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景兴峰 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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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中四大家族的史家,“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保龄侯尚书令史公,有一女儿,即后来史太君;又有一儿子,此儿又衍生三个儿子,大儿子早亡,即史湘云父,二儿子保龄侯史鼐,三儿子忠靖侯史鼎。
史湘云幼年没有了父母疼爱,由两位叔父轮流抚养。婶婶又不甚爱怜,故深知世间冷暖炎凉,好在姑奶奶史太君极疼念她,就不时接贾府来常住,以安抚她心灵的孤廖。
袭人曾烦湘云给宝玉做双鞋子,宝钗见四下无人笑劝袭人道:“那云丫头在家里竟是一点儿作不得主。他们家嫌费用大,竟不用那些针线上的,差不多的东西,都是他们娘儿们动手。为什么这几次他来了,他和我说话儿,见没人在跟前,他就说家里累的狠。”
不仅讲者眼圈都红了,听者也无不动容。高贵雅致、豁达通透的侯门大小姐原生活竟如此辛劳不堪,和来贾府时挥洒自若的神态判若两人。
众姊妹成立海棠诗社,率真的湘云“先罚我做下东道,就让我先邀一社。”而体帖知性的宝钗代她张罗,让呆霸王哥哥送来肥蟹几十斤,并果疏酒馔等物,湘云素喜宝姐姐的为人平和妥帖,此时更唯宝姐姐马首是瞻,言听计从,甚是敬佩。并把家常话、烦难事尽倾诉于宝姐姐听。
湘云曾对袭人感叹:“我天天在家想着,这些姐姐们,再没有一个比宝姐姐好的了,可惜我们不是一个娘养的,我但凡有这么个亲姐姐,就是没了父母也没妨碍的!”说着眼圈就红了,浑然天成,言行合一,一个朴素真切的让人心疼的云儿。
而宝钗也赞赏湘云对宝玉的爱慕思念:“他再也不想着别人,只想宝兄弟。两个人癖性好顽都合式。”又是曹公草蛇灰线的伏笔,合式相投,又两小无猜,故可相扶终老也未尝不可。
为了办好诗社活动,湘云夜宿于宝姐姐的蘅芜苑,灯下计议如何设东拟题,论及诗题不要过于新巧,韵不要过于险极牵强,不然再不是好诗,终是小家子气。诗固然怕说熟话,更不可过于求生。唯求立意清新、自然,措词就不俗了。
并以“菊花”为题领,拟出十二项目来:忆菊、访菊、种菊、对菊、供菊、咏菊、画菊、问菊、簪菊、菊影、菊梦,至末卷以"残菊"收前题之盛。虚实相应,咏物言志,无不拍案称妙。
只录湘云诗一首可赏评:
供菊
弹琴酌酒喜堪俦,几案婷婷点缀幽。
隔座香分三径露,抛书人对一枝秋。
霜清纸帐来新梦,圃冷斜阳忆旧游。
傲世也因同气味,春风桃李未淹留。
最喜她和黛玉夜游荷塘的两句对诗:
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
对仗工整,由景抒情,寓意绵绵,道不尽的万千愁绪在心头。
生活中的湘云竟有一爱好,更可博看官一笑:
旧年三月里,她在这里住着,把宝玉的袍子穿上,鞋子也穿上,额子也勒上。猛一瞧。倒像是宝玉,就是多两个坠子而已。
又逢一雪天里,她披了贾母的一个簇新大红猩猩毡斗篷,又大又长,就拿了个汗巾子拦腰系上,和丫头们在后院子扑雪人儿,不小心摔倒在沟沿边,雪泥儿扑了两手。
如此贪玩淘气、机灵鬼样儿的湘云跃然纸上,画面感逼真,不是亲近又极熟知的人儿岂能描绘得如此生动传神,令读者也舒心会意一笑。
书二十回,黛玉笑讽湘云咬舌:偏是咬舌子爱说话,连个“二”哥哥也叫不出来,只是“爱”哥哥的。回来赶围棋儿,又该你闹“么爱三四五”了?这个善于挑刺打趣的黛玉。
湘云也不恼,反笑道:“这一辈子我自然比不上你,我只保佑着明儿得一个咬舌的林姐夫,时时刻刻你可听‘爱’、‘厄’去。阿弥陀佛!那才现在我眼里!”
湘云咬舌的可爰,“爱哥哥”如在身边萦绕,令人捧腹。更有云儿两腮长了杏斑癣,找宝姐姐索要蔷薇硝来涂,不巧宝钗的用完了,让她去黛玉处要。
可见,再繁锦富贵的小姐,身体上不免会有一处小瑕疵,只是书上看不到罢了。正所谓再倾城的美人坯子,皆有一陋处:如太真之肥、飞燕之瘦、西子之病。
今湘云之“咬舌”、“杏癣”,不独见其陋,且更显轻俏娇媚之憨态跃然于纸上,可谓真实是美的本质,今人难忘其境。
每每家里打发人来接湘云回去,“那史湘云只是眼泪汪汪的,只有他家人在跟前又不敢十分委屈。”待众人送至二门前,宝玉还要往外送,倒是湘云拦住了。
回前又叫宝玉到跟前,悄悄嘱道:“便是老太太想不起我来,你时常提着打发人接我去。”宝玉真是照做了,无论白天还是夜晚,想念起来,赶往贾母处,立逼着叫人去接。情切意浓,恨不得立刻见到那个顽皮憨厚、春风盈面的可人儿。
宝玉陪贾母在清虚观焚香时收到道士一盘子贺物,贾母见有个赤金点翠的麒麟,伸手便拿起来笑道:“这件东西好象我看见谁家的孩子也带着这么一个。”宝钗笑道:“史大妹妹有一个,比这个小些。”宝玉听见湘云也有这么东西,便将麒麟忙拿起来揣在怀里。
他要送与准呢,这个多情的宝玉。有红学家分析,书中的“金玉良缘”,现实中“金”是指宝玉送与云儿的“金麒麟”,并与青梅竹马的云儿相濡以沫,共渡潦倒的余生。出于惜爱和尊重,曹公对湘云这个人物运用白描手法,几乎贴近真实人物,因太过熟悉了解,故人物形象更具真实生动。
从史料查到,康熙朝苏州织造李煦有两个儿子,老大叫李鼐,老二叫李鼎。湘云在两个叔叔倒台后被当做遗产拍卖,几经转卖,沦为瓜州歌船上的乐妓。后经赎出,使得宝玉和湘云两人在离乱中重逢。
相传乾隆年间,有一位叫戴诚夫的,看过《石头记》旧时真本,记载:史湘云则为乞丐,后乃与宝玉仍成夫妇。
她化名脂砚斋,陪伴曹雪芹一起撰写《石头记》,并对这部巨著进行整理校正并评批。曹家败落后,与曹公相濡以沫,举家食粥酒常赊,贫居于北京西郊一带,靠卖字画和朋友们接济度日。留给世人一部凝聚了血和泪的史诗般不朽巨著《红楼梦》。
*作者︱景兴峰:洛阳市景鸿百货贸易boss。「青眼有加qyyjtcq」专栏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