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一阶半职

读者故事/陈欢：

同学凯旋喝茶。

他刚从省某厅离开，十年的单位生涯画上了句号。

面前这个人，用"憔悴"形容毫不为过。

"怎么就离职了？"我问。

他苦笑："你还记得我去年做的那个省级项目吗？"

我点点头。

那个项目是他一手策划的，连续三个月考察，PPT改了二十多版，最后拿了全省第一，还上了Y视。

"就是那个项目让我看清了单位的本质。"

他喝了口茶，眼神像是穿透了茶杯。

去年，因为项目出色，凯旋被提拔为副处。省里来考察，一片赞誉，领导们笑得合不拢嘴。

可就在项目结项一周后，单位来了个空降处长，比凯旋小两岁，履历光鲜，是某领导的亲信。

这位处长上任第一天就找凯旋谈话："听说你很能干啊，以后多多指教。"

表面客气，眼神却透着警惕。

一个月后，凯旋被调离核心业务组。

两个月后，他的办公室被换到了走廊尽头。

半年后，他负责的项目全部被分散给了其他人。

凯旋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直到有天，他无意中听到新处长在饭局上说："这小子太嚣张，眼里没领导，必须得治治。"

原来，在新处长看来，凯旋的能力是对他权威的挑战。

"我以为只要做好项目，就会有人赏识。"凯旋苦笑，"没想到能力太强反而是原罪。"

我问他："单位里没人帮你说话？"

"说话？"凯旋冷笑，"那些平时跟我称兄道弟的同事，在我被打压时集体失声。有几个甚至主动去跟新处长汇报我的'问题'。"

我不敢相信："连老荔也......"

老荔是凯旋的结拜兄弟，两家孩子都是同班同学。

凯旋点点头："尤其是他。新项目开始后，他当着全组的面质疑我的方案，说我好高骛远，不切实际。"

"后来我才知道，他早就看上了我的位置。平时一起喝酒，都是在试探我的底线。"

凯旋给我看了几张截图，是单位群里的聊天记录。

曾经点赞他工作的同事，在他被调岗后纷纷改口，说他"眼高手低"、"做事不接地气"。

更讽刺的是，在他离职申请批下来那天，群里又开始了对他的"惋惜"——"单位少了一员干将啊"、"以后谁来扛大旗"。

凯旋说："那一刻我才明白，在单位内，人缘不过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台上台下，完全是两副面孔。"

我不解："你当时为什么不妥协？低调一点，熬过这段时间不就好了？"

"我试过。"凯旋叹气，"有次部门开会，我特意把自己的方案写得平平无奇，结果新处长当场把我批得体无完肤，说我消极怠工，不思进取。"

"那天会议结束后，有个老同志偷偷告诉我：'你已经被盯上了，他就是要把你踢出去。'"

凯旋沉默片刻，接着说："最可怕的不是被打压，而是在这过程中发现，那些平时嘘寒问暖的同事，早就排好队等着踩你一脚。"

"有个同事放了我五千块钱，在我被调岗后，竟然当着科里人的面说我贪小便宜。另一个同事在我出差时，偷偷复制了我电脑里的材料，据为己有。"

"最绝的是我出差三天，回来发现我的抽屉被翻过，有人在找把柄举报我。"

我问："那些跟你一起打拼的老部下呢？"

"一开始他们还挺挺我，后来发现风向不对，也就各自保全了。"凯旋苦笑，"我能理解，毕竟大家都要生活。"

离职前的最后一周，凯旋把办公室收拾得干干净净。临走那天，除了门卫老张，聊了会，没人来送他。

"老张跟我说，'你这么能干，咋就待不下去呢？'"

凯旋告诉我，这十年他最大的错误，就是把自己的价值建立在单位的认可上。

"我以为自己是不可或缺的，结果发现自己不过是一颗随时可以替换的棋子。"

"我以为同事情同手足，结果发现他们不过是在同一个锅里混饭吃的陌生人。"

"我以为能力是通行证，结果发现能力越强，越容易成为别人的眼中钉。"

凯旋打算休息一段时间，但他说最大的收获不是钱，而是看清了这三个真相：

第一，在某些单位内，能力是泡沫，不是通行证，而是隐形的威胁。你的才华越耀眼，越容易成为别人的靶子。

第二，人缘是假象。那些围着你转的人，不是因为欣赏你，而是因为你有利用价值。一旦价值不再，人走茶凉是常态。

第三，踩你的人正排队递刀。表面上一团和气，背地里早已磨好了刀子，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为什么大家都要踩他一脚？因为在官场生态里，落井下石是一种"z治正确"。当领导不喜欢一个人时，其他人都会争先恐后地表明立场，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是"领导的人"。这不仅是为了讨好领导，更是为了自保。

所谓"杀人诛心"，在单位就是这个道理。他们不仅要让你职位下降，更要摧毁你的心理防线，让你彻底丧失反抗的勇气。

在这个世界上，或许没有绝对的对错，只有选择和代价。凯旋选择了离开，

而那些留下的人，或许还在戏里，认真地扮演着各自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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