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儿站在九阿哥的府前微微发怔,滴水成冰的天气,虽然披着狐皮的大氅,手脚仍然冻的微微麻木。
门房的大爷看不过去,上来劝着:“小姑娘,大冷天的,回去吧。不是我为难你不去通报,实在是九爷今天吩咐了谁也不见。要不你先去找小夫人,没准晚会儿还能见到爷呢。”
林悦儿扬脸笑了笑:“我不是来找姐姐的,谢谢老大爷。等到九爷忙完了,烦请老大爷帮我通报,就说京城林家商林丰城的小女儿有要事相商。虽说找姐姐也一样能见到九爷,但是我找九爷是生意上的事,不该在后院说”
门房大爷有些迷糊,这小姑娘是九爷新收侍妾林氏的妹妹,十岁左右,稚气未脱,然而说起话来却又超出年龄的老成,让人不敢怠慢。正自思量,手中一沉,多出个银锞子,分量不轻,忙推辞道:“这可不敢,怎么能拿你小姑娘的钱呢。”
“老大爷别客气,您看我年纪小可怜我,帮我通报,总是担着干系。大爷收下我才安心。”
那老大爷又推辞了几回,最后收下。求见时贿赂门房,在京城达官贵人的府邸几乎算是不成文的规矩。只是这姑娘太小,如此精明世故,倒让人有些无措。老大爷有些讪讪的,想了想,说:“九爷今日怕是没时间见姑娘了,姑娘若真有急事,一会儿八爷来访,姑娘不妨求求八爷。八爷一向心善,没准会为姑娘做主。”
悦儿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多谢了。”
老大爷走后,悦儿不由苦笑。从小,她就知道她和别人不一样。她记得前生的事情,知道那些本该是三百年后发生的事情,而这里在她前生的记忆里,只是历史。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无从解惑。只知道在前生短短二十五年的岁月里,有三年,她是缠绵病榻,一点一点看自己走向死亡,也因此,今生更加得明白生命之可贵。在今生的十年里她是商人林丰城小女儿,往事随着岁月的流逝变得模糊,只有关于清史的部分因为与切身相关,而反复回忆,大致知道历史的结果。如今父亲忽然撒手去了,只留下两个女儿,没有子嗣,家里的堂兄和叔伯已经争红了眼。父亲留下的三个妾侍终日只是守着灵堂以泪洗面,以后恐怕也没有了依靠。九阿哥在父亲的生意中占了四成,而且在这天子脚下,没有权贵的照拂生意也作不下去,所以九爷就成了他们争相巴结的对象,若是拉拢了九爷,父亲留下的产业就成了囊中之物了。前日,二叔竟不顾热孝中把大姐抬了旗籍送到了九爷府。若不是她年纪小,怕也是相同的命运。可是逃过了今天,逃不过几年后,她总是要长大的。如今只能铤而走险,来找九爷合作,若是不成,也总算尽了力,若是成了,现在是康熙三十七年,总还有好几十年的安稳可以享。
悦儿现在的感觉,有点像大学刚毕业那会儿找工作。她明白以现在的年龄,又在这样的女人作为男人附属的社会实在是很难说服胤禟,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把握,毕竟还有信息社会带来的优势,知道胤禟最终是个成功的商人,想必对经商是有兴趣的。由此猜想他必然不甘心只作个分红得局外人。而无论是逝去的父亲还是虎视眈眈的堂兄叔伯,都太过强势,只把他当作官商勾结中单纯的官那一部分。这,就是她说服他的机会。
正想着,忽然看见九爷门前停了顶轿子,门房老大爷悄悄冲她使眼色。
悦儿连忙跑过去,拦在轿中下来的人面前,也没敢抬头看看这位传说中的命运坎坷的八贤王,稍一犹豫,跪在了雪地上:“民女林悦儿求见九爷,有要事相商,烦请八爷代为引荐。”
胤禩微微一愣,拦住身边要上前赶人的小厮:“起来吧,你父亲林丰城我听说过。有什么事不能去跟你姐姐说,要在这儿等着求见九弟?”
“民女想于九爷做生意,相信九爷会感兴趣,在商言商,自然不方便把姐姐牵扯进来。”
胤禩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自古以来官商勾结,尤其在这天子脚下,没有点后台谁敢在这儿做生意。朝中官员收受商人的孝敬不是什么大事,分红也算正常,但如今这林家商当家的死了,底下人分家产也掺和上胤禟就有些太过了。本想拒绝,但看那小姑娘冻得红红的脸蛋,又有些不忍。林家的事情他听九弟提过,那林丰城正妻死了好多年了,也没有儿子,剩下的三个妾侍跟这个小姑娘怕也是被那些叔伯兄弟逼得走投无路了。
“我带你进去,九弟愿不愿见你就看你的造化。”
林悦儿心中一喜,点头“多谢八爷,不论成不成,试过才没有遗憾。”
八阿哥淡淡笑了笑,抬脚向内走去。林悦儿抬头看见那个清俊飘逸的背影,微微愣神,被门房老大爷推了一把才回过神,连忙跟上。
林悦儿在前厅等了片刻,不知八阿哥跟九阿哥说了什么,一会儿,九阿哥传她去书房
林悦儿随着九阿哥府的下人进了书房,匆忙扫了一眼,跪下行礼。书房坐了两个人,面容有几分相似,气质温文的那个应该是带她进来的八阿哥,而坐在书案后眼神精明的应该就是九阿哥了。两个人长相都可算是美男子了,只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林悦儿也分不出神来欣赏。
九阿哥也没让她起身,声音里带了分调笑问她:“小丫头,是你要与我做生意吗?你能跟我做什么生意?”
林悦儿定了定神半低着头,尽量使自己的语气不卑不亢回答:“我姓林,自然与九爷作林家的生意。做九爷与林家的生意。”
九阿哥微微一愣轻笑道:“爷和你的叔伯们不能做我和林家的生意吗?为什么要和你这小丫头合作?”
“九爷此言差矣,若是九爷安于同我父亲的合作方式,那么悦儿无话可说。”悦儿微微一顿,抬眼看了看九阿哥的神色,继续说道:“我的那些叔伯兄弟们,自然是比我这个女流之辈强过许多,也许可以把林家商做得更好。但是不知道比起九爷亲自当家会如何?”
九阿哥眼里闪过一丝光:“爷何必亲自当家,坐在家里分红不是更好?”
悦儿微微一滞,抬头看向九阿哥胤禟:“若是九爷真的这样想,二叔熟知家里的生意,继承父亲的产业也算名正言顺,又一向与九爷交好,不知为什么九爷还要给二堂哥希望呢?悦儿没什么才能野心,也不懂九爷的心思,只是觉得我或许比二堂哥更适合。”
九阿哥若有所思,语气却仍淡淡的:“小小年纪,琢磨的东西到不少,你们孤儿寡母的也不容易,爷也不会让你们吃亏。但做生意还是男人的事情,你就别多想了。”
悦儿唇角扬起一丝笑意,伸手拉扯下大氅:“九爷真是贵人多忘事,我爹可是有个儿子呢。”
大氅下是一身男装,颇有些不伦不类
九阿哥一愣,回头看了八阿哥一眼,脸上的笑意加深:“倒是个伶俐人,不管怎么说你也算长房嫡女,又没出嫁,将来招赘个女婿继承家产也算名正言顺。扮作男装打理生意虽然有些没规矩,但有我照拂着也出不了什么大乱子。”
“那么九爷是答应了?”悦儿大喜
九阿哥缓缓抬手:“跪了这么久,起来坐吧。我可没答应什么。你倒说说打算怎么跟我合作?”
虽然九阿哥书房的地毯很厚,跪着也没什么不舒服,但被赐了坐,悦儿还是松了口气,终于有一个相对平等的地位了。稍稍沉吟,悦儿回答:“不瞒九爷,悦儿对做生意并不熟悉,若是让悦儿去开一家店,十之八九会失败,但现在林家的产业都上了轨道,悦儿守成还是没有问题的。悦儿愿与九爷四六分成,悦儿四、九爷六。大事上任凭九爷做主。日常事务可以交给悦儿打理,悦儿解决不了再找九爷。九爷可以每旬例行查账,也可不定期查账”
听到四六分时,九阿哥眼神亮了亮。待她说完,九阿哥垂眸看着她:“你可知如此做,林家商从此就不再姓林了。”
“若是传给堂哥,林家商也一样不姓林。况且九爷身为皇子,又不能真的出面”悦儿不以为然,想了想,找了一个这个时代人比较能接受的理由:“士农工商,商的地位排的最低下,难不成还指望这样传家吗?”
“你这丫头有意思”胤禟笑着,眼里含着精明:“得,你先回去吧,爷再考虑考虑。有空来看你姐。”
悦儿知道该说的都说了,福身告退。
九阿哥看着她一路退出去,回头看胤禩:“八哥不赞同吗?怎么一直都没说话。”
胤禩淡淡的笑:“我看不让你做生意你真是不甘心,跟十岁的小丫头也较真。罢了罢了,你想试试就去试试吧,她们孤儿寡母的也可怜。”
悦儿自账本中抬起头,看着身边忙忙碌碌的丫鬟香草和可乐,轻轻揉了揉额头。这两个丫鬟自小跟着她,像姐妹一样,自她去找了九爷成了林家的当家,她们就一直不理解她,不肯跟她说话。
“香草,别忙了,我昨天都跟二叔谈过了,他都说林家落在我手上比落在那些堂兄弟手上好得多,也答应了支持我,你们还跟我怄气干什么啊。”
香草恭恭敬敬垂首“香草不敢。”
可乐嗫嚅着想说什么,却又叹了口气。
“我错了,还不行吗。”悦儿痞痞的拉着香草做了一揖,又叹了口气“我承认这事情是我考虑的欠妥。但是香草你是了解我的。抬籍嫁到九爷家做妾,在你们眼里,在姐姐眼里,都是好事,但是若有一天我也是同样的命运,你们觉得对于我来说是幸福吗?”
“小姐是嫡出必是嫁出去做正妻的。”香草低低的说,小姐自小早熟,许多话说起来也没忌讳,一点也不像个才十岁的孩子。这些嫁娶的事她们平时也讨论过,小姐的论调一向特别,她和可乐总是似懂非懂。
悦儿摇了摇头:“罢了,你从小的观念根深蒂固,若真是明白了我说的那些,却又得不到,只是徒增伤感,我们不说这些。我承认我依我的观念错估了形势,白白让了太多的利给九爷,但是我是铁了心要如此做,只有这样我才能决定我自己的事情、婚姻、未来。我只问你和可乐,你们愿不愿意帮我?”
“我和香草自然是帮小姐的,只是、只是”可乐咬了咬嘴唇,微微的脸红,眉间难掩担忧:“小姐这样抛头露面,以后怕是没人敢上门提亲了”
悦儿一手拉一个,笑了起来:“傻丫头,放心吧。还早着呢,大不了不嫁就是”
昨日二叔找她,开口说的便是女儿家当家,以后难嫁,又欣慰说她当家也比那几个败家的堂兄好,以后招赘个上门女婿也算保住了林家的产业。如今这两个丫鬟也是担忧她嫁不出去,仿佛女人除了嫁人就没有别的重要的事了。虽然她也是在这里长大的,但对于这些思想观念,她实在还是难以接受。她承认,她最初是错怪了二叔,他把姐姐弄到九爷府里虽说有一定的生意上的原因,但对姐姐也是一番好意。但也让她明白了自立自强的必要性和迫切性,否则不论是好意还是坏意她可都是吃不消啊。
但说起自立自强,她心里也没什么底。前世是学计算机专业的,刚找到工作,就被查出有白血病,一直呆在家里。专业既不对口,又没有社会经验,来这里之后环境塑造人,一直被当作小孩子看,十年里心智别说增加了,能不退化就已经该偷笑了,实在不知道能拿什么自立自强。
“小姐小姐”香草推了推她“怎么又跑神了?香草知道小姐自小想的跟别人都不一样,小姐要做生意、要当家,香草自然会帮小姐,但小姐以后可不能再说什么不嫁的话了,也要为自己多考虑才是啊。”
“香草最好了。”悦儿埋首在香草怀里撒娇。
“小姐要撒娇可以,但是香草记得小姐马上要去送账本了,再耽误可是来不及换男装了。”
“啊!糟糕,快点快点。”悦儿一下跳了起来,手忙脚乱的收拾账本。
“小姐跟我去换衣服吧,这儿交给香草就好了。”可乐抿嘴笑着。
整了装,带着香草和账本,悦儿终于准时出现在九爷的书房。
翻了翻面前的账本,胤禟脸上的惊异一闪而过“这是什么?你懂阿拉伯数字?”
悦儿也是一愣,她呈给九爷的是用阿拉伯数字的复式记账法记的帐,虽说因为自己也是个外行,所以记账的方法不是很标准,但比起原来,已是先进很多、方便很多。她接手林家这一个月来,她一直在致力于各店铺账房对于复式记账法的培训,也因此虽然其他方面一知半解的,却也被大家认可了,毕竟复式记账对于这个时代来说,也算是划时代的进步啊。本来今天是来炫耀一下的,却没想到这个九阿哥居然知道什么是阿拉伯数字。难道,他也是三百年后投胎过来的?
“你怎么知道这是阿拉伯数字?”犹豫了一下,悦儿决定敌不动我不动,反问了回去。
九阿哥显然被眼前的账本吸引了全部心思,也没在这一点上纠缠,随口答道:“在无逸斋学习的时候,皇阿玛请的西洋传教士提过这些数字,我那时候就想过若是用来记账会方便得多,但还是没你想的周全,这表格做的一目了然。看来上次我是小看了你,你小小年纪到有些本事。”
本来是想炫耀一番的,但听他赞她,悦儿竟没法厚着脸皮说这是她想出的办法,只得在一旁嗯嗯啊啊的支吾。心里想,这九阿哥真不愧以后是赚大钱的,看到阿拉伯数字,居然就能联想到记账。
趁他看账本的间隙,悦儿悄悄打量他的相貌,前几次见匆匆一瞥,一直没敢细看,此时看来,丹凤眼,高鼻梁,五官比女子还要精致,偏偏一双眉毛长的英气逼人,压去了过分的阴柔之美,显出男儿的俊朗。
“看什么?”
恍神间,九阿哥已经把账本放在一边,皱眉看她。
“没什么,我,民女只是在想以后来找九爷谈生意能不能不再自称民女?”
“那你想自称什么?”显然是心情不错,九阿哥玩味地看着她。
“民女觉得,九爷做生意,那么咱们就是合作的关系,没必要那么强调民与官的关系,而且民女民女的挺麻烦,能不能自称‘我’呢?”悦儿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九阿哥的神色。不管怎么样,总不能总是矮他一截,既然已经拿到了林家的当家权,一些必要的权益还是要争取的。
九阿哥哼了一声,舒服的靠在椅子上:“那得看你有多大本事了,账本我回头慢慢看,你倒是给我说说对于以后的生意,你有什么看法。”
早就猜到他要这样问,接手生意这段日子,她也想了不少,结合现代的一些经营理念,倒也有些想法:“林家的生意主要集中在京师,河南,山东境内也有几家酒楼。林家名下的产业主要是客栈,酒楼,和绸缎庄,还有一家胭脂铺和绣庄等。其实京师商铺林立,要胜过同行很不容易,已经没有多少油水,家父在世的时候,就一直希望能够把店开到苏杭等地,一是那边富饶,二是那边的丝绸绣品非京城可比,若能在那边站稳脚跟,也可保障京城绸缎庄的货源。我也有这个想法。但是资金是个问题,而且那边缺少人脉也是个问题。”
悦儿顿了顿,喝了口茶,看了看九阿哥的神色,缓缓说了下去:“还有一点,就是九爷是皇子,若是明着当酒楼茶馆的老板不但说出去让人笑话,恐怕让皇上听了,也会怪罪。”
九阿哥脸上闪过一丝忿然,沉沉的看她,不说话。
“不过凡是都有两面,这皇子身份的身份虽然让九爷做生意碍手碍脚,但我的计划还要靠九爷这皇子身份帮忙呢。我想着林家的生意虽然不打着九爷的名号,但将来万一有心人要查也是不好说,所以最好九爷能请下旨意。当然不能拿酒楼茶馆来请旨。我都替九爷想好了,以九爷的名义办钱庄。只要皇上准了九爷做生意。以后别人也不好再拿酒楼饭馆说事,而且也解决了林家发展的资金问题。”
九阿哥一愣,似笑非笑地看她:“钱庄?亏你想得出来,你倒是说说为什么办钱庄就能请下旨意?都是做生意,跟酒楼饭馆有什么不同?”
悦儿微微笑了笑,她能想起来办钱庄其实是从现代的银行想起来的,她想办的,也是一个有中央政府参与,具有经济调控功能的银行,奈何专业不对口,对这些也是一知半解,只知道金融信贷的一些基础知识,而在清朝土地又不值钱,没有什么比较切实可行的抵押方案。又已经有了功能相对齐全的当铺,估计银行的贷款功能难以实现,但清朝的钱庄并不需要付给存款人利息,反而要收取保管费,因此钱庄也能作为一个独立的盈利机构。也不知道能不能通过胤禟的审核,最后又能办成什么样。
“九爷,我是这样想的,”悦儿说的兴起,也没注意自己的称呼变成了“我”,脱口而出后偷偷看了看九阿哥,看他也没怎么在意,才继续说下去:“银子的长途周转即不方便有有可能出意外,我希望能够建立一个全国通兑的钱庄网络,甚至将来国家的赈灾银两都可以通过钱庄周转,只要朝廷在京城将银两存入京城钱庄,谕令到时便可在当地取银,如此工程自然是利国利民的大事。”
九阿哥眼睛亮了亮,却淡淡的笑着摇头:“这个想法,我也有,但是你算过没有,建立这样浩大的商业网络需要多少本钱?”
悦儿淡淡的笑:“我没想着自己做,甚至没想着往里投钱。只是想借助九爷的身份做一件大买卖。这样浩大的工程不是一家一户的商人可以做得到的,但是一旦做到了,却是可以使天下商人都受惠的好事,九爷有这种想法,我父亲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感叹,甚至连我刚接触生意都会有此想,那么天下商人由此想的必不在少数,九爷醉心商业,接触的商人一定不少,其中自然会有志同道合之辈,若是能将各家钱庄组织起来,九爷作为一个组织者向朝廷请下圣旨,着重表述这钱庄的利国利民之处,甚至可以另订上税之法,盈利给朝廷抽成上缴国库,订立合同使商家和百姓朝廷三方得利,那么一来九爷可以自在做生意,二来九爷也可以落个为国为民的贤名,三来钱庄最重要的是信誉,有了朝廷的支持,九爷的身份保障,自然可以无往而不利。”
九阿哥的眼神越来越亮,却微微有些疑虑:“这样是好,只需在各家钱庄基础上做出一个统一的制度,找合作者这方面也没问题,本来八哥想到别的方法为我请旨做生意,倒不如你想得好,但是这么多商家合作,却又如何决策呢?”
悦儿细细给他讲了讲股份合作的方式,待讲完天已擦黑,他又问了几个问题,低头思索:“你说的很新奇,爷以前都没听过,但也很有道理,但是这样说来我们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裳,在钱庄得不到利润吗?”
“那不是吃亏了?”悦儿抿着嘴笑,这九阿哥确实像个生意人,谈起生意来悟性好也不摆架子,认真的样子格外好看,她也越来越放松,还有几分调笑的心思:“悦儿可不是肯吃亏的人,别的因素是别的因素,钱可不能少赚,我们这算技术入股,再说了,九爷这两个字可是金字招牌,他们怎么着也得付招牌使用费吧,我们可以在开始就商定今后无论钱庄怎样发展,我们要占一成分红。而且最重要的是林家商借贷的优先及免息”
九阿哥皱着眉,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你倒是鬼灵精。一成啊,全国钱庄网络不知要有多少商家参与,我们这一成可真算是空手套白狼。好,我再跟八哥商量商量,联系些商家,这事办起来不容易,有信了告诉你。”
“九爷不必急,这事要办的出具规模,少说也要三五年。不过话要说到前头,我们的四六分帐九爷可要记得。”
九阿哥听完她的计划心情似乎颇为愉悦:“少不了你的。”
悦儿不笑,盯着九阿哥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丑话还要说在前头,九爷可要记住了,我们定的合同是今后九爷名下的所有生意,我们都要四六分成。”
九阿哥一愣,脸上的笑容僵住,似乎明白了什么:“你算计爷?”
其实这在目前来看,九阿哥的生意也就林家的产业,别的零零散散都没什么,成不了气候。只是悦儿知道他将来会发大财,这样写也是个保险。谁能保证大富翁就没有做生意失败的时候呢?万一他失败的恰巧就是跟她合作的那一块呢?
九阿哥脸色有些阴晴不定,严肃的看着她,似乎在想些什么。许久,才问:“你这丫头究竟惦记我什么?”
看来他是想歪了,以为她是惦记他现在有的什么。悦儿淡淡的笑笑:“没有,若说惦念,也是惦念九爷以后的财富,九爷将来必定是个挣大钱的,所以悦儿只是把话说到前头。”
九阿哥仍是有些犹疑,两人正僵持着,书房的门忽然开了,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咋咋呼呼地跑了进来,眉目英朗,腰上缠着黄带子。
悦儿起身福了福行礼,那男孩也没在意,径自跑到九阿哥面前,把一张纸拍到九阿哥的桌子上:“九哥,汤师傅又布置了几道算学的题,你再帮弟弟一回吧。”
九阿哥瞟了他一眼,看了看面前的纸,半晌没说话。
悦儿坐在一边,看着刚进来的男孩,眉宇间爽朗洒脱,看年纪应该是史上所说八爷党里的十阿哥吧。
正想着,却看见九阿哥朝她招手:“过来,你不是懂算学吗?你要是能把这几道题做出来,今儿你的要求爷就答应了。”
看着他好看的丹凤眼里微微含着别扭,难道是不会做这题又怕丢了面子?悦儿猜测着凑了过去,拿起纸看了看,不过是初中水平的几何题,还难不倒她,不由得笑了笑:“九爷说话算话,但悦儿还有个不情之请。”
九阿哥脸色一沉:“你还上脸了?说吧。”
“悦儿的要求很简单,只希望以后私下里九爷不要用规矩要求悦儿。”
九阿哥哼了一声,算是准了。悦儿方才拿了支毛笔,又拿了张纸,慢慢的将那几道几何题给做了出来。
十阿哥的眼睛一下就亮了:“九哥,你这小厮真聪明,送我吧!”
九阿哥别扭的看了悦儿一眼:“那不是我的小厮,是我的合伙人。得,你的要求爷答应了,别在爷眼前晃了,回去吧。”
悦儿撇了撇嘴,给他出谋划策了一下午,连顿饭也不舍得赏,亏他以后还家财万贯呢。真是小气啊。
“八爷今天来吗?”反正他许了她没规矩,她也不跟他客气,直接问
九阿哥一愣:“你找八哥干什么?”
“我还有个点子,听说八阿哥现在管着内务府,想着咱们三个一起商量商量。”
“八哥忙着呢,你先跟我说说吧。”
“那你们先商量一下也好。我想请八阿哥帮忙让露华浓成为皇商,供应宫里的胭脂水粉。其实其他的店我也想成为皇商,但是还是一步一步来吧。九爷没什么事我就告退了”悦儿丢下话,微有些不满的抱着空空的肚子退了出去。
九阿哥看着她的背影,微微发愣。
十阿哥看着手里的几何题,疑惑的问:“九哥,那是个女孩吧。怎么会是你的合伙人?”
“她是个宝贝。”九阿哥喃喃的说着,手抚着账本。
“宝贝?”十阿哥怀疑地看着九阿哥:“那女孩不超过十岁吧,九哥看上她了?看不出来九哥还好这口啊。”
话没说完,头上就挨了一记,九阿哥摇头看他,什么叫“好这口”?
揉了揉额头,叹了口气,才十岁啊,这林悦儿真是个宝。真是可惜了是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