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和杀猪刀》作者:雾矢翊

冰悦谈小说 2024-09-29 17:02:33

《病美人和杀猪刀》

作者:雾矢翊

简介:

郁离穿成被亲人卖掉的农家女,给同村的一个病书生冲喜。

原本以为冲喜只是个名头,她是去书生家里当丫鬟的,没想到真的是去当媳妇的,马上就能当家作主,不再吃上顿就没下顿。

很快她就发现,书生家里同样穷得快揭不开锅。

看着床上病得起不来的书生,清隽如仙的脸蛋浮现病态的嫣红,透着一股妖异的美,郁离暗暗吸气。

不就是重来一次嘛,怎么活还不是她说了算。

家有病秧子夫君、柔弱的婆婆和两个娃儿,一家老小都要吃饭,郁离只能扛起养家重任,准备去找份活来干。

她的女工不行,浆洗衣物来钱太少,去码头扛货会被盘剥,运气不好别想进山捡漏,只有一把子的力气还算不错……

男人问:“你找了什么活儿?”

郁离:“杀猪。”

男人:“……你以前杀过?”

郁离一脸自信,“没有,不过我看过!”

男人:“……”

郁离干得如火如荼之际,书生的身体好了,并且一路考科举,最后干成国公爷,郁离也成为国公夫人。

对此,郁离表示:“……”

精彩节选:

郁离从黑暗中醒来,瞬间捕捉到屋内还有一道呼吸声。

有人!

手迅速伸过去,掐住那人的脖子,就要将之拧断时,突然指尖的触感让她反应过来。

郁离的手僵住。

这时,纷沓的记忆涌入脑海,胀得脑海阵阵抽疼,不过须臾,她便出了一身冷汗。

-

郁离是出生在末世后的新人类。

所谓的新人类,便是作为武器培养出来的基因战士,统一在研究院出生,没有父母亲人,满三岁后便被送到训练营。

她在训练营里待了十几年,满十五岁时加入清剿队,出城清剿污染物和异种。

从十五岁到二十五岁,郁离都在与各种污染物和异种战斗,直到她在一次清剿任务中不幸牺牲。

对此郁离并不意外,这十年间她做了数不清的清剿任务,受的伤不计其数,身体早已经被污染,就算不死在任务中,哪天身体也会因为体内的污染值过高而崩溃死亡,不过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居然又活了。

她现在是一个叫“郁离”的农家女,是青石村郁家二房的长女。

郁姓在青石村是大姓,郁家的人口并不少。

郁老太爷和郁老太太共育有五个孩子,三儿两女,两个女儿一个嫁到县城,一个嫁去隔壁村,三个儿子又各自娶妻生子,郁家的人口也越来越多。

郁老大是第一个孩子,极得郁老太爷夫妻俩喜爱,就连给郁老大娶的妻子也是隔壁村秀才的女儿。

郁老大与妻子共育有四个孩子,三儿一女,除了女儿和小儿子外,两个年长的儿子都送去县城的书塾读书。

大概是父母将所有的喜爱和希望都放在长子身上,作为郁家第二个出生的孩子,郁老二的处境和兄长完全相反。

郁老二是个性子木讷的,嘴拙不会说话,只会埋头干活。

郁老太爷夫妻对这木讷的二儿子并不喜欢,不过也没过分苛刻,等郁老二到了年纪,给他挑了从北边逃荒而来的柳氏为妻。

郁老二夫妻俩也有四个孩子,和有儿有女的郁老大不同,郁老二的四个孩子都是女儿。

柳氏的性子和丈夫差不多,是个老实本份的,许是因为嫁入郁家后生的都是女儿,没个儿子傍身,十分没底气,同样只会卖力干活,生怕被婆母妯娌嫌弃。

特别是郁老三夫妻在他们后头成亲,一连生了三儿子,更让柳氏气弱不已。

作为二房的长女,郁离不仅要帮家里干活,还要照顾下面的妹妹,可谓是吃得少、干得多,天生就是劳碌命。

等她到了十五岁时,本应该开始说亲,然而因为郁家要供着大房的两个读书人,每年的花费不少,郁老太太便将主意打到孙女身上,因为要的聘金太高,让原来想来说亲的人都打了退堂鼓。

郁离因此拖到十七岁还未说亲。

对此郁家人并不在意,郁家还没有分家,留着她在家里干活大家都轻省。

直到数日前,郁老三的妻子带回一个消息,据说同村的傅家打算花二十两银子去瓦市买个小丫头回来给生病的儿子冲喜。

-

傅家是三年前搬到青石村的。

傅家的老太太周氏原是青石村人,小时候因灾年实在过不下去,只能卖身为奴,听说被卖去了北地那边。

时隔多年,周氏再次回到青石村,不仅守了寡,还带回一个生病的儿子和两个孙子。

周氏也是个苦命人。

她卖身的主家是北边的大户人家,后来到了年纪,自赎身契,嫁给当地一个傅姓行商,生了两个儿子,日子过得极有盼头。

哪想突然间,傅家出了事,丈夫和长子意外身亡。

家里一下子没了两个顶梁柱,周氏性子柔弱,小儿子又是个体弱的,长子留下的两个孩子更是年幼,偌大的家业可不就被外面那些豺狼虎豹看中了。

周氏没办法,只好变卖家产,带着小儿子和两个孙子回乡。

许是没了丈夫和长子,周氏对小儿子十分看重。

傅家的小儿子傅闻宵是个病秧子,据说是从娘胎里带来的病,从小到大吃过不少药,都没能好全。也多亏傅家有钱,能好药好食地养着,让他顺顺利利地活到成年。

对于小儿子,周氏是宁可花钱也要好好地养着的。

可惜傅闻宵的身体实在不争气,一年到头都在生病、养病,很少能下床,村里人见他的次数不多,很多都说只怕活不长。

确实也是如此。

前不久又传出傅闻宵病重的消息,而且这次病得尤其严重。

眼看人就要好不了,连县城里的大夫都说让准备后事,周氏悲痛之下,也不知道听谁说了冲喜有用,居然想要给傅闻宵冲喜。

郁老三的媳妇王氏偶然得知周氏居然想花二十两银子去瓦市买个小丫头回来给傅闻宵冲喜时,这心就活络起来。

回到家,她对丈夫说:“咱们这乡下娶媳妇,都要不了二十两,这周大娘居然愿意花这笔银子去瓦市买小丫头,有这个钱,不如在乡下寻摸一个呢。”

那可是二十两啊,都可以买一亩上好的水田。

郁老三心中一动,明白自家婆娘的意思。

这时,又听王氏说:“二房的离娘不是一直没说亲吗?当初娘就是开口要二十两聘金,那些说亲的人都退了……”

这乡下人娶妻,好些的聘金只要十两银子,甚至有些穷的,三五两银子都能娶到一个不错的媳妇,二十两对乡下人家而言,确实是个天文数字。

郁老三是个心思活泛的。

没办法,他的上头有两个兄长,大哥占了长子的优势,最得父母重视,他再怎么努力,也越不过大哥。至于二哥,那就是个蠢笨的,只会埋头干活,活得像头老牛,他可不想像二哥那样在家里当牛作马,活得那么累,却没得到什么好,那只能自己给自己寻摸好处。

如果能促成这桩亲事,这二十两,他应该能从父母那里抠出几两银子吧?

就算抠不出来,也能和老太太谈条件,省了以后他出去干活时,再往公中交银子。

郁家还没分家,家里的银钱都捏在老太太手里,兄弟几个平时去县城打零工赚到的钱,都只能上交公中,自己手里没留下多少。

这么一想,郁老三便来了劲儿。

促成这桩亲事对他们只有好处没坏处,至于二房和郁离的意见?那并不重要。

于是郁老三便去郁老太太那边说了一通,成功地说动郁老太太。

在郁老太太心里,家里所有的女孩儿都是赔钱货,当初两个女儿嫁出去,她要了不少聘金,轮到孙女,这聘金也不能少。

郁离是她的第一个孙女,郁老太太早就打定主意,等她说亲时,聘金绝对不能少于二十两,有了这二十两,家里能宽裕一些,毕竟他们家可是供着两个读书人,再多的钱都不够使。

郁老太太马上就去找周氏。

周氏听闻她的来意,十分吃惊,却不是高兴,反倒面露为难之色,如实地对郁老太太说:“我们家宵哥儿病重,大夫说,可能熬不了多久,我也不能耽搁人家清白的姑娘,不如去瓦市买一个……”

这年头,又不是活不下去,哪个姑娘会愿意嫁一个将死之人?

会在瓦市卖身为奴的,一般都是日子实在过不下去的穷苦人家,不会计较是不是要嫁给一个将死之人,这也是周氏想去瓦氏买个小丫头回来给儿子冲喜的原因。

郁老太太马上表示,他们家离娘不介意这些。

她热情地说:“老妹儿,我家离娘是个能干的,屋前屋后一把抓,若是她嫁过来,你也能轻省一些,而且她的力气大,就连下地种田都会……大家都是同村人,知根知底,与其去瓦市买个不知底细的,不如你们聘了我家离娘……”

周氏性子软,是个没主意的,被郁老太太这么一通说,哪里撑得住,加上傅闻宵这次病得确实重,已经昏迷好些天,她心里正煎熬着,不然也不会想到冲喜的主意。

正犹豫着,就见郁老太太一脸神秘地说:“哎哟,你不知道吧,其实在离娘小时候,有个算命先生曾说,她是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命格,不管将来哪个男人娶了她,都能沾光,因此逢凶化吉……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那么多聘金才肯嫁孙女?还不是因为哪个男人娶了离娘,就是占了天大的便宜,我也是舍不得……”

逢凶化吉?

遇难成祥?

周氏现在最想要的就是这个,她为傅闻宵的病急昏了头,当即直接同意这桩亲事。

原本她买个小丫头回来也是为冲喜,既然如此,那不如给小儿子娶个命格好的冲喜,说不定真的能将人救活。

她现在也不指望什么,只要宵哥儿能活下来,她什么都愿意干。

就这样,周氏给了郁家二十两银子作聘礼,为昏迷不醒的小儿子傅闻宵聘娶了郁离。

**

这是郁老太太亲自决定的婚事,就连郁老二夫妻俩都没办法反对。

至于郁离,更没有人会去问她的意见。

大概是因为傅闻宵那边实在等不得,从婚事定下到郁离出嫁,不过三天时间,郁离就这么提着一个小包裹,嫁入傅家冲喜。

原来的郁离的性子和父母一样沉闷,在郁家没人会问她意见,她只会埋头干活,像父母一样,将自己当成郁家的老黄牛。

就连出嫁这天,也是从早忙到晚。

婚礼办得简单,是在傍晚时才办的,郁家自然不会因为她即将要嫁人,就让她什么都不干,该怎么干就怎么干。

夏天的太阳炎热无比,午后郁离还要去打猪草,太阳晒得她头昏眼花,等到下午时,人便开始不舒服,头晕脑胀,恶心想吐,脸色十分难看。

傍晚被送去傅家时,因为天色晚,没人注意到她难看的脸色。

等到了夜里,郁离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再也没醒过来。

郁离慢慢地收回手。

夜深人静,屋子里一片漆黑,因为眼睛看不见,耳朵更加灵敏,稍有一点动静都能放到最大。

能重活一回,对于郁离而言,是上天的恩赐。

特别是当她从原主的回忆里看到,这个世界虽然很落后,却没有无处不在的污染物,也没有横行肆虐的异种,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这是所有生活在末世中的人都不敢想像的。

天空居然没有被阴霾覆盖,土地居然还能种出粮食、长出草木,水居然没有被污染,是清澈的,空气居然没有难闻的气味,动物居然都是小小只的,最大只的猛兽都如此娇小可爱,无法飞到天空袭击人类……

郁离很高兴,这种高兴让她暂时忍耐屋子里另一个人的呼吸。

作为在研究院里被培养出来的新人类,以清剿污染物和异种为生,习惯随时战斗,随时警惕身边的同伴和队友可能会被污染异变暴起袭击自己……所以他们很难在休息时与人共处一个相对密封的空间,会忍不住想要攻击对方,驱逐出自己的领地。

身体非常不舒服,头昏脑胀,口干舌躁,恶心欲吐。

原主在炎炎夏日顶着大太阳干活,加上一直以来吃不好,休息不好,身体早就是强弩之末,会生病也是正常的。

现在的状态,应该是中暑。

郁离缓了好一会儿,摸索着下床。

双脚着地时,身体一软,差点就直接摔下去。

郁离双手撑住床柱,第一次如此虚弱,连她都惊呆了,就算是她快要死那会儿,还能拿着武器多杀几个异种,何时体会过这种虚弱感。

再次缓了一会儿,她继续摸索。

屋里实在太黑,加上这具身体应该有夜盲症,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清,她只能摸索着前进。

幸好这屋子不算大,很快她就摸到门边,轻轻地将门打开。

刚走出门,抬头就看到漫天星河。

郁离怔住了。

她呆呆地抬着头,凝望着夜空中的星辰,这是在末世永远看不到的景色,是那般的浩瀚、苍茫,那般的震撼人心。

末世后,天空被阴霾遮蔽,人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日月星辰之景。

为了活下去,人类的科技高速发展,人类建立了钢铁之城作为生活栖息的安全堡垒,在城市里摸拟人工太阳和月亮、星空,但假的就是假的,永远无法取代它们,很多老一辈的人提起他们曾经在末世前所见过的日月星辰,都会生出某种说不出的悲凉和遗憾。

郁离以前不懂。

直到现在,她终于懂得那些老一辈人的悲伤痛苦。

好半晌,郁离轻轻地吁口气,继续摸索着去了灶房,寻摸到灶房的一个水缸,用葫芦瓢从水缸里舀起水往嘴里猛灌。

此时她已经顾不得喝生水不好,觉得再不喝水,她的喉咙干渴得要烧起来,连身体、意识都要烧没。

清水滑过喉咙,进入腹腔,总算暂时缓解了那股可怕的干渴焦灼感。

郁离舔了舔唇角的水渍,突然觉得这水太好喝了,居然没有漂白剂和解毒剂的难闻、怪异味道。

她低头,又给自己灌了几口清水。

肚子饿得咕咕叫,傍晚被送到傅家时,郁家人就直接将原主丢进所谓的新房——傅闻宵所在的房间。周氏倒是好心,给她送来一碗糙米煮的稀粥,只是当时原主的身体实在不舒服,随便吃了几口就撑不住躺下了。

现在变成郁离,只觉得饿得厉害。

郁离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喝水混个肚饱。

虽然生在末世,但她其实很少饿肚子,就是吃的食物并不怎么样,不是味道怪异的营养液,就是口感粗糙的压缩干粮,都是以饱腹为主,并不讲究口感和味道。

她回味了下原主傍晚喝的那几口糙米粥,觉得十分美味。

这时,郁离听到右边的厢房开门的声音。

她并没有动,仍是对着葫芦瓢,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水。

不久后,脚步声走到灶房门口,一道声音响起:“离、离娘,你在做什么?”

周氏端着油灯出来,原本是担忧屋子里昏迷不醒的小儿子,不知道这冲喜有没有用,哪知道出门时就听到灶房这边有什么动静,便过来查看,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

她开口道:“离娘,你渴了吗?桌上有烧开的水。”

周氏的声音柔柔细细的,一听就知道是个性子软绵的人。

她端着油灯进来,将之放到桌上,然后拿来一个粗糙的陶碗,端起桌上装水的陶罐子,给她倒了一碗已经放凉的白开水。

郁离虽然已经喝了一肚子的水,但并没有拒绝她倒的水。

这可是没有被污染的水呢,喝着居然是没味道的,真好喝。

周氏见她双手捧着粗陶碗、认认真真地喝水,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也不知道是不是屋里的光线不好,她居然在离娘脸上看到一种虔诚的表情,仿佛那碗水是什么琼浆玉液,格外美味。

等郁离喝完水,周氏又问:“还要吗?”

郁离将碗伸过去。

周氏又给她倒了一碗,看她再次认认真真地喝下去,等她还想要第三碗、第四碗时,不禁劝道:“离娘,别喝太多水,肚子会撑着的。”

这粗陶碗可不小,这一碗水下肚都已经能半饱,何况是三四碗的水,非得撑破肚子不可。

周氏瞅着郁离的模样,实在瘦得厉害,这么瘦的身体装这么多水,真的不会撑吗?

她心里嘀咕,郁家都没给这孩子吃饭的吗?傍晚郁家人将她送过来时,她就觉得这孩子瘦得厉害,现在看,仿佛更瘦了。

郁离是个听劝的,虽然还想喝,但现在的身体不是前世那副新人类战士的身体,灌了这么多水,确实撑得厉害,打个嗝嘴里都是水的味道。

嗯,没有漂白剂和解毒剂的水的味道,挺好的。

周氏见她打嗝,越发想笑,说道:“离娘,天还没亮,你回去继续睡吧。”

今晚可是洞房花烛夜,她还希望郁离能和傅闻宵待在屋子里,两人多处处,说不定明儿傅闻宵就能醒过来。

郁离其实不习惯和陌生人接触,想到周氏的身份,按这个世界的习俗,算是她的婆母,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便乖乖地应一声。

走出厨房,周氏突然问:“离娘,宵哥儿怎么样?”

郁离脚步一顿,说道:“没醒。”

周氏也不意外,虽说是冲喜,但她并不觉得将人娶回来后,小儿子马上就能醒来。

她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回房。

-

郁离也摸索着回房。

屋里一片漆黑,屋子里有油灯,只是郁离初来乍到,并不知道屋里的情况,加上郁家为了省银钱,她们姐妹几个住的屋里头是没有油灯火烛的,完全没点油灯的概念。

郁离摸索到床边,然后慢吞吞地上了床。

喝了那么多水,她的身体仍是不舒服,头重脚轻的,只想躺下,赶紧将身体休复好,免得虚弱得只怕连一个大水缸都抬不起,让她十分不习惯。

床上还躺着一个人,虽然这个人已经昏迷好些天,不会醒来,不会像那些污染物和异种暴起攻击她,但她仍是难以适应,总想将那道轻浅的呼吸声弄没。

不行,不能动手。

她告戒自己,这不是会随时变成污染物的人,不用时刻警惕,不用第一时间除去!

好半晌,郁离熬不过身体的不适,终于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到天色大亮。

外头的些许动静将她惊醒。

郁离睁开眼睛,侧耳倾听,能听到外头窃窃的私语声,似乎是周氏和两个孩子的声音,声音并不大,只是她比较敏锐,老远的都能听到。

好半晌,郁离慢慢地坐起身。

睡了一觉醒来,身体总算不那么虚弱,只是……她握了下手,发现仍是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

这让她有些失望,看来这里的人生病后不能很快就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屋里的光线昏暗,她侧头看向躺在床内侧的人,只能隐约看到一个轮廓和眉眼。

昨晚举办完简单的婚礼,算是洞房花烛夜,是以就算新郎官一直昏迷不醒,她仍是被送到这里。

感觉对方的呼吸声还是有条不紊,虚弱轻浅,应该不会突然间断气,于是郁离没再理会。

她慢吞吞地下床,穿好衣服打开门走出去。

周氏带着两个孩子坐在屋檐下的阴凉处,手里拿着针线,在一条帕子上绣花。

她的针线活不错,平时做些帕子荷包等小物件,托同村的人送到县城里的布庄卖掉,也能赚几个钱。

两个年幼的孩子挨在她身边,凑在一起小声地说着话。

“哥哥,小叔醒了吗?”

“应该没醒。”

“那小婶婶醒了吗?”

“……也没醒。”

听到开门的声音,三人齐齐地看过去。

见郁离从房里出来,周氏忙站起身,说道:“离娘,你醒啦,快去洗漱,灶上有豆粥。”

郁离嗯了一声,回想昨晚婚礼的场景,说了一句:“谢谢娘。”

周氏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放下手中的活儿,去灶屋将早膳端出来,放到堂屋的桌上。

乡下没那么多的讲究,平时接待客人、吃饭、休息等都是在堂屋。

郁离先去了趟茅厕。

昨晚喝水太多,一觉醒来,肚子憋得实在难受,再次让她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身体已经不是前世的基因战士,不管吃多少都能消化。

洗漱时,郁离盯着水盆,看到一张面黄饥瘦的脸。

五官和自己上辈子很相似,只是因为瘦得厉害,说不上好看,要不是仗着年轻,只怕瘦成这般都会让人觉得丑。

相同的名字,相似的容貌……郁离甚至有种原主就是自己的错觉。

早餐是豆粥配咸菜,这是乡下很寻常的吃食。

青石村位于大庆朝的南方,离南边的百夷族居住地很近,这里的主食以米饭为主,还有不少豆类粮食。

咸菜是自家腌的,切成细丝,用来佐粥十分合适。

郁离先是小心地喝了一口豆粥,然后神色一顿,开始大口地喝粥,她的表情很虔诚,虔诚又认真,就连那咸菜疙瘩都能让她吃出满汉全席般的美味享受。

阳光一下子就晒到屋檐下,周氏带着两个孩子坐到堂屋。

堂屋通风,有风从屋外吹进来,夏天坐在这里十分凉爽。

自从郁离出现后,两个孩子就不再说话。

他们偷偷盯着郁离,带着对陌生人的警惕和好奇的打量,看到她脸上的表情时,两个孩子都有些迷茫,忍不住探头,想看看她吃的是什么,为什么这么好吃。

两颗小脑袋越伸越过去,像两只伸长脖子的小鸭子,看得周氏一阵好笑。

“燕回,燕笙,你们在看什么?”她问两个孩子。

郁离也转头看过来,看向两个快凑过来的孩子。

他们约莫四五岁,是一对龙凤胎,周氏将他们照顾得很好,白白净净的,乖巧地坐在那里,如同两颗圆乎乎的汤圆。

汤圆们显然被她吓到,瞬间就缩回脖子。

周氏顺便为郁离介绍道:“这是哥哥,叫燕回,这是妹妹,叫燕笙。”然后又对两个孩子说,“好孩子,快叫婶婶。”

两个孩子乖巧地道:“婶婶。”

郁离瞅了瞅他们,想到什么,回房取出一个包裹,从里面翻出两个小荷包。

她将两个小荷包递给他们,“这是见面礼。”

听说新婚第二天要拜见公婆,给夫家小辈见面礼,不过这桩婚事比较特殊,新郎官还在屋子里昏迷不醒,有些规矩便不用守,唯有这见面礼是要给的。

周氏很惊讶,笑道:“离娘怎么还准备了这个?”

婚事办得匆促,一切从简,她也没想过让郁离给她端茶奉礼什么的,只要傅闻宵一天没醒,她也没那心思。

“不是我准备的,是我三妹妹。”郁离诚实地说。

得知傅闻宵还有两个年幼的侄子侄女,作为新妇,进门后肯定要给见面礼,所以郁离的三妹便塞了两个小荷包给她带过来。

周氏对郁家二房的几个女孩子没什么印象,因为这些女孩子总有干不完的活儿,很少会出来走动,就连村里的人对她们都不怎么熟悉。

这两个荷包是用一些碎布头做的,上面没什么花纹,胜在颜色搭配得和谐、样式可爱,很契合小孩子的喜好,可见做的人极有慧心。

她笑着说:“很好看。”

两个孩子也很喜欢荷包,脆生生地朝郁离道:“谢谢小婶婶。”

然后便拿着两个荷包去旁边玩了。

等郁离吃过早餐,周氏打了一盆水,端进傅闻宵居住的东厢房。

郁离没什么事,想了想便跟过去。

周氏打水进来给傅闻宵洗漱,虽然小儿子一直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但她仍是用心地照顾他,为他清洁身体,以免夏日的天气太过炎热,让他因为躺太久背部长毒疮。

见郁离跟进来,她心里有些满意,看她的眼神变得柔和不少。

她说道:“离娘,宵哥儿是个爱干净的,每日都要为他擦试身体,大夫说这样能避免他躺太久生出毒疮。你现在是宵哥儿的媳妇,以后这活儿还要你来做……”

现在小儿子有了媳妇,以后这种为他洗漱清洁的活儿,便不必她亲自来。

郁离呆呆地看她,然后点头。

她想起原主的记忆里,郁老太太曾经对郁家人说过这么一句话:“那傅闻宵迟早都是要死的,什么冲喜,莫不是买个丫鬟回去伺候吧?”

也不怪郁老太太会这么想,傅家以前是行商,对他们这些在地里刨食的乡下人而言,确实有钱,要不然也没办法回乡后在青石村买地建房,建的还是砖瓦房,虽然并不大,但在村人眼里,也足够惹眼。

更不用说,傅闻宵就是个吞金兽,光是药钱就不知道花费了多少。

傅家现在是一屋子的老弱病残,要是真想买个丫鬟回来帮忙干活,倒也说得过去。

郁家人完全没将这桩婚事放在心上,都觉得明面上说是冲喜,实则是将人买回去当丫鬟的。

在他们看来,郁离就是傅家买回去的丫鬟。

郁离对这个世界的认知都从原主的记忆里得知。

是以从原主的记忆中看到郁家人都这么认为后,她也觉得自己是来傅家当丫鬟的。

当丫鬟的话,好像是要干活的。

反正她现在也没去处,暂时当个丫鬟没什么,毕竟傅家比郁家好多了,至少周氏会给她吃东西,刚才还吃了一大碗浓稠的豆粥呢。

这样的豆粥,在郁家是绝对没她的份。

郁家重男轻女,只给她们这些女孩子喝拌了野菜的糙米粥,而且里面的糙米没几粒,味道苦涩,很容易拉嗓子。

周氏叮嘱后,就绞了毛巾给床上的人净脸。

因为屋里有病人,门窗是关着的,这也是这年代很多人的想法,病人不能见风,会被风邪入侵,导致屋子里的光线很暗,气味也有些沉闷。

郁离站在床头边,顺便给周氏搭把手。

周氏擦完脸后,准备将人扶起,给他擦身体,见她十分困难地将床上昏迷的男人扶起,郁离伸手过去,轻松地将躺着的男人扶了起来。

周氏有些呆地看着她。

郁离也呆呆地看着周氏,歪了歪脑袋,仿佛在问有什么事吗?

“离娘,你的力气真大。”周氏说,不禁想起郁老太太曾经说过,她的力气大,原来是真的。

看她轻松的模样,仿佛没费什么劲儿。

要知道,傅闻宵虽然一直卧病在床,但也是个身量并不矮的八尺男儿,每次将他扶起来换衣裳时,周氏都很吃力。

郁离暗忖,这不算什么,虽然她现在弱得没办法扛起大水缸,但扛起一个大男人的力气还是有的。

她在心里叹气,自己现在居然变得这么弱,得赶紧养好身体才行。

周氏只是感慨了下,便继续干活。

很快就将人打理好,给傅闻宵换上干净的衣物,让他清清爽爽地躺在床上。

就着昏暗的光线,郁离特地看了看,觉得床上的男人脸色白惨惨的,像是一具尸体,就连皮肤都冰冰凉凉的,呼吸若有似无,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

上辈子她看多了死亡,只不过那些人都是在被污染后异化成怪物而死,很少会留下完整的尸体,像这样安安静静地等死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禁有些稀奇,多瞅了几眼。

周氏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小儿子,脸上露出悲伤之色,低头拭了拭泪。

郁离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她低头拭泪,表情有些迷茫。

身处于末世,游走在危险的野外,于他们这些基因战士而言,死亡是寻常,她无法感同身受,不过也体贴地没有说什么。

-

午时,郁离又吃到糙米粥配咸菜,还有一盆青菜汤。

这是乡下人家很寻常的吃食,没滋没味的,然而当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就连周氏都怀疑桌上的食物是不是什么珍馐美馔,更不用说两个孩子,都被她带动得多吃了小半碗青菜和糙米粥,小肚子难得撑圆了。

周氏最后只能将之归于郁家不做人,不给她吃饭,导致她连吃糙米粥和青菜汤都觉得是美味。

也是可怜见的。

一天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去。

郁离对这一天的生活很满意,最满意的还是傅家的大方,不会像原主记忆里那样总被克扣食物,吃得比猫还少,不能和男人一起上桌吃饭,要蹲在闷热的灶房里吃。

她还在生病,需要养身体,只能多吃一些,将身体养回来。

屋子里多了一个呼吸声,让郁离十分不习惯,本能地想要将之扼杀。

她捏了捏自己的手,再三告戒自己不能随便动手。

幸好昨晚醒来时,因为这具身体中暑没什么力气,方才没有酿成大错,要不然……估计她今天没办法安然地坐在傅家喝豆粥。

目前郁离还是挺想待在傅家的,虽然是来当丫鬟的,但有豆粥咸菜和青菜汤啊。

这里的食物都是纯天然,没有任何污染,也不是人工合成,就算是粗粮,口感也比不知道用什么黑暗材料合成的营养剂和压缩干粮好,连随便喝口清水都觉得是享受。

幸好现在她的身体依然不舒服,郁离就算不习惯,也扛不住身体想要休息的讯息,伴随着那道若有似无的轻浅呼吸声,渐渐地进入沉眠之中。

一觉到天亮。

天亮后,郁离醒过来,发现身体还是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那种无处不在的难受感仍在,并没有消失,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直潜伏在身体里,努力地想要破土而出。

她的目光有些呆滞,好半晌方才起床。

洗漱时,郁离发现水缸里的水快要见底。

她想了想,记得乡下人如果家里没有打井的话,要到河里挑水。

傅家没有打井,都是去河里挑水回来做饭洗漱等。

吃过早饭,郁离问道:“娘,缸里的水没了,桶在哪里,我去挑水。”

这一家老小,一个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一个老弱,两个幼弱,都是干不了活的,挑水这种活儿自然只能由她来。

郁离对自己在傅家的身份定位是“丫鬟”,知道自己要识趣点干活才能有饭吃。

周氏看了眼郁离竹竿般纤瘦的身条儿,忍不住问:“你能行吗?”

虽然知道她的力气可能不小,只是人总会习惯性被表象所迷惑,周氏看她瘦巴巴的模样,不免有几分怜惜。

“算了,我等会儿去叫隔壁的大壮帮忙挑几担水。”

虽然是为了冲喜将人迎进门,周氏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愧疚。

正是这份愧疚,让她总忍不住想要对儿媳妇好几分,除了让她照顾小儿子外,也不勉强她做什么,更不会让她像在郁家那样,一天到晚像陀螺一样忙个没完。

“可以的。”郁离说,“我现在的力气虽然不大,提两桶水不算什么。”

如果是她上辈子的身体,直接扛起水缸到河里装满水回来都没问题,现在太弱了,也只能提着桶去挑水回来。

周氏还是很犹豫,见她坚持,只好将挑水的木桶找出来,还有一根扁担,想着如果她挑不了水,还是叫大壮帮忙罢,届时给大壮家一些豆子之类的粗粮当报酬。

他们家需要的水都是这样请邻居帮忙挑的。

郁离接过木桶和扁担出了门。

青石村有一条河经过,村民们要用水时,都是去河的上游挑水,那里是专门给村民们挑水的地方,一般村民都不会去那边浆洗衣物。

循着记忆,郁离来到傅家不远处的一条河。

此时太阳已经出来,河边有不少正在浆洗衣物的村人,大多都是已婚妇人,只有几个未婚的姑娘。

看到郁离提着两个木桶经过,河边的人不由看过来,很快就认出她。

有人朝她叫了一声:“离娘!”

郁离转头看过去,是一个身形微胖的大娘,一张脸很是和气,认出她是郁家隔壁的冯婶子。

郁离乖巧地叫了一声“冯婶子”。

冯婶子笑道:“离娘这是来挑水呢?”

郁离嗯了一声,来到上游处,装满两个木桶的水,然后将它们提了起来,用扁担挑着离开。

河边的人目送她挑水离去,继续手中的活儿,一边聊起来。

“离娘这孩子也是可怜,郁家这事做得不地道,要是那傅闻宵真的有个什么……”

“不奇怪,那可是二十两的聘金,搁谁不心动?”

“这才新婚第二天,离娘就要出来挑水,谁家舍得让新妇干这种粗活?果然这冲喜的和正常聘娶的不一样。”

“我看周大娘是个和气的,应该不会苛待离娘吧?”

“难说,再和气的人,面对亲儿子的事时,也会改变的。”

…………

郁家收了傅家二十两银子,将二房的长女郁离送去冲喜的事,已经在村里传开,很多疼爱女儿的人家觉得郁家做得过分,居然将自家姑娘嫁给一个将死之人。

只是郁家有两个读书人,那郁老大也是个有本事的,他们面上不敢说什么,私底下没少鄙夷。

正说着,又见郁离提着两个空桶过来继续挑水。

这次她没拿扁担挑水,而是将桶装满水后,直接提着两桶水走了。

大多数人挑水都是用扁担挑,比较省力气,很少像她这样两手提着走的,而且看着走得还很快。

看到这一幕,那些原本还在说话的人顿时闭上嘴。

有人诧异道:“怎么瞧着,离娘的力气挺大的?”

冯婶子看了一眼,习以为常:“离娘的力气确实比较大,每到农忙时,经常和她爹娘一起下地干活,甚至帮着挑谷子回家,在郁家她可是最能干的姑娘。”

冯婶子家和郁家离得近,对郁家的一些情况也清楚,知道郁家二房那几个姑娘的情况。

她在心里暗暗摇头,觉得这郁家的某些做法实在令人不齿。

虽说世人大多重男轻女,但很少像郁家这样不将自家姑娘当人看的,郁家二房的几个姑娘也实在倒霉,摊上这样的亲人。

**

郁离来回走了几趟,很快就将水缸的水装满。

周氏原本还有些担心,等看到她提着两桶水如履平地,中途不见喘一下,不禁默然。

看来这儿媳妇的力气确实挺大的。

青石村的夏天闷热,大清早的,温度就升上来,在外头走了一圈,生生热出一身大汗。

周氏端了碗水过来,笑道:“离娘辛苦了,来喝口水。”

郁离接过一口灌下,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望着周氏。

周氏一阵好笑,她脸上的表情很容易懂,这是还想喝的意思。

于是又给她倒了一碗,等见她居然有继续喝下去的架势,不禁头皮发麻。

周氏赶紧道:“离娘,是不是肚子饿了?饿了就说,不用一直喝水的。”

她知道肚子饿的滋味,饿到只能灌水饱腹。

在她看来,郁离这喝水的架势,就和肚子饿得不行,只能喝水饱腹的人差不多,忍不住想,难道她早饭时没吃饱?

郁离确实没吃饱,但也不饿,只是看到这些干净没异味的水,就忍不住想喝,怎么都不腻味。

不仅是水,只要是能吃的东西,她都挺有兴趣的。

她觉得这个世界实在太好了,没有任何污染,平静祥和,美好得像梦一样。

周氏以为郁离肚子饿了,熬药时顺便往灶膛埋了几颗地瓜,用灶膛里的火灰将它们焖熟,吃着又香又糯,还流着蜜。

郁离知道烤地瓜,原主以前跟着母亲在灶屋里忙碌时,有时候会偷偷往灶膛埋一颗地瓜,晚上拿回房里和妹妹们分享。

烤地瓜对乡下的孩子而言,算是一种难得解馋的零嘴。

很快屋子里飘荡着一股浓郁的药味。

这汤药是给傅闻宵熬的,一幅药的价格不少,虽然大夫说可以准备后事,但周氏哪里愿意,仍是抱着希望,让大夫开了几天的药,每天都熬一碗汤药,里面还放了人参须,用来吊着傅闻宵的命。

傅家的人口简单,加上田地都租出去,基本没什么活儿要干。

挑完水后,郁离没什么事,便坐在一旁看火熬药,等地瓜熟了时,她用烧火棍将它们从灶膛里挑出来。

扒开一颗热腾腾的地瓜,闻到烤地瓜特有的香甜味道,郁离暗暗吞咽了口口水,小心地咬了一口,然后双眼圆瞪。

经过灶房的两个孩子看到她在吃烤地瓜,猛地吞咽口水。

平时他们也没少吃烤地瓜,不觉得有什么,但看到她吃时,突然间就很想吃,吃不到就抓心挠肺的。

两个小孩的目光太过热烈,实在无法忽视,郁离看他们一眼,又看看手里的烤地瓜,最后忍痛分给他们一个。

“谢谢小婶婶。”

两个孩子嘴甜地说,朝她笑得格外乖巧讨喜。

因地瓜刚烤出来,还热乎着,郁离帮他们扒开外面那层焦黑的皮,露出里面趟着蜜的绵软红肉,等凉了一些方才递给他们。

一大两小就这么蹲在灶房里吃烤地瓜,也不嫌这里热。

周氏看到这一幕,露出淡淡的笑容。

只是想到屋子里依然昏迷不醒的小儿子时,脸上的笑容消失,又是一脸愁苦的模样。

汤药熬好后,周氏将药汁子倒出来,放到一旁放凉,等会儿再端过去喂傅闻宵服下。

郁离则去打了一盆清水,端进屋子里。

将水盆放好,趁着周氏不在,她将窗打开,让屋子里通通风。

窗户一开,屋里的光线霎时大亮。

郁离来到床前,终于看清楚床上男人的模样。

虽然皮肤白惨惨的,躺在那里的男人看着像一具尸体,但不得不说,他长得真的很好看。

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五官精雅,模样清隽,他安静地躺在那里,墨发披散于枕上,衬得眉目如画,整个人如雪雕玉铸般,有种干净清透的美,脱离凡俗,不似这人间之人。

这乡下简陋的屋宇,因为床上之人,如若篷筚生辉。

郁离呆了下,又多瞅了床上男人几眼,然后淡定地绞了一条干净的巾子。

虽然只看了一次,不过她的学习能力不错,按照周氏的步骤为他清洁身体。

净完脸,便是擦身体。

郁离将昏迷中的男人扶起,正要将对方身上的衣襟拉开,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握住她的手腕,制止她的动作。

她的神色一顿,抬头就对上一双冰冷而幽暗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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