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众所周知,澳大利亚东南部有个维多利亚州,州首府是墨尔本,它也曾经是这个国家的首都。毫无疑问,州名来自时任英国女王维多利亚,首府名称则来源于她的导师兼首相墨尔本勋爵、威廉·兰姆。
铁打的英王流水的首相,迄今为止英国有多达79任首相,说起威廉·兰姆大概没几个人知道,说到墨尔本就人人皆知了。墨尔本之所以出名,一是因为他的爵位成了地名,二是因为他对维多利亚女王有着重大的影响力。
1779年,小墨同学出生在一个显赫的贵族世家,他爹是第一代墨尔本子爵、辉格党政要佩尼斯顿·兰姆。小墨是父母的第二个儿子,含着金钥匙出生,从小养尊处优、锦衣玉食。
不过欧洲实行长子继承制,作为家中的老二,小墨同学少年时代的荣华富贵一切皆如浮云,爵位和巨额财富都由哥哥继承。因此父母为了小墨同学将来的优渥生活,一天到晚盘算着把他嫁给有钱人,他们把目光瞄准了富有的独生女继承人、卡洛琳·庞森比。
(卡洛琳·庞森比)
欧洲的贵族们要钱有钱、要闲有闲,就是有一点不好:没有婚姻自由。他们绝大多数都是包办婚姻,合作生娃,然后各自玩耍,卡洛琳·庞森比就是爱尔兰贵族庞森比伯爵夫妇合作生娃的产物。
那个年代的独生女并不多见,卡洛琳的父母关系实在太糟糕了,1785年,两人忍着恶心生下卡洛琳之后,就再也不愿意看见彼此了。夫妻俩互相不待见也不算事,要命的是他俩还是一对渣爹渣娘,对于卡洛琳这颗恨的结晶,双方都在踢皮球,谁也不想管。
生活在这样糟糕的家庭环境下,卡洛琳自然而然成长为一个问题女孩。因为父母的长期忽视,这个女孩经常尖叫、砸东西、发脾气等,各种疯疯癫癫,以吸引大人的关注,结果父母烦不胜烦,干脆把她送到了亲戚家寄养。
可能是吃坏了东西导致的肠道感染,寄养在亲戚家的卡洛琳经常闹肚子,不明原因的医生给她开了一种高效治疗药:鸦片酊。嗯,肚子果然不疼了,以后只要肚子疼就服药,百试百灵啊,小小年纪的卡洛琳早早染上了毒瘾。
吸食鸦片的卡洛琳更加暴躁易怒、惹事生非,很快亲戚也不想管了,父母又把她送到了寄宿学校。卡洛琳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她在日记中写道:“我疯了,那很糟糕。我很难过,那很糟糕。我很坏,彻底疯狂”。
缺爱的卡洛琳在学校里自然也不是乖乖女,她吸嗨了就开始闹事,毒瘾发作了就昏昏欲睡,学校的老师们也难以招架,直接让她退学。父母只好把她接回家里,请了私人教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上点课,就这么混到了成年。
02
1802年,17岁的卡洛琳长成了大姑娘,开始参加上流舞会。猿粪就是这么奇怪,23岁的小墨第一眼瞥见了脸色苍白的卡洛琳,怦然心动,爱上了这个身体羸弱的姑娘。
虽然卡洛琳精神萎靡,情绪也很不稳定,经常莫名其妙大发雷霆,但是因为她尊贵的地位和庞大的财富,仍然成为婚恋市场上炙手可热的求偶对象。男人们娶到卡洛琳,代表可以娶到一个贵族头衔和一大笔财富。小墨同学虽然也出身于贵族世家,但他是家中老二,卡洛琳的父母看不上他。
1805年初,小墨未婚的哥哥突然得急病去世,小墨变成了家族爵位和财富的第一继承人,来自卡洛琳父母的阻挠消失了,当年夏天,小墨成功抱得美人归。婚后第二年,在双方家族资源的加持下,年仅27岁的小墨成功进入英国议会,从此迈上从政之路。
虽然婚后的卡洛琳仍然有各种各样的疯癫行为,小墨的母亲和姐妹暗地里很瞧不上她,觉得这个媳妇是个暴脾气的深井冰,但是小墨对妻子温柔爱护、十分体贴,卡洛琳在感情上也很依赖他,这桩婚姻的初期是很幸福的。
(墨尔本勋爵威廉·兰姆)
然而幸福总是来得很短暂。
婚后不久卡洛琳就怀孕了,但孩子生下来是个死胎,本就情绪不稳的卡洛琳陷入痛苦中无法自拔。在小墨的悉心照料下,卡洛琳勉强打起了精神,打算再生一个孩子。两年后,夫妇俩如愿以偿生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孩。
然而命运似乎在跟两个人开玩笑,随着儿子的渐渐长大,夫妇俩发现他有严重的智力问题,这一巨大打击再次让卡洛琳一病不起,小墨强忍悲痛安慰着妻子。
这个孩子的去留问题,引发了夫妻俩的矛盾。从前欧洲的贵族们近亲结婚很多,生下有问题的孩子也不鲜见,大家偷偷地把这些有问题的孩子藏在修道院抚养,可是卡洛琳坚持要带在身边亲自抚养,这让整个墨尔本家族蒙羞。
好在小墨体贴妻子最终妥协,两人很快和好如初,卡洛琳第三次怀孕了。然而因为身体原因早产了,一个可怜的女婴还没来得及睁眼看世界就夭折了,卡洛琳的精神和身体再一次受到重创。
原本就不喜欢卡洛琳的婆婆姑子,开始明目张胆骂她是杂种、生不了健康的孩子;小墨忙于议会的工作,对妻子也不够理解和疏于关爱;三个孩子死得死、傻得傻,巨大的痛苦和精神压力让卡洛琳彻底崩溃了。
感觉生活失去了希望、破罐子破摔的卡洛琳活得浑浑噩噩,她不断地哭闹、折腾、爆发,以此发泄心中的不满。小墨被折磨得无可奈何,做出了一个极端错误的选择:打包滚蛋、暂时离开了家,让妻子独自面对一切。
1812年春天,一个瘸腿男人的出现,让在黑夜中挣扎的卡洛琳看到了微弱的光芒,绝望的她迅速扑向了光的方向。然而,她耗尽所有力气去追逐的这束光,带她走上的却是一条不归路。
03
(乔治·戈登·拜伦)
乔治·戈登·拜伦是十九世纪欧洲著名的浪漫主义诗人,他的长篇诗体小说《唐·璜》曾经风靡全球,文中的主人公是个到处勾引妇女的登徒子。与其说拜伦写的是小说,不如说他写的就是自己,因为他本人就是臭名昭著的渣男原型。
1788年,拜伦出生在一个没落的贵族家庭,他生下来就瘸了一条腿,口袋空空的父母和残疾的孩子,让这个家充满了暴躁的空气。不过拜伦走了狗屎运,他十岁那年,家族的主支远亲绝嗣,拜伦继承了远亲的爵位和庄园。
由于父母常年争吵,拜伦少年时代过得比较苦闷,窝在家里看书和写诗,他写的长诗《哈罗德游记》意外走红伦敦。他笔下风流倜傥的骑士形象吸引了不少傻白甜的女粉丝,那些郁郁寡欢的贵妇们,都把他当成了骑士的化身。
成年后的拜伦变得挥霍无度、玩世不恭,很快便债台高筑。面对狂热的女粉丝们,英俊潇洒的他秉持“三不原则”,不接受、不拒绝、不承诺,以游戏人生的态度,乐此不疲地周旋于各大贵妇之间,财色兼收。
1812年春天,一个百无聊赖的下午,墨尔本子爵夫人卡洛琳拜读了《哈罗德游记》,立刻对这本书的作者倾慕不已。当这位寂寞的贵妇人第一眼看到相貌英俊、高大帅气的拜伦时,便立刻陷入了不可自拔的爱情泥潭。
面对卡洛琳的灼灼目光,情场浪子拜伦更加直接,行动胜于任何语言,他找了个讨论文学的借口,一步到位点燃了干柴烈火。他们毫不掩饰地出双入对,在很短的时间里,这场明目张胆的婚外情成为伦敦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拜伦就像鸦片一样令卡洛琳痴迷,他带给她无与伦比的新奇与快乐,为了博得拜伦欢心,卡洛琳出手极其大方,任他予取予求。拜伦是颗花心大萝卜,他认为每个女人都是一道点心菜,浅尝辄止即可,自己一个未婚的青春美男子,蔫能吊死在一棵有夫之妇的歪脖树上?他游刃有余地掌控着这段关系,若即若离,令卡洛琳欲罢不能。
某天这对干柴烈火熊熊燃烧时,卡洛琳激动地抛出了一个异想天开的想法:私奔!
理智的诗人被这个惊人的提议吓了一跳。卡洛琳是一位有夫之妇,私奔可能给两人带来牢狱之灾,以及被整个上流社会所唾弃,好不容易继承到的财富和爵位也将不保,他开始害怕这个失去理智的女人,决定远离她。
(乔治·戈登·拜伦)
热恋中的卡洛琳明显感受到了情人的冷淡,痛苦中她能想到的办法,就是跟踪、盯梢和围追堵截。她打扮成一个女仆,提前躲在拜伦的家中,打算给他制造一个惊喜。毫无疑问,惊喜变成了惊吓,拜伦看到她干脆绕着走。
卡洛琳为了挽回情人的心,成天死缠烂打,各种毫无尊严的行为令人不寒而栗,拜伦对她从冷淡转为厌恶。而墨尔本家族也因此而成了上流社会的笑柄,她婆婆气得差点嗝屁,一直督促儿子休掉这个不要脸的儿媳妇。
在花花公子的贵族世界,小墨算是一个踏实勤奋、性格敦厚的好丈夫。妻子的异常让小墨深深自责,他后悔当初扔下妻子逃离家庭,他深信这段婚外情会无疾而终,而自己要做的,就是安抚母亲,耐心地等待妻子迷途知返。
然而癫狂中的卡洛琳不甘心自己被抛弃,仍然固执地追逐着已经变心的情人,忍无可忍的拜伦给她写了最后一封信,表示自己将与另一位贵妇的女儿结婚。这封信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卡洛琳再次上演了最后的疯狂。
失去理智的卡洛琳用草扎了个拜伦的小人,连同他所有的信件、书籍、诗稿一起烧毁。然后手持一把利刃,尖叫着冲进了拜伦的家……
04
疯狂过后的卡洛琳整日与鸦片为伍,她抑郁、狂燥、拒绝进食,很快就形销骨立,并开始自残、割腕自杀。丈夫小墨不离不弃地照顾着病态的妻子和智杖的儿子,承受了极大的社会压力。
此时的拜伦已经顺利跟一位富有的女继承人结婚了,嫉妒令卡洛琳心态扭曲,她下定决心,既然自己得不到这个男人,那就毁掉他。卡洛琳把两人婚外恋的各种细节写成一本书并出版发行,书中还揭露了拜伦和他亲姐姐的乱伦关系,以及自己婆婆的风流韵事。
除了名字改了,所有细节都是真实的,人们立刻就能想到人物的原型,由于内容过于香艳刺激,这本书很快被抢购一空,全国人手一册。拜伦的丑闻迅速发酵,一夜之间传遍了英国的大街小巷。
(形销骨立的卡洛琳)
欧洲贵族们出轨盛行,人们见惯不惊,乱伦却不同,它实实在在地震碎了大家的三观。拜伦的婚姻遭遇了灭顶之灾,妻子带着刚满月的女儿离开了,他在英国再无立足之地,被迫辗转于意大利、瑞士和希腊。
然而,卡洛琳自以为大仇得报时,一同被拽入深渊的,还有无辜的墨尔本家族,已经贵为爱尔兰布政司的小墨在政坛的形象一落千丈,全国人民都看见了这位辉格党政要头上的绿帽子。
墨尔本家族怒不可遏,小墨也被妻子伤透了心,他默默地收拾残局,看着因报复而兴奋不已的妻子,他痛苦不堪地想:算了吧,分开吧,一切都结束了。
然而当小墨得知离婚后,声名狼藉的妻子将被整个上流社会拉入黑名单时,再一次心如刀割。他不顾一切回到了精神错乱的妻子身边,抱着她说:“我们要么站在一起,要么一起倒下。”
报复之后的卡洛琳并没有兴奋太久,她内心一片空虚,仍然时刻思念着拜伦,她大口大口地吸着鸦片。1824年4月,36岁的诗人拜伦病死在希腊,当他的灵柩运回英国时,卡洛琳发疯般地冲入送葬的队伍,在众目睽睽之下,昏倒在伦敦的街头。
这一次,全世界都抛弃了卡洛琳,小墨已经受够了,在这段婚姻持续的第十九个年头,这对夫妻分居了。
分居后的卡洛琳很快病倒了,她已经头发花白,像一个孤独的老妪。她每天喋喋不休地哭诉、折腾、吵闹,情绪低落到极点。
1828年1月,躺在病床上的卡洛琳终于安静下来,她反复念叨着丈夫的名字,整个人如回光返照般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她对仆人说道:“请叫威廉来,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从未让我失望的人。”
小墨推掉所有的公务,匆匆赶到了妻子的身边。卡洛琳安静地依偎着丈夫,如婴儿般沉沉睡去,小墨抱着骨瘦如柴的妻子泪流满面。几天后,卡洛琳死在了丈夫的怀里,年仅42岁。
不久,小墨和卡洛琳的儿子也去世了,已升职为内政大臣的小墨一直未娶,尽管备受伤害,他依然深深地爱着卡洛琳。孤身一人的他寄情于工作,成为维多利亚女王的左膀右臂,最终以一个成熟政治家的身份名垂青史。
数年后,拜伦唯一的女儿阿达·洛芙莱斯成为英国著名的数学家,也是计算机程序创始人、无数奋战在电脑前的码农先驱。她活了36岁,死于宫颈癌。
(计算机史上第一位码农:阿达·洛芙莱斯)
偏执的卡洛琳是不幸的,与其说是拜伦毁了她,不如说是她毁了自己,而正是渣爹渣娘的长期漠视,才使她鸦片成瘾,为爱痴狂。小墨的爱像一碗缺少味道的白米饭,根本满足不了妻子,心理不成熟又追求新鲜刺激的卡洛琳,一头扎进了深渊。
1848年,一代名相墨尔本勋爵去世,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让他的个人生活一地鸡毛。不知道在天堂等了20年的卡洛琳,还要怎么折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