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求神愚昧荒唐

——新视角读《史记》之九十八

文/宋玉山

汉武帝雄才大略，满腹智谋，但又愚昧可笑，干了不少荒唐事。他为了追求长生不老，锲而不舍地拜神求仙，屡屡被骗，却毫不觉醒，执迷不悟，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实在令人无语。

《史记》记载，汉武帝登基不久，就喜好祭神求仙，想去泰山封禅。此时祖母窦太后很有权势，一口给否了，封禅活动只得流产。窦太后死后，没了约束，汉武帝便大搞拜神活动，每三年就隆重祭祀一次天帝，同时到处求神寻仙。长陵有个女子，儿子夭折，悲哀而死，人们同情哀悼她。她的妯娌假托女子显灵，号称神君，很多人都去祭祀。汉武帝听说以后，赶紧用隆重的礼仪把神君请来，安置在宫中供奉。汉武帝能听见神君说话，却始终见不到她本人。

有个叫李少君的方士，看面相不过四十多岁，他却自称七十岁了。据说，他能驱使鬼神，还能使人长生不老。汉武帝如获至宝，十分恭敬地把他请来。在一次酒宴上，首席坐着一位九十多岁的白发老人。李少君说与老人的爷爷是朋友，并说了一些老人爷爷的事情。老人见说的一点不差，大惊失色，口称前辈，赶紧把首席让给李少君，满席宾客全都惊讶不已，大概这老人是李少君的托吧。

又有一次，李少君见汉武帝有件古铜器，随口就说：“这是齐桓公曾经用过的，我在齐桓公那里见过。”汉武帝让人鉴定，果真是齐桓公的器物。齐桓公距汉武帝已有几百年了，那李少君有多少岁呢？消息传开，整个皇宫都大为震惊，认为李少君不是凡人。不料，过了不久，李少君得病死了。人们都说他是骗子，只有汉武帝认为，他是成仙升天了。

这时，又一个骗子登场了，他叫少翁。汉武帝宠爱的一个美人死了，少翁说能让武帝夜里见到美人。果然，汉武帝隔着帷帐，模模糊糊地看见了美人的身影，汉武帝龙颜大悦，封少翁为文成将军。少翁说，他能招来神仙，武帝十分高兴，就按少翁的要求，专门建造了甘泉宫，在宫中修建了高台宫室，室内画着天地诸神，摆上祭祀用品，恭候神仙光临。等了一年多，神仙也没来。

少翁怕武帝怀疑，又施展了“仙术”。他在一块皂布上写上字，让牛吞到肚子里，然后，少翁陪着武帝游玩，把武帝引到牛栏旁。少翁一指牛肚子，说里面有天书。武帝不信，让人把牛杀了，果然肚子里有一块写字的皂布。不料少翁弄巧成拙，有人认出是少翁的笔迹。汉武帝一怒之下，杀了少翁，但把这件事隐瞒起来。

后来，有人推荐了少翁的师弟栾大。汉武帝杀死少翁后，有些后悔，便接见了栾大。栾大生得高大英俊，敢说大话。他吹嘘说：“我在海中来往，曾经见过神仙，不过神仙认为我地位低下，不信任我。我的老师说过：‘黄金可以炼成，黄河决口可以堵塞，不死之药可以求得，神仙也可以招来。’但我怕再遭遇少翁那样的灾祸，不敢再谈方术了。”

汉武帝急忙掩饰说：“文成将军是误食马肝而死的，千万别误会。您只要能引来神仙，朕什么都舍得给您。”栾大说，只有让他地位极为尊贵，才能取得神仙信任。武帝让栾大展示一个小方术，想看看他的本领。栾大掏出一副棋来摆好，一念咒语，只见那些棋子自己在棋盘上来回移动。汉武帝看傻了眼，相信了栾大。其实，那只不过是用磁石做成的魔术罢了。

汉武帝封栾大为天士将军、地士将军、大通将军、天道将军，赐予他四枚金印。同时，封他为乐通侯，赐给他食邑两千户、奴仆千人、黄金万斤，还有豪华住宅。另外，栾大所用的车马帷帐等器物，与皇帝相同，汉武帝甚至把公主都嫁给了他。短短数月，栾大就富贵至极，惹得各地的方士们眼睛全都红了，无不握住手腕，激动振奋，纷纷称自己有方术、能通神。栾大接受了少翁的教训，怕时间久了露馅，谎称去东海找老师，携带金银财物，逃之夭夭。

汉武帝像个二傻子，被方士们骗得团团转，但始终不能觉醒。他坚持认为，神仙是有的，只不过是那些人方术不精，没有真本事罢了。有一次，汉武帝得到一只鼎。这只鼎和其他鼎大不相同，上面只有花纹，没有铸刻文字，好像年代十分久远，武帝感到奇怪。不久，有个方士公孙卿求见，献上一部木制古书，古书上记载，这只鼎是黄帝铸的。

公孙卿说：“皇上得到古鼎，预示着能够成仙升天。当年黄帝铸成此鼎后，有一条胡须很长的神龙飞下天来，迎接黄帝。黄帝骑上龙背，嫔妃和大臣们跟着上去的有七十多人，那些命里不该成仙的小臣，却抓住龙须不放。神龙腾空而起，龙须被扯断，那些人全都摔了下来。”

武帝听得入了迷，说：“朕如果能像黄帝那样成仙升天，抛弃妻子儿女，就像甩掉鞋子一样。”汉武帝封公孙卿为郎官，专门负责寻仙之事。后来，武帝到北方巡视时，见到了黄帝陵墓，回头问公孙卿：“你不是说黄帝升天了吗？怎么会有陵墓？”公孙卿不慌不忙地答道：“黄帝升天之后，众臣把他用过的衣服帽子埋在这里，所以有陵墓。”汉武帝相信了。

有一天，公孙卿兴冲冲地来禀报武帝，说他在蓬莱见到了神仙。神仙身高数丈，还牵着一条狗。与公孙卿同去寻仙的大臣，也有人说看见了，而且还听神仙说：“我想见天子。”汉武帝兴奋不已，立刻日夜不停地赶往蓬莱，却没有见到神仙。武帝在蓬莱一连住了好多天，仍然没有见到，不过，却看见了一个巨大的脚印，就认为是神仙留下来的。既然看见了神仙脚印，可能就离神仙不远了。武帝心里高兴，重赏了公孙卿，提升他为中大夫，给他留下几千人马，让他继续寻找神仙。汉武帝回来时，又到泰山举行祭祀。

公孙卿带着几千人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神仙。公孙卿对汉武帝说：“神仙是可以见到的，只是皇上去求仙的时候，总是很仓促，所以才见不到。与其四处寻找神仙，不如修建宫廷楼阁，神仙喜欢住楼阁，有可能会不请自来的。当年黄帝求仙的时候，就建了青灵台，后来又建造了明庭，总共有五城十二楼，结果神仙就来了。”

汉武帝一听，觉得有道理，他当时国事繁忙，不可能全身心地去找神仙，不如建造楼阁，坐等神仙自来。于是，汉武帝就按公孙卿说的，花费巨资，建造了五城十二楼，有千门万户，规模极大。它的前殿比未央宫还要大，东边是二十多丈高的凤阙，西边是几十里宽的唐中苑，北边建一大湖，仿照海中仙山的样子，在湖中建了蓬莱、方丈、瀛洲、壶梁四座山，还建了神明台、井干楼，都高达五十多丈，楼台之间有辇车道相互连接。汉武帝亲自到那里祭祀天帝，穿着黄色礼服，摆上丰盛祭品，态度十分虔诚，希望神仙能够降临。不过，无论汉武帝多么诚心，却始终没有见到神仙的影子。

汉武帝坚持不懈地求神问仙，竭力追求长生不老，与他励精图治、建立丰功伟绩相比，反差是多么巨大，但这就是同一个人。汉武帝雄才大略，却被小小的方士玩弄于股掌之上，实在令人费解。

汉武帝致力于拜神求仙，当然不会长生不老，但上天待他也不薄，让他活到七十岁。在那个年代，算是高寿了，在历代帝王中，也属于长寿者之一。

【作者简介】宋玉山，山东沂南人，1956年生，曲阜师范学院中文系毕业，中共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历任茌平县委宣传部新闻干事，农工部副部长，王老乡乡长，县委办公室副主任，聊城市委组织部科长，聊城市委办公室科长，茌平县委常委、组织部长，县委副书记，聊城市统计局长，聊城市教育局长，甘肃省委政研室副主任，国家行政学院研究室主任，山东省委副秘书长、政研室主任、省委新闻发言人，山东省人大常委等职。获山东省优秀共产党员、山东省五一劳动奖章等荣誉称号，高校特聘教授。2019年退休后，撰写《新视角读二十六史丛书》，共13册、300万字，由中国文史出版社出版发行。喜马拉雅平台将该书以“精读中国历史”为题播出，目前听众达2.1亿人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