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白黍

我生病了，胃癌，很严重。

今天是妈妈50岁的生日宴，我要赶回家见家人最后一面。

迎着寒风走在空荡荡的路上，我不禁加快了脚步。

可是……这条回家的路，怎么这么难走啊。

宴会上，徐家人正与宾客们谈笑风生，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的我已经死在了屋外的风雪中。

正文：

01.

妈妈生日的前一天，我踌躇了许久，终于给家里人打去了电话。

“爸，我是徐真随着铃声的响起，我的心情从忐忑中带着些许希冀变为了失落，直到挂断，我才终于想起他们早已经把我的号码拉入了黑名单。

我愣愣的看着手机的界面，过了好一会儿才放下手机，去敲了合租室友陈青青的房门，找她借了手机。

紧张地拨通了爸爸的电话，嗓音因为生病的缘故变得嘶哑难听，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一开始对面还没有听清是谁，直到我说明了来意。

……明天是妈妈的生日，我想回家……”

“你回来干什么，想要钱？”对面的语气从一开始的平淡变得冷硬，“这不是你家，我也不是你爸，我们早就断绝关系了，我警告你，别想再打什么歪心思。”

“我不是，我只是想——”

对面已经挂断，还未说完的话语淹没在喉咙中。

我毫不意外，对这样的结果也有所预料，不可避免的有些失落。只不过还抱着一丝希望，觉得还能够见他们最后一面。

胃部随着情绪的翻涌一阵阵抽痛，疼痛仿佛蔓延至心口，使我感到发闷。

在成年被赶出家门的那一天，身上除了一张身份证和几百块钱，什么都没有。

为了能够生活下去，我只能到处去找活做，东奔西跑，几乎没有休息的时候，还经常饥一顿饱一顿。

在最开始还只是胃疼，之后却越来越严重，因为没钱，只能随便吃点药挺过去。

直到半年前的某一天，因为突然呕血，被室友送去医院，才发现是胃癌。

虽然不是晚期，但我也治不起就是了，大概也只能等死了吧。

在我确诊之后，我总是忍不住去想，如果爸爸他们知道了我的病，大概会觉得是报应吧。

毕竟我可是让他们最爱的亲人死去的罪魁祸首啊。

02.

小的时候我最羡慕的就是我的姐姐徐晴。

姐姐只比我大三岁，但是两个人看起来完全不同。

姐姐的模样跟爸爸妈妈一样好看，而且还聪明，笑起来的时候一边的嘴角旁绽出小小的梨涡，就像个小太阳。

几乎所有见过她的人都会称赞：真是一个不得了的好孩子呀。

而我看起来平庸，不聪明，就像路边野花丛中最不起眼的一朵，我也曾听到邻居偷偷说，我不像是爸爸妈妈的孩子。

但那时的我最羡慕的不是这些，而是姐姐能天天跟爸爸妈妈在一起。

听奶奶说，在我出生的那段时间，正好是爸爸妈妈事业最关键的时候，那时的他们无力照顾两个孩子，于是把我送到了乡下奶奶家。

我问：“那为什么送来的是我，而不是姐姐呀？”

“你姐姐可没有你这样顽皮，小不点的时候就闹翻天。”奶奶笑着给我去下了碗面，边忙活边说：“你爸爸刚给我打电话说了个好消息，你呀，也当姐姐了，等下次他们过年回家的时候，你就能和弟弟妹妹一起玩了。”

我开心不已，直到面端上桌的时候，我还在想着等我见到弟弟妹妹后我一定要当个好姐姐，就像姐姐对我一样，我们可以一起玩。

那时的我有奶奶的爱，期待着时间快快走，走到过年的时候，所有人都会在，我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孩。

所以——“如果我是姐姐就好了。”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我喃喃自语。

如果是姐姐的话，就不会跟同村的小伙伴们一起去镇上赶集。

姐姐不会让奶奶自己一个人呆在家里，那样子奶奶突发心梗的时候就能被及时发现，能够及时的送到医院，奶奶就不会死了。

一缕冷风打断了我的思绪，不再去想，看了看给妈妈准备的生日礼物，终于决定了。

他们即使不想看见我，那我也要偷偷看他们几眼，只要把礼物放进去就可以了，就当作是最后的告别。

03.

雪似乎越下越大了。

我裹紧身上的衣服，顶着风继续往前走，今天的天气比我所预想的还要冷些。

我所租的屋子离家实在算不上近，只是我盈余的钱买了礼物后想要付来回车费也是不够的，为了赶上晚上的生日宴，我只能提前赶路。

天色也慢慢暗了下来，昏暗的路灯相继点亮下，四周静悄悄的，我看见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很安静。

太安静了，我有些不安，这份不安，在小巷子中伸出的手抓住了我后，得到了验证。

被冷空气冻的有些麻木的鼻子后知后觉的闻到了酒精味，那只大手扯着我的头发就把我的头往墙上撞。

我先是蒙了片刻，随后开始拼命挣扎，但我一个病人的力气又怎么比得上一个醉汉呢。

他先是用力用脚踹着我的肚子，之后又开始撕扯我的衣服。

喉间鲜血涌出，胃也如针扎一般疼痛。

好冷，好疼呀，我想喊，但是嗓子根本喊不出声音，头好疼，眼前也开始变得一片模糊。

手指颤抖地去抓口袋里的手机，趁着对方没有注意，拨通了号码。

死死地盯着电话连接中的页面，我的心中甚至浮现出了一丝乞求。

但是直到最后，手机还是没有被接通。

我尽力睁大眼睛看着手机界面，原来是妈妈的电话呀。

“妈妈又拒绝了我”，当我想到了这里，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爸爸…妈妈…”，我呢喃着，声音逐渐越来越小。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渐渐感到越来越累，我快死了呀……

我闭上了眼睛，最后一滴眼泪也从眼角落下。

我原以为自己面对死亡会很平静，但现在我才发现自己原来是不甘心的呀，没有见到家人最后一面。

朦胧中似乎有一个声音问我：你想要见他们吗？

我还没有回答，只感到自己慢慢脱离身体，似乎变得轻松起来，灵魂开始出窍，以一种奇异的角度看着自己像破布娃娃一样躺在地上，只感到说不出的奇怪。

原来这就是死亡啊。

04.

朝着熟悉的方向飘去，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家。

此时的宴会已经快要接近尾声，我在聚在前院的众人中第一眼就看到了我的弟弟徐宇，几年没见了，也已经有了大人的模样，但看到他时，却让我想起上一次见他的时候。

在我被赶出家门的那一天，他们似乎在进行最后的宣泄，把经年的仇恨一吐为快。

徐宇红着眼睛，扯着我的衣领，对我大吼着：“如果不是你，姐姐也不会死，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你不去死！”

妈妈站在门口，抓着爸爸的手哭号着：“如果不是徐真，晴晴就不会被车撞到，我为什么会生出这样恶毒的女儿？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该生下她！”

我僵在原地不敢动，也不知做什么回应，心脏狠狠的抽痛着，比之后胃部每次疼痛都要猛烈，心似乎在那刻就已死去。

可我也好想姐姐呀，好想好想。

哀乐声中夹杂着哭声，因为奶奶去世的突然，葬礼开始时爸爸才风尘仆仆地带着一家子人赶了回来。

我和弟弟徐宇的初次见面就是这样匆忙的开始的，与我曾经所希望的样子大相径庭。

但那时的我想不到那么多，只会一声声的喊着躺在棺材里的奶奶。

在葬礼结束后，爸妈终于把我带走一起生活。

因为太长时间没有相处，我始终与他们有道隔阂，就好像闯入他们生活的陌生人。

但是姐姐会关心我。

每天留在我桌上的牛奶，牵住我时温暖的手，看着我是流露出来的笑是那样好看，她还会带我一起去找爸爸妈妈，那时他们还会对着我笑。

原本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去，但意外总是来的这么措不及防。