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比这更让人心酸的事吗?
村子头巷尾都知道我不是刘二的亲生孩子。
每当有人小声嘀咕“捡来的野崽子”,我都握紧小拳头,却无力辩驳。
刘二是个拄拐的老实人,嫁妆没钱,连个像样的工厂也不敢想,最后靠拾荒过完一生。
他从来没提过,我小时候是怎么生活的,没妈没爹,看起来像被天遗弃的小孩。
就这样日复一日地被村里人指指点点,我在刘二的庇护下顽强长大。
小时候,我总是跟在刘二的三轮车后,看他瘸一瘸地推着,那车上堆着高高的塑料瓶和纸壳。
每回他挣了几个小钱,总会给我买点吃的。
虽然我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叫他爹,但他给我买糖的时候,我心里还是会有点温暖。
不愿认同的家庭:从高考到回国上学的路上,我始终觉得自己跟同学们不一样。
第一次意识到这点,是在小学时,偶然偷听到同学家长的谈话,才知道我骨子里流淌的是不同的血液。
他们都有爹有娘,而我,只有一个捡破烂的“爸”。
上高中后,我努力学习,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逃出这个小村子。
高考让我圆了大学梦,在刘二的笑脸中,我却感到一种莫名的负罪感。
庆祝的酒席上,他一边啃着烧鸡,一边猛喝二锅头,而我,只是回着他出神的微笑。
大学毕业后,我继续前行,甚至走出国门。
面朝异国的城市,心里执念未减,却更想证明一个真理:我不是那个“捡来的野崽子”。
可偏偏就在我正在攀登的途中,刘二的电话打破了一切——我的亲生父亲找来了。
生命的告别:刘二的离世和我的选择回家的那一天,我见到了他。
多少年了,他的脸已经被岁月画上斑纹,而我那不堪回首的记忆几乎鲜活如初。
他递来的银行卡忽明忽暗,他的神情在我眼中如同陌生。
二十万,换找回亲生儿子。
我看了看刘二,他脸上依旧是无可指责的沉默。
我最终选择了刘二。
当对方绝望离去,我和刘二沉默对坐。
彼时的阳光照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显得格外和蔼可亲。
那天起,我决定留在家陪他,不再因自身的身份而自卑。
时间无法阻挡生命的流逝。
当刘二终于躺上病床,我才意识到,他已经疲惫得不行,他的脸在阳光下显得更为苍老。
他走得安静,我端着一碗小米粥,却再也无法送到他的面前。
无言的痛苦包围着我,但我无法哭泣,因为我欠他的,无法用眼泪偿还。
家庭的新生:为了刘二取名刘念丧事之后,我安静地留在了镇上,开起了小店。
生活虽简单,但每次看到院子里洒下的阳光,我都能感受到刘二的温暖。
他从未给我压力,只是一步一瘸地带我长大。
我后来与镇上的一位姑娘结婚,她温柔通情达理。
第一个孩子出生时,抱在怀里期待的目光让我下意识给他取了个名字——刘念。
这是为了刘二,为了铭记那个无私给予我的人。
我常常把刘二的故事讲给孩子听,他是如何把我拉扯大,把无数艰辛化作成长的点滴。
孩子也常问,“爷爷在哪儿?”我望向院子里的老槐树,轻声说他在看我们。
生活就这样缓缓流逝,简单却不失充实。
日子过得很快,清明节我带着妻子和孩子去刘二的坟前祭拜。
那风吹野草的沙沙声提醒我,生命的终点往往静默无声。
墓碑上刻着简单却深刻的四个字,“恩重如山”。
恩情不比血缘薄在这段旅程中,我才明白,亲情并非总用血缘定义。
刘二是我真正的“父亲”,他的温暖代替了我内心缺失的爱。
亲情不能用金钱衡量,它是扶持我长大的无形力量。
20万买不回多年的岁月和人心,而我心中,刘二不止是拾破烂的“爸”,他是真正撑起我人生的人。
不论世人如何议论,我知道,正是他让我找到通往幸福的路。
正如我对孩子所言,为人应像爷爷一样,成为一个有良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