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4月23日,南京解放,国民党政权轰然坍塌。
蒋介石的“退路”奉化溪口也出了岔子——原绥靖总队第六大队800余人突然起义,领头的是副总队长方步舟。
但问题随之而来:方步舟,该怎么安置?这位“起义功臣”,身份实在棘手。
往前追,他可是老牌红军。参加过南昌起义,当过红军师长,还参与创建鄂东南革命根据地。
可惜后来脱队,转身投了国民党,摇身一变,成了“青年救国团”的中层。
如今他率队归来,接应他的偏偏是老战友谭启龙。
是该以“同志”礼遇,还是以“叛将”论处?
谭启龙左右为难,最后只得请出陈毅。陈毅得知后回复8字。
身份复杂的老红军方步舟可以说有着十分复杂且传奇的经历。
从黄埔军校起步,他接受的是正统军事教育;紧接着就跳进硝烟滚滚的南昌起义,一头扎进革命洪流。
后来,他在红军里一路升任至师长,还参与创建了湘鄂赣苏区的重要根据地——鄂东南,堪称基层武装的核心骨干。
但就在红军事业如火如荼之时,他突然离队,选择投入国民党阵营。

进入国民党后,方步舟依然活跃。
他的部队被纳入蒋经国直接掌控,被称为“御前部队”。
他本人则担任第九战区第二纵队少将游击司令,在敌后活动中极具分量。
但这位“御林军”主帅在解放战争最后关头又来了个大转弯,带部起义。
方步舟曾与许多高级将领共事过,包括彭德怀、贺龙、滕代远、傅秋涛、钟期光、谭启龙等人。
他们有的是他的领导,有的是他的部下,甚至是战友。
那么方步舟到底经历了什么?
方步舟,原名项升平,字充如,又名向光如,1900年10月生于湖北省大冶县项谷文村。
其出身于本地相对殷实的工匠家庭,父亲项德明以泥瓦工艺为业,母亲姓方。
其后,方步舟取母姓为名,在革命生涯中以此化名广为人知。
1923年,考入黄埔军校,为首期学员。
在校期间接受系统军事训练,毕业后服役于国民革命军,参与北伐相关战役。

1925年,由党组织安排,返回大冶担任县立工业学校校长,开始兼顾教育与政治宣传工作。
翌年,任湖北省总工会硚口办事处干事,转入工人运动系统。
1927年,任大冶县农民协会秘书。
5月,经黄石地委农委书记李襄群(即李实)介绍,正式加入中国共产党,成为党的早期基层骨干成员之一。
同年8月,参加南昌起义,在第二十军第三师第六团担任班长及党支部书记。
起义失败后随部南下至潮汕,战败后潜返武汉,迅速与湖北省委取得联系,转入地下活动。
此一阶段,他继续从事党的组织建设工作,并参与恢复和发展阳新、大冶等地的革命网络,为鄂东南地区根据地的初步构建打下基础。
方步舟的革命活动进入实质性上升阶段,是在1928年至1935年间。
湖北省委派其与李朝珠赴阳新、大冶地区筹建阳大县委,后由方继任县委书记。1928年阳新县委正式成立,方任书记。

此后历任鄂东特委组织部长、鄂赣省鄂东南道委书记兼军区北路指挥部政治委员、湘鄂赣省委巡视员等职。
1935年后,又兼任湘鄂赣军区参谋长、湘鄂赣省委组织部长、红军第十六师师长,成为湘鄂赣边区党政军系统中的重要人物。
然而,1937年初,方步舟与省委书记傅秋涛在军事策略问题上产生分歧。
因无法调和分歧,他选择脱离红军,从鄂赣边界出走,计划前往赣北与特委书记俞照光会合。
在阳新沙州店途中被地方民团逮捕,后移交至武汉行营。
1937年,随着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建立,国共两党达成第二次合作,方步舟亦顺势进入“过渡状态”。
当年,他参与了在湖南平江举行的地方和平谈判。

1938年,日军重兵逼近长江中游。华中地区战线拉长,后方秩序动荡。
方步舟趁机重返鄂东南。
依托其早年在通山、阳新、大冶等地积累的社会资源与政治影响,他迅速动员旧部及地方青年,重新组织抗日武装,重建地方政权结构。
据不完全统计,其部队很快扩展至三千人左右,自称“湘鄂赣抗日游击总指挥”。
与此同时,他宣布成立“武鄂阳大边区政府”,自任主席。
在鄂南、赣北一带,时人多称其所部为“方部”,显示其在地方武装体系中的代表性。
在这段日子里,“方部”的抗日游击工作确实有起色,于是在这年五六月间,方步舟派代表刘正旭前往新四军平江办事处,希望党组织派遣政治委员入驻部队。
但平江方面出于谨慎,拒绝了这一提议。

1939年,随着日伪压力增强及地方武装管理趋严,国民党第九战区司令长官陈诚决定对“方部”予以收编。
经报请批准,方步舟被任命为第九战区第二纵队游击司令,授予少将军衔。其部编入“青年救国团”系统,受国民党军令节制。
需要指出的是,这一阶段的方步舟虽已“名归国军”,但在实际操作中,他对残留的同志持宽容态度,甚至在一定程度上予以庇护。
1943年,事件发生突变。由于持续包庇部队中的党组织成员,被国民党当局以“纵匪殃民”罪名拘捕。
案发后,九战区即刻予以清剿处理,方本人遭长期羁押。
五年后,经多方保释,方步舟获释。
此时政局已彻底逆转,国民党控制区域日益收缩。
此后他退居汉口,在市井一隅经营煤炭生意。
最终选择起义1947年冬,国共内战全面反转,战场失利、基层动荡,令国民党在华中地区陷入空前被动。
此时,除了动用正规部队,蒋介石也不得不依赖一批有经验、肯“用命”的地方将领,维持政令运转。

就在这样的背景下,国防部绥靖总队长刘培初开始频繁造访一位“旧人”——方步舟。
两人是同乡兼同窗,彼此知根知底。
刘清楚,方虽沉寂多年,但在地方依旧有人脉,在战场也不是生手。
劝说持续了数月。方步舟最终接受了安排。
1948年1月,正式出任绥靖总队副总队长兼第六大队大队长,重新披挂上阵,名义上重归国民党武装体系。
但这一“归队”,表面热闹,内心冷静。
事实上,从受命那天起,他就开始为“另一个方向”作准备。
他先是低调派出支队长肖期前往洪湖,与地下党建立初步联络。
5月,又通过关系与沔阳县委书记陈秀山取得直接联系。
陈的判断很明确:时机未成熟,暂不动,伺机而动。方步舟于是留在武汉,等待局势变化。

然而,国民党中央对他始终持观望态度。他曾是红军师长,旧账虽未重提,但也从未被遗忘。他部队编制虽小,但骨干成分复杂、指挥体系相对独立。
这对正处于收缩中的国民党来说,显然不是可以完全放心的存在。
出于“排险”考虑,国民党最终决定将“方部”调离武汉,迁往东南沿海。调令下达,地点是浙江。
1949年1月,绥靖总队被整编为“青年救国团”第二总队,团长由蒋经国亲自兼任。
这是一次带有明显政治目的的改编——既是集中管理,又是筛选忠诚。
很快,蒋介石宣布下野,退居溪口,开始挑选愿意“陪他退守”的部队。
要求极严,只收“绝对可靠者”。稍有嫌疑,统统排除。
在多轮筛选后,最终在俞济时举荐下,蒋经国点头同意,由第二总队担任溪口外围警戒。
方步舟带队到达宁波后,获准晋见蒋经国。
后者开场不谈任务,只讲忠诚。
他说:上坡时,有人跟不稀奇;下坡时,你能从湖北来到我们身边,这才是真忠诚。
方步舟听完,没有多话。

他只是按照计划,一步步推进自己的安排。
不久,他以“集中整训、提升效率”为理由,请求将部队从宁波城内移至郊区。
这一申请顺利通过。
部队迁出城区,地形变得开阔,通信线路掌握在己方手中,起义的地理条件初步形成。
转折发生在1949年4月23日中午。
情报突然传来:起义计划或已外泄。方步舟果断决定,当日行动,不再拖延。
他命令特务连先行,切断所有通信线路,设置路障。他本人亲自带队,沿着泥泞山路向四明山区急行军。
天色阴沉,雨下不停。道路泥泞不堪,部分重装备被迫丢弃。
重机枪连因机动缓慢,被敌军拦截溃散。其余八百余人连夜赶至四明山麓水井底一带,完成初步集结。

消息传出,四明工委反应迅速。
书记陈布衣、委员薛驹亲率主力部队前往鄞县乌岩村迎接。
他们没有发布命令,也没有过多审查,而是直接组织了一场欢迎大会。
当地百姓也自发行动,送来酒肉粮草,慰劳起义部队。
随后,工委宣布授予起义部队“光明部队”番号。
几天后,浙东临时委员会专电祝贺,表示高度肯定。
起义完成后,光明部队迅速整编,与地方武装协同作战,先后参加了黄古林、樟村、梁弄、上虞等战斗,有效打击了国民党残余力量,为浙东根据地的扩展与稳固提供了重要支撑。
陈毅回复八个字1949年4月,方步舟在浙东四明山一带率部起义,正式与国民党政权彻底决裂。
这支起义部队,人枪各千余,武装完备,队伍整齐,在当地形成一定声势。负责接应的,是由王建军、谭启龙领导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七兵团。

方的归队,引发了高度关注。
他的身份太过复杂,既是曾任红军师长的“老同志”,又是蒋经国麾下的“御前部队”头目。
一时间,七兵团的负责同志并不好决断,于是决定将其送交南京,由第三野战军司令部作出统一处置。
陈毅主持了三野前委关于方步舟问题的专题会议。
与会者对其经历进行了系统梳理。
权衡利弊之后,前委给出了八字评价:“将功折罪,既往不咎。”
会后,陈毅指示钟期光同志与南京市委书记彭冲沟通落实。

1949年10月,方步舟被安排前往华东军区政治部统战系统学习。
短暂过渡后,于1950年8月被调任安徽省宣城农场,出任副场长。
1958年,他又被调入南京市民政局任副科长;次年,调任青龙山农场(后改名“好红卫林场”)生产科副科长,并兼任农业科学研究所所长。
进入和平建设时期后,方步舟并未选择彻底退隐。
相反,他投身党史与军史资料的整理与撰写,向中央、省、市各级相关机构提交了近百万字回忆文稿。
这些稿件涉及南昌起义、红十六师组建、鄂东南苏区发展、抗战时期地方武装建设等重大历史节点,部分已整理成书,其中包括《红十六师历史》《鄂东南革命斗争史》《抗日战争史》等。
这些著作具有重要的历史参考价值,尤其对研究湘鄂赣根据地、鄂东南游击战史、大冶革命史等专题,提供了不少原始线索。

回顾方步舟的一生,确实不能以简单的是非二元来评判。
他出生于1900年,辞世于1990年。这90年,几乎与整个中国近现代革命史同步。他经历过清末的旧制、民国的乱局、抗战的烽火、解放的转折、新中国的成立,乃至改革开放的初期。
他既曾在党最困难的时期坚守,也曾因路线分歧而脱离,进入国民党体系;但在1949年最关键的时刻,他又选择了回到人民阵营,率部起义,最终归队。
但不可否认的是,至少在鄂东南根据地的创建、抗战游击体系的构建,以及起义部队的整编中,他都留下了无法抹去的实际贡献。
最终他也回归,回报了党和人民。
参考资料:方步舟的飘浮人生 邹天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