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夜,我收到了一封匿名来信。
「当心,你的丈夫,可能背负着累累血债。」
我一笑置之。
可直到有一天,我发现我的丈夫似乎是一位小有名气的网文作者。
他的小说,全部都是围绕着「杀妻」进行的「完美犯罪」。
1
又一个深夜,我梦到自己被杀死了。
没有原因,没有理由,只能看到我死死瞪着双眼倒在血泊之中。
忘了介绍了,我叫姜言,今年二十八岁,属于那种大家常说的「白富美」。
三年前的今天,我和我的现任丈夫,许文斌,在经伦律师事务所相识。
彼时,我正沉溺于前夫偶遭意外事件不幸去世的巨大痛苦之中,只好委托律师代理处理相关遗产继承事务。许文斌,就是那位代理律师。
在那段灰暗的日子,多亏有了他,我才能从丧夫的泥沼中挣扎出来重新呼吸美好生活的空气。
再后来,一次平常的聚餐结束回家的路上,我看着许文斌一点点在我面前跪下,从上衣口袋摸出一个银灰色的盒子,里面是枚白金戒指,「嫁给我,好吗?」
新婚当夜,我却收到了一封来历不详的匿名信:
「当心,你的丈夫,可能背负着累累血债。」
我只当这是一个无聊的恶作剧,并未放在心上。
殊不知,我的命运从这时起已经悄悄改变。
……
「老婆,我先去上班了,早餐就放在桌上。」
卧室的门被推开,看到我缓缓睁开双眼,许文斌笑道,「吵到你了?」
「没有,我刚醒。」我从床上起身,顺手摸起手机。
「那就好。」他俯下身,照例给了我一个浅浅的吻,一触即分。「我走了,记得按时吃药。」
我没有应声,等听到大门重重一响,硕大的房屋内再无任何杂音,我虚虚伸了一个懒腰,踱步到餐桌前。
桌上是简单的煎饼果子配豆浆,我划开手机,准备给自己找一个下饭小说。
粗粗一扫,一部名为《作为妻子的你如何逃出生天》的小说吸引了我的注意。
下滑,小说简介这样写道:
「亲爱的夫人,我知道,你现在对自己的结局完全摸不着头脑,那看看这些记录,读完这些,如果能穿越过去,你有把握能逃出生天吗?」
结局?逃出生天?我的好奇心被点燃。
「有意思,就你了。」我果断点开。
这是一部关于如何杀妻的犯罪小说,「老掉牙的题材」,我撇撇嘴,一目十行地看下去。
故事情节并不复杂,犯罪手法也称不上精妙,读起来却让人毛骨悚然,仿佛文中所有情节都是作者亲历。
一字一句看下去,我慢慢屏住了呼吸。
一页又一页,豆浆的温度渐渐消散,手指的知觉消失,又一寸寸回笼。
突然,我觉得很冷,不是指尖所接触的坚硬的手机外壳所感受到的寒冷,而是我的身体,我的意识在下沉,仿佛被阴冷的泥沼淹没。
这本小说的主人公,太像许文斌了。
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每一个神情,都和许文斌一般无二。
但这怎么可能呢?许文斌称得上是模范丈夫,有一段婚史,但婚后老实又体贴。
我不愿意接受自己这个荒谬的猜想,于是点进作者主页,试图找到某些证据反驳自己「苍白无力」的推测。
这位名叫「言武」的作者一共只写了这一本小说,其中一共三篇,每一篇都是类似的名字和题材,「杀妻」,冰冷的两个字重重落在我的心头,砸得我摇摇欲坠。
我慢慢点开,一篇接着一篇地看下去。
我想起婚礼当日收到的那封匿名信。
也许,那封信记录的,是事实。
言武,言武。
似乎「许」字拆开,就是「言午」。
过了很久,「咔哒」一声,是门开了。我猛然抬头,恍然发觉太阳不知何时早已西沉。
「老婆,我回来了。」耳畔传来许文斌的声音。
我手忙脚乱地收拾了餐桌上的狼藉。
这时许文斌走了进来,他举起手中的袋子,笑着冲我努努嘴。
「今天是我们结婚一周年,我打包了你最爱吃的餐厅的饭菜,你不方便出门,我们就在家里过吧。」
看着面前笑容温柔的丈夫,我将脑海中不切实际的想法一扫而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小说里描述的罪犯呢?我扬起笑容,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
「我还跑了3条街,给你买了你最喜欢的那家的咖啡,放心,是正常冰的。」
许文斌边说边掏出两杯咖啡,杯子外壁已经凝结了一层小水珠,随着晃动,几滴水顺着杯子缓缓滑下。
一瞬间,我汗毛直竖,一股毛骨悚然的恐惧瞬间击中了我。
没错!和那本小说中的情节一模一样!
《作为妻子的你如何逃出生天》第一篇·冰:
「亲爱的夫人,如果你得以穿越时空,重回我们庆祝的那个夜晚,或许你会打翻我递给你的那杯红酒,晶莹的冰块,随着你的摇晃、谈笑,褪下无害的外衣,甜美的毒液渐渐和赤红的酒水混合,这杯美酒,不,鸩酒,才是杀害你的真凶啊。」
2
「老婆?言言?你怎么了?」我猛然回过神,不期然对上许文斌充满关切的眼神。
悬着的心并没有放下,一股无法言说却直击心灵的不安徘徊在我的心头,仿佛自己的脊椎到尾椎被直直剖开。
我的牙齿在打颤,我在心里不断说服自己:这一切都是巧合,站在你面前的人绝不可能是那荒诞小说中的主人公。
咖啡被轻轻放在餐桌上,缓缓推到我的面前。
「言言你先喝着,这些菜我放微波炉里热一下。」
再日常不过的对话。
我使劲端详着许文斌的双眼,试图从其中捕捉或许被我忽略的一丝嘲讽,又或是志在必得。
可是没有,那是一双盛满爱意和关怀的眼睛,和我这一千天来每天看到的眼睛相同。
理智告诉我,这杯咖啡不会有事。
「不了,我今天不太想喝咖啡。」我听到一个微微颤抖的声音。
许文斌明显愣了一下,旋即笑道,「也是,这么晚了,喝了肯定又睡不着觉。」
说完他轻轻点了点放在他面前的咖啡,似乎在为自己的粗心而懊恼。「那我放冰箱吧,明天你想喝再喝。」
我低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
凌晨三点,未眠。我偏过头,黑暗中隐约可以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身侧的床垫微微凹陷,许文斌正打着轻鼾。
我忽然内疚起来,丈夫在身畔酣睡,我却在心里将其几乎划为杀人凶手一列,我不由得怀疑这样的臆想是否算作婚姻的一种不忠。
微微转头,可以看到对面空调射来的许许微光,那个表示运行的小绿灯,在黑暗中坚强地闪亮着,给屋里的陈设笼上一层薄纱。
我闭上眼,明天忘了这件事情吧,我想。
今天自己的反应似乎太过神经质了一些,这是与我同榻而眠的爱人。
快睡着的时候,我看到那篇小说中的文字慢慢变得越来越清晰,开始扭曲、飞舞、组合,拼凑成一幅不甚清晰的画面。
「多么完美!只需要一颗,就能让你长眠。」一个面容模糊的男子站在书桌前,用镊子夹起一块晶莹剔透的冰块,对着窗外感叹道。
冰块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细细看去,勉强可以辨认出冰块内似乎有某些异物。
「嗯,合适的蓖麻毒素,只等冰块融化,就能置人于死地。等待毒素发作的48小时,也正好为我洗脱嫌疑。」
「时间不早了,出发吧。」男子偏头看了一眼手机,小心翼翼将冰块放入精巧的保温盒内,塞入上衣口袋,匆匆离去。
画面一转,似乎来到某间高级西餐厅内,侍者端上两杯红酒,男子自然将其接过,拿起一杯浅酌一口。
「好冰!」他皱了皱眉头,从上衣口袋中抽出一块方巾,象征性地沾了沾嘴唇。
「真不知道你怎么这么爱喝冰的,放着等一下再喝吧,要不然等下你又该抱怨身体不舒服了。」
餐桌对面坐着一位身着红裙的女子,波浪般的乌黑长发乖巧地落在肩头,面容同样不太真切。
「哪有,那今天就勉强听你这么一回。」
女子轻嗔,顺手把男子递来的酒杯放在一旁,继续和男子说笑。
最后,猩红的酒液缓缓滑入女子的嘴唇,恍惚间,我仿佛听到了那个男人的浅笑声。
……
之后的日子似乎重新回归正轨,变得平淡无波。
我依旧待在家中沉浸在各式各样的小说世界里,许文斌照常奔波在家与公司之间,每天埋头处理工作,偶尔给我带回一些小礼物。
这样的日子过着过着有时让人觉得无趣,但也让我安心,安心到我以为我已经全然忘却那篇在我生活中昙花一现的小说。
3
苦夏来临,酷烈的阳光和恼人的暑气将时间不断拉长。
倚在窗边看着窗外顶着酷暑忙碌奔波着的行人,我想起在蒸笼里无能挣扎的虾蟹,拥挤的城市在我的眼前缓缓变幻成一个巨大的蒸笼。
待在家多好!我伸个懒腰,略带自得地想。
随着清脆的门锁转动声,许文斌大汗淋漓地拎着公文包出现。
「还是家里舒服」,他感受着空调送来的清爽空气,发出一声喟叹。
「下周我把我年假用了,咱们出去旅游散散心吧。」
他一把搂住我的肩膀,略带兴奋地提议。
「可以啊,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我是无所谓的。
所谓的旅游不过是从自己的牢笼中暂时挣扎出来参观别人的牢笼,自然少不了一番比较,最后再加一句,「还是人家这儿好啊。」
我想象着精疲力竭的大闸蟹费尽全力爬出蒸笼,一番运作,结果却掉进主人家的鱼缸,可笑还自以为逃出生天,不由得笑出声。
「嗯?你还挺期待的啊。那我们去岛市怎么样?那儿的海景很出名,夏天和海边算是经典搭配了。」
我面上的笑意渐渐隐去。
耳畔许文斌还在兴致勃勃地说着自己种草的民宿。
「这家离海边就不到五百米,站在卧室就能看到海,而且离着商圈也近,我听说还……」
「一定要去海边吗?」
我打断他的絮絮叨叨。
「啊?我觉得夏天和海边挺搭的,不是吗?」
他松开我的肩膀,低头茫然看着我。
我紧紧抿着唇,面部肌肉因为太过紧绷不自然地跳动了几下,最终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言言,你没事吧?你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许文斌俯下身,仔细地看着我。
要不要告诉他实话呢?理智告诉我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我信任的、托付终身的人,全盘托出,有益无害。
可如果告诉他,他会是什么反应呢?
会嘲笑我的异想天开,还是印证了我的猜想,他就是那个凶手,被我说中真相后选择加速我的死亡进程?
死亡的恐惧逼我缄口不言。
挣扎许久,我缓缓吐出一口气。
「我最近一直有点不舒服,怎么说呢?嗯,我总觉得我们去海边会有生命危险,我知道这种感觉很无厘头,但是我不想出事。」
话到最后,我不自觉地带上一丝恳求。
我抬头看向许文斌,太阳马上要落山了,客厅还没有开灯。
许文斌的脸淹没在阴影里,黑暗中我看不清晰他的表情。
过了半分钟,他开口,「那你想怎么办呢?」
「我想……」
我想避开这个旅游地点,想避开所有和那篇小说里一样的巧合,想弄清楚我的丈夫是否真的是一个对身边人下手的杀人犯。
可我说不出来,我觉得四肢发冷,有什么东西隔在了我和许文斌之间。
张张嘴,喉咙里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许文斌突然打开客厅的灯,刺眼的灯光让我不由得眯起眼睛。
我好像看到他眼神中划过什么,那是一种我看不懂的情绪。
「你说不去我们就不去,肯定是身体重要,你刚刚那副表情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呢。」
他拉着我的手,在沙发边缘坐下,脸上还是挂着那副曾经让我心安的温柔和煦的笑容,缓缓把我拥入怀中。
我靠着许文斌的肩膀,心里想,原来告诉他,他会是这样的反应啊。
可是这样的反应对吗?
似乎有些太理智了,我自信我们的感情并不足以坚实到让他相信我随口胡诌的这样一个蹩脚荒谬的借口。
不管怎样,先别告诉他小说的事情了吧。我慢慢闭上眼睛。
此时,距离我意识到许文斌要杀我还有四天。
……
《作为妻子的你如何逃出生天》第二篇·海:
海洋,一个危险又美丽的地方,多少年来无数人葬身海洋之中。
当你盯着海洋深处的时候,你一定会不由自主地汗毛直竖,因为在那不见天日的海底,无数枉死的冤魂同时也在注视着你。
可人们还是前仆后继地去亲近大海,笃定自己一定是那个逃出生天的幸运儿。
海,就是我们这一站的目的地。
为了这次旅行我可是做足了功课呢,但看到你穿着新买的蓝色吊带裙,头发上别着一朵浅黄色的不知名小花,笑吟吟地站在海边拍照,我觉得这一切的辛苦都值了。
「老婆!」
我大声喊道,举起手用力挥动两下,得到兴奋地回复后,快步跑了过去。
「老公,这里真的好出片!」
你侧身给我看刚刚拍到的照片,兴奋得脸颊都变得红扑扑的。
我一把拍走手机,扳过你的肩膀。
「你这么漂亮,怎么拍不好看?你不是还想下海试试吗?难得来一次,我陪你!」
「对噢!」
你激动地叫了一声,声音因为过度兴奋变得有些尖锐,「我去换下衣服。」
我点点头,目送你离开。
这一刻我真的有点感谢大海了,多么完美的一个乱葬岗,天然修饰毫无雕琢,我甚至都不必费心思处理之后的事。
我敬仰地看着面前平静的海洋,人一旦涉足此地,必然会接触死亡,是否被死神带走只是概率问题。
当然,你今天的运气似乎并不好。
在你换好衣服,兴奋又忐忑地扑进大海的怀抱时,我象征性地在岸边停留,言语间不断引导你前往某处。
那是我早已调查好的离岸流必经之处,为了搞清楚位置我可熬了好几个大夜,倘若不能一击即中,我这努力可全都白费了。
所幸你没有辜负我的苦心,你全然不知地听从我的指挥,殊不知一只脚已经踏入地狱之门。
来了!
我兴奋地抿起嘴。
「老公,这边的海水好像有点急。」
你不安地呼唤着我。
「你先别怕,慢慢往岸边游!」
我大声呼喊着,面上挂着不作伪的焦急,至于我在焦急什么,我想你不愿意听到。
于是我看着你,越来越大声地呼喊,越来越用力地挣扎,越来越无力地沉没,每一次的挣扎,都为你的死亡按下了加速键。
大海重新归于平静,我看到远处影影绰绰的人群和红蓝交织的灯光,换上一副早已熟练的悲凄的面容。
4
和许文斌的「坦诚」让我悬着的心放下少许。
那次不伦不类的旅行也被他突然的工作打断,最后不了了之。
我们谁都没有再提旅游的计划,生活重归平静。
可揭开平静的面纱,仔细感受,似乎能听到暗流涌动的恶意。
近来我又开始做噩梦,梦到自己腹中直直插着一把刀,倒在客厅里,一大团一大团血红的花在我身后绽开。
地板上隐约映出一个人影,我努力辨别,却还是看不清那个人的脸。
而每当我满身冷汗地在夜里惊醒,浓重的不安冷冷地从指尖爬上我的手臂、脖颈、面颊。
有人在看着我,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
那种被注视的感觉让我毛骨悚然,我成了被指定好的猎物,而那位捕猎者正在等待狩猎的最佳时机。
我要疯了!到底要怎么办!
我是不是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我要如何才能摆脱这种困境!
「我今晚可能不回来了」
刺耳的消息提示音打断了我的思考。
许文斌发来的,没写理由,总归是工作那些事。
看清楚内容的那一刻,我不得不承认似乎得到了一丝解脱,和他共处一室已经让我觉得焦躁不安。
也许我应该和他分开一段时间。我若有所思。
夜晚,我再一次被噩梦惊醒,无数次的惊吓几乎已麻木我的神经,我闭上眼睛,试图赶走刚刚脑海内的影像。
忽然,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如潮水般袭来,异样感顺着我的脊柱慢慢攀附而上,让我忍不住颤栗。
在黑暗中,我睁大双眼,此刻五感似乎被无限放大。
大约过了三分钟,我感受到身后床垫微微弹起,接着是穿拖鞋的声音,刻意被放轻的脚步声在我的身后响起。
许文斌回来了!
不,这不重要,从我睡醒到他离开的那段时间,他一直在盯着我,三分钟,或许更久。
有谁会在夜晚黑暗之中这样盯着自己的枕边人?
即使在我们热恋时期,他也不曾有过这样怪异的举动。
那股难以抑制的异样感也告诉我,这样的举动绝对不是出自爱意。
什么?那是为什么?
我凝神聆听他断断续续的脚步声。
卫生间?不对。
厨房?不对。
书房,他去了书房。
因为许文斌的工作,我几乎从未踏足他的书房,那里似乎早已沦为他的秘密基地。
脚步声消失了,他停在了书房。
我静静等着,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在白日看来似乎仅在转眼之间的时间,在夜晚被无限拉长,漫长到我脑海中已经闪过无数个可能发生的场景。
悄无声息地,许文斌仿佛从这个家蒸发了,我无法按捺心中越来越浓重的不安,轻轻翻身下床。
我光着脚踩在地上,寒意从脚心钻入,缓缓蔓延开来。
我小心翼翼向书房走去。
书房的门开着。一道暖黄的光笼罩了整个房间,看着让人心生暖意。
窗帘被严严实实拉上,许文斌正背对着门,低头坐在书桌前,一动不动。
他在看什么,他在想什么,是和工作有关的事情吗?
我停在门口不远处,静静看着不远处的丈夫。
也许是我的注视太过强烈,许文斌终于觉察出一丝异样,他转过身,灯光倾泻下来,让我看清了桌上的东西。
那是一支注射器,一支被妥善保存在盒子内的注射器。
一瞬间我感觉似乎被巨大的锤头击中,浑身粉碎,眼冒金星。
「咔哒」许文斌把盒子合上,放进书桌的抽屉里。
「怎么?吵醒你了?我睡不着起来随便看看,走,回去睡吧。」说着,他拉起我的手腕。
我大脑一片空白,失魂落魄地被他拉着回到卧室。
「对不起,言言,吓到你了。」
许文斌轻轻吻在我的额头,「晚安。」
我没有闭眼,我无法闭眼,许文斌在桌前仔细端详注射器的画面在我面前挥之不去。
半夜起床只为盯着一支平平无奇的注射器,他在想什么?他想做什么?
我无比确定许文斌之前并没有收藏这种东西的癖好。
毫无疑问,他正在担忧某事,这让他辗转难眠,让他在每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凝视着枕边的妻子,让他控制不住半夜起身去查看一件似乎并无意义的物品。
这么多天来每个夜晚我都被无处所寻的注视折磨得几欲崩溃,而现在,我终于确定了那道目光的来源,可丝毫没有感觉到安心。
所有事情掺杂在一起,在我的大脑中渐渐凝成一团,我努力寻找着线头,想要抽丝剥茧,看清真相。
没来由的,我想起几个月前看的那本小说,被时间模糊的文字在我眼前变得越来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