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起“两把菜刀闹革命”,我们就能想到贺龙。贺老总是中国杰出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军事家,是我国十大开国元帅之一,是中国近代响当当的历史人物,为新中国的成立立下了汗马功劳。几乎人人都知道贺龙元帅,却鲜少人知道贺龙元帅身后还有一个十分厉害的人物,此人就是贺老总的大姐——贺英。贺龙在晚年时经常回忆起大姐贺英,总是对身边的人感慨说:“如果我大姐不牺牲,说不定军事成就比我还高,那时候她就知道部队整编的重要性。”为啥贺龙元帅晚年回忆起他的大姐时,会给出如此高的评价?又是什么原因让元帅自愧不如,感叹姐姐的军事才能不输自己呢?
19世纪末期,清政府腐败无能,西方列强趁机打开中国大门,妄图把中国变成他们的一个殖民地,中华民族正处于风雨飘摇之中。在桑植县有个叫洪家关的小村庄,一个女娃就这样应运而生。这个女娃就是贺英,于1886年出生,贺父给孩子起名贺民英,小名香姑。那时候贺家,仅有四块不足五亩的薄地,每年打的粮食都不够吃,父母为了养活这个家也是起早贪黑,费心费力。贺英兄妹七人,她居长,下面有四个妹妹和两个弟弟,长弟是我们熟悉的贺龙元帅。那时候条件艰苦,弟妹接连离世,母亲也因病早早离开人世,贺英便挑起家庭重担,七八岁就开始做家务,照顾襁褓中的弟妹。在这样的环境中,贺英养成了吃苦耐劳、开朗倔强的性格。按照旧俗要开始裹脚的时候,贺英却死活不肯。族内的婶婶姑姑都责备贺英父亲:“你看你家香姑,哪里像一个姑娘家?天天像个男人一样光着大脚板,到处跑来跑去也不怕别人笑话。”这些话被贺英听到后,她毫不客气地对着那些小脚女人说:“你们包成二指宽的尖尖脚,走路扭来扭去,别被一阵风给吹跑咯!”一听这些话,婶姑们气得不得了,马上就找贺英家人告状,说他们养而不教。被逼无奈,父母只好去劝说贺英,希望她能像其他女孩一样裹小脚。贺英虽然年纪不大,说话却一点也不含糊:“一个人活在世上,不在脚板大小,要看路走得正不正。我们是穷苦人家,把脚包得尖尖的怎么干农活?”贺英句句在理,父母也不再逼她。时间长了,村子里的人也见怪不怪了。从贺英儿时就能看出她是个有主见、倔强且勤劳的姑娘,能打破封建礼教更是她勇敢无畏的表现,也是她日后能为我党的革命事业奋不顾身的小小缩影。长姐如母,贺英作为贺家年纪最大的孩子,对于自己的弟弟妹妹来说,就像是母亲一样,既要照顾他们,也要教育他们。并且性情坚毅、正直的贺英,也深深影响着弟弟妹妹们的品行,对贺龙来说,更是如此。
有一次贺龙实在饿得受不了了,就偷溜到邻居家偷拿了一个红薯,正打算啃的时候,就被刚干完农活回来的贺英看见了。贺英心想:家里的红薯都还没开始挖,他哪来的红薯呢?于是问道:“常伢(贺龙原名贺文常),家里的红薯都还没开始收,你手上的红薯哪来的?”贺龙怕大姐责怪,说是刚从自家地里刨来的。可贺英刚从地里回来,一路上也没看见贺龙的身影,怎么可能是从地里挖出来的,贺龙见无法抵赖,羞愧地低下了头。贺英见弟弟有知错之心,对他开导说:“常伢,一个红薯是小事,可千万不能干偷盗的事。人穷不能志短,做事要做正道事。”贺龙听了姐姐的话后,用力地点了点头。俗话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贺英转眼就变成了大姑娘,因为她勤奋努力,有孝心,长得又挺好看,来家里说亲的媒人都快踩坏门槛了,可贺英却一个也看不上。直到有一天,贺英一个人上山去砍柴,砍完后想给弟妹们摘点野果子吃,不知不觉中就走进了森林深处。正准备往回走的时候,贺英突然听见了身后林子里传来了“咔咔”的响声。她转过身,只见枝叶晃动。贺英顿感不妙,正要躲开,可来不及了。只听一声大吼,一只斑斓吊睛大虫猛地向贺英扑过来,贺英顿时被吓出一身冷汗。逃跑已经来不及了,她看到头顶的大树伸出一根树杈,纵身一跃,躲过了危机。不过这大老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蹲在树下虎视眈眈地望着树枝上的贺英。就在这紧要关头,一颗子弹迅速划过,正击中老虎的脑门,老虎当场就倒下不动了。
远处一个男子提着猎枪,飞快赶了过来。贺英定下神来,跳下树和那男子四目相对,不由得惊喜万分,原来这个打虎的少年竟然是表哥谷绩廷!村中有贺、谷两大姓,贺家和谷家是世代姻亲关系,谷绩廷也算是贺英家亲戚,从小就认识,她对这个表哥印象也很好。自从被谷绩廷救下后,贺英对谷绩廷产生了爱慕之心,并给他缝了一个漂亮的花荷包。谷绩廷也十分喜爱这个表妹,总是会给贺英捎些东西,一来二去两人越发分不开。两家老人也看得出他们二人情投意合,于是1906年,两人在父母的安排下正式完婚。这真是英雄救美女,美女倾英雄,不失为一段佳话。谷绩廷又叫谷虎,是湘西江湖上的名人,为当地哥老会的“龙头大哥”。他有着一身武功,为人也十分豪爽,善于广交好友,且仇视官府,同情穷人,在湘西一带颇有威望。谷绩廷所在的哥老会是一个帮助穷苦百姓,抵御官府乡绅剥削压迫的秘密组织。他还组建了一个马帮,到处赶着骡子运输货物,贺龙也跟着姐夫一起走南闯北,以贩卖油盐药材为生。马帮这个饭碗既辛苦又危险,当时世道黑暗,匪盗横行,运输过程中随时都有可能丧命。正因如此,贺龙才深切感受到了穷人走到哪都会受到压迫和剥削的命运,他追求正义的心也越发强烈,最终走上了革命的道路。
贺英嫁到谷家后,积极支持丈夫的事业,每当有朋友来,都是好酒好肉、热情款待,贺英也顺理成章加入了哥老会。每当村里的农民们受到官府乡绅,地痞流氓的欺负和剥削时,就会来找到贺英,请求她帮忙主持公道。贺英也是嫉恶如仇,只要听到不平之事,就一定会挺身而出,和那些恶势力斗争到底。因此乡亲们都十分爱戴她,亲切地叫她香大姐。有一回,村里面一对苦命母女由于欠了地主的租金还不起,女儿被地主硬拉着给他做小妾,母亲就哭哭啼啼找到了贺英。贺英听闻有这样的事情,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就带了十几个人,亲自去找地主算账。贺英告诉地主自己是那女孩的干妈,可以替女孩子做主。地主看这架势,只得放了那姑娘,并答应不再追究。贺英为百姓做了一件件好事,匡扶正义、行侠仗义,在湘西的名气越来越高,乡亲和志同道合的仁人义士都对她十分佩服。惩奸除恶多了,自然会遭到恶势力的报复,因此在几年内遭遇了父亲、弟弟和丈夫的接连离世。1916年,贺龙在大姐的鼎力支持下,一举除掉了桑植的恶霸朱海珊,并推举贤人担任桑植的父母官。这个朱海珊有个侄儿叫朱疤子,仗着舅舅给他撑腰,为非作歹,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十足的地痞流氓。贺龙杀了朱海珊,朱疤子在县城也待不下去了,就带着一伙人跑到山势险要的骡子岭,在那安营扎寨,发誓要与贺龙势不两立。那时,贺父和幼弟贺文掌领着十几位商人运输战备物资,却没想到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使得他们一行人走到半路时,遭到朱疤子等人的袭击。在激战的过程中,贺父身中数枪,无法行走,被随从背着逃到了毛家洞。贺父不想拖累亲兵,于是跳进了河里,准备淌水逃离。谁知一上岸就被土匪发现,当头一刀,便丢了性命。年仅十五岁的贺文掌,击杀了数名土匪后,被土匪团团围住。土匪对他进行了严刑逼供,让他交代贺英的行程。小小年纪的贺文掌面对土匪各种惨无人道的刑罚,愣是半个字也没有说。最后朱疤子气急败坏,竟把贺文掌放进蒸笼里活活蒸死了。
贺英和贺龙得知亲人被害后,痛苦不已,化悲愤为力量,大喊道:“我贺家是杀不完的!”发誓要为他们报血海深仇。贺英随后积极扩大队伍规模,加快步伐,将土匪恶霸一个个铲除干净,还湘西百姓一个朗朗青天。可不幸却又一次降临在她身上。哥老会有个成员,谷绩廷之前还救过他的命,却不想这人见利忘义,在朱疤子的威逼利诱下,将谷绩廷的恩德抛诸脑后。当时谷绩廷正在招兵买马,扩大部队时,此人谎称自己手上有20几个兄弟可以投入他麾下。谷绩廷一听,十分欢喜,满口答应要前去面议。这时贺英跑过来说:“他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看你还是慎重点,先不要过去,让他上我们这边来,咱们接待他。”谷绩廷心想自己曾经救过他的命,他总不能恩将仇报吧,于是安慰一番贺英后,孤身找到了这人,可这一去就是有去无回。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酒桌上趁人不备,掏出手枪打死了谷绩廷,还将他的头颅割下挂在了村头树上,随后扬长而去。贺英知道这个消息后,肝肠寸断,哭得撕心裂肺。这件事情传扬开来后,桑植及周边县城的帮派团伙,有些表示同情,也有些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湘西军阀陈渠珍也假惺惺地发来唁电,表示哀悼,贺英收到后,将唁电撕得粉碎。
丈夫死后,贺英在家门口正前方修了座高高的坟墓,将他好生安葬,并为他披麻戴孝,自此贺英终生未嫁。俗话又说:“鸟无头不飞,人无头不走。”在谷绩廷死后,他下面一帮兄弟就像丢了魂一样,找不到队伍未来的方向。贺英见兄弟们精神萎靡,毫无斗志,内心很是着急。贺英一直在思索这支队伍该何去何从,解散吧,武器怎么办,这些武器装备都是兄弟们拿命换来的。而且我们这群人做了那么多为穷苦百姓翻身的事,如果没了武器,还不得被周围的各方恶势力给完虐。再说当时已经做到旅长的弟弟贺龙,远在川东涪(fú)陵一带,也需要家乡的队伍作后盾。没了我们这支队伍,乡亲们又要吃多少苦?那些随贺龙去打仗的湘乡子弟,也不放心家里的老人孩子,又怎么能一心一意为革命事业奋斗?可要是不解散,那由谁来带这个头,思来想去,她认为自己应该挑大梁,于是把弟兄们召在一起开了个会,问问兄弟们的意见。贺英原本在队伍里就很有威望,会议没开多久,大家就纷纷响应,要留下来跟着贺英,一致拥戴她当司令。自此以后,百姓经常看到她身骑枣红色大马,腰挎短枪佩刀驰骋在道路上,人称“贺司令”。贺英当上司令后重新整顿队伍,严明纪律,将这支队伍训练得有模有样,她自己也苦练枪法,一个月后就被兄弟们称作独一无二的神枪手。贺英带着这支队伍,积极与桑植的地痞流氓作斗争,维护劳苦百姓的利益。她还经常教育手底下的兄弟们:“我们是为穷人打仗,不能做任何有损百姓利益的事情,要与迫害百姓的势力作斗争。”不久,这支队伍在当地百姓中极具盛名,乡亲们都称贺英为救苦救难的菩萨。1927年,贺龙脱下了他国民革命军第二十军军长的高帽,抛弃已有的功名利禄,义无反顾地加入到还未壮大的共产党之中。当时贺龙亲戚都极力反对这个决定,认为共产党不及国军装备精良,且势力较弱,完全比不上国民军的风光。只有贺英完全支持他,还事先提醒他小心蒋介石、汪精卫等人。贺龙内心也很清楚,跟着国民党是没有出路的,国民党就是一帮只知道做官为宦、压榨人民供自己享乐的家伙。于是,他下定决心要跟着共产党走。
贺英听了他的话也说道:“常常,我们是穷苦人家出身,共产党是为穷人办事,你只管跟着共产党,大胆地干,姐姐赞成,在外面不行就回湘西去,乡亲们也终会支持你的。”在后来的日子里,贺英也多次向贺龙和周逸群表示,自己要加入中国共产党。可党组织认为,湘西团防、民团头领们,大多数对党的态度不清,而贺英在这里关系良多,影响力也大,更适合做团结工作,不方便入党。就这样,贺英自始至终也没能加入共产党。虽然贺英没能入党,可她的心一直跟着党走。她曾带领共产党的游击队,在红军大部队离开后,不断打退国民党军的围剿,守卫着红军在湘西进退无依的根据地。“爱孩子,虽然她自己一生没有孩子,不过她是一个好母亲。”贺龙曾经这样说贺英。贺英身为贺龙的胞姐,却如同他的母亲一般爱护他,支持他,是他革命之路的坚强后盾。1928年2月,贺龙受中共中央委派到湘西地区开展武装运动,开辟新的革命根据地。贺英得知后,将自己手中近千人马交给了贺龙,并果断加入到工农革命军的队伍中。同年7月,贺龙率领工农红军前往石门打游击。这时,地痞流氓、地主乡绅、地方团防都趁机出来,疯狂屠杀身处后方的共产党员和红军家属。而住在洪家关的红军家属也是东躲西藏,人身安全受到严重威胁。这时贺英带领手下,迅速掩护这些眷属子女退到了在长坪的妹妹家中,后又在敌人围剿长坪时,及时将家属转移到安全地方,这才使得眷属子女没有遭受迫害。贺英保护了一批革命后代,保存了革命力量,她对革命的贡献是有目共睹,有史可鉴的。贺英虽然带的人不多,但她一点都不胆怯,在安顿好家属后,拉着兄弟们在罗峪一带和敌人打起了游击战。面对敌人的重重包围,她扎根深山僻野,一边练兵一边种地。
奈何消息闭塞,难以与外界取得联系。贺英队伍的侦察人员装作老百姓,四处打听情况,陆续接收到一些不好的消息。贺龙部队在石门的战斗失利,退到桑植边界休整,情况危急。贺英知道后,也不管身上的伤势,拉起为数不多的游击队伍打地主,筹粮草,并千方百计将自己得到的银元、粮食、棉花、布匹等物资,用骡子和手推车送到贺龙的手上。由此,贺龙带领的部队得以调养生息。贺英是个重情重义的女性,在大是大非面前也深明大义,对就是对,错就是错。1930年,贺龙有一天早上出去遛弯时,发现自家门边墙上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贺炳南,草头王,明地是红军,暗地是团防。”贺龙一愣,脸色变得铁青。贺炳南,也是洪家关人,长贺龙几岁,是贺龙的族兄,过去在旧部队当一个小头目,后面进入贺龙部队,在贺龙身边的时候还有所收敛,等贺龙一走又恢复了恶习。他经不起地方恶霸的拉拢,吸食鸦片和团防头子打成一片,还喜欢大摆官腔,动不动就训人打人,而老百姓也因为他是贺龙的堂哥敢怒不敢言,于是就出现了那张匿名字条。贺龙随后就命令门外的通讯员,把贺炳南叫来。当时贺炳南驻扎在离大部队不远的一个小山村,听到贺龙要找他,十分害怕贺龙的他,认为肯定是自己做的事情败露了,贺龙要找他问话,贺龙性子急,又一向大公无私,这次说不定会把他处死。于是贺炳南马不停蹄去拜见贺英,准备向贺英求情。贺英也十分清楚他的所作所为,屡次规劝,可贺炳南总是阳奉阴违,当面说一套背后做一套。这次见贺炳南又来主动找自己,贺英心想肯定又没好事,正打算闭门送客,贺炳南急了,忙低声下气地说:“一笔写不出一个贺字,我还想请你到文常那里说说情去。”贺英听罢,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训斥了贺炳南一番,把他赶出门外。贺炳南见求情已经没有希望了,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贺英预想他这一走恐怕心存歹意,立马吩咐女战士准备快马,她要赶去找贺龙。贺龙知道事态严重,贺炳南可能会投敌,于是拉上一个警卫连就赶到了贺炳南驻地。果不其然,贺炳南正和手下人商量出路,打算带着弟兄逃离,结果被抓了个正着。贺龙当即把贺炳南的职务全部罢免,夺了他的枪,缴了他的人。可他并没有因此得到教训,在不久后就公开叛变投敌。但在敌人那也没得到好下场,国民党当局出于争权夺利,假报军功,将他当做“共匪头子”进行清剿,最后他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吞鸦片自杀。贺英能在关键时候保持头脑清晰,站在正义的立场上,以党的利益为重,并及时预见事情的发展,避免红军遭受更大的损失,令人肃然起敬。可惜的是,这么一位可歌可泣的巾帼英雄却在她47岁的那年被叛徒出卖,壮烈牺牲。1933年5月5日深夜,团防头子覃福斋在叛徒的带领下,连夜包围了游击队的驻地,贺英在英勇作战后仍寡不敌众,被土匪一颗子弹射进心脏,当场牺牲。这位巾帼女英雄,望着渐渐升起的太阳倒了下去,她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了人民,包括自己年轻的生命。她不是党员,却无怨无悔地听从党的一切安排;她也不是孩子的母亲,却义不容辞地承担一个母亲的责任;她年纪也不大,却有那么多人亲切地叫她“香大姐”;她是一位为民族解放,为穷苦百姓发声的英雄,值得我们永远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