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传》是一部让人读过之后难免百感交集的小说,它的前半段剧情近乎爽文,酣畅淋漓,后半段却尽是憋屈,甚至它的结局可以用“悲剧”二字来形容。
抵清溪,登昱岭,涉高冈。蜂巢剿灭,班师衣锦尽还乡。堪恨当朝谗佞,不识男儿定乱,诳主降遗殃。可怜一场梦,令人泪两行。
(武松、潘金莲剧照)
梁山好汉大多不得善终,可对于读者而言,其中的某些好汉,是真正配得上“英雄二字”的,比如武松,凭什么他的结局也是断臂之后郁郁而终?
或许多数人都忽略了书中的一个细节。
一、武松之死
《水浒传》的世界中恶人横行,哪怕是上了梁山,被称为“好汉”的这帮人,也未必是好人,毕竟“好汉”二字多是由被他们欺负的人提及,而这二字后面往往伴随着“饶命”二字,可见他们不过是一帮狠人。
所以当读者看到大部分好汉在征方腊途中战死,乃至后来宋江、李逵即便得胜归朝,也难逃鸟尽弓藏的命运,也给人一种“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因果报应之感,尽管这结局十分悲剧,却又理所当然。
但武松不同,从头到尾,武松的形象都是相对正面的,光是那景阳冈打虎的事迹就足以让他被捧上神坛。
有人可能要说了,打死一头老虎,有什么值得吹嘘的?
(武松断臂剧照)
君不知古代的猛虎是会下山吃人的,而人类在猛虎面前就是口粮一般的存在,一般人根本毫无招架之力,武松除了那吊睛白额大虫,就是为民除害了,何况他是徒手打死猛虎,如何不值得吹嘘?
说他是“打虎英雄”,一点儿也不为过。
武松后来经历的种种事迹,也多数让人觉得“大快人心”,比如为兄长报仇杀死嫂嫂,为施恩教训蒋门神,再到杀了张都监一家,都符合读者心中的期望,“好汉”就该如此快意恩仇。
可作者为何又要赋予武松如此憋屈的一个结局?
说武松的结局憋屈,或许有人不同意,不过是因为武松至少活着,但你可能忘了,武松是何等傲气之人,断臂之后,他就基本算是“下线”了,原著中可没有什么“武松单臂擒方腊”的桥段,就连宋江也感慨断臂之后的武松“已成废人”,你说武松的余生会开心吗?
所以他为何会落得如此结局?
或许正因为他当年做了错事。
不该杀的人,被他杀了,该杀的人,他却没杀。
二、冲动之举
正如前文所言,“武松杀嫂”也算是“武十回”中最精彩的桥段,这段剧情是将武松的冷静、果决展现得淋漓尽致,他调查真相时是心细如丝,对潘金莲下手时是干净利落,一个有情有义的猛汉,就该这样。
不过潘金莲真的该杀吗?
这里说的不是“潘金莲犯下的错是否应该落得被杀的结局”,而是说,这个人真的应该由武松来杀吗?
其实你看看书中王婆的结局,就明白笔者的意思了。
(武松杀嫂剧照)
说是:“大牢里取出王婆,当厅听命。读了朝廷明降,写了犯由牌,画了伏状,便把这婆子推上木驴,四道长钉,三条绑索,东平府尹判了一个剐字,拥出长街。两声破鼓响,一棒碎锣鸣,犯由前引,混棍后催,两把尖刀举,一朵纸花摇,带去东平府市心里,吃了一剐。”
你看,王婆落囚之后,最终是被赐以“剐刑”,这可遭老罪了,潘金莲若落囚,自然也是这样的下场,等于说,武松杀潘金莲,是脏了自己的手。
当然,你可能要说了,他是因为报官无果才杀人的,但后来不还是被他告成了吗?所以只要他一发威,官府的人也难免忌惮三分,他大可杀了西门庆,但潘金莲这种人,交给官府处置,其实只会更惨。
这是不该杀的,那该杀的人是谁?
很简单,你看看究竟是谁害武大郎走到后来这一步的,就明白了。
三、笑到最后的真凶
其实在整个事件中,武大郎也并非无辜之人,在潘金莲邀武松喝酒,继而被武松怒斥一番之后,武松就已经旁敲侧击的告诉武大郎这嫂嫂是怎样的为人了。
武大郎也知道弟弟的性格,绝不会撒谎,潘金莲此时反过来污蔑武松,那恰恰说明潘金莲心里有鬼,而此时潘金莲还顺口说了句:“你还了我一纸休书来,你自留他便是了。”
(武大郎、潘金莲剧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武大郎但凡有点儿脾气,就应该休了这妻子,毕竟兄弟才是血亲,他怎能为了如此一个为人不检的女子坏了兄弟情?
可武大郎面对潘金莲的质问,也只是选择沉默以对,因为他知道,自己若休了潘金莲,就再也娶不到如此貌美的妻子了。
而这即是问题所在,是谁给了武大郎这癞蛤蟆吃天鹅肉的机会?
答案很简单,那清河县的大户。
关于潘金莲和武大郎的婚事,书中提到过这么一段设定:“这武大郎身不满五尺,面目生得狰狞,头脑可笑,清河县人见他生得短矮,起他一个诨名,叫做“三寸丁谷树皮。”那清河县里有一个大户人家,有个使女,小名唤做潘金莲,年方二十馀岁,颇有些颜色。因为那个大户要缠他,这女使只是去告主人婆,意下不肯依从。那个大户以此恨记于心,却倒赔些房奁,不要武大一文钱,白白地嫁与他。”
那大户得不到潘金莲,就像把她毁了,而他毁潘金莲的做法,就是把潘金莲送给武大郎,甚至不要彩礼,还反倒赔了嫁妆,他此举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恶心潘金莲。
(潘金莲、武大郎剧照)
那大户心里也知道,潘金莲连他这有钱人都看不上,又如何会看得上武大郎这又矮又丑还穷的糙汉子?显然,这段婚姻是必然会出问题的。
那大户事后就如没事人一般,还是有妻妾在旁,不同的是此时他却能看一出好戏,看潘金莲和武大郎的笑话。
他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却笑到了最后。
这也是《水浒传》中那些普通百姓的缩影,他们不过是有钱人眼中的笑话罢了。
如此再回过头来看,武松是杀了不该杀的人,该杀的却没杀,作者赐予他断臂后郁郁而终的结局,也算是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