服已经还给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别再惹是生非!”
他看向许芊芊,语气里带上了怜惜和歉意。
“舞蹈服的事,我再帮你找找关系,一定能让你在演出的时候穿上!”
许芊芊红着眼,微微点了下头。
只是转过身时,目光仍停留在谢雪清怀里的舞蹈服。
但凡是她想要的东西,就没有拿不到的!
萧斯年护送着许芊芊离开,文工团众人的目光又落在了谢雪清身上。
谢雪清语气平静。
“抱歉,舞服弄脏了,我得回去洗一洗。给大家表演的事,下次再说吧。”
领队也是才知道她竟然就是萧团长的妻子,一时眼神复杂,随她去了。
那次吵完后,萧斯年又是好些日子没回家。
谢雪清不在意这是怄气又或者其他,她只关心什么时候才能攒够钱。
这些日子她靠着上辈子的知识,和闺蜜一起赚了些钱,可还是远远不够去深圳打拼。
而文工团……
自从许芊芊在萧斯年安排下进了文工团,她没少被针对。
即便有个萧夫人的名头在,可明眼人在那天都看了出来,她在萧斯年心里根本没什么分量。
文工团赚钱的路子看起来也要走不通,谢雪清愁眉苦脸,一时没想到合适的出路。
正纠结要不要再寻出路时,萧斯年赶了回来。
回来的目的,正是为了她。
“你是说,要我把那件舞蹈服借给许芊芊?”
谢雪清挑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萧斯年神色有些狼狈,却也坚定。
“她是这次领舞,你现在只是舞蹈指导,用不上这些。”
“我知道那是你母亲的遗物,我会让她好好保管,到时候一定原样送回来。”
“我拿我的名誉为她作保,雪清,你就当是为了我。”
谢雪清有些出神,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萧斯年低头。
他的骄傲,还有自尊,有时候也是可以为了别的女人放下的。
谢雪清瞧着瞧着,忽然就开了口。
“为什么你七年前,不能像现在这样求我,为什么非要用那种手段?”
藏在舞鞋里的细针,让她跟冠军失之交臂。
她失去的不仅是出国进修的机会,还有母亲临终前看她夺冠的期望。
受伤的脚踝,让她的梦想在桃花杯折戟沉沙。
萧斯年微怔,抿唇低声道。
“什么手段?我当初是不该跟你吵架,可芊芊说,如果她失去这次机会,就要被家里带回乡下结婚。”
“你还有我,可她什么都没有。”
谢雪清不知道萧斯年在装什么傻,为什么不敢承认陷害她的事,但她也懒得追根究底了。
“要我借出舞服,可以。你把离婚协议签了,孩子归我。”
萧斯年脸色猛地沉了下来。
“你在胡说什么!”
“我跟你说过无数次了,我同许芊芊不是你想象的那种龌龊关系!”
“婚姻不是儿戏,这种话往后不要再说!”
说到最后,他甚至有些疾言厉色了。
谢雪清看着他,忽然莞尔一笑。
“那行吧,换个条件。”
萧斯年却在刚刚那个笑容里有些失神,他好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谢雪清这样明媚的笑容了。
心底莫名有些慌,他下意识开口问道。
“什么条件?”
谢雪清伸出俩根纤细手指。
“俩百块,我把衣服卖给她。”
两百块,是她资金缺口刚好差的两百块。
也是她攒足钱,和萧斯年提出离婚的底气的两百块。
他们的感情,从来都是萧斯年主导。
可如今她不愿意了,不想如从前那样把事情的决定权交到这个男人手里。
她要用这俩百块,买断他们的婚姻。
就是不知道萧斯年究竟舍不舍得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来讨好他的白月光了。
###7
听到谢雪清斩钉截铁说出两百块时,萧斯年不知道自己那一刻的情绪是庆幸还是愤怒。
庆幸她没有再把离婚两个字说出口,愤怒她狮子大开口,居然要这么多钱!
现在是1979年,两百块不是个小数目。
萧斯年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心里仅存的内疚也淡去。
他看着谢雪清,眼里带出一点鄙夷。
“你嘴上说着多看重母亲的遗物,原来,这遗物是可以花两百块就能买到的吗?”
听出他话里的嘲讽,谢雪清淡然一笑,没放在心上,只平静道。
“我的东西怎么处理,不需要去过问别人的意见。”
“明天如果没送钱过来,舞蹈服我就不卖了。与其在这里讽刺我,不如好好想想怎么筹钱。”
她转身要走,却被萧斯年拉住。
萧斯年眼中黑云聚集,眉头紧皱。
“你现在……”
他话说了一半又打住,不知道该怎么去开口。
别人?
什么时候,他成了谢雪清嘴里的别人?
不过是一件舞蹈服,她居然小心眼到了这种地步,至于吗?
“芊芊说,这次是回国后首次比赛,对她而言很重要,所以才想借你的舞蹈服,没有其他意思。”
破天荒的,在面对谢雪清的冷脸后,萧斯年居然肯耐心跟她解释起来。
说完这话,萧斯年心里也生出些许别扭,他顿了顿,松开手淡声道。
“我会让她保护好舞蹈服的,绝对不会损害半分。”
谢雪清抽出手,内心丝毫不为所动。
“即便是夫妻,也要明算账。”
算完这笔帐后,她和萧斯年也该走到了分开的十字路口。
听到夫妻明算账这句话,萧斯年眉头皱得几乎能夹死苍蝇。
自许芊芊回国后,他和谢雪清越发生分了。
或者说,是她刻意离他越来越远了。
女人总是这样,为一点儿小事争风吃醋。
萧斯年心里难得升起来的那点耐心也消耗殆尽,他看向谢雪清的目光逐渐冷淡。
“这几年,倒是我看错了你。”
他随手拿起椅子上的大衣,凳子还没坐热转身就走,只留下一个挺拔的背影。
“明天我会让小张把钱送过来,你最好说到做到。”
他走的毫不留恋,谢雪清轻轻吐出一口气,抚摸上手边的舞蹈服。
“妈,这次,的要你来帮我了。”
萧斯年果然说到做到,说送两百来就送两百块钱。
谢雪清不关心他从哪里弄到钱的,家里的账目一直都是她在管,没几个钱。
这笔钱,多半是萧斯年从战友或者其他人那里借的。
到时候还钱的事,就让他自己去头疼吧。
就像她说的,夫妻也要明算账。
只是让谢雪清没想到的是,许芊芊居然亲自来取舞蹈服了。
来萧家这天,许芊芊特意画了精致的妆容。
她长相虽一般,但胜在保养的好。
相比整日操劳家务的谢雪清,倒是更年轻几岁。
这次,萧斯年居然没有陪着她一起来。
独自面对谢雪清,许芊芊也懒得伪装出那副单纯小白花的模样。
“还以为你会死咬着不给呢,没想到,两百就卖了。亏我还跟萧哥哥说了那么久。”
说着她就要伸手去拿衣服,刚伸出手,就被一只素白手掌按住。
“怎么,反悔?”
谢雪清抬头,看向许芊芊的目光中带着几分讥讽。
“都回来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说动萧斯年跟我提离婚?”
许芊芊的瞳孔骤然紧缩,随即又混不在意笑笑。
“我和萧哥哥说一句话的事,你这么担心啊?”
谢雪清看着她,视线像是看穿了她内心真正的想法。
“可我瞧着,萧斯年好像没有离婚的意思呢。”
她这话可不是瞎说,之前她提离婚时,萧斯年的态度已经让她瞧出来几分。
她和萧斯年这段婚姻虽然算不上美满,但毕竟也是军婚,更何况,俩人还有一个孩子。
不管萧斯年如何看重许芊芊,他都没有离婚的意思。
上一世,发生了那么多事,她经历了丧夫丧女之痛后,对萧斯年恨之入骨。
可就算这样,萧斯年也没提过离婚。
方才看许芊芊的反应,只怕她也有旁敲侧击过,只是没在萧斯年那里得到想要的答案。
谢雪清不知道,明明萧斯年的心已经偏向许芊芊,为什么还非要纠缠着她不肯放手。
不过,她现在也不在乎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看着许芊芊脸上勉强支撑的微笑,谢雪清将舞蹈服放到了桌子上,语气笃定。
“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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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话,许芊芊警惕地看了她一眼,语气嘲讽。
“怎么?两百块钱还不够你花的?”
谢雪清笑笑,没接这话。
“这件舞蹈服,你在演出结束后全须全尾还给我。作为报酬,我会和萧斯年离婚。”
这话说完,室内安静了好一会儿。
对面的许芊芊睁大眼睛看着她,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毫不伪装的惊诧。
她几乎不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
谢雪清说,要和萧斯年离婚?
这怎么可能?
这个女人当初喜欢上萧斯年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这辈子估计都要缠着萧斯年不放。
回国后,她看着谢雪清对她的嫉妒、憎恶还有藏都藏不住的艳羡,心里不知道有多痛快。
一个曾经需要自己仰望的人,如今因为一个男人被自己踩在脚下,这滋味别提让她有多舒坦。
可现在,她好像清醒了过来,说要离婚。
面对许芊芊审视的目光,谢雪清很冷静,她敲了敲桌子。
“你不是一直想成为真正的萧夫人吗?想好了没有?”
许芊芊咬唇,目光死死盯着她,似乎要在她脸上看出一丝做戏的痕迹。
谢雪清没猜错,她早在回来和萧斯年重新联系上时,就有暗示过他离婚。
可萧斯年像是完全没听懂。
即便他会百忙之中抽出空陪她逛街,为她重新回文工团上下打点,甚至还无数次为了自己抛下谢雪清。
可在离婚的问题上,他永远都是回避的态度。
她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还要空耗多少青春?
指尖陷入了掌心,许芊芊看着舞蹈服像是在看猜不透想法的萧斯年。
最后,她重重一点头。
“好,我答应你!”
这笔交易总算完成。
许芊芊不知道,她早就存了一定要离婚的意思。
只是正好撞上了许芊芊来借舞蹈服,索性就拿离婚的事当报酬,把衣服又要了回来。
相当于用两百块给了许芊芊一个离婚的承诺,双方都不亏。
看着手里一大把零钱,谢雪清心里松了口气,连忙去找潘怡商量生意的事。
如今改革开放刚一年,她一定要趁着这波时代东风,尽可能攒足足够资金。
孩子的病,父亲的身体,都是压在她身上的重担。
谢雪清想要涉足的,是外贸这一行业。
早年她在母亲影响下,也学过一些英语,日常使用和交流没什么大问题。
现在深圳是个对外开放的窗口,对外文人员需求非常高,她有这样的长处,必然不会放过。
文工团这段时间忙着汇演的事,事情虽然多,但和她没什么关系。
许芊芊进入文工团后,有意排挤她,在一群拥簇的刻意孤立下,谢雪清已经被团内逐渐边缘化了。
可惜,这种针对谢雪清毫不在意。
反而,她还挺开心有更多时间放在自己的事业上。
就像今天,她还得跟一群沪上来的商户谈一谈南边茶叶远销海外的生意。
正巧的是,这群商人也是观看这次汇演的人员之一。
酒席间,开始还有些人不太瞧得起谢雪清一个孤身弱女子。
可见过谢雪清沉稳从容,和随行的翻译用英语聊得热火朝天后,也都改了看法。
酒席上,少不了要喝上几口。
想到家中的女儿,谢雪清不着痕迹拒绝。
“晚点还要回去哄孩子睡觉呢,我就不喝了。”
举着酒杯的男子脸一沉。
“不给面子?”
生意场上,最忌得罪人。
更何况,她的声音才刚起步。
谢雪清咬着唇纠结了片刻,正要喝,一只手从她前面拿过酒杯。
“咱们几个大男人喝喝就行,人家一个带孩子的年轻妈妈,也不容易。”
一个面容清俊的男子笑着拦下酒,其他几个人嘀咕了两句也就把这事揭过了。
谢雪清多看了那人几眼。
之前大家介绍时,听说是深圳一个大公司的合伙人,叫叶连云。
看样子在这群人里颇有威望,也难怪他一开口,众人便不再提要她喝酒的事了。
谢雪清默默记下,后面如果有机会,她得换了这个恩情。
一场宴席下来,也算是宾主尽欢。
酒宴尾声的时候,谢雪清找了个上厕所的借口出来,打开钱包来到了柜台。
“买单,213包厢。”
她刚要把手里的钱递过去,就察觉到背后有道冰冷的视线。
一转身,是萧斯年。
他阴沉着脸站在不远的玄关处,看她的目光冷淡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