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珩为帮他的白月光接风,将怀孕十个月的我扔在高速上。
我宫口十指全开,暴雨天跪在地上求人把我送往医院,却还是延误了时间,孩子因脐带绕颈窒息。
我抱着孩子骨灰去往殡仪场,却看到他的白月光在大学的班级群发了他们十指相扣的牵手照。
「分别三年,好朋友还是愿意为了我不顾一切,好感动。」
一众好友直呼暖男。
我沉默片刻,大方回复。
「这不是好朋友,是老公。」
「送你了。」
1.
「苏媛回来了。」
看到大学同学发来的消息,我心脏微顿。
侧目望向旁边正认真开车的江珩。
他五官精致立体,眸色深邃,在大学时便备受追捧的一张脸,此时也只是多了几分成熟。
苏媛是他的白月光。
当初在大学,两人之间的爱情便闹得全校沸沸扬扬。
她在迎新演讲的重大场合念了对他的情书。
他为了她放弃保研的名额,大三那年便开始创业,试图给她一个未来。
两人一度成为学校佳话。
可轰轰烈烈的故事转瞬即逝。
两人的分手并不体面,在一次当众的争吵之后,苏媛出了国,江珩也休学了一年,才重新回到校园。
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家谁都不知道。
只知道从那之后,苏媛就成为江珩的禁忌。
正出神,这时江珩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从容的接起。
我却清楚的看到,听到对面声音的刹那,他的瞳孔紧缩一瞬。
对面不知说了什么,挂断电话的时候,他的神色仍然恍惚,变道的时候甚至忘记打转向灯,几乎和旁边的车擦肩而过。
我慌忙护住隆起的小腹,余惊未定。
「公司有些事,晚会儿我把你放在前面的休息区,会有司机过来接你。」
江珩尽可能的让语气自然,我却仍然听出了他嗓音的颤意。
这种紧张,我从未见到过。
他向来冷静自持,即便面临公司破产,都能理智应对。
能让他自乱阵脚的人,我只知道一个。
一个念头闯进我的脑海。
「你是去找苏媛吗?」
话刚出口,车猛然一个拐弯,停在应急车道。
车胎摩擦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尖锐声。
江珩抿唇:「既然你都听到了,那我就不瞒你了。」
「她在机场,钱包和手机都被偷了,我要去接她,不然她一个女孩子又刚回国很不安全。」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要丢下我去接苏媛?
我努力平复下情绪:「那让司机去接她吧,你还要送我去医院……」
不等我说完,江珩打断我:「我们已经那么久没见面了,我的司机怎么可能认识她?」
「那你发照片不可以吗?退一步讲,我们还有很多大学同学呢,他们都可以过去,为什么偏偏要是你?」我据理力争。
江珩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她肯定是没有办法才会找到我,林晚,我只是作为一个朋友去接她,你别胡思乱想好吗?」
「可我和孩子还需要你,孩子马上要出生了,你把我丢在这里,万一我和孩子出事怎么办?」
江珩皱眉:「你离预产期已经过了两天了,孩子之前就没生下来,怎么会这么巧偏偏赶到现在出生?」
我还想说什么,江珩却先恼了。
「林晚,你别再无理取闹了。」
「我说过会让司机过来,不会让你出事的。」
「但她出国那么多年,对这里人生地不熟,又被人偷了手机和钱包,万一她出事,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前面五百米就是休息区了,你自己走过去,听话。」
江珩毫不留情的下命令。
换作以往,我已经妥协了,可这次我有种强烈的不安。
我没动:「我不下,你把我送到医院,或者等你的司机过来,如果你真的等不了,就带我一起去。」
「既然你把她当成朋友带妻子去接机应该没什么不妥。」
江珩似乎彻底烦躁,转身下车将我拽出来,不顾我的挣扎随手扔在路上。
像是被他丢弃的垃圾。
「林晚,我原来真的太放纵你了。」
「别再闹了,在这儿好好等着。」
车扬长而去,我许久都没缓过神,不想相信江珩会为了苏媛做到这种地步。
可这种震惊并没有持续多久,小腹传来剧烈的痛感生生将我从失落中撕扯出来。
孩子要生了!
反应过来,我匆匆打电话给江珩。
可铃声刚响两声便被挂断了,再打便是关机。
我疼的站不起身,挣扎着打通120,断断续续的将位置说清楚。
过了近十分钟,救护车拨回电话告诉我有段路被封,他们只能绕路过来要将近半个小时。
我浑身发冷。
那是去机场的路。
江珩为了尽快去找苏媛,派人封了路?
我呼吸艰难。
与此同时,暴雨倾盆而下。
小腹像是被人撕扯,剧烈的疼痛一波接着一波。
我弓起背,大口的喘息,却看到双腿流出殷红刺目的红色。
大脑一片空白。
我再也冷静不下来,几乎是不要命的跑到休息区。
倾盆大雨中行人零星,只有几辆要离开的车,我再也等不及闯到其中一辆车前,在对方惊慌失措的停车后,跪在他面前求他送我去医院。
但到医院的时候还是晚了,孩子没能保住,连我都差点没能下手术台。
手术醒来的时候,我满目茫然。
不敢相信昨天还在肚子里踢我,闹腾的孩子就这样没了气息。
「叮——」
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我点开发现是苏媛在大学群里发的消息。
【分别三年,好朋友还是愿意为了我不顾一切,好感动。】
配图是两人合照,背景的道路空的连车影都看不到。
同学纷纷在下面评论期待两人破镜重圆。
我沉默良久。
回复。
【这不是好朋友,是老公。】
【送你了。】
消息发出去不到一分钟,江珩质问的电话打了过来。
「你在群里乱发什么……」
不等他说完,我率先出口。
「江珩,离婚吧。」
2.
我暗恋江珩四年。
将江珩和苏媛两人的轰轰烈烈都看在眼里。
但在苏媛出国,两人BE后不久。
有天江珩突然堵在我面前,告诉我他早就知道我喜欢他,问我愿不愿意做他的女朋友。
当时的我如当头棒喝,却还是理智的选择了不答应。
一方面我清楚知道江珩向我表白的原因,另一方面我认为一个人心里的容量是有限的,只能住进一个人。
江珩心里苏媛的位置没腾空。
我如果再搬进去,那就太挤了。
即便我再喜欢他,也不会做这种自不量力的事情。
「我不喜欢被当作第二选择,在你彻底忘记苏媛之前,我是不会和你在一起的。」我痛心拒绝。
本以为江珩会放弃,谁知从那天后,他每天早晨给我准备早餐,傍晚帮我占图书馆的位置,有次登山为我救摔下山崖的我,差点摔断一条腿。
理性还是没能战胜感性。
即便知道江珩是想要利用我的家势和关系,但在江珩在病房再次表白的时候我还是选择了答应。
后来,江珩尽职的做一个男朋友。
在外对我温和有礼,纵然会有吵架,但我们总会有人先低头。
他的公司越来越大,风生水起。
我们也顺利有了一个孩子。
不是没想过江珩忘不掉苏媛,可我确实没想到,他会为了苏媛做到这种地步。
手术前医生给他打电话签字,他的电话始终关机,最后是我自己强撑着意识清醒签的字。
手术后,我看着门外其他孕妇的家人一张张翘首相盼的脸。
再看到病床旁空无一人的自己。
突然就释怀了。
「你要和我离婚?」
那边江珩的语气不可置信。
他深吐了一口气。
「我都说过了,我和苏媛只是朋友,你在群里发那些乱七八糟的消息,让别人怎么看她?」
「我就说你一句重话,你就要这么跟我闹?是不是我以后都说不得你了?」
「我知道了,你是因为我来接她冷落你的事情生气对吧?我已经跟你解释了,而且司机到休息区的时候根本没看到你,电话也没有打通。」
「我跟你说过让你乖乖等着,你自己乱跑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是恶人先告状了。」
他的司机到的时候,我大概已经在手术了。
等他,大概要为我收尸了。
我没解释,一字一句的回他:「离婚协议我填好发你,妻子的位置我给她空出来。」
「你也做好把你的财产分我一半的准备。」
话还没说完,我听到对面传来一阵女声。
「林晚真的生气啦?」
她咯咯直笑:「你们直男就是不会哄人,不然还是我来跟她解释吧。」
「不用,这件事跟你没关系。」江珩说完,朝我沉冷道:「林晚,我不想跟你做这些无谓的争吵,你自己好好冷静一下。」
随即挂断电话。
向来如此,但凡我们的沟通没有达到他想要的效果,他便会单方面冷战,让我好好冷静。
以此间接逼迫我道歉。
这次我没再内耗般自我反省,再忍气吞声的向他求和。
而是开始处理孩子的后事。
我去了殡仪馆,将孩子火化。
从工作人员手中接到骨灰盒的时候,我再也忍不住,失声哭出来。
十个月大的女婴已经彻底成型。
明明昨天还在活泼好动踢我肚子迫不及待想要出生的孩子,现在却成了手心的一捧灰。
如果江珩能送我去医院,如果没有封路救护车能及时赶到,如果……
可惜没有如果。
这个孩子被生生扼杀了。
哭到最后,我甚至有些阴暗的想着,幸好这个孩子没有出生。
她还有机会,再去选择更加负责的父亲和母亲。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心情沉重的站起身,将给孩子准备的长命锁从口袋里拿出来。
握着手里纯真的长命锁,我心里一阵刺疼。
这是江珩用一年的时间让人打造的,造型很独特,他说想要这个孩子平安健康,以后会给孩子无忧无虑的生活。
他曾经也爱过这个孩子。
可在怀孕两个月的时候,他开始频繁出差,每次回来身上都沾染着不属于他的香水味。
那是苏媛最喜欢的玫瑰香味。
后来他对我和孩子越来越冷淡,好几次产检他忙着出差,都是将送我去医院的事情匆匆交给司机。
直到这次,他的冷淡杀死了我们的孩子。
我将长命锁放在骨灰盒旁边。
孩子和曾经爱过他的江珩,都已经死了,都将埋葬在土里。
我联系了墓地,但在付款刷卡的时候发现,我的卡被冻结了。
江珩的电话紧随其后。
他的语气有种抓包的得逞:「林晚,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别再闹了,知道错了就现在回家。」
「你折腾得起,但孩子折腾不起,这两天孩子随时可能出生,我不希望中途出现什么意外。」
「等你回来,我会看情况把你的卡解冻的,这件事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似乎是觉得拿捏住了我,他的语气听起来格外轻松。
我沉默片刻,没出声,挂断电话。
将孩子的骨灰存放好后,我打车回到家。
刚进门,就听到客厅里传来的欢笑声。
我手指捏的发白,走到客厅,看到江珩和苏媛正窝沙发上用我刚买不久的游戏机打游戏。
「江珩,你怎么还跟以前一样?也太菜了。」
苏媛咯咯笑着抬手去捏江珩的脸,江珩也不躲,唇角噙着发自内心的微笑。
我很喜欢看江珩笑,仿佛全世界春暖花开。
可他一向冷肃沉静,极少会笑,也极少会和我玩这么幼稚的游戏。
「别闹了,林晚回来了。」
苏媛说着却依然贴着江珩,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她的身上还穿着我的睡衣。
看得出来昨晚她是住在这里的。
江珩看到我,目光明显慌了一瞬,闪过被抓包的窘迫。
但在看到我平坦的小腹时,他眼前一亮:「孩子生下来了?」
我平静的注视着他的眼睛:「孩子死了。」
3.
江珩微怔。
不等他说话,苏媛笑道:「林晚,你这就过分了,哪儿有人咒自己的孩子死的啊?」
「我知道你对我回来的事情有意见,」
「但你可能想多了,我这次回来,没有要跟你抢江珩的意思。」
「你如果介意,我现在就走。」
苏媛说着,却也只是站起身,脚步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江珩仿佛唯恐她会离开,匆匆攥住她的手腕,看向我的脸色也开始有些不耐烦。
「林晚,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你跟我闹也就算了,现在还诅咒我们的孩子?她可是你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你怎么这么狠心?」
他的语气轻飘飘的。
我手指攥紧,浑身颤抖的厉害。
她是我怀胎十月的孩子,我也希望自己只是在诅咒她。
江珩继续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给媛媛道歉,在群里跟大家解释清楚,不然我会重新考虑要让谁做孩子的母亲的问题。」
他意有所指的看向苏媛。
我清楚看到苏媛眼里一闪而过的惊喜,又很快恢复平常。
江珩并没有察觉,他继续补充。
「不过,话我要先和你说清楚,如果你坚持要跟我离婚,以你现在的条件什么都分不到,想要我一半的财产更是难上加难,我有的是时间跟你耗,可你呢?」
苏媛走上前握住我的手,语重心长:「林晚,别再跟江珩赌气了。」
「夫妻之间吵闹很正常,可你作为女人要顾全男人的面子,不然只会被男人越推越远的。」
我听得一阵干呕。
毫不犹豫的将她推开。
刚刚手术的缘故,我的力气用的很轻,可苏媛却直退了两三米,砸在了茶几上。
「好疼。」
她蹲在地上,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江珩心疼的扶起她,楚楚可怜的娇弱模样看的我愈发作呕。
「你在装什么?我只是碰了你一下,你……」
「啪——」
我的话没说完,江珩毫不犹豫的用力甩了我一巴掌。
「林晚,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恶毒!」
他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拨了律师的电话。
「林晚,你不是想要离婚吗?好,如你所愿,我们离!」
「但孩子归我,你一个家庭主妇,没有收入来源,就算告上法庭,孩子也不会判到你名下!」
「你不配做我们孩子的母亲,以后也别想再见到我们的孩子!」
「对了,我们的孩子呢?你把他藏到哪儿了?」
正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
我下意识的想挂断,江珩却眼疾手快抢了过去,冷笑。
「是谁打来的电话你看都不看就要挂断?是在心虚什么?」
「怕我知道孩子的行踪吗?」
说着,他胸有成竹抬手点了免提。
温柔的女声透过听筒传来。
「林小姐您好,我是医院的护士,您孩子的死亡通知书已经办好了,请问您什么时候来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