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萍水相逢求职者眼中的范敬宜

思聪谈社会 2024-04-26 03:23:15
老詹小注: 前天,《跟随老范出访韩国》一文发出以后, 收到久未联系的一位媒体朋友王舟波私信, 他告诉我,他已经转发了《访韩国》一文, 并说,老范逝世时,他曾写过篇怀念文章。 文章传来,写得非常真切,也非常有感情, 略作删改,转发于下,推荐各位读者看看。 忽闻范敬宜先生辞世 ——一位萍水相逢求职者的回忆 几分钟前,突然在网上看到一个消息:“人民网北京11月13日电,人民日报社原总编辑范敬宜于今日13时42分因病抢救无效,在北京医院去世。享年79岁。” 这真是一个令我无比意外和震惊的消息!注视着电脑上敬宜先生的照片,我的心中涌起深深的哀思,不禁回忆起自己与敬宜老师不多的、但使我终生难忘的若干次交往。 1993年8月,我的户口即将进入北京,打算联系工作,经时任文汇报驻京办事处主任、北京首席记者王捷南兄的引荐,认识了范敬宜老师。当时,敬宜老师还在经济日报社担任总编辑。之前捷南兄向他介绍了我的情况,敬宜老师未做丝毫推诿,慨然表示,让我直接与他联系。于是,按照电话联系后约定的时间,我到了当时还在王府井的经济日报社。 尽管捷南兄跟我讲过,说范敬宜没有架子,对年轻人非常好,但是,见到我由衷景仰、地位又如此高的新闻界前辈大家,我不禁还是有些紧张,而敬宜老师亲切和蔼的态度,让我很快轻松了。 对我这样一个籍籍无名的求职者,敬宜老师一点没有居高临下,却是很耐心、很和气地听我讲述了自己的情况,留下了我的材料。 临告别时,敬宜老师表示,他会仔细看的。这种例行的见面,其实见了、讲完事情,也就算完毕了,但是,他却丝毫没有那种公事公办的姿态,讲完求职的事情后,他又询问我最近在做什么,看什么书,当我提起自己有几篇打算撰写的政论文章时,他马上流露出兴趣,逐篇询问了主题和内容,当即表示,你可以写出来给我们报纸。 他说得那么自然,毫无半点做作。对于我这样一个年轻晚辈、一个陌生求职者,居然向我约稿,除了让我有一种受宠若惊之感,同时还让我深深领略到他身上高贵的大家风范,这是一种内在的新闻职业精神的自然体现。 隔了没多久,我给敬宜老师打电话,想询问工作的事情有没有可能,他表示,对我的情况还比较满意,已经跟报社主管人事的负责人讲过,打算接纳我到经济日报,具体操作,还需要履行一些程序,会安排干部部门与我联系。 这是我第一次与地位如此高的师长辈打交道,竟然这么顺利,真让我无比感动!特别是在与敬宜老师交谈时,他的亲切平易、诚恳和善、宽厚睿智,确令人有如沐春风之感,从那之后,在我与他不多的联系时,都发自内心地称呼他“敬宜老师”。 不料,工作的事情尚未开始启动,突然听说,敬宜老师调到人民日报社任总编辑了。这于他当然是好事,说明他得到了中央领导层的信任和重用,但是,对于我自己谋职来说,又是一个让我感到很沮丧懊丧的消息。他履新前后有那么多事情,像我这样一个萍水相逢的年轻人的一点琐事,当然就此作罢了。 然而,我心头毕竟还是有些不甘,于是在一个周日(那时还没有双休日)冒昧打了他家里的电话,因为此时他在人民日报的电话号码我并不知道,而且,他已经擢升为正部级干部了,办公号码也是不容易打听到的。 没有想到,敬宜老师主动告诉我,让我与接任他的经济日报总编辑联系,说已经将我的情况向新任总编辑做了介绍,说像我这种情况(当然是褒掖)报社还是需要的。当我向他索讨新的办公室电话号码时,他未作丝毫为难就告诉了我。 调动一事,后来继续在运作,不过,因为某些主客观原因,最终我选择去了另外一家新闻单位。但自始至终,敬宜老师待我的诚恳友善提携,令我终生难以忘怀。 我到另外一家新闻单位上班后,去人民日报社看望了敬宜老师两次,每次都是直接给他打电话联系,他都爽快地在电话上约定好时间,去到以后,都非常耐心地问询我的情况。 记得大约在1994年10月,我给他打电话,跟他说,1994年11月是孙中山先生提出“振兴中华”的口号整整100周年。我觉得,人民日报应该安排文章纪念这个事件,他马上说,那你来写吧,写了给我,我们发! 我当时确实在着手赶写一篇这个主题的文章,但那是为了给自己正在负责编辑的报纸专刊写的,加上觉得自己学养学识都很浅陋,在中央机关报上发这么一篇东西,自己也不太够格。结果就吞吞吐吐,没敢应承,文章后来就在我自己供职的报纸上发了。但这篇文章确实是那一年国内大报就“振兴中华”提出100周年所发的唯一一篇纪念文章。 知道敬宜老师是书法大家,我曾向他提出,请他给我题写两幅字,他也爽快地应允了,让我选定内容后给他写封信,他再给我写。于是就选了两个内容,一个是“见贤思齐”,另一个是他的先祖范文正先生的名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很快,敬宜老师就写好了,通过交换途径寄给了我,范文正先生的名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那幅,还盖了“文正公二十八世孙”的印章。第一次写了后,因其中有一幅有些瑕疵,与他通电话时,我硬着头皮说了,敬宜老师表示,那我再重写一次! 于是,第二次又写了这两个内容,这次写好之后,是我在一个周末去他家取的。那天在他家里,没有电话,也没有人打扰,就我们两人,他看来很有兴致,跟我就搞新闻工作要提高自己的学养讲了许多,还带我在他的书房里欣赏了他的绘画作品,让我受益良深。 后来,我断断续续地与敬宜老师还有过一些联系和交往,但是,由于觉得他实在太忙了,就渐渐地没有再怎么敢打扰他。 敬宜老师从人民日报卸任以后,在全国人大常委会教科文卫委员会任职,又出任清华大学新闻学院院长,着力培育新闻人才,种种情况,我都有所关注,也曾经暗自动过报考他的博士生的念头,但终因自己做事有许多惰性而作罢。再后来,我因工作变动离开了新闻界,成了一个“吃机关饭”的俗人,觉得见到他也许都难以说出什么让他感兴趣的话题,最终未再联系。 万万没有想到,尊敬的、给予过我如此恩惠的敬宜老师,突然仙逝了!真是悔之晚矣! 此时此刻,万籁俱寂,那些多年前的往事,历历在目,敬宜老师温蔼的笑容,他的儒雅气度,他不缓不急的语速,都那么活生生地浮现在我的眼前。回忆这些与敬宜老师交往的点点滴滴,我深知,其实完全不是由于我有什么过人的才具令他格外青睐,他只是出于关心爱护提携年轻后学的本性天性,自然而然这么去做的。 我相信,世上像我这样受过他恩惠的后辈,一定还有许多许多……我庆幸,在自己庸碌的人生中,能够有机缘得以接近和领略这样的文化大家。 我垂下头,默默祭悼敬宜老师,遥祝他仁厚、高洁的灵魂在天国安息。 补充几句: 昨晚快12点时,看到敬宜老师辞世的消息,在网上浏览了一些有关他在世时参加活动的内容后,动手撰写这篇文字,直到今天凌晨写完,将它贴在自己荒芜许久的新浪园地上。 不意今天上午10点多,打开网络后,发现此博文被新浪推到博客首页了!我真诚地感谢新浪,同时也觉得非常惭愧,因为,写怀念敬宜老师的文章,我其实是远不够资格的。他有那么多故旧、私友、同事以及真正的门生,恐怕轮不到我这个仅仅只是萍水之交的人来撰写回忆文章。 我相信,很快会有更多真正熟悉了解敬宜老师的人,写出比拙文强得多的文字。 (2010年11月14日,16:15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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