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里的“肥肉”,指肉多还是肉肥?

乌圆追剧 2020-10-24 13:15:04

之前,我曾经写过一篇《水浒中,为什么好汉偏爱吃肥肉?》的文章。文章中,我说了梁山好汉比较喜欢吃肥肉,并举例说明。

比如史进,他曾叫人宰杀“肥水牛”,也曾叫人“拣肥羊煮了三个”;阮小七等人请吴用吃饭时,小二推荐的是牛肉,而且特意提到“花糕也似好肥肉”;还提到孙二娘店铺的规矩,“肥的切做馒头馅,瘦的却把去填河!”

对此,一些网友提出了异议。他们认为,水浒中的“肥肉”“瘦肉”,是指肉多肉少,而不是今天意义上的肥肉和瘦肉。有些人还提出了自己的证据,比如白居易的《轻肥》,说马“轻肥”,不是说马胖,而是马健壮等。

对此,我又翻了一些资料,咨询了一些人。稍微整理一下之后,对水浒中的“肥瘦”,再次作出如下解答。

必须要说明的是,水浒中的“肥瘦”,的确不都是“肥肉瘦肉”之意,也有“肉多肉少”的意思。具体什么意思,还得看语境。

先说第一种:肥肉

鲁达去教训镇关西郑屠时,几次说过“肥”,这里的肥,就是和今天意义上的肥肉意义。

鲁达坐下道:“奉着经略相公钧旨,要十斤精肉,切做臊子,不要见半点肥的在上头。”……鲁达道:“送甚么!且住,再要十斤都是肥的,不要见些精的在上面,也要切做臊子。”

这里的“肥”,显然和精肉对应。精肉就是瘦肉,肥自然是指肥肉。郑屠切臊子时,也是选了“十斤实膘的肥肉”,显然都是肥肉、脂肪肉。

这类的例子在水浒里有不少。

比如鲁达出家五台山以后,说到团鱼“团鱼大腹,又肥甜”,这里的肥不是表程度,还是肥肉的意思。鲁智深意思是,说团鱼肚子大(隐含的意思就是肥肉多),吃起来又肥又甜。因为鱼也有肥肉,都在肚子上,老话也叫鱼鳔,白色的,吃起来很腻。

林冲雪夜上梁山时,在朱贵店里与朱贵相识。朱贵自我介绍时,说自己也会杀人,并且把人肉按照肥瘦来处理。其中,“精肉片为羓子,肥肉煎油点灯”。显然,这里的肥肉也是脂肪肉,和今天的肥肉意义一样。

小二推荐给阮小七的黄牛肉,“花糕也相似好肥肉”,既然这肥肉像花糕,显然也是白色的脂肪肉,和今天的肥肉一样。郓哥讽刺武大郎是鸭子,头上戴了绿帽子时,也说他“肥颠颠地”。这里的“肥”,也是突出武大郎肥肉多。鸭子嘛,本来就是肥肉多,油腻。

连李逵要活吃黄文炳时,也说“我看他肥胖了,倒好烧吃”。他在四柳村捉鬼时,也叫太公把猪羊“拣得膘肥的宰了”。

包括武松、鲁智深两人,在孙二娘眼里也都是“肥胖”的体型。他们的肥胖,绝对不是说他们健壮,而是说他们肉多,尤其是有肥肉。所以孙二娘才说“这等肥胖,好做黄牛肉卖”。这一点,与上面提到的,小二推荐给阮小七额黄牛肉“花糕也似好肥肉”,道理一样。至于押送武松的两个解差,因为很瘦,没啥肉更没有肥肉,所以孙二娘说“做水牛肉卖”。

很多人对武松和鲁智深的身材有误解,认为他们既是猛将,又力大无穷,一定是浑身肌肉的壮汉。

实际上,古代将军都偏胖,打仗的人可不需要健美,不需要八块腹肌,吃的胖一些不但有力气,在战场存活率也更大一些。因为脂肪不但能抗寒,扛饿,还能缓冲,甚至可以减免伤害。一刀捅在身上,肌肉上有脂肪更能少一些伤害。

基于此,所以古代将军画像,基本都是挺着大肚子。现代画师如果很考究,也会注意到这一点。比如戴敦邦老先生的108将画像,花荣、武松、徐宁等将领明显脸圆肚子大。所以,一些小说家对武将描写时,也常说“虎背熊腰”“腰阔十围”“膀大腰圆”等。如果是几个肌肉男,怎么可能是熊腰,怎么可能腰圆,更不会腰阔十围了。尽管这可能是夸张,但可以看出来他们较胖。

我们看看俄罗斯人也会明白这一点,那些人大多是肚子鼓鼓的胖子,十分有力气,也更能适应恶劣寒冷的环境。

可能古人生活质量低,尤其是底层人,所以很难发胖。故而,人物如果白净肥胖,都是一种上好的相貌。

比如宋江虽然黑矮,但是肥胖;裴宣“生得肉白肥胖”,戴宗和杨林一看就是“好表人物”;连顾大嫂都是“胖面肥腰”的女豪杰。不惟水浒,就是三国、西游等主角,唐僧也是白面胖和尚,刘备也是个白净肥胖之人。他们作为书中正面角色,品相极好。

不止男人,女人也是。古话说过,“好男一身毛,好女一身膘”。

显然,肥胖某种程度还是一种优势,代表好的相貌。当然,古人意义的肥胖,不会像今人所谓的肥胖一样,可能只是一般的肥胖。

再说第二种:肉多

比如孙二娘的十字坡店,武松曾说“肥的切做馒头馅,瘦的却把去填河!”这里得肥和瘦,我之前武断地认为,就是肥肉和瘦肉的意思,现在看来明显不对。瘦肉也是肉,不可能扔掉。

所以,这里的肥和瘦,意思是肉多和肉少。肉多的当成馒头馅儿,肉少的直接扔河里了。这里的肉多,其实也没多少肉,而肉少可能已经是皮包骨头了吧,不然不至于被扔掉。

但是,我个人认为,“肥”指肉多时,另一层意思就是有肥肉,可能肥肉还不少。因为“个头大肉多”与“多脂肪”并不矛盾。肉多,一定程度上就是说肥肉了。

比如,辽国被梁山好汉大败之际,打算收买宋江。欧阳侍郎就对辽国郎主说,“加官爵,重赐金帛,多赏轻裘肥马”,拉拢宋江,自己做使臣。

这里的“轻裘肥马”,是“轻暖的皮袄,肥壮的好马”之意。有人理解肥马是指“健壮”的马。实际上,这种理解太片面,因为肥马是指膘肥体健的马,身上有不少肥肉。马和人一样,太瘦或者都是肌肉也不利于上战场,好的战马一定肉膘多。

古典小说里,都有“征夫容易披挂,战马易得肥满”“马无夜草不肥”“好马肉膘肥满”“秋高马肥”“匈奴马肥,未可与战”等话。马为何一定要肥?因为不肥不足以负重远行。

看看古代画家笔下的马,但凡是好马,一定是膘肥体健,一身肥肉,而不是肌肉。比如李公麟的《五马图》,几匹马都是肉满膘肥,线条圆润;赵孟的鞍马,注重线描的遒劲,也能看出马的肥圆;另外《神骏图》《虢国夫人出行图》等,画中的马也都是浑圆的肥马。

至于书中提到的“肥鸡”“肥羊”“肥猪”“肥牛”等,“肥”字都有肉多的意思。但是,其隐含之意,仍然是肥肉多,肉膘多。除了“肥羊肥鸡”,书中还说“大鸡大羊”。既然有“肥羊”“大羊”之别,显然意思不同,肥羊突出肥,大羊突出肉多。

很多人觉得,鸡肉、牛肉不会有肥肉,这并不对。还有人觉得,肥肉不好吃,这其实还是误解。如果经历过苦日子,一年到头吃不了几次肉,那么你一定会觉得,肥肉解馋好吃。

综合来看,不管是直意的“肥”,还是“肉多”的“肥”,都有今天意义上的肥肉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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