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太贪恋了。”

在被主持人鲁豫问及为什么87岁还拍戏的时候，牛犇是这样回答的。

作为一个戏龄76年的老戏骨，牛犇已经成为了中国电影的活字典，

他亲眼见证了中国电影的起起落落，也尽自己所能地用一生的积蓄资助了上百位学生，

但就是这样一位老人，晚年却独自住在养老院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1935年，在天津的一个贫苦的小家庭，张学景出生了，牛犇是张学景之后的艺名。

张学景是这个小家庭的第六个孩子，

加上家境本就不好，随着他的出生，家里的情况更加的紧张了，吃不饱饭都是常有的事。

但在张学景的记忆里，那是一个温暖的家，

有沉默寡言却能带给人安全感的爸爸，有温柔娴静的妈妈，

还有好几个带着他玩的哥哥姐姐。

虽然他有时候有些羡慕那些能够去学堂念书的小孩儿，但聪明的张学景那时候已经明白那是自己的奢望。

可就算他眼前仅有的幸福也很快失去了。

张学景的父亲得了病，因为没钱买药，父亲总是自己忍着病痛，闷不吭声地挣钱，

直到身体再也承受不住病倒，家人们才知道了这个消息，

可是这时候医治已经来不及了，更何况他们还没有钱治这个病。

家中的顶梁柱就这样离开了，母亲听了之后早产生下了妹妹，

然后因为身体营养不足加上伤心过度也离开了这个家。

6岁就失去双亲的张学景并没有成为一个流浪儿，

他还有已经工作的哥哥，在安排好父母的事情之后，哥哥将他们带到了自己的住所，成为了这个家新的顶梁柱。

因为哥哥是在中电三厂当司机，所以住所附近有很多的电影明星，

不过那时候的张学景并不知道齐衡、谢添是什么人，

只觉得这些人身上有一种吸引自己的特质，让他忍不住想和他们接近，

可能是因为在那个时代张学景那样一双澄澈的眼睛太过引人注目，

又或许是附近的人家看他们兄妹几个可怜，张学景真的获得了邻居们的喜爱，

也因为他有一种机灵劲，他们经常让他帮忙跑腿买些东西回来，

而如果有一些很小的找零，他们就会表现出大方的样子说当做是跑腿钱，

谢添虽小，但因为时代和家庭的缘故，也已经明白了这都是他们在照顾他们家，

他将这些都记在心里，许诺着将来自己有成就一定会报答他们。

因为家里没有其他的劳动力，几个小孩只能自己打理家里，

不论是刷锅做饭还是衣物的换洗缝补，几个小孩儿几乎都信手拈来。

随着年纪的增长，张学景也想像哥哥一样挣钱养家，机会也恰巧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

1946年，谢添在出演《圣城记》的时候，剧组中有一个小演员一直没有确定下来，

眼看着那几幕戏一拖再拖，导演愁的怎么也睡不着觉，

谢添听说这件事情之后，第一个就想到了张学景。

那小子机灵，模样也还符合形象，也许可以试一试。

因为是谢添的推荐，导演也没有直接拒绝，而是答应见一见。

在见到张学景的时候，导演就眼前一亮，这好像就是自己找了很久的“小牛子”。

而张学景也因为这样一个赚钱的机会努力表现，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尝试着找一个活儿做，但自己瘦弱的小身板根本做不了体力活，

因为家里穷，自己也没有什么文化，那种需要文化的工作也不要他，

所以他虽然一直在找，但这么长时间也没有什么收获。

现在谢添给了他这样一个机会，他一定要好好把握。

可能他真的有这样的天赋，加上这个角色谢添也真的推荐的好，最后张学景成功拿到了“小牛子”这个角色。

张学景的性格真的很讨喜，因为工作得来的不易，他在剧组也非常认真，

所以很快，剧组的演员都喜欢上了他，在他提问一些关于表演的问题时，也不藏私地将自己的经验教给他。

张学景很好学，哪里听不懂就问，直到自己明白了为止，如果这个演员说的他不明白，

或者他问的问题这个演员也不是很清楚，他们就会一起去找另一个演员讨论。

这样的学习风气很快席卷了整个剧组，这么小的演员都认认真真在学习、在进步，他们当然更要努力。

也因为他在剧组的表现非常好，导演在他的戏份结束之后还将他介绍给了自己的朋友，

张学景的下一部戏就这样定了下来。就这样，他走上了演员这条道路。

在接连演了一个小角色之后，有一个香港电影导演看上了他，想让他参演自己的电影，

这样的机会张学景没道理错过，

但是在收拾好包裹准备走的时候，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情，

敲响了谢添家的房门，也没有进门，只是问：“谢叔，我想让你帮我起个艺名，可以吗？”

谢添看着眼前这个小少年澄澈如初的眼睛，笑着道：

“你从‘小牛子’入门，不如再添三个牛，叫牛犇吧。”

张学景很高兴地应下了这个名字，从那以后，他对外就称自己的艺名牛犇了。

在香港演完电影之后，原本还有下一部也想让他出演，但谢添这时候向他推荐了《龙须沟》，

牛犇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去北京，参演了《龙须沟》。

这时候的牛犇虽然还不到20岁，但已经有了一套自己的演戏经验，

可是经验越多他越能体会到自己知识上的不足，

所以在面对未来选择时，他进入了上海电影制片厂。

成为了厂里的工作人员，也是一名学生。

虽然出身穷苦，但牛犇一直没有停下自己学习的脚步，

不论在什么情况下，他都努力找身边每一个自己发现可取之处的人学习。

进入制片厂以后，他学习地更加认真，也有更多的机会向老师请教，

还时不时地有拍戏锻炼的机会，这一切都让他感到幸福。

19岁那一年，他认识了自己往后余生的爱人——王慧玲。

她是知识分子家庭出身，身上的书卷气真是牛犇最喜欢的。

没有什么美好的爱情故事，两个人从相识相知到相恋，都顺其自然，

最后也没什么阻碍地结婚了。

往后的很长时间，由于一些原因，观众们都很少再看到牛犇，

直到1980年，他在《405谋杀案》中以“看守人”的角色重新出现，

这只是昭示着他的回归，真正让观众记住他的，是1982年的《牧马人》。

虽然在这部电影中他依旧是一个配角，但因为角色讨喜，牛犇也成功将这个角色“演活”了，

所以至今都还有很多人记得那句经典的：

“你要老婆不，只要你开金口，我就给你送来。”

从那以后，牛犇再次成为了为大众所知的好演员。

尽管事业很顺利，但牛犇并没有因此骄傲自满，而是一直踏踏实实演戏。

那时候的他已经是快半白的人了，依旧沿袭着那个年代演员的敬业精神，用生命在拍戏。

他真的曾几度因为拍戏而丧失性命。

1985年，牛犇在出演《高中锋矮教练》时，有一出戏需要他跑着下水，

尽管他已经关节炎不能泡水，但因为导演说只是沾一点水，他还是上了。

然而，在开始拍摄之后，明明已经到了之前说好的水边，导演却一直没有喊停，

他只能一直向前跑，直到整个人扑进了水里开始扑腾，才有工作人员跑来救他。

那时候的安全防范还没有这么全，再差一点，他可能就会被淹死。

这样的经历不止一次。

在拍摄《假大侠》的时候，有一幕他怕狗躲着它走的戏，

也是为了真实还原场景，剧组真的找来了一条看上去就很凶的狗，

就连平时不害怕狗的牛犇都不免产生了一些恐惧的情绪，

但导演一喊开拍，牛犇就进入了状态，不管他本人是否害怕，都将人物的心理展现了出来。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牛犇顺利地绕过了狗，这部分的戏结束了，

可是原来一直很安静的狗突然向牛犇的方向跑来，在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张嘴就咬了下去。

导致牛犇到现在小腿肚上都还有着13个牙印。

但这都不是最严重的，最危险的一回，是1997年在拍《慈禧秘传》的时候，

他与一个饰演他儿子的演员要各骑一头驴向前走，

因为牛犇会选，他就选了一个温顺一些的，和他搭档的演员却选了一个脾气不那么好的，

因为在尝试的时候差点摔了一次，所以看见那头驴就害怕，

最后没有办法，牛犇和他换了驴骑。

一开始那头驴也很配合，但动物一直都是最不可控的因素，

谁也没有想到，那头驴会突然发脾气，猝不及防地给牛犇来了一个釜底抽薪。

他整个人都从驴身上甩了下来，还非常不巧的脑袋先着地。当场就造成了休克。

还是剧组中有知道的人说，“先不要动他，让他缓上这口气。”

那边导演也拨打了急救电话，等待救护车的到来。

牛犇果然没多久就行了过来，他说的第一句话却是：

“对不起导演，我这回给你们添麻烦了。”

导演连忙摆手：“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话，赶紧去医院检查检查。”

这一检查，颈椎错位，胸骨骨裂、肋骨断了两根。

这样的情况牛犇还能清醒着说话就已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了，

可他还是坚持要去拍戏，

不是为了别的什么，仅仅是觉得自己不能让所有的工作人员等自己恢复几个月。

不提所有的场景布置、人员调配要损失多少钱，光是一群人从北京到拍摄地往返就够麻烦的。

在牛犇的坚持下，医生只好给他打了止痛的药，紧接着就回了剧组。

之后有一场需要扇自己巴掌的戏，牛犇因为陷入了角色的情绪，有些激动，

一下一下扇着自己，跟来的医生看见了，连忙上来阻止，

他现在的情况不允许有一点的闪失，最后他终于拍完了这一部分的戏，

同时也因为拍戏过程中避免不了的磕磕碰碰再次受伤，

最后是躺在床上坐的飞机，紧接着又去了医院。

那一次受伤，他整整在医院治疗了9个月，

刚开始的时候完全不能下床，需要什么也只能跟照顾他的王慧玲说。

王慧玲看着他这个样子又气又心疼，

但这是他喜爱的事业，是他不惜付出一切也想完成的事业，

她只能帮他打理好其他的一切，让他全身心的投入到自己喜欢的事情中，

之后从他卧床，到扶着他下床，到最后他能正常走路的时候摁着他不让他着急演戏，

王慧玲全部亲力亲为。

9个月的时间牛犇只能待在医院，但他并不无聊，

他用这些时间看一些影片，或者通过报纸了解其他的情况。

这天，报纸上的一则新闻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某贫困山区的一个男生考上了大学，却因为没有足够的学费无奈放弃入学。

这样的报道让他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同样是条件不允许，但自己幸运地遇到了谢添，

而这个孩子却到现在都没有遇到一个“谢添”。

进门来的王慧玲看他坐在床上沉思的样子，将晾好的温水递给他，问：“又在想什么呢？”

本来她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牛犇转头看着她，一脸的欲言又止。

见他这个样子，王慧玲坐到了他的病床边，也认真了起来：“说吧。”

牛犇也没有直接说什么，而是将手中的报纸递给妻子，指着刚才看到的那篇报道，示意她看。

王慧玲结果报纸，看完之后就猜到了他的想法，

结婚这些年，因为牛犇不耐烦管那些琐碎的事情，只想好好拍戏，

所以他们家的财政大权一直在她的手上，如今他想发善心，这是问她意见呢。

其实牛犇这些年拍戏赚的钱并没有很多，但她平时生活的很节俭，所以他们也攒了不少的钱，

但是如果他想资助其他孩子上学，那就不可能只资助这一个，

要做好长期资助的准备，这才是她现在在考虑的。

如果只是他们两口子过日子也就罢了，他们还有两个儿子，

得留足够他们一家生活和儿子上学的钱，其余的她都可以拿出来。

于是王慧玲将家里的钱跟牛犇说了一下，然后就将自己的想法表明了。

牛犇当然知道妻子的想法很好，所以两人就这样定了下来。

以后他们在保障自己生活的前提下，尽量帮助那些读不起书的孩子。

这一帮助，就是十几年。

2019年，这个幸运地得到了牛犇帮助的孩子却得知了一个令人伤心的消息。

牛犇的妻子王慧玲去世了。

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他就拨通了牛犇的电话，安慰这个帮助过自己的老人。

对妻子的离世，牛犇也非常的伤心，

就在前不久，他还在准备等妻子病好之后给她一个惊喜，

将他们住了几十年的房子重新装修一下，

但他装修好后，都没有来得及跟她说这个消息，她就离开了。

接到这个孩子电话的时候，他又忍不住想起自己和妻子第一次商量想要帮助他的情景，

一时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王慧玲离世之后，牛犇也不想再住之前那个自己重新装修的出租屋了，

知道这个消息之后，这些年被他资助的百余名学生集资给他买了一套房子，

让这个曾经帮助过自己的老人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安心的家。

老爷子几番推脱不过，最后还是收下了孩子们的这一片心意。

但是因为年纪大了，自己住总会让孩子们不放心，

两个儿子如今又都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

尽管他们都很乐意与自己同住或者经常过来看望自己，

但他还是不想那么麻烦，所以自己找了一家养老院生活。

如今牛犇已经87岁了，

但他依旧将自己的生活安排的满满当当的。

甚至偶尔他依旧会接戏拍，

有很多人好奇，究竟是因为什么让他如此高龄还想要工作，

主持人鲁豫也问出了这个问题。

牛犇先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讲述了自己2019年在《老酒馆》拍戏时收到的感动。

因为拍摄的时候天气非常地冷，导演还有同组的演员都时刻关注着他有没有冻到，会不会因为拍戏激动而摔倒。

“我就是因为这股热乎气儿来的！”

如今的牛犇在演员这个行业已经有了很深的造诣，

但他对待演戏依旧认真，

到了这样的年纪还活跃在演艺圈的演员真的不多，

而在这样的环境中依旧能够认真塑造角色的老演员也屈指可数了。

他说：“我可能太贪念了。”

他是真的喜欢这个行业，也是真的喜欢塑造一个角色的感觉。

至于自己的生活，

他表示：“养老院里什么都有，有很多老伙计，有很多娱乐设施，孩子们也时常来看我，这样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