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怕把晦气过给妹妹,我妈从我的尸体上把妹妹的旧衣服扒了下来。
村口的王瘸子拿我的尸体办冥婚,她却暗暗高兴,用省下来的丧葬费给妹妹买新衣服。
我妈爱极了我妹妹,只因为她是她最爱的男人的女儿。
直到她被她最爱的两个人亲手送进监狱。
她后悔了,她哭着在牢狱里唤着我和外婆。
可是,妈妈啊!
你终于把我们恨死了,你为什么要哭呢?
(1)
我在外婆的尸体旁边死去,血液将我身上的衣服染成了大红色,看起来喜庆极了。
这么好看的衣服我还是第一次穿,小老太婆一大早便进城了,直到下午才回来,手里拿着衣服笑眯眯的。
“这是你妈妈让我给你带的生日礼物,花儿快换上。”
我接过拿在手上,衣服闻起来很香,是妹妹用过的宝宝霜的味道,比起我身上的泥土味好闻多了。
我换上,捏着短了半截的衣袖,看着外婆眼里泛起的雾气,努力的露出了笑容。
她将一把碎钱塞进我的口袋里,皲裂开的手一下又一下摸着我的头。
“妈妈很快就会来接囡囡了,囡囡乖。”
“囡囡又长大一岁了,囡囡要去城里考好的大学,然后离开这儿。”
我知道外婆是骗我的,她连看我一眼都不肯,又怎么会来接我呢。
这儿不好吗?这里有最爱我的外婆啊!
我愿意一辈子呆在这里,待在她的身边。
可是现在,外婆死了,她手里握着的老年机还在不停呼叫着紧急联系人。
而她唯一的女儿,我的母亲,连这个小老太婆的最后一通电话也懒得接听。
这个世界再也没人爱我了,好在我也快要死了。
腹部的伤口扯得痛极了,身体里的血慢慢流尽,渐渐麻木的感受不到冷,也再感受不到半点暖意。
我忍不住想起那个女人将妹妹抱在怀里的模样,明明是一个那样温柔的母亲。
为何偏偏对我残忍至极,明明我也是,她的女儿啊!
老式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声慢慢消失在我耳边。
我的尸体被窗外飘进来的风雪掩埋,而我的灵魂终于离开了这座大山,在外婆死后。
山外边的城市,高楼林立,热闹非凡。
烟火漫天绽放,所有人都在举杯庆贺,等待着十二点的钟声。
我恍然,原来今天是年夜啊,是合家团圆的日子。
万家灯火通明,只有那个小山村的破茅屋,再也没有一丝光亮。
我的魂魄局促的游荡在这个陌生的房子里。
厨房里的女人满脸幸福的准备年夜饭,男人在一旁帮忙。
“珍珍,月儿,快点洗手吃饭啦。”
沙发上的女孩和她的小姨一起专心的打着游戏,头也没抬,有些不耐烦。
“不是还没好吗?等我们打完这局!”
女人嗔怪着一旁的男人,“瞧瞧,还不都是你惯的!”
爸爸看着沙发上的两人笑了笑,满脸宠爱。
热闹的屋子里就连灯光都泛着暖意,装扮的喜气洋洋。
这是爸妈和妹妹的家。
饭菜热气腾腾的端上了桌,她终于有空拿起了手机,十几个未接来电显示在屏幕之上。
每一个都是外婆最后的求救。
爸爸似乎也看到了,开口问道,“怎么了?”
她不耐烦的把手机里的未接来电一键清空,厌恶的撇着嘴。
“没什么?可能是那一大一小没要到钱不死心吧!”
“大过年的真是晦气,找上门就说什么要死了,还说什么要我把那丧门星接过来。”
“算了,快吃饭吧,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说着她夹起一块肉,笑着放在妹妹的碗里。
“来,珍珍,妈妈特意做了你爱吃的红烧肉!”
妹妹放下手机皱眉看着碗里的肉,嫌弃的端起碗倒回了她碗里,大声的嚷嚷着。
“都说了我在减肥,这么肥,谁爱吃啊!”
“减什么肥呀,我的宝贝女儿最漂亮了!”
两人夹来夹去,红烧肉咕噜噜的滚在了桌子上,看起来诱人极了。
我凑的更近些使劲的吸了吸气,想闻闻是什么味道。
可是我忘了,鬼魂是闻不到味道的。
我静静的飘荡在一旁,看着他们一家人幸福的模样。
她什么时候才会发现我死了呢?
我不确定。
仔细想想,我们做错了什么呢?
她本是温柔的,却对两个最亲的人恨之入骨。
(2)
两个小时前,我还活着的时候来过这里,那是我第一次主动来这里。
小时候总想着妈妈什么时候能来接我,长大了却不再奢望来。
我知道的,她恨极了外婆,也厌恶我。
我拿着外婆的病危通知书,跪在门口洁白的瓷砖上,雨水混着泥水往下淌着。
“妈妈,求求你救救外婆,给我两百块钱,让我带外婆去医院看看。”
“外婆她病了,她病得很严重。”
我哭着不断地哀求,一下又一下的磕着头。
妹妹啪的一声打开卧室,看着我满脸嫌恶,手里拿着手机嚷嚷。
“吵死了,看个综艺都听不见声音。”
爸爸在一旁气的脸涨得通红,大声的吼道,“大过年的,给她点钱让她走吧,别让邻居都看笑话。”
我不在乎笑话,我只想救外婆的命。
“给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她们是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吗?”
一旁的妹妹调大了手机声音,顺着躺在沙发上,却像想起什么一样猛地起身看向我,随即尖叫出声。
“啊啊啊,她为什么穿着我的衣服?妈,你偷偷把我的衣服给她穿?”
妈妈这才停下争执的话,认真的看着我身上的“新衣服”。
“给她?肯定是上午那老太婆来的时候从垃圾桶里偷摸捡回去的,手脚不干净!”
骂完又转身哄着妹妹。
“你不是说这件衣服小了吗?妈给你买了几件新的,在卧室。”
妹妹一听有新衣服有些开心,转而撇着的嘴却翘的更高,抱怨着走向卧室。
“上周你买的那件,同学都说丑死了,还不如让小姨给我买。”
我低着头冷的有些颤抖。
原来,连妹妹的旧衣服,她也是丢了都不肯给我。
外婆老的人都佝偻着,甚至没有他们小区里楼下的垃圾桶高,却还走了两个小时的山路给我带回来。
“求求你了,妈妈,救救外婆吧!”
我哭的有些喘不上气,周围的邻居有些打开门看,议论纷纷的声音传来。
我希望他们的声音再大些,那样妈妈就会不耐烦的把钱丢给我让我滚,有了钱就可以救外婆了。
可我是她生的啊,她怎么会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呢。
她朝着周围的邻居吼了一句。
“看什么看,这要饭的没要到你们家?”
说完,她拿起扫把黑着脸把我朝着门外推。
“死妮子,我今天就不给你钱,再不走我就打电话叫村口的王瘸子来!”
听到王瘸子,我本能的害怕,瑟缩着往后退了半步。
(3)
王瘸子是村里出了名的流氓,三四十岁的老光棍经常在村里游荡。
我上学的时候看见过他,他总是蹲在村口拉扯女人,又总是被那些女人的男人打得满身是血。
有一次放学的时候,他蹲在路边笑眯眯的打量着我。
我害怕的撰紧了书包带子,低着头加快脚步,他却一把把我拽住。
“妮儿,你妈把你送给我做媳妇了。”说完他还嘿嘿的笑着。
我害怕的眼泪直冒,飞快的跑回家。
那时候我才十二岁,有些事情都知道,我怕的不再敢去学校,最后不得不哭着给外婆说。
后来外婆不管多忙都会把我送去学校,黄昏的时候又站在村口等我,除了上学我也从不在村里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